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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腾出一只手，拿起菜刀往馅上一剁，笑着说：“这哪叫馅啊？剁馅一直要剁到：一刀砍下去，馅不散的，像烂泥一样！你看看，你剁得这样粗，刀一下去，馅就散了。”莎莎抱了彭涵抖了抖，又说：“我爸妈对馅非常讲究，总是剁得非常精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剁得这样粗的。”说完，她抱着彭涵到外面玩去了。
婆婆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待莎莎走远后，叹了一口气道：“一天到晚名堂多！算了，你就再剁一剁吧。”
雪莲无奈，只好拿起菜刀继续剁，手都剁麻了，心里怨得很：剁，剁，剁，剁得再细也是要吃进肚子里去的，反正自己又吃不到几个，全是为别人作嫁衣裳！以前她没看见，这样的饺子馅还不是一样吃进肚子里去了。她又不是豌豆公主！
婆婆对莎莎和对雪莲的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明显，婆婆和莎莎站在一条战线上。吃过晚饭，要是彭涵还在小床上睡着，莎莎就让公公看着，她则挽着婆婆的胳膊，到街上去逛小超市，买点零食吃。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亲昵得就像一对母女俩。
而此时，雪莲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着一大堆碗筷，身影忙碌而又凄清，她心里不是个滋味。只要莎莎在家，她的家务活就格外多一些。婆婆在外面说起莎莎和彭涵，前面总要加个“我的！”“我的莎莎！”“我的涵涵！”喊雪莲和宝晶时，前面从来不加个“我的！”好像不是自己人一样。雪莲很敏感，从称呼中听出了距离，心中惘惘然的。
第四十六章：三个女人一台戏2
雪莲总是显得很忙碌，有时没闲功夫陪伴云飞，云飞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以前没有莎莎，他觉得雪莲在家里应该像个媳妇一样，帮他妈做事。如今有了莎莎，就有了比较，他看莎莎一天到晚翘个腿玩，什么也不做，还挑东挑西的，让人不得安宁。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说什么。
有一天，他们带着宝晶在外面散步，云飞生气地告诫雪莲道：“你不要太老实，不该自己做的事，就不要去做！”雪莲含怨地望着他说：“我不做，等你一走，你妈又要向我发脾气。每回你妈向我发脾气，你又不站出来，替我说句公道话。你总说她是你妈，叫我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我能怎么办？”
莎莎一回来，老三云海就隔三差五地往家里跑。一大家人在一起，空气变得很紧张。明明有两个人在一起说笑，看见别人来了，就马上停止笑容，闭上嘴巴，或是淡淡地扯到别的话题上去。没有私密空间，大家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外人看，是一家，自家人看，是三家人，大家显得都很别扭。
以前没有莎莎时，云飞在家里像个老大，电视节目由他选，他喜欢看什么，别人就跟着看什么。然而，莎莎一回来，情况就不一样了。有几回，云飞坐在客厅里正看得起劲，莎莎有了空闲时间，就跑过来，拿起摇控板，旁若无人地调着频道。云飞在一旁气得满脸通红，有几次给气跑了，有时还气得骑着摩托车跑到他单位里去了。莎莎毫不在意，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云飞向雪莲偷偷诉苦道：“这个电视机还是我花钱买的，又不是老人的东西，凭什么像是她的，不顾别人的感受！”云飞再怎么脾气暴躁，也只敢在雪莲面前唠叨，他怕别人笑话，又说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还是他的弟媳。他总是气呼呼地向雪莲埋怨道：“这个云海，千挑万选，怎么瞎了眼，瞅中了这个刁女人！一天像个麻雀一样，在屋里蹦进蹦出，嘴里还喳喳叫的，看了就让人心烦。我哪怕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
云飞情绪很敌对，只要莎莎从城里回来，他就很少回家，“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他下班回来，就要带着雪莲和宝晶到乡间小路上去散散步，总不肯呆在家里，好像夫妻俩只有在外面才可以自由畅谈一样。
时间长了，老三云海也烦莎莎，总推说工作忙，回来得比往日稀少了，莎莎的脾气就越来越大了。公公一辈子保持着家长的作风，见莎莎整天在家里颐指气使，冒犯了他的权威，碍着云海的面子也不好发作，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也不肯落屋。平时，屋里就三个女人，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屋里总是有戏唱。雪莲也想跑，可是这是她的家啊，她能往哪里跑呢？
待莎莎走后，公公在家里一个劲地埋怨婆婆道：“当初我硬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你总是说情，这下好了，她天天在家里指手划脚，竟然教训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正岂有此理！要不是看在孙子的面上，我早就叫她滚蛋！”
婆婆憋一些时日，也憋了一肚子的气，见公公不但不安慰她，还在那里埋怨她，怎么受得了，只有冲着雪莲发脾气，有事没事寻个事端。雪莲见自己吃亏不讨好，敢怒不敢言，她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了。她向云飞诉苦，云飞总是骂她苕，一句安慰话也没有。
第四十六章：三个女人一台戏3
自从宝晶一岁过后，会走会说了，婆婆时常旁敲侧推地叫雪莲出去打工。有一天，莎莎回城里去了，婆婆又告诫雪莲道：“一个年轻人，怎能老呆在家里，整天吃了玩，玩了吃，再大的山，也会坐吃山空的，更何况你们还没有钱！你看，一街到头的人哪个像你，在家里总是白吃白喝的。没有工作的人，别人都是想着法子出去打工，你怎么就不出去打工呢？你，一个高中生，出去也好找事做，等你老了，你想出去找事做，别人也不会要你了。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都是为你好。”
雪莲心里当然明白婆婆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和云飞离婚，但又不想背个骂名。雪莲的乙肝一直是婆婆的一块心病，婆婆是在为云飞打算。雪莲只推说孩子还小，云飞又不同意。
一天傍晚，云飞下班回来，陪着雪莲母女俩到乡间小路上去散步。宝晶穿了件黄色的棉衣裙，头顶扎了两朵红色的小花，像个小欢雀一样，伸开双手，在小路上跑着。雪莲和云飞在后面并排走着。雪莲就将婆婆的意思转达了。云飞一听就恼火，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雪莲诉苦道：“莎莎真聪明，总是在家里站半个月就走，所以就不用交每个月的生活费了。我们自从结婚的那天起，就开始交生活费，这不公平！而且我们是夫妻，你的，也应该就是我的，可你妈从来不这样想，好像我在家里真的是白吃白喝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一天忙到晚，连个保姆都不如，保姆吃了，住了，每月还可以拿到几百元的工资，而我这个免费的保姆，不但得不到别人的尊重，还净受别人的欺负。说白了，你妈就是想让我们离婚。。。。。。”
云飞赶忙打断道：“她一天吃饱了饭，没事干，嘴巴痒，叫东叫西的，你别管她，让她叫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顿了一顿，他似乎很生他母亲的气，又接着说：“她有什么权利叫媳妇出去打工啊？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养，管她什么事？你到外面去打工，我们两地分居，那我当初接个老婆干嘛呀？更何况宝晶还那样小，让她从小没了娘，叫人居心何忍？”
宝晶听见自己的名字，以为爸爸再叫她，就跑了回来，抱住云飞的腿，直撒娇，“爸爸抱，爸爸抱！”云飞抱起宝晶，在她的笑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走了几步，又放下她，笑着哄她说：“宝晶乖，自己走路，锻炼身体，长得壮壮的！”
宝晶咯咯笑着，跑到路边去摘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宝晶喜欢花。那时，正是夏天，一群群黄色的和白色的蝴蝶，在花草丛中快乐地飞来飞去。有时，宝晶伸着一只手，跑着，去追一只蝴蝶。
后来，婆婆又说起此事时，雪莲只说是云飞不允。婆婆气愤地说：“脚长在你腿上，你想走，他还拦得住你么？”雪莲想说：“脚长在我腿上，我想走就走，不想走就不走，管你何事？”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她天生不会吵架，一吵架就口吃。婆婆连连骂云飞是个死脑筋，说：“女人想出去赚钱，别人还求之不得呢，他竟然不答应，真是个混丈东西！”
雪莲从来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赖在家里不走的，想想她当姑娘的时候，想出去打工，她母亲死活不准，如今却被婆婆逼着出去打工，如果没有孩子，她二话不说，抬脚就会走人。可是宝晶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她委实放不下宝晶，宝晶不在身边，她就睡不着觉。她内心很矛盾，备受煎熬。为此事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她觉得自己活得很屈辱。
婆婆对雪莲总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横竖看不顺眼。
第四十六章：三个女人一台戏4
一天上午，婆婆自己把煤炉子烧熄了，却怪罪雪莲为什么不晓得时常去看一看，没及时发现情况。她正对着雪莲发脾气，不巧，外面来了个人，婆婆忙变了脸，立即堆满笑容，和别人热情地寒暄着。雪莲站在一旁，收起哭相。待人走后，婆婆的笑脸就收了回去，她望着雪莲，脸一沉，教训道：“说什么高中生，连这个礼貌都不懂，人家来了，你喊一下人家呀，俗话说：舌头打个滚，喊人不吃亏！你看你，人来了，你连个笑脸都不打，真是个半吊子！”婆婆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雪莲脸上就像被人甩了几耳光似的，心里很难受。原来，好话是说给外人听的，笑脸是笑给外人看的。雪莲走到镜前，试着咧开嘴笑，发现自己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人，哭着的时候笑不起来，笑着的时候却还可以哭她一脸泪水。冷言冷语，让人冷笑人生！
莎莎在家总像个官太太，吃过饭，就悠闲的拧个小包，出门找牌打。她在镇上呆了一段时间，跟邻里已经混得很熟了。
一天中午，雪莲打完杂事后，婆婆就把彭涵递给她抱，笑着说：“一个羊子是放，两个羊子也是放，你就一起放着吧。”婆婆也挺忙的，也是没有办法。雪莲无奈，不乐意地抱过彭涵，心里非常不平衡，“凭什么莎莎出去打牌，你不说她，净来欺负我！”雪莲在客厅里坐下来，把七个月大的彭涵放在腿上玩。
宝晶明明是个小孩，可是她不乐意跟比她还要小的小孩玩，她要出去找大孩子玩。宝晶向外跑，彭涵就急得挺着肚子哭，乱蹦乱跳的，扭人得很。雪莲就哄宝晶：“宝晶，回来，乖，陪弟弟玩，要是弟弟睡着了，我就去买一根棒棒糖给你吃，好不好？”宝晶最喜欢吃棒棒糖了，就乐得跑回来，逗彭涵玩，彭涵在雪莲腿上快乐地嬉闹着。
雪莲想：“为什么别人都活得那样轻松？那样开心？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活的这样累？这样痛苦？我为什么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时间？拥有自己的空间？你们为什么从来就不顾及到我的感受？”
雪莲憎恨地看着彭涵，“掐死他，掐死他，只要掐死他，你们就会和我一样痛苦！”以前宝晶哭时，婆婆总是淡漠地说：“葫芦是吊大的，娃娃是哭大的。”可是如今，只要彭涵一哭，婆婆就慌了，连忙跑去哄，说：“乖乖，不能哭啊，把声音哭撕了，可不得了！”一件一件的小事从雪莲心里辗过，虽然都是小事，但人比人，终究气死人。“莎莎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嘛，就啥了不起？”雪莲嘴角露出了一个恶毒的微笑，“都是你们逼得我，都是你们逼得我！”她把双手放在彭涵的肩膀上，慢慢地向他脖子上拢去。她似乎看见他们都伏在彭涵的身上哭。
彭涵以为她要挠痒痒，就歪着脑袋，缩着颈，咧开小嘴冲她笑。多可爱的眼睛啊，那眼睛就像小鹿的眼睛一样，不染一丝杂尘。“孩子有什么错，孩子是无辜的！”她徒然俯下身，用脸摩挲着彭涵的头，婴儿的头很温软，身上还带着一股奶香。“不，我不能够，我不能因为自己痛苦，就嫉妒别人的幸福！我怎么可以去杀死一个天真的小孩呢？”她为自己的残忍吓了一大跳，她痛苦地想到，“我是不是要疯了？要疯了？”
这是一条毁灭的路。鲁迅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她不想死亡，却不知道该怎样爆发？
雪莲曾经想过要分家。云飞不同意，说：“外人知道了，岂不要看笑话。以前别人都说我们家怎么好，怎么好，我们再不好，也不好意思分家呀。”
有一天，雪莲婉转地对婆婆说了自己的看法，她说她不想总是拖累婆婆。婆婆讥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老古话说，添个媳妇，添个灶，分家分到鸡子叫，就是老头婆婆没有人要！我们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