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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0月的一天,王莉满面春风地来到李伟面前,认他做干儿子。在监狱里呆了六年半,李伟的心都僵硬了。母亲到监狱来探望他他都从来没有哭过,可王莉认他做干儿子,他却掉下了激动的热泪。这是从天下掉下来的母爱啊!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可今天他李伟穷在深山,身上没有一文钱,王妈妈却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爱。
2000年年根,王莉想请几个干儿子回家过年,说要带李伟去认认家门,体验一下家庭的温暖。李伟犯愁地说:“王妈妈,您的心意我领了,可回家过年不会有我的份儿。一方面我组织过越狱,一方面我这么大的刑期,监狱不会同意的。”
王莉说:“监狱这面的工作我来做!”
2000年12月28日,当管教干部通知李伟可以到王莉家过年时,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三十而立,他觉得自己是到了30岁才懂事的。从电视里看到人们纷纷捐款为西部的老百姓修水窖,他觉得社会还是好人多。过去他非常痛恨在看守所里揭发他想组织越狱的那个人,打算有朝一日出狱后去报复他。可现在一想,他能够理解那个人当时的心态,谁不想早点儿出狱呢?
过去他习惯了别人来照顾自己,现在他学会了替别人着想。王莉每次从家里来探监,都要带六只烧鸡、六个猪肘子,六件衬衣,一些书籍和学习用品。分别送给在这里服刑的她的亲生儿子解冰和她新认的五个干儿子。看到王妈妈的头发白了,李伟就对解冰说:“解哥,妈妈的头发又白了一些,咱们可得好好改造,给她争气,不能让她再为我们操心了!”
认识王莉之前,李伟表现一般。在王莉的帮教下,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他担任了车间的质量检验员,在分监区负责统计和领料。他每天都看《新闻联播》,还经常看人才学的书籍。他还担任了吉林省监狱局主办的《吉林新生报》的通讯员,经常给报刊投稿。2000年,他被《吉林新生报》评为优秀通讯员,一次性加了8分。
他递给我一个本子,上面精心地贴着他发表的每一篇作品。他高兴地对我说:“现在我们给报社投稿加分多了,在市级以上的报刊上发表500字以下的文章一次加3到5分,在市级以上的报刊上发表500字以上的文章一次加6到10分。现在我写稿已经挣了30多分,我有信心好好改造,早点出去!”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当抢劫犯的家被抢劫时
2000年8月的一天,王莉正在商店里忙活,突然吉林监狱捎来了口信,说她认下的三儿子李佳波在监狱里自杀未遂正在抢救。
听了这话王莉的脸都吓白了,她急忙扔下买卖风驰电掣般赶到监狱。看到李佳波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王莉嗔怪地说:“儿呀,有啥事这么想不开呀,不是还有妈,还有政府吗?”
28岁的李佳波是吉林省长岭县光明乡人,他因为抢劫罪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大儿子入狱后,他的父母觉得老脸丢尽了,便在公主岭市开了一个小卖部,赚点小钱拉扯着两个幼小的儿子过活。谁知这点小钱也有人惦记,年迈的父母家又遭到歹徒的入室抢劫,蒙面人图财害命残忍地杀害了他的父母,把钱洗劫一空。家里塌了顶梁柱,两个年幼的弟弟被叔叔收留了。叔叔家也很困难,两个弟弟被迫辍学了。
得知这个消息,李佳波扶着监狱的老树放声大哭:“报应啊,这是对我造的孽的报应!”
他一拳砸在树干上,牙齿咬得咯咯响:“娘了个腿的,我李佳波不报这个仇,誓不为人!”
他的刑期很长,从此他整天寻思着越狱,替父母报仇雪恨。可一想到王莉对自己的关心,他又不忍心越狱。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王妈妈对我那么好,我越狱不是给人家脸上抹黑吗?可是不报仇,我李佳波还算男人吗?思前想后,他想到了死。
为了解决他的后顾之忧,监狱专门为李佳波举办了“服刑人员家属规劝委员会爱心救助活动”,为他捐款1450元钱,捐衣物57件。第二天,监狱派人陪同王莉驱车来到300公里以外的公主岭市,他们走进李佳波的叔叔家,王莉给李佳波的两个弟弟带来了足够用一年的学习用品和两套高级运动服,又留下了500元钱。监狱民警也把募捐的钱和衣服交给了李佳波的两个弟弟。王莉的善举使当地的乡长和中心小学校长深受感动,他们当即做出决定:善事大家做,这两个孩子在小学期间的所有学杂费全部免收。
李佳波得知真相后非要给王妈妈下跪表示谢意,王莉说:“佳波,你知道什么叫做害人如害己吗,今天你们家遭抢劫你知道难受,那你当初抢劫别人别人就不难受吗?”
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得李佳波心服口服,他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真应了那句“恶有恶报”的老话。他含着激动的泪花对王莉说:“王妈妈,过去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恶,从您的身上我懂得了什么是善。将来我要以善报善。”
几天之后,《吉林新生报》上发表了李佳波发表的一篇文章《我与王妈妈的母爱情缘》,文章写道:“我坐囚的时候失去了母爱,也是我坐囚的时候,我又找回了母爱。”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她的热心肠能把顽石融化
王莉不仅热心帮助正在服刑的亲生儿子和五个干儿子,对其他囚徒也充满了爱心。24岁的服刑人员樊云飞因为抢劫盗窃被判处18年有期徒刑,他擅长唱歌,王莉曾经与他同台演过节目。吉林市造纸厂是吉林监狱的帮教单位,1999年国庆节,吉林市造纸厂的一些职工到监狱来演节目,其中有一个节目是与服刑人员共同演出。这个节目的男领唱是樊云飞,而女领唱则是造纸厂的一位职工苗苗。节目表演得非常成功,英俊的樊云飞给苗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演出结束后,苗苗总是念念不忘樊云飞,她曾经跑到监狱门口跪着央求想见樊云飞一眼,但被武警阻挡了。万般无奈她把自己的心事向王莉讲了。王莉说:“闺女,樊云飞是十八年的刑期,你等得了吗?”
苗苗说:“王妈妈,我非常爱他,如果他愿意,我愿意等他到地老天荒!”
王莉想苗苗离过婚,比樊云飞又大几岁,她下这个决心决不是心血来潮。她非常同情苗苗,下决心成人之美。
有一次,监狱搞帮教活动,王莉又给服刑人员捐了不少钱物。监狱领导对王莉说:“您老是帮我们做工作,您对我们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王莉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苗苗来探望一下樊云飞。”
监狱领导同意了,苗苗在接见中向樊云飞表达了自己的感情,樊云飞非常感动,当即表示愿意与她谈恋爱。王莉一个劲儿地叮嘱我:“孙作家,你帮帮苗苗,她多不容易啊。如果这件事能成,对樊云飞的改造也有利嘛!”
我说:“我可以帮您向上反映一下,能不能成我做不了主。”
她双手合十说道:“唉呀,要是能成该多好啊!”
我悄悄地问她:“王经理,您额头上的这道伤疤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们家的服务员把腿磕破了,我跑到街上拦出租车送她去医院,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在一块大石头上,缝了好几针呢。”
1999年9月7日,吉林省女子监狱联合帮教委员会成立,这个委员会由监狱领导、社会帮教团体的领导和服刑人员家属组成,王莉作为成功的企业家也在其中。女犯赵瑞富的女儿张雪是吉林市某中学的优秀学生,她在母亲服刑后自强不息,刻苦学习,在当地传为佳话。
2001年9月7日,吉林省女子监狱打算借助社会力量对女犯进行帮教,张雪也在邀请之列。民警们原想派车到吉林市接张雪来监狱与妈妈团聚。王莉得知这个情况后,对吉林省女监的武世红科长说:“你们不要来车接了,反正那天我也要给你们送文化用品,我就把张雪捎去得了。”
9月7日一大早,王莉就来到张雪所在的学校,给学校送去了粉笔、钢笔水、彩旗等文化用品,又把张雪接到了车上,一直把她送到长春的吉林省女子监狱。
2001年8月末的一天,王莉正在柜台前忙碌,突然看到两个穿戴朴素的人来买东西。他们左挑选右比量,对王莉说:“同志,俺们要买钢笔、粉笔、墨水、铅笔盒。您每样都给俺们拿最便宜的。”
王莉问:“为啥要最便宜的,贵的东西质量好使的时间长啊!”
那个人说:“俺们是乡村学校,买不起贵的。后天就要开学了,学校派俺们来给学生买些文具,回来还得挨家收钱,就这还不一定能收上钱来呢!”
王莉脱口而出:“现在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吗?”
那个人说:“哎呀大妈,俺们那疙瘩贼穷,不信您去看看!”
王莉问道:“你们离吉林市有多远?”
那个人说:“贼远,有个100多里地呢。”
王莉的心动了,她打听好地址,悄悄地往汽车后备箱里放满了文具。开学那天,他们驱车来到了那所乡村学校,孩子们正在上课,她看到孩子们衣衫褴褛,教室破烂不堪,眼前的情景比她想像得还要糟。她顿时明白了那两个老师为什么要买最便宜的文具。
王莉见不得孩子们受穷,她找到了校长,为学校无偿地捐献了大量的文具和运动服。校长这才知道眼前这位穿戴朴素的老人就是吉林市的著名女企业家王莉。
王莉的老伴儿解沛然擅长摄影,最近他在吉林监狱拍摄了数百张反映监狱新貌的照片,精心挑选出150多张放大洗印,在吉林监狱的大力支持下,他的影展在监狱举办了,在服刑人员中引起强烈反响。最近,这个影展还要在周围的一些监狱巡回展出。
区区几件小事,王莉的热心由此可见一斑。采访结束时,王莉陪我来到了松花江畔,吉林市位于松花江的上游,江水清澈见底。她突然像一个活泼的少妇,在一盆盆鲜花面前摆出了各种姿势。我给她拍了几幅照片,然后把相机递给她的丈夫,请他给我们拍张合影。
我问王莉:“您有钱为什么不自己享用,和老伴儿一起到风景名胜旅游?”
她说:“我从小是个孤儿,最了解没有家的痛苦。我要给孤儿一个温暖的家,我曾在监狱里服过刑,我更知道那里的人需要用爱心和真情教育感化他们。”
爱是一副催化剂,可以使恶贯满盈的人良心发现;爱是一副兴奋剂,可以使铁石心肠的人悔过自新。王莉和老伴儿生活得非常俭朴,他们进货时经常把衣服磨破了洞,他们吃饭非常简单。可是他们对别人却特别慷慨,无私地帮助了很多人。王莉用母爱征服了一个个误入歧途的人,她认领的五个干儿子个个争气,他们展开了一场无言的竞赛,人人都被评为劳改积极分子,其中四个人获得减刑的奖励。
为了鼓励王莉热心帮教犯人的模范事迹,吉林省监狱管理局最近对王莉予以表彰,授予她锦旗。
美丽的松花江翻腾着波浪,一往情深地向黑龙江省流去。松花江畔的爱心曲在北国之秋结满了金色的硕果,这硕果向世人昭示着爱的力量。
松花江畔的爱心曲尾 声 上
一年来的严冬酷暑,我在中国的女子监狱穿梭采访,心情非常沉重。现在女性犯罪呈上升趋势已经是一个世界性的话题,在发达国家表现尤为明显,德国的女性犯罪率占整个犯罪的24%,美国的女性犯罪率占整个犯罪的30%。
“文化大革命”以前,我国女性犯罪占犯罪总数的2%左右。改革开放以来,女性犯罪增长很快。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约占整个犯罪的6—7%,现在则高达10—20%,数量直逼德国。据专家预测,今后十几年内,我国的女性犯罪还会继续上升,这个态势向社会敲响了警钟。
在我国,女性犯罪主要是财产型犯罪、暴力型犯罪和性犯罪。据统计,女性侵犯财产的犯罪占女性犯罪的45—50%左右;侵犯人身权利的暴力型犯罪约占女性犯罪的20%左右,性犯罪和其他犯罪约占25—30%左右。
在云南等边远省份,涉毒犯罪数量惊人。我国的女性犯罪,从职业上看,农民、工人和社会闲散人员居多;从年龄上看,18岁至35岁的青壮年居多;从文化程度看,小学及小学以下文化程度的占绝大多数。
在采访中,我多次听到老百姓这样说:“改革开放啥都好,就是社会治安不如毛主席他老人家在的时候了。”
我久久地思索着这句话,确实,毛主席那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