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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4-女疼:花城凹凸系列-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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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红,色调,纯情,都反映了性生活之外平常的悲观论调。尤其,以爱情为前提的青春,只是一种阴影,可望而不可及,甚至正在失去。    
    激情和青春之间已有了距离,激情,某方面的,属于我的,还想征用思想上的暴力,可怕地剌进去。    
    尽快做掉孩子吧,我说。    
    你真的怕他回来?    
    谁?我问。    
    吴总啊。她说。    
    不,我说,我是怕王涛。    
    一排排装着半截抽血的小管子竖直地立着。我们像两具白色的被单忽然就飘掉了,不存在了,我想,死者给了我们充分的动力,与这个世界保持很权威的对立。我们是我们自己的那个我们。    
    你想他会回来?她问。    
    这个我不敢明说,其实哀红的血啊,与死者的灵魂没有两样,所谓的死去只是一种临时性的说法,在另一个地方,他仍会存在,看见我们?    
    这个,我们倒不用刻意地去搜寻,应该离我们很近,距离不是问题,既然我们记住他,仍能形容他,那么他也一定以相同的方式记住我们,为我们所拥有,他纪念着我们正在发生的一切。    
    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春天快要完了,夏天马上就会来,那时,我们即使在外边,在公园,电影院,或者路上,也可以轻易地脱掉裤子,很快地干。    
    胡思乱想。    
    我们受到了死者的影响。为什么现在提死者呢?    
    因为生命。    
    堕胎,    
    或者说,因为我们保护了生存。一致地,一惯地,忠诚地坦白。    
    打个比方吧,我说,    
    就在你的子宫中。    
    怎么这样想?她问。什么时候想到的?    
    临时。临时住所。    
    假如他不反对。    
    你是说灵魂?    
    不,我是说包含生殖器在内的他本人,王涛本人!    
    王涛本人请你听着,你还在。我们以为你在,你就在。许多哀红的血影从空中飞过,漫弥在房间,过道和窗口上,但验单还没有出来之前,春天正在唯一的刻度上消退,时间在飞越,没有任何关于生命绝对的理论,我们都在体验中失去对自身的遗忘。换句话说,我们只能认为自己是重要的。    
    椅子热了些,空气也暖了,便哀红的血从此流着不停,总在眼前冲过,明明很慢,却又如同瞬间的置换,攸地闪过,一片又一片地落入黑暗的看不到的地方。    
    果然化验单有问题。这就必然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带回过去。    
    鲁英没有惊奇,她相信通过堕胎会使她更清晰,今后的冲动会更有力。死者使我们丧失对现实的警惕,也许不怀孕,没有邢医生,那我们现在就能来一次。医院快要下班,过道灯已灭,只要拐过那个楼口,就有一个含床的观察室,凭什么不能睡?    
    会更好,我相信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好。    
    别再提王涛了,她说,至少少提,或者认真地提,不要随便地说他。    
    那我们呢?    
    我们就是我和你的意思,她说。    
    她使劲推开双向的白色漆门。邢医生正在里边安排事情。邢医生看见我们时,眼睛闪着亮光,我想也许我们不仅仅是我和鲁英,可能有另外的人。    
    邢医生看见什么了?    
    除非我已裸开,苍白、晦涩。    
    任何人都心疼地看着恍惚中的我们。    
    化验单出来了。    
    拿来,我是要看的。邢医生说。


《女疼》 第二部分空气中,身体盛开

    邢医生的小腿掩桌子下边,一包很好看的巧克力盒子摆在听诊器边上,晚上的门诊部安静极了。我起初以为邢的眼光含有对一个男人的某种特殊情绪,但随着谈话的进展,我失望了,这种心情引起我的不安和焦躁,这也令我意识到自身的虚伪,我对鲁英的爱终究是有限的,它发生在别人能判断的视野里,躲藏没有用,消灭孩子也体现不了任何秘密的向往。对于肉体,在邢医生说来,已成单纯的肉体,可以在有生之年尽情地使用。而感情问题,决定了她对我的严格的警醒。我此时感到我在无意中被迫对鲁英负责了。这也难怪,王涛在心灵里扒开了一小扇窗口,以抽象的影态摇晃着,动摇了我整个人看待世界的视角。    
    春末的风不再有任何寒意,它们猛然把生长的馨香在浸染的弥漫的气流中播散开来,身体完全敞开,不仅仅皮肤烂掉,还有血管和肉。邢医生把化验单看了几遍,我相信这次验血一定使整个生活发生了重要的转折。它将作用于肉体,影响从今之后的力量。    
    她是你的什么人?邢医生问。    
    情人,我说。    
    一直都是?她问。    
    或者是,或者就是,当然,是的,我说。我想这是重要的。    
    我也看不懂,至少不能完全看懂这个单子,邢医生说。    
    我看见了哀红的样子,我说,在邢医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认为我可能是在形容鲁英身体口的色调,然后,叙述不会往里,而是漫到腿上,身上,唇上,之后跃上空的地方,附在另一些人身上,比如邢医生。    
    你说我的唇?邢医生忽然问。我一定在恍惚中说了邢医生的什么。这是误会,我必须改掉。    
    你跟鲁英说什么了?我问。    
    邢医生没有跟她说什么,因为她的身子以这哀红的血为煽动性的阴影,越发地扁了,随后在飘扬。    
    我也可以不存在。现在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本质上来,到底能刮吗?    
    现在不是能不能刮,而是必须要刮,也可以讲她永远都不能要孩子,从血上可以看出她是有特别严重的缺陷,以至于孩子的安全,甚至畸形。    
    那么,你看到孩子什么不对了?    
    现在,我们已无聊到要来研究孩子的地步。在主观上,我承认孩子已经分散,裂掉,成为任何一种我所怀疑过的存在方式。幻想中的子宫如同我的心,它们在假相中紧密地浓缩,试图保护更重要的核心,但一切都已不可能。我只有把这种子宫内部异变的东西当成我永远也不能结识的部分,尽管那是我生命中的孩子,可他不属于我,他已被鲁英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去改变。    
    只有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认真地弄清楚这个东西,邢医生说。    
    什么?    
    弄清鲁英。    
    她再不能生孩子,如果她以前就没有生过孩子,那么她以后就没有孩子了,这是种负责任的态度,你说,她会难受吗?    
    邢医生问话时,推开了窗子。窗外的景色在黯然的光影中浮动,一些温热的记忆在心灵中爬着。我们没有援助,孤立地听任事态的发展。    
    我突然说,她按紧了外边,哀红的。    
    这一次我不会引向任何人的唇儿,而只指向她自己的身体。    
    邢医生的小腹饱饱的,情绪带着哀伤,看来她是喜欢鲁英的。也许她想向我打听我们性生活的情况,但我即时地禁止了,我以为我本来可以跟邢医生也有一手的,只要她愿意。我没有必要跟她去讨论鲁英与我的性交,因为我们充分拥有各自的器官。    
    她看见过很多人的身体。    
    窗子里还有小孔,小孔里还有小孔,尽头不是子宫内的肉芽,而是悠远飘扬的灵魂。我欲代替他们说话。    
    代替王涛。一个对我有意义的死者。我感到了他相似于另一个人的处境。    
    邢医生认为她可以和我一起就化验单上的一些问题继续去努力。没有什么原因,仅仅我们都与鲁英有关。后来我们在玩笑中谈到美乳中心。    
    我问邢医生是不是对自己的乳房有意见。    
    邢医生没有当场掀开她的衣服,但她完全有可能这么去做。一定是鲁英的美征服了邢医生,所以她对我非常的尊重,那么我就作为一件插在鲁英身上的长长的物体。    
    邢医生站在窗前,双手扶着木格子,我也站起来,我们都忧郁至极,如果有巨大的力量推着我们,我们会从窗子那儿飞向更深的暗处。我和邢医生的联系处于相同的道路上,那就是看到了一个孩子消失的虚假过程。    
    他一定永存。和其他我们所怀疑过的人一样,永存。    
    我的身体向前撑了一下,邢医生的阴道收缩了吗?    
    看医生的眼睛,闪着清脆的暗光,吸收黑处的精灵,向心里递送她观察中的温情,那些小小的火,那些由鲁英的子宫、身体所喷发的气流而助燃的对方的脸孔,在微小的火光中闪现,定型,表达慈和的亲情。动作如出一辙,扑上去,一脸的,或直接的生殖器扑上去。    
    灸热瞬间。    
    追求永恒。    
    幻觉中,我就像抱住了邢医生。我盼望她帮助我刮掉对方的孩子,我害怕邢医生与我不是重合,她的脸,手,手指和我的只能一样,我们都接触过她。    
    她说,你这人很好,气质好,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受到邢医生这样的评介令我冲动。不过,我忍受着自身的不幸。    
    马上就刮吧。    
    像风一样。    
    邢医生的屁股从开叉的白大褂的后边敞出一半,那丰硕的劲儿全部都变成力量,我感到她会在飞扬中取掉神秘子宫里的孩子。以后会更加空荡。她的嘴儿抿起来,脸庞也酷似哀红深处的冥红,幻化成多数的长相,而两只耳朵伸出来,带动侧面的脖子,长出粘稠的灰白的根子,再变成两条腿,倒立着,黑绒绒的毛发短了些,围一个三角形的顶部。沟壑在完成,力量的水从上唇,向下轻轻地淌着。空气中死亡的幻影扑上去吻着。我站在不远处看见医生的手也扒下下颌,再反过来顶着。空气中,阴道盛开。


《女疼》 第二部分我沉默了,不能讲王涛,还是不能

    我一看见她,就不得不喜欢她。你知道我们女人最喜欢什么,那就是美丽的忧郁的东西,邢医生脱掉白大衣对我说。    
    她还不太老。她对鲁英的好感使我的冲动变得更加暧昧。而刮掉孩子,对邢医生来说,与鲁英会更近。鲁英本来就可以不要孩子的。    
    虽然我拒绝跟她讨论自己与鲁英的性生活,但单纯的评述鲁英的美,还是令我幸福的。    
    她叹了口气,她长得太好了。    
    你会不会下不了手?我问。    
    邢医生说,不可能。她表现得相当果断。    
    你要记住,你不是一根木头,你是个男人,那是你的孩子,真的是吗?如果是,那么,你失去她了。她说。    
    失去谁?失去鲁英。    
    失去她,我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呢,也许那不是你的孩子?    
    我觉得邢医生污辱了我。    
    其实,我是说,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    
    仅仅只成为了肉芽儿。    
    那么多,细小的,那么多头,那么多往外冒的东西,还能是什么?一个又一个灵魂?    
    都能爬出身体,向外观望正在靠近的阴茎?    
    和每一种爱?    
    邢医生说,我们最终会弄明白她的。她到底还是接近了鲁英黑暗的部分。鲁英的心灵在某个方向上是敞开的。    
    我和邢医生离得很近,但我受到了潜在的威胁。    
    我想邢医生喜欢她的身体。有朝一日,她会在死神的感召下坐在鲁英的子宫内,回忆她为她堕胎的任何一个细节。    
    晚一些时候,我送邢医生回去,邢医生执意不肯,可我死活不让,我现在有点想粘住她。我对她的兴趣带有某种很奇妙的的玄耀情绪。除非她不认为我一直插在鲁英身上。这种亲情我告于全世,她是个带走了许多孩子生命的医生,她应该理解生命的珍贵。更何况,通过对鲁英的触摸,我们在某个地方也连在一块儿。    
    她从清凉山公园下车,我也下来陪着她走。她的力量给了我信心,似乎什么也不怕。许多树叶子在空中拨动着,耳边响着怪异的声音。其实,我伸手就可以摸她,但我没有,我觉得以后会有更好的机会。    
    记住,一定要把这个单子查下去,顺着往下。    
    就像是顺着最里边的血。    
    那么,什么使人兴奋,皮层里的神经?如果是神经,那么神经又是什么?它怎么了?会让浑身颤抖,摸了还想再摸,做了还想再做?    
    孩子会止住你的脚步。    
    你也会。    
    孩子和别人一样,不能容忍,那是一个母体。    
    她自己没这样说。    
    我沉默了,不能讲王涛,还是不能。    
    她丰满极了。从她在空气中分隔的部分可以判定她的武力很好。刹那间,我想邢医生应该洗一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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