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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虎-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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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奎奎”的危急,犹如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管理站,考察组人真是雪上加霜。他们强忍悲痛,想办法让“奎奎”进食,但都失败了。连“宝宝”都不敢走近它。这只野生雄虎去意已决,没有人能挽回它。   
  想给它输液的人们,被抓伤好几个,甚至包括嘉尔。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人们给它注射了麻醉药,强行输液。   
  输液的效果不大,人们使用了最好的营养液,雄虎的生命迹象,还是急遽衰弱,造福人类的科学,不能拯救虎的灭绝。死神已经悄然降临,正导引这只野生中国虎逐步离去,永别家园。   
  最后一天,是嘉尔守候这只绝食的雄虎,她蹲在“奎奎”的身边,轻轻抚摸着它稀疏的毛发,它的体重减去了四分之三,几乎瘦成了一张皮。嘉尔的眼泪扑簌簌朝下掉,她说着,规劝着,轻声细语。她哭着,倾诉着,哽咽吞声。她想把“奎奎”劝回来,想把它从死神手中夺回。   
  蓦然间,昏迷中的“奎奎”抬起了头,它望着嘉尔,忧郁的眼神突然显得温和,似乎还闪有泪花。它舔了舔嘉尔的手,上面有女孩子咸咸的眼泪,然后头一垂,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只力拔群山,威镇百兽的森林之王,这只充满活力,野性十足的雄虎,这只兼有华南华北虎血统的真正中国虎,就这样轻轻的去了。   
  千百年后,中华民族的子孙,因此,将不能宽恕他们的先辈。        
  九十一        
  “奎奎”的逝去,几乎摧垮了考察组,也让附近几个山村,都弥漫着伤痛。可考察组人连一秒钟悼念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一把又一把抹去比秋水还多的眼泪,还要来关切“祖祖”的命运。   
  “祖祖”!这只聪明睿智的母虎,似乎因哀伤,失去了理智。   
  自从它把两只小虎的躯体叼回洞穴,似乎还指望孩子有朝一日复活,它不吃不喝,日夜伴守,已经好几天了。   
  这样下去,母虎有可能饿毙,也可能因悲伤过度而死,即使它能熬下去,小虎的尸体一旦腐烂,会带给它致命的疾病。考察组的人坐不住了,他们必须采取措施,否则,“祖祖”命也难保!        
  这是小虎被毒死的第九天,也是“奎奎”死去的第二天,百山祖乌云浓重,气压沉闷,万籁俱寂,动物们都躲起来,等待一场大雨的来临。   
  山径上,是考察组一行人。他们扛着装“宝宝”的铁笼,带着麻醉枪,缓缓向“祖祖”的洞穴进发。   
  这两天,为了找出挽救母虎的办法,考察组商量来商量去,脑细胞都熬干了,嗓子都吵得出不了声,最后,做出一个决定,把“宝宝”送还母虎。   
  这决定一上报,把许多人都吓一跳,太冒险了!连远在瑞士的杰克逊博士,也两天打了五个电话,反复和斯蒂文讨论。国家林业局领导也在批复前一再犹豫,要求专家们多次论证,要知道,这一次实在是输不起了!   
  “宝宝”离开虎妈妈已经三个多月,谁敢担保“祖祖”还有记忆?母虎又处于丧子之痛,还存有几分理性?它能认回“宝宝”吗?   
  更危险的是,猛兽都有亲杀行为,也有排除异己的习性,为了减轻食物的竞争或捍卫领地,它们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幼兽。   
  “宝宝”是最后一根苗,若掐断,就等于野生中国虎灭绝!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良策吗?   
  拯救中国虎,当务之急是保护,最终的出路,在于虎的野化和放归山林。“祖祖”是唯一现存的野生虎,它活着,拯救计划就还有一线希望,如果连它也保不住,计划就是全盘泡汤,彻底失败。        
  出发前,考察组人紧张得两宿没合眼,他们制订几套应急预案,可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搜集来带有“祖祖”气味的杂草,给“宝宝”通身擦遍,希望这能够引发母虎的记忆。他们还再次从武警处请来射手,一旦母虎露出杀气,必须赶在第一时间,将其麻醉。他们还带了医生,担架,各种药物和输液设备。   
  总之,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该做的,都做到了,“祖祖”接不接收“宝宝”,就看上天的意思了。        
  考察组一行在洞口三百米外停住,先用电话通知,将监视虎穴的人撤出来,又布置带麻醉枪的狙击手进入射击位置,然后下一道严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洞口的两百米内。   
  林教授、斯蒂文和崔嘉尔三人,带着“宝宝”去往洞口。   
  “宝宝”七个月大了,很沉,就这么几步路,斯蒂文抱得气喘吁吁。小老虎第一次进山林,一路怕得要死,缩在笼子里哆嗦。快接近洞口时,它似乎闻到了洞穴的虎味,好奇又恐慌,在斯蒂文怀里撒了好几泡尿。   
  他们来到洞口外,约十几米处,他们站住了,四周看看,密林里有好几支枪口,武警向他们打手语,报告一切妥当。   
  他们三个都蹲下身,斯蒂文把怀里的“宝宝”一放,这家伙不走,还朝斯蒂文的怀里钻。斯蒂文推了三把,它都又退了回来。   
  斯蒂文急了,没顾上和另两个人商量,抱起小老虎,朝前走了好几步,然后把它朝洞口一丢。   
  洞口猛然有虎影一晃,“祖祖”显身了。事隔八九天后,人们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它。   
  这头母虎显得苍老和衰弱,步履缓慢,眼光无神,毛发蓬乱,几乎不复猛虎的威风了。看得嘉尔等人一阵心酸。   
  斯蒂文赶紧蹲下,一手轻推“宝宝”的臀部。小老虎看着洞口的母虎,愣住了,一动不敢动,被斯蒂文推着,板凳一样朝前滑行。它双目炯炯,紧盯母虎,显得又紧张,又兴奋,又胆怯。   
  “祖祖”看到小老虎,眼睛猛然一亮,全神贯注地看着它,眼神里有困惑、有迷乱、有警惕、也有威严。   
  远远近近的人,各就各位,谁也不敢动,都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让它收下吧,这是它的孩子呀。特种射手从准星中锁定“祖祖”,比对准自家的亲人还难受:祖奶奶,我的老祖奶奶,你千万别乱来,别伤害小老虎,别逼得我扣扳机呀……        
  时间似乎停止了,地球不再转动,万物都在期待。   
  “宝宝”先耐不住了,它小心翼翼地撅起屁股,慢慢朝母虎移动。   
  “祖祖”的眼睛霎时瞪圆,喉咙里咕噜一声,“宝宝”马上躺倒,四爪朝天,向母虎袒出肚皮。“祖祖”没再表示不快,继续目不转睛地注视小老虎,很明显,它也十分紧张和犹豫。   
  “宝宝”在地上翻了几个滚,然后匍匐在地,扭动着腰杆和屁股,极尽娇媚的姿态。或许,它并不知道这是亲生母亲,求爱只是孩子的天性,自“奎奎”绝食而死,它孤单而寂寞,现在看到母虎,就只想求得温存。   
  “祖祖”的眼神温和了,它看了看虎崽儿,又看了看斯蒂文,以及稍后的嘉尔和林教授,很有些不知所措。它想发威,赶走这个不速之客,又自我抑制住了,它想退回洞穴,身子稍一后撤,又犹豫了。   
  那一会儿,真可谓提心吊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宝宝”嗓间发出撒娇声,低细而又温柔,像只小猫一样的叫,同时谨慎地朝前移动。   
  就在这时候,“祖祖”终于发出一声回应,充满温柔,母性十足。   
  “宝宝”立刻欢蹦着扑过去,虎母子亲热地相舔着和磨蹭头部,“宝宝”还滚在“祖祖”怀里,大肆撒欢。   
  场面感人极了,远近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军人和警察,都暗自低头擦泪。        
  趁老虎母子亲热,斯蒂文向崔嘉尔和林教授使了个眼色,他们小心翼翼挪到洞口,用极缓慢温柔的动作,把两只死虎崽掏出来。                       
  和幼虎厮闹的“祖祖”,一直留意这几个人的行为,它转过头,看着斯蒂文手里的死小虎,目光凝重。   
  斯蒂文他们不敢走远,他们三个人原地用手刨坑,死虎就地掩埋。他们担心的是,“祖祖”藏尸时间过长,尸体腐烂,让它和“宝宝”感染疾病。   
  “祖祖”注视着他们,没有干预,当斯蒂文他们慢慢退走的时候,嘉尔突然观察到,母虎那琥珀般的眼睛,似乎涌满了水分。        
  九十二        
  “宝宝”回归后的第二天深夜,“祖祖”带着它悄悄离开了那个洞穴,而且再没有返回。   
  一开始,人们以为老虎是正常换窝,不太在意。可又过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虎的新家,投放的食物也一口未动,N架摄像机内,连虎踪影都不见。   
  这下,考察组的人感觉到问题的严重了。   
  年老体衰的“祖祖”哪里去了呢?它还带走了“宝宝”。小小的百山祖自然保护区,能让两只老虎深藏不露吗?用时尚话说,老虎也会从世间蒸发了吗?或许母虎把百山祖当做伤心地,带着孩子离开了。   
  可遍地人烟的华东地区,它根本不可能另辟领地,在这野生动物资源急剧减少的环境中,离开了自然保护区,它们哪里捕得到食物!更何况,两只老虎一旦进入人的视野,尤其凶多吉少!   
  整整一个冬天,考察组跋山涉水,几乎踏遍了百山祖的每一平方土地,到处搜索“祖祖”母子的踪迹。让人沮丧的是,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        
  “祖祖”带走“宝宝”的第五天,考察组接到电话,得知彭潭——这个盗猎主犯,已经病危了。公安局办案人员在电话中说,彭潭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期间几度苏醒,都不配合调查,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彭潭的口供非常重要,因为只有他,才能指证盗猎中国虎的幕后人。嘉尔和林教授商量后,赶往丽水市人民医院。在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内,嘉尔看到了弥留之际的彭潭,第一眼险些认错了人,这个凶神般的恶汉子,因伤口感染,连续高烧,已瘦成了一把骨头。   
  嘉尔在省公安厅刘处长的陪同下,走近彭潭的病床,床边站满了警察和医护人员。嘉尔俯视彭潭那戴着氧气罩的面孔,情感复杂,仍被失去老虎之痛折磨的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个垂死的罪犯。   
  护士一遍又一遍呼唤彭潭的名字,他在急促的呼吸中,忽然睁开了眼睛,在那一刹那间,他眼神一亮,似乎认出了崔嘉尔,牢牢盯住她不放,嘴唇动了几动,没有说出话。   
  “你抓紧时间问他,”刘处长赶忙提醒:“和他联系的人是谁?电话号码是多少?有没有地址?”   
  这话到嘉尔嘴边了,却没有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这个将死的人,怎么也张不开审问的口。她看得十分清楚,彭潭眼睛里的亮光在逐渐熄灭,两大滴泪水从眼角缓慢渗出,当泪珠最终顺脸颊淌下时,心电图响起持续的蜂鸣声,屏幕显出一条长长的平行线。   
  不知道是为什么,目睹这个罪犯的最终结局,嘉尔不但一点都不好受,还特别的难过。        
  从病房出来,嘉尔到另一间病房,去协助专案组提审彭潭的弟弟彭渊,他因盗猎罪和私藏枪支罪,已被判处七年徒刑,继续留在医院治疗,待伤痊愈,再送监狱服刑。   
  彭渊态度一直不错,问什么答什么,办案人员都惋惜他是个棒槌,平时不大动脑子,知道的也太少,不然,案子好办多了。当嘉尔告诉彭渊,他哥哥彭潭已死,这家伙顿时嚎啕大哭,哭得像杀猪,鼻涕三尺,简直不像个男人。   
  哭完后的彭渊,抽抽搭搭之中,忽然吐露了一个重大的情节,那就是他和哥哥准备罢手不干时,在溪口边被黑社会人劫持和威胁,最终造成一死一伤,也导致他们兄弟回头走上不归路。   
  彭渊一点不傻,他怕哥哥担上人命案,始终将此事隐瞒不说,直到听说哥哥死了,才和盘托出。   
  彭渊的供词,让办案人员感到案情重大,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盗猎行为,背后隐藏着更大的势力和阴谋。刘处长当场抓起电话,与河南警方联系,恰好获知新的消息,两天前,彭家被人故意纵火,其老母亲被烧死在房间内,纵火嫌疑犯已经抓获,其作案动机还在调查中。   
  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浙江方面不敢怠慢,刘处长一行和嘉尔一道奔赴河南,连夜提审了纵火嫌疑犯。这是一个邻村的农民,有偷盗和劳教的前科,该犯开始拒不认罪,百般抵赖,后在证据面前,终于低下了脑袋。   
  该犯供述,他因赌博欠了一笔债,为了还钱,受一个姓赵的生意人指使,烧了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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