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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生急忙伸出一只手,大声喝止道:“嗳,别动!你手上有细菌,出了事故,我们一概不负责任!”婆婆缩了手,不敢动,嘴里埋怨道:“以前的人都是在家里生孩子的,我自己都给别人接过两回生。你们看,孩子的头都看得见了,哎呀,只要在她肚子上用力按一下,孩子就会出来的!”
时间久了,雪莲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只有出气的,没有进气的。她的头发汗湿了,脸色苍白,开始扭动着身子,痛苦地哼了起来。儿奔生,娘奔死,她此刻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在这个紧要关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长的女护士长,看此情景,摇了摇头,走到产床前,在雪莲肚子上用力一按,婴儿就随羊水一起出来了。
当雪莲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时,疼痛顿时消失,人轻松的仿佛飘了起来,她心焦地抬起头来问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第三十八章:晴天霹雳3
婆婆没作声,嫂嫂在一旁笑着答道:“恭喜你,是个千金!生个女儿好福气!”雪莲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就不省人事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鼻子上架了个氧气罩。
她被移入住院室,靠近门口。雪白的单人床,床头可以竖起,可以按照个人的意愿随便调整倾斜度。她斜躺在床上,挂着消炎针,婴儿放在旁边一个很小的铁架床上。
她所在的房间里,总共有九个婴儿,就她一个人生了个女儿。她想她怎么那么倒霉,以后在家里肯定没什么地位了。高云飞下了班,不见雪莲,就坐车赶了过来。嫂嫂见他来了,就坐车回去了。
云飞忙碌了一阵子,兴奋地坐在床边,爱怜地望望雪莲,又望望女儿。当初说好了的,生个男孩叫高永康,生个女孩就叫高宝晶。
婆婆坐在床边一张小凳子上,休息,一边向云飞抱怨道:“一天只想着城里好,城里又有什么好?她们狗眼看人低,把我们当乡巴佬看待。瞧她们态度冷淡的,嘴里只晓得生啊,生啊,头一胎,谁知道该怎么生?自己晓得怎么生,还跑到她们医院里来干什么?一天只晓得抓收入,不管是顺产还是难产,要你剖腹产!如果剖腹产,在医院里最起码还要住上一个星期。要不是那个护士长来了,说不定还真要剖腹产,那人就得受两回疼了。你不晓得,当时真把人给急死了!哎,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呐。你看,做什么都不方便,真是拿了钱还受气!当时都急着出门,没想到要换一身体面点的衣服,真是衣衫不整被人欺。。。。。。”
住院室里面的人,服侍产妇的人比产妇要多得多。有些城里的人比较方便,连娘家的父母都来了,别人那里热热闹闹的,雪莲这里冷冷清清的。雪莲望着,心里陡生悲戚,如果她母亲能来看看她该多好。
第三天上午,他们交了住院费,准备出院。婆婆抱着婴儿,云飞拧着包,扶着雪莲,刚准备走,从门外进来一个男医生,喊:“6号病床,江雪莲!”人们的眼睛刷的一齐望向那男个医生。
他们停下来,惊问什么事?男医生走过来,递给云飞一张病单,说:“这是乙肝检验单,江雪莲是个乙肝患者,小三阳,按照规定,出生的孩子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打一针乙肝免疫高蛋白,以阻断病毒的传播。”他说他们医院没这个药,必须到防疫站去买药,他们可以帮忙替婴儿打针。
云飞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皱着眉头说:“四十八小时之内?喂!你们是干什么的,速度这么慢,现在早已在四十八小时之外了,不知打了针有效没效?”
医生见状,忙推脱说:“这不管我的事,我只负责跑腿。”说完,就走了。
第三十八章:晴天霹雳4
众人的目光一齐刷向雪莲。雪莲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她着急地接过病单看,双手直打颤。她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下子倒在床沿上坐着,惊恐地望着对面的墙壁,这个病单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把她给击毁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疾病,只知道它是传染病,太可怕了!人们的说话声,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觉耳边一片嗡嗡声。
云飞认为打总比不打强,遂火急地到防疫站买药去了。雪莲又躺在床上,盖上白被子,闭着眼睛休息。
云飞买药回来,婆婆抱着宝晶到护士那里打了针。云飞在医院里熬了几天,精神有些疲惫,这会儿神情陡然变得沮丧起来,他望着小床上的宝晶发呆。刚出生的孩子总是闭着眼睛睡觉,只有饿了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哭。
过了一会儿,走来一个年轻的爸爸,城里人,模样斯文,说话很有涵养,他跟高云飞聊起天来,说:“别怕,其实乙肝没什么好可怕的。只要孕妇在怀孕期间打上几针乙肝免疫高蛋白,等到孩子出世时,再给孩子打上一针,就不会有事了。”
云飞还是有点不相信医生的检验结果,怕是弄错了,可是宝晶肉红色的小脸蛋似乎有点在泛黄了。那个男人望望雪莲,又望望云飞,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雪莲对他的好心充满了感激。雪莲时不时朝他的妻子望去,他的妻子在靠窗的那边,正坐在床上,自己喝着鸡汤,对着雪莲微微笑着。他们的孩子好像有几天了。雪莲想:“他对此事如此熟悉,想必他老婆就是一个乙肝患者吧。”她甚至羡慕起那个女人来,如果云飞也像他那样知识渊博就好了,知识渊博可以让人的生活少点悲剧。
一切停当之后,他们就回家了。公公在生孩子的当晚,听马悦玲说生了个女孩,就一直黑丧着一张脸。
雪莲在楼下坐月子,大家照顾起来也方便些。雪莲躺在床上,宝晶睡在她脚的那头。她感到所有的空气都在向她威压过来,一切都是冰冷的,空气仿佛结成了冰,稍不注意,那冰就炸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在大家眼里,乙肝就是传染病,传染病就是瘟疫的一种。
第三十九章:乙肝歧视1
按以往的风俗习惯,坐月子的人最好吃鸡蛋。婆婆总是端来红糖水煮的剥壳鸡蛋,雪莲生平最怕吃甜食,吃着鸡蛋,就像吃着肥肉一样,令人作呕,她叫婆婆用白水煮鸡蛋给她吃。
婆婆借机发起脾气来:“没见这么刁的嘴!从前我们想吃还吃不到,现在有了,却吃不进!你去问问别人,哪个坐月子的人不是这样吃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红糖是补血的!”婆婆又端了两次,雪莲没有吃,她就不再端了。
熬的粥也是红糖煮的,甜腻腻的,雪莲怕婆婆不高兴,咬着牙巴还是吃了,但还是忍不住向云飞抱怨。云飞无奈,只好亲自去煮。云飞那几天忙进忙出的,忙得晕头转向。
婆婆有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忙碌的时候,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妈的,老子倒了八百辈子的霉!”雪莲知道她是为着乙肝的事情。
云飞有时听到他母亲的怨言,就私下里小声阻拦她,叫她什么都别提,说雪莲刚生了孩子,失血过多,身子虚,怕雪莲听见受不了。但是他母亲反而把他给训了几句,说他怎么瞎了眼,找了个这样的老婆!雪莲听在耳里,知道云飞并不想伤害她,但也保护不了她。
雪莲回来,在家里继续挂着消炎针。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自己到底是在哪儿被感染的呢?她没有步入社会,以前的生活,除了学校,就是家里,难道自己的家人有乙肝?
她忽然又想起读高三时,班上有几个学生肝炎病发。其中一个女生,连眼白都黄了,很是吓人,她回家休养了三个月才来上学。
还有一个男生,脸色蜡黄,但是他不肯休假,不想落下功课,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去医院打针,再者,他也担心他回家后,别人会抢走了他的座位,因为他的座位就在雪莲的前排,他只要一回头,就看得见雪莲。有时雪莲在课桌上找不着钢笔了,他就回头冲雪莲笑,他时常拿雪莲的笔写字,墨水完了,他就替雪莲灌满,有时当着雪莲的面,亲吻着那支笔,死皮赖脸的,雪莲也拿他没办法。那时的雪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乙肝。
雪莲想哭却哭不出来,精神差不多要崩溃了,她不想吃,不想睡,对突如其来的厄运,不知所措,她总是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第三十九章:乙肝歧视2
云飞有时候进来照看一下宝晶,换一块尿布,顺便安慰一下雪莲,叫她打起精神来,精神不好,身子就恢复得慢一些。
有一次,雪莲向他报怨道:“我说结婚前应该做个婚检的,我说了很多次,你就是听不进去。只给我检查了一下乳房,要是当时查出了有这病,我就不会结婚,不会要孩子,如今把这份痛苦复制成两份,你叫我怎么受得了?受得了?”
“谁晓得你有这样的病?我心想你乳房都没事了,就没什么事了,更何况你也好好的,又没什么症状,我怎么知道?”云飞理直气壮,一点也不知错,“你看,如今有几个人去婚检啊!自己掏钱去婚检,谁愿意花那个冤枉钱!”
云飞忙好了,弯腰在雪莲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你放心,事以至此,我也不怕,我不像别的男人,一听说自己的老婆有乙肝,就吓跑了,碰都不敢碰。”
“我是说要为孩子负责,”雪莲见云飞没有听懂她的意思,继续解释道:“我心想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思想上应该比我成熟,没想到你也是什么都不懂,我们没有为孩子负责!优生优育,首先要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
“孩子你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科学技术先进了,乙肝也一定治得好的。”云飞安慰雪莲道:“关键是你,你得好好保养你自己,所谓三分病,七分养,你心就放宽些。”
雪莲嗫嚅着嘴唇,又想说话,云飞不耐烦的阻拦道:“得了,得了,你不就是怕我嫌弃你吗?你就好好休息吧,你要相信我,我是爱老婆的,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谢谢你不嫌弃的爱!”雪莲加大音量道。
云飞像是被一种伟大的感情鼓舞着,很受感动的走出去了。雪莲难过的侧过身,眼泪无声的从鼻梁上滑过,粉红色的被单顿时湿了一小块。云飞没有听出她在讽刺他。
一天,雪莲见宝晶的小脸变得很黄,感到一阵锥心的痛。她对云飞说:“孩子说不定在出黄疸,我以前听别人说,城里大医院里有去黄疸的针,你抱着孩子到城里去看看吧。”云飞嫌她多事,泄气地认为:孩子出黄疸,是由于乙肝的缘故。
第三十九章:乙肝歧视3
雪莲内心焦虑,痛苦,又无人可以倾诉,给孩子带来灾难,她恨不得用脑袋去撞墙。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多么想得到母亲的安慰。
一天下午,宝晶被他们抱出去了,客厅里也没有人,她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在这之前,云飞已经拧了东西过去报了喜的,她母亲知道宝晶的生辰八字。她母亲接了电话,向雪莲谈起宝晶的命来,说宝晶五行不缺,一辈子丰衣足食,命还算可以。
雪莲根本无心听,迫不及待地向她母亲说了乙肝的事,希望他们也能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
“别瞎说,什么乙肝不乙肝的,我家的人从来就没这个病。”她母亲不以为然的说,“你是怎么的,在娘家好好的,怎么一到婆家去了,就有这个病了呢?”
“要血液检查,才会知道的,不发病的话,一般没什么症状。”雪莲一再坚持。
“别再说了,没有那回事!我又不是不懂,如果得了乙肝的话,那还得了,就如同得了绝症一样,是治不好了的,人也活不到几年的。”雪莲听得瞠目结舌,她母亲又道:“你别相信医生的鬼话,医生说话尽吓人,要人多花钱。我给你又不是没算过命,你能活到六十七岁,你这几年是墓库运,运气是有点不好,过了这几年,运气一转就会好了的。。。。。。”
又是命,又是命,信命心就硬!她对母亲算是彻底绝望了,她母亲话没说完,她就悄无声息地挂了电话。
雪莲好心叫他们去检查一下身体,她母亲却极力推脱责任,好像一切与她无关似的。她父母如果生了病,不到倒床起不来了时候,一般是不会上医院的。雪莲知道,她如今是高家的人,生了病,自然该高家的人花钱为她治。
雪莲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人一样缓慢地走回房间,坐在床沿上发呆。
她感到孤独无援,如同身置荒凉的大沙漠,想要喝一口水,却总是喝不到。“什么病不能得,偏偏得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