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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肉末,不管他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不管是男是女,你说像不像肉末?——”孔阳插话说:“你这是巨人的眼光,”“我就是巨人啊,”辛夷说,“我从天上下来,看到这个闪亮的房顶,抬手一拨,山崩地裂,然后用手指在碗边这么一抹,往嘴里一送——啧,地球人,味道不错!”她嘻嘻笑着,小巧的嘴唇还抿了一抿。
孔阳听得呆了。天知道这个小巧精致的脑袋里想了些什么?天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些什么?看看周围,那些“肉末”们已经安静下来,等待着下一个节目,浑不知刚才已有人在话里吃过他们一回。孔阳悻悻地笑道:“以前你没来,我在心里用望远镜看你,盼你,现在我发现我应该用显微镜看你。”
“吓着你了吧?”辛夷道,“不过你可不能用显微镜看我哟,你会看到毛孔,看到细菌的。”
“那就用X光机。”
“那更不行,那更会吓着你的,”辛夷微笑道,“你只能看到个骨架!”她伸手轻柔地摸摸孔阳的脸道,“什么都要讲个分寸,X光最不懂分寸——你要看我,只能用你的这一双色眼。”
孔阳夸张地瞪瞪他的眼睛。灯光暗下去了,只有下方的舞台上还明如白昼。观众们久已期待的那个摇滚歌星登场了,他是今晚真正的主角。怒涛般的音乐响起来了,歌星晃动他肥硕的身体唱起来了,观众们一片一片,最后连成了片,也唱起来了。
唱着唱着,看台上闪起了点点灯火,那是观众们的打火机。小小的火苗闪烁着,随着节奏晃动着,仿佛夜晚海洋里的萤火。孔阳也站着,因为不站起来他看不见舞台。突然他像被火烫了似的哆嗦了一下。他的手上并没有打火机,辛夷奇怪地问“你怎么啦?”
孔阳摇摇头,表示没什么,示意她看演出。那片灯火让他想起了柔桑。他家里有个小巧的手电筒,是柔桑以前看演出领的,拿在手上舞。找那些信时他还用过,现在都不知放哪里去了。他突然觉得一阵内疚。好像柔桑已经死了,他丢失了她的遗物。
在巨浪似的歌声中,他仿佛正在往海里沉。好不容易那歌星唱罢,孔阳木然坐了下来。灯光亮了,所有的脸都红扑扑的。他不想让辛夷看出他的情绪,搭讪着拿过了辛夷膝上的望远镜。
辛夷翻看着手中的节目单。孔阳却没有心思再去关心节目。他举着望远镜随意地看着舞台。舞台黑着,他可以看见工作人员正在忙碌;一队模特儿正等着上台,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嬉笑着,聚光灯一亮她们就会一本正经。他抬起镜头朝对面的看台上看。一片的人,一个个的人,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脸,不同的穿着,各自的表情,只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会看见熟人吗?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下,他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望远镜定住了——
他看到了朱臾。
她正和身边的一个男人说话,言笑宴宴,看上去兴致很高。孔阳调了一下焦距:那个男人他认识,就是朱臾的搭档。
他们身边看不到器材,看来不是来工作的。他们是记者,有路子,票比这边要好得多。孔阳莫名其妙的,竟为这个感到了嫉妒。他举着望远镜,继续注视着对面。孔阳浑身冰冷,四处冲突的血液激得他的手微微发抖。
一进体育馆孔阳就说了,今天不光可以看台上,还可以看观众,没想到真的随便一看,倒看得惊心动魄。朱臾不知说着什么有趣的东西,那男的直笑,她自己却一本正经,颇似一个讲笑话的高手。她显然刻意打扮过,淡扫娥眉,薄敷腮红,身上的那件黑色的羊绒上衣也是她这个季节最贵的衣服,去年端午节他们逛街时买的。朱臾本不算白,给那衣服一衬,确实白皙动人:买衣服时朱臾原本嫌贵,正是孔阳说的这个理由让她下了决心。那天他们心情好,花了不少钱,除了衣服,还给迪迪买了个望远镜。望远镜虽然很小巧,却有12倍,所以看对面看台上的朱臾,就跟坐在面前差不多。他听不见她说话,却能清晰地看见她面部的所有细节,她的眉眼,她翕动的嘴唇,她耳廓下的那颗痣……
第十六章打虎上山(7)
这颗痣是在左边吗?好像,是在右边的吧?莫非它会移,或者他根本就是记错了——这竟又是个左和右的问题,实在是有点滑稽可笑了。但孔阳笑不出来,他有些犯迷糊。衣服和望远镜是同一天买的,可谁能想到,它们此刻却各踞一方,遥相对应?这是否暗示,今天的这一幕,在一年以前的那一天,就已经安排好了?
孔阳看得痴了。辛夷在一旁捅他一下道:“你看什么呢,艳舞还没开始哩。”
他放下望远镜,揉揉眼睛,好像是有点累了。所谓艳舞,他完全没有兴趣,只偶尔敷衍地看看。时装表演一结束,他又若无其事地把望远镜拿了过来。
他们还在那儿。现在是那个搭档在说话。
他的心彻底地乱了。
*我的表情第五部分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玩笑。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送一个谜来让他猜,这也许说明她的突然消失也只是一个玩笑。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又会突然出现,就像捉迷藏。是啊,凭什么她要让你随时能找到呢?招之即来,来之能战,这是辛夷夸他能干的一句戏语,孔阳突然想起,扑哧笑了。随之脑子里闪电般地一亮,照彻了他们这几个月的经历:他们约会过很多次,但从来也没有在白天见过面!一次也没有!
第十七章夜晚的盛装舞步(1)
柔桑病得七死八活,她这个做姐姐的竟还有心思来看演出!孔阳感到不可思议,怒火中烧。晚会结束后从体育场出来,孔阳在台阶上东张西望,他现在倒不怕遇到朱臾,如果正巧碰到,他想自己一定有勇气面对她,质问她。他自己是带了个女人,但她不也带了个男人?大家彼此彼此,半斤八两,谁也不要去指摘谁。说不定这时候揭破真相,倒是个最好的时机哩——也许他这样想,也正因为他明白其实他们是不可能碰上的。人海茫茫,这艘船遇不到那艘船。他做出找人的样子,只是因为他心里暂时失去了内疚。真要惹事,他和朱臾都有手机,举手之间,他就可以找到她——这时候身后的某一个地方突然有手机响了,他吓了一跳,仓皇四顾——原来是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她停下脚,正在接电话。孔阳暗自苦笑一下。如果他手机打出去,没准朱臾的手机就真的在他不远的地方响起来。要那样,可真是乱了套了。
但他眼前抹不掉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场面。看来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发生了,只不过没有揭破,也不能揭破,各过各的。看来他真正应该后悔的是他今天不该来看晚会,来了也不该带什么望远镜。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辛夷让他带“军事望远镜”,虽说是个玩笑,隐隐中倒也说明,今晚的望远镜就和冲突有关。他虽然没有机会发作,但硝烟弥漫在他心里。
他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着。人流渐渐稀疏一些了,他突然想起应该和辛夷说说话,抬眼一看,却不见她的影子。正错愕间,有谁在后面拍了他一下肩。这是谁?!他大吃一惊,稳稳神,镇定地缓缓转过身体。
“把我弄丢了吧?我看你散了神,试试你还会不会想起我。”
“我怎么散了神?”孔阳道,“我是看到了一个人,很意外。你猜猜是谁?”
“我不猜。和我不相干。”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就是用望远镜看到的吧,”辛夷冷冷地说,“难道她穿得比那些模特儿还少?”
“看看,吃醋了吧。”
“我吃什么醋,你才吃醋,”辛夷讥诮地说,“这个女人和你不一般,她和男朋友在一起,那个男的你也认识对不对?”
孔阳心里一阵刺痛。他“呀”一声,夸张地赞道:“你好厉害,火眼金睛!”
辛夷没说话。孔阳地脸色渐渐凝固了。他轻声说:“我看到了朱臾。”
辛夷猛然回头,怔怔地盯住他。话一出口孔阳就后悔,他何必要说?但是他又说:“她和她的搭档,坐在观众席上。”
“哦,是搭档啊,”辛夷道,“你不要乱想。什么事都不要想当然。人家看到我们这么走着,还以为我们是夫妇呢,其实我们不是。”
孔阳觉得她有点不讲理,无言对答。他苦笑一下,不再说话。山下的停车场那儿,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大半已经走了。一个小伙子晃着膀子走过去,从车缝里找到自己的车子,不曾想刚一搬弄,一排车子哗啦啦地倒下去了。他使劲搬了一下,另一边的又倒了。小伙子昂着脖子“操”一声,索性撂开车子,潇洒地上了一辆出租车。孔阳看着他,心里有点羡慕。在等出租车的时候,他听见天上有一架飞机正由远而近,隐约地轰鸣。夜航的灯闪烁着,从两栋摩天楼间掠过,因为距离太远,他看不出灯的颜色。突然他想起那一年的那个傍晚,也是在街头,他凝视着天空的飞机,想像着远去的辛夷,潸然泪下……辛夷现在就在他身边,刹那间,他却觉得他们相距遥远。
他悄悄地握住了辛夷的手,坚持要送她回去。车到了她楼下,他没有上楼。她屋里灯亮了,她朝他摆了摆手。他们第一次见了面但却没有做爱。
那架飞机和孔阳倒有那么一点关系。钟若铁为了他的生意,其实经常在石城和他所在的省城间往返,只是不常来和孔阳见面。他坐着那架飞机,一个多小时后将会在降落时遇到空难。因为身大体胖,他没有系安全带,不曾想倒逃过了一劫。他被抛出机舱,掉到一个水塘里,周围都是尸体,而他只断了一条腿。命是保住了,社长的位子却丢了。在他住院治疗期间,很多问题都穿了帮,手下的人几乎群起而攻之,闹得不可开交。倒是他的那些上级,场面上说是怜惜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乍逢大难,骨子里还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总之保了他一把。最后的结果是,他出了院,第一件事就是一拐一拐地跑到出版局,交上了一份辞职报告。
第二天孔阳就从电视新闻里得知了空难的消息,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钟若铁。等到焦耳大呼小叫地打来一个电话他才知道。孔阳打电话安慰钟若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两个月后再见到他时,钟若铁又胖了好一圈,只是腿上打上了钢钉。他告诉老同学,他辞职了,决定来这里开个书局,彻底下海,永不回头了。“以前那种鸟日子,夹板里头讨生活,太他妈不爽了!”
他的书局真的开了张,叫“四海书局”,主打产品还是那套《百分百丛书》。这并不奇怪,肥水当然不该流外人田;但孔阳万没想到,退了休的武社长竟然成了书局的副总经理。面对这种结果,孔阳除了吃惊,只有佩服。
第十七章夜晚的盛装舞步(2)
但那天晚上孔阳还看不到这些。他把辛夷送回家,重又上了出租车。他斜靠在座位上,心里像个火锅,火辣辣地翻滚得厉害。那个搭档已经和朱臾合作好几年,孔阳基本没打过交道,只是有时听朱臾说起,他喜欢上网,旅游,热衷于各种流行音乐和书籍。朱臾对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还笑话过他追逐名牌,却买不起多少,一年到头就盯着那几件衣服穿——这样一个浅薄的时尚青年,会和朱臾有什么事吗?她至于吗?——但是,又为什么不至于呢?这种事要摆理由可以摆出一长串,什么理由都摆不出也照样会弄到一起。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论证的过程,是吸引和被吸引,是吸引和抗拒吸引。抗拒吸引的人会为自己意志坚定而得意,会出去吹嘘,有时还会大感委屈,觉得自己的配偶欠了自己;被吸引或者说被勾引的人十有八九都是闷声发财,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朱臾可不就是这样?到底谁勾引谁还是个疑问哩。
他在车上给岳父家打了个电话。岳父告诉他,迪迪已经被他妈妈接回家了。“早走了,早走了,现在肯定早就到家了。”老头子似乎是在安慰他,但孔阳却觉得他是欲盖弥彰。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没看见朱臾匆匆地擦去脸上脂粉再回家?如果她没有问题,为什么不能让老公分享分享自己的美丽容颜呢?——虽然没看到,但孔阳相信她一定是及时把脸上的妆卸了。老头子不知女婿的心思,还有话说。他说柔桑今天吐血了,晚上吃了一点饭就吐了,带了血。孔阳冷静地说,你们以前没发现吗?她恐怕不是第一次吐血,她以前肯定藏起来了。岳父急得不行,一迭声地说,那怎么办?怎么办?孔阳冷冷地道:“我现在正在车上,等回家跟你女儿商量商量再说吧。”
“你女儿”,你两个女儿。老头子总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