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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发展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的思考
中国人民大学的校长——纪宝成 2002年01月25日 15：53
主持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圣凯诺·世纪大讲堂。
小的时候呢，我以为“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一句70年代的流行语，长大以后呢，我才知道，这句话被中国人说了上下100年，也就是说，重视自然科学，忽视人文科学，是我们的一种传统。那现在呢，是21世纪，所以主持人阿忆给大家请来了中国人民大学的校长纪宝成教授，由他呢，给我们带来一场讲演，讲演报告的名字特别长，很专业，我得念，才能把它完成，题目是“新世纪发展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的思考”。好，有请纪校长。
我知道您60年代上的是北京商学院，当时您上商学院的时候，您的父母同意吗？他没有在您的耳边谆谆教导你，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纪宝成：我们中学时代，也有这样的话，但是我考大学的时候，我首先没有父亲。
主持人：您没有父亲？
纪宝成：母亲不在身边，那就自己在填了。
主持人：咱们把话先岔开一点。有人说，孔子为什么那么尊尚父亲呢，他也是因为没有父亲，所以他从小就没挨过父亲的打，于是别人说父亲坏话的时候，他都说不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您是不是也觉得父亲是一个特别光辉的人物？
纪宝成：很神秘嘛，没怎么见过，没什么印象。当然很伟大。
主持人：那母亲也可以跟你说呀？
纪宝成：母亲更伟大了。
主持人：母亲也一样会跟您说，学会数理化…。
纪宝成：母亲是文盲，她对这些问题，不太了解。
主持人：又没父亲，母亲是文盲，那完全是您自己作主。
纪宝成：自己作主，但是我选择学经济，完全是老师作的主，因为在高考前3个月，分文科班、理科班，我原来是理科班，大概学了半个月以后，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把我找去谈话，说你上文科班。
主持人：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您今天的这个讲演题目，中心词是高等教育，附加词呢，是人文社会科学，它讲的是个教育问题。可是我看了一下您的履历表，60年代上的是北京商学院，学的是商业，80年代在人大上研究生，学的是贸易经济，都跟教育没有关系呀？
纪宝成：但是我上了研究生以后，就留在大学里面教书了。
主持人：那您教的还是贸易呀？
纪宝成：然后又到了政府机关工作，好像从此以后，就跟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
主持人：怎么呢？
纪宝成：你想1981年，我研究生毕业留校当老师，然后很快就担任人民大学的副教务长、教务长，这就是在管教育了，就在研究教育了。然后我到商业部、到国内贸易部，都担任教育司司长。
主持人：是教育司的司长？
纪宝成：是教育司司长。然后到国家教委呢，又担任高等教育司司长，后来计划建设司司长，教委改为教育部以后，就当发展规划司司长。这个发展规划嘛。
主持人：那今天这个讲题，是您在从事教育工作当中，有感而发的东西吗？
纪宝成：应当是这样，我想是这样，特别是回到人民大学以后，前年9月份回到人民大学以后，我想我一个人干事情，用北京话来讲，叫“干什么吆喝什么”。我在教育部的时候，是讲改革啊、发展，讲那些事情。人民大学是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一所大学，前年9月份我到任以后，要让人民大学更好的发展起来，这个人文社会科学的地位和作用，应当得到社会高度的重视，这个学校才能发展，而国家呢，21世纪需要人文社会科学新的繁荣，所以把这二者结合起来，所以我要呼吁。
主持人：好，那接下来呢，我们就迫不急待地等待您讲“新世纪发展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的思考”。
纪宝成：我想我这个讲演，应当从阿忆先生一开始讲的话开始，就是我们国家，长期以来有这么一句话，“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一代一代的走下来。这就意味着从社会上普遍有一种认同感，就是自然科学非常重要，要把自然科学学好。我想，要学习好自然科学，我想这一点，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应当把它学好。但是人文社会科学，究竟处在一个什么地位上，人们的认识似乎有些模糊。当然，从实际生活当中看，我们国家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的发展，它所取得的成就，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应当说，目前我们国家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的规模，比起1949年以前，比起50年代、60年代，甚至比起80年代，都有很大的发展。然后，在我们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的学科体系，在思想解放运动的这样推动之下，也越来越健全，到今天我们可以这样说，在新的世纪的时候，中国已经建立起比较完整的人文社会科学高等教育体系，我想都是可以这样认为的。这是取得的成绩是这样。
但是，实际上呢，人们对人文社会科学地位和作用的认识上，始终存在着模糊的东西，自觉不自觉地轻视人文社会科学，忽视人文社会科学，甚至远离人文社会科学，甚至于歧视，乃至于打压人文社会科学。这种现象呢，在社会生活当中，我觉得是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在某一些部门，或者某一些地方，某一些领域，甚至于我感到现在比过去还厉害。
然后，再了解了解世界的情况呢，也感到世界上，这种所谓“重理轻文”这样一种现象，也并不是仅仅出现于某一个国家，世界上也带有一定的普遍性。所以就迫使我们认真地思考人文社会科学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人们为什么会对它采取了这样一些态度，为什么这样？我们究竟应当怎么办？这样一些问题，都是我们搞人文社会科学的同志普遍关心。其实很多搞自然科学的这些人士，也非常关注，乃至于世界上一些自然科学的一些大师们，也都非常关注这样一个问题。
我想第一个问题呢，就是人文社会科学的地位也好，作用也好，究竟怎么来认识它。人文社会科学是人们认识，是人类关于认识人自身和社会发展的这样一门学问，它是研究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是研究人自身发展规律的，这样一种各个学科的这样一个总称。
在现实生活当中呢，我们打个普通的比方，我想说明它跟自然科学，它是密不可分的。就是说，我们就如同制造这一张桌子，制造这一张桌子，既需要运用数学的知识、物理的知识，可能化学的知识，因为有油漆，化学的知识。是不是仅仅是自然科学就能把这张桌子造成了呢？它不可能，它究竟制造一个什么款式，什么样子，要不要图案，要不要装饰，这些很多美学的观点，各个民族文化的积淀都在里面。所以，制造桌子这样一个很简单的一个人类实践活动，它就是各种学科知识共同起作用的结果。
由此我们就得出一个结论，认为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划分，这是一种人类对知识领域的一种划分。人文科学还可以分文、史、哲，社会科学还可以分经济学、法学等等，自然科学也是数、理、化、生，这种划分，都是人类自身的一些划分，并不是实践活动的划分，一旦进入人类实践活动，总是多种知识共同起作用。所以，重视哪一个，轻视哪一个，都没有事实上的依据。所以我们现在讲，人文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是“车之两轮、鸟之两翼”，我觉得这个比喻是非常恰当的。两个翅膀，丢掉一个翅膀，它就不能起飞。两个轮子，少了一个轮子，它就不能前进。应当是这样一个比喻最为恰当。
那么，从理论上来认识，我想最重要是从三个方面来认识它。
一个呢，人文社会科学是关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这么一门学问，它既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既是人类社会运作的方式。比如说我们经济体制改革要确定一个方向，我们说确定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个方向，要靠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来给它确定。那么，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肯定还有很多运作的方式，运作的方式是什么东西呢？比如说股份制，那么这就是其中运作的方式之一，把运作的方式提出来，否则也是不行的。那么，像这样一种情况，自然科学无能为力，它是无能为力的。就是说，我们社会运动发展，要“察盛衰之理”，要“审权势之宜”，要“去就有序、变化有时”，这就靠人文社会科学，它对社会的运动发展提供理论支持，对社会的运作提供社会技术方面的支持，这是对社会发展。我想这一点，大家很容易理解。
从历史上来看，欧洲的中世纪是一个黑暗世纪，当时经验哲学、封建专制、宗教迫害等等，后来文艺复兴运动，以及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们，他们一系列的思想解放，才带来后来的资本主义发展，什么但丁、培根、孟德斯鸠，等等这一批先驱、先行者，起了巨大的作用，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后来的三次工业革命，我认为是不可能的。
再从我们国家来看，最现实的例子，粉碎“四人帮”以后，如果没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样一个大讨论，小平同志支持着它，以小平同志倡导的思想解放运动，所倡导的深刻的社会经济变革，也不可能有后来这20多年平均每年9。7％这样一个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不可能有我们今天这样一种综合国力的提高，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呢，我们感到，人文社会科学为社会的变革、社会的发展，它提供方向，提供理论支持，也提供社会组织技术方面的支持。这是一个作用。
第二个作用呢，人文社会科学对人自身的发展，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不仅仅有物质生活，很重要一个精神生活，他的理想信念，他的道德情操，他的意志品格，他的情感世界，以至于他的交际能力，等等，这一些东西，如果没有人文社会科学，没有人文精神，统统很难，统统没有，就是这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那这个人就成为行尸走肉了，人跟动物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动物有没有情感世界，生物学家还在争论，恐怕它们也有情感世界。所以，这样一个人文社会科学，对人的存在的价值，它提供了很多丰富的内容。所以我们今天来学习的话，如果没有人文社会科学的学习，我想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是第二个方面。
这两个方面，很多人都是承认的，关键问题是第三个方面，人文社会科学对物质财富的创造，它起不起作用？刚才我举例，举了那张桌子，那张桌子就生动地说明，人文社会科学对物质生产，对物质财富的创造，同样是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或者说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想那个作用，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呢，它是生产力形成的一个决定因素之一，人文社会科学也是社会生产力形成的决定因素之一。
按照马克思的观点，社会生产力形成有五个决定因素，一个，叫做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第二，是科学及其在工艺上的应用程度，这就指的是科学技术。第三，是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过程要和社会结合在一起。第四，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第五，自然条件。那么，在这五个决定因素当中，第三个因素是非常明显，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要靠人文社会科学的理论知识和提供的社会技术来实现。比如说资源的配置，各个生产要素之间的资源配置问题，比如说生产电视机的这个生产过程，与生产粮食的这个生产过程，它们怎么把它结合在一起，通过市场，通过交换，把它结合在一起。
像这样一些问题，都能通过人文社会科学的，它的理论、它的知识，它所提供的社会组织技术来加以解决，否则，这个生产力是不能形成的。那么，更何况这一种产品的生产，它的动力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它生产出来以后，利润如何分配？像这样一些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的话，那么科学技术很可能就是一个图纸，放在实验室里面，它不可能转化为产品。人文社会科学对于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它就起到强有力的支撑作用，没有人文社会科学提供理论和支持，科学技术它可能就是一张纸，还停留在实验室。这个方面，我想应当可以承认这一点。
人文社会科学对物质财富的创造，第二个方面的作用呢，它主要是要对科学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