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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父亲爹-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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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护照,都不是张宝林的名字也不是他的照片,他给我这些干什么?我正困惑时,一个陌生人从里屋出来说,五原,你看绿色的护照。声音是张宝林的,但陌生人的样子和护照里的照片一样。陌生人摘去面罩变成了张宝林,他笑,笑得十分得意。五原,我要想走,现在应该在日本上空了。
  你真没想走过?
  想过。张宝林走过来双手搭在我的双肩上用头顶着我的胸,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坏笑着,小子,你还真知道爸。昨天我在茶里下了药,我都快到机场了,想了想,这世界上我惟一不能毁的就是你,五原。
  可你毁了爹毁了父亲污辱了他们的女儿,还有……爸,你为什么这样做?我抓住他的衣服的前襟……你把他们都毁了,留下我干什么?爸……我哭了。
  张宝林慢慢地把我的手掰开,攥在他两手之中,轻轻地揉着,突然他笑起来说,五原,你是刑警?
  我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刑警,你说我毁了他们,你有证据吗。他摇摇头自语,也许我该走……他继续摇头自语……可还有三天……对,他提高声音说,你们不是还有三天要抓我的吗?
  你知道……
  他哈哈大笑道,你知道的我知道,儿子,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还有你想知道的我更知道。三天,这足够了,现在,宁五原,我问一句,你是我的儿子还是一名刑事警察。
  我刚要张嘴回答:我是……
  他冲上来用手堵住我的嘴喃喃道:不要说,啊,三天后再说……我咬住了他的拳头,拳头很软,像一块发糕……我看见张宝林眼窝里流出两滴泪水……

  


第十六章 爸和爹和父亲
  我让张宝林走了,他说要回家,他说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我认为他的这个决定很明智:他是应该料理一下身后的事情。
  回到局里,我把放张宝林回家的决定告诉了索阳。索阳听了沉吟片刻说,宁五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告诉他,我宁五原在原则问题上是从来不开玩笑的。
  索阳平静地注视着我,他用略带忧郁的目光巡视我的全身,我反问他,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索阳说,很多警察都愿意拿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来开玩笑,说自己曾经做过。比如,说自己和妓女谈恋爱或是曾将与黑社会有关系的上级一枪击毙……五原,在心理学上这种现象叫幻想症。
  我笑道,师傅……
  索阳打断我,不要这样叫,我对你说过。
  对不起,我忘了。索大队……
  对不起,我已经没有这个职务了。
  那……索阳,你说这些无非是说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是不是?
  是。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因为你是个警察。宁五原同志。我相信你不会忘记这一点。
  谢谢你的提醒。我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我还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我有权作出这样的决定。
  索阳说,你真不是开玩笑?
  不是。我说着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矿泉水无色无味。索阳拍了一下桌子,宁五原,你是放虎归山。你想过没有?他可能做出你想不到的事情。
  是吗?索阳,你说他都可能做些什么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测的,但你要想想后果……
  后果是什么?索阳,你不觉得这案子破得太顺了吗?张宝林他要干什么?我打开另一瓶矿泉水递给索阳,在他喝水的时候,我把与张宝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他,然后说,你判断一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突然变傻了……索阳不说话了,他眉头紧皱。他思考问题时一般不会这样故作姿态的。
  你不舒服?我问他。
  有点。他双手按住腹部,眼睛发亮,五原,他是不是在保护什么人?
  用他的生命和全部财产?这不符合逻缉,钱对他来说比生命还重要。你说是不是,索阳。我问他的时候……索阳突然滑落在地上,我上前扶起他,师傅,你……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额头上布满了黄豆粒大的汗珠,紧咬的嘴唇渗出了血丝。他用手指着放在桌上的手袋,我过去打开手袋,里面有一个铝制的小盒,里面有酒精棉和用敷料包着的注射器,还有几个安培瓶。我拿起一个安培瓶看了看上面的字:杜冷丁。我转身看着痛苦不堪的索阳说,要我给你注射?他点点头。
  我给他注射了两安培瓶杜冷丁,一分钟后他恢复如初。我说,你应当住院。他笑道,我会的,不过,要等这个案子完了以后。五原,咱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话说,你说,张宝林如何做才符合逻缉?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么说,这就是你放他的理由……
  对。
  如果你知道了呢,还放不放……
  我说,放。
  也就是说你知道不知道都要放……
  我再一次点点头说,我很想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有这个必要吗?
  我笑道,太有这个必要了。有时候,我觉得我不仅仅是在破案,我更想破获那些制造犯罪的心理原因,在某种意义上我是去刻意追求。说到这里,我问索阳,你打的杜冷丁是不是要卫生局批才能用?
  索阳一愣说,大概是吧。你也想打?
  我说,我一辈子都不想打。
  索阳说,医生讲,还有一种什么泵,可以随时止疼。不过很贵,一般人用不起。
  我说,你可以叫张宝林赞助你呀……
  索阳也笑了,五原,你又开玩笑,张宝林就是愿意我也不能要呀,你说是不是。
  是。我说,瞧,我又在胡说了。有的时候,我总爱忘了我是刑警。
  索阳说,这是万万忘不了的。
  我说我会记住的。
  张雅芝在那天早晨匆匆走后坐在车里就后悔了。夜里,她看着宁五原喝了茶后走出了包房,她原以为宁五原会留下。她停住车,她停车的地方画着禁停线,就在她思绪纷乱时,一名交警敲着车窗,她被罚二百元扣三分。以往她会和交警争执,但现在她心灰意懒,她把罚款单撕碎扔向交警的背影,人伏在方向盘上哭了……自从乔飒死了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哭,哭得十分伤心,她伤心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只是知道,父亲真有钱之后,父亲和她都默默地变化着……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变成了颐指气使的女人,钱给她带来了很多快意,也让她失去了很多爱意。她厌恶母亲的悲悲切切小保姆的阿谀逢迎还有米莎痴心不改的等待……每当她尾随父亲来到墓地,看见他跪在苗月歌的墓前时,她知道父亲的真爱已经随苗月歌走了……但是,半年前一次乱翻父亲的书房时,意外地发现了他的日记和夹在日记里的那份签着张宝林、李八一和苏明远签字的誓言,她开始把目光转向宁五原。可宁五原的冷淡和冷静却激发了她的激情,金钱让她养成了志在必得的品质。当她再次仔细地看那日记时,在上面发现了一个收条:收到一千元整。索。这张收条更加激起张雅芝对父亲的好奇,于是,她雇用了乔飒为她调查这本日记中所有令她怀疑的地方。随着乔飒卓有成效的调查,她知道了当年开车撞死苗月歌的人就是宁五原的上级索阳,也知道了宁五原的生身父母是谁。她准备用这些秘密来吸引宁五原时,季小南出现了,她看见父亲如此厚待季小南时,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就从那天开始她时时刻刻准备和宁五原讲,但每当话到嘴边她都咽了回去,她知道一旦说了,父亲必毁无疑。
  她决心和张宝林摊牌……
  张雅芝走进张宝林的书房。书房四周都是书橱,里面装的都是书,张宝林算是看书的,什么都看,看完的书就扔进书橱,这些年他也读了不少书。
  张宝林坐在案子后面的黄花梨圈椅里,双脚蜷在一起,看着张雅芝不温不火地说,丫头,有事?
  张雅芝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卷宗放在张宝林面前说,你先看。张宝林看了看女儿,才慢慢地打开卷宗,他看得很仔细,手指蘸着嘴里的口水捻着纸翻着页……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看完了,抬起头面无表情说,你想怎么着。
  张雅芝说,我要和宁五原结婚。
  张宝林听完女儿的话咬了半天牙才说,行呀,丫头,来敲诈你爸了。我这辈子是缺了八辈子德了,一个儿子想抓我,一个闺女威胁我。妈的,当初生下来时,扔到尿盆里淹死算了。
  爸,我没要你的钱……
  你比要我的钱还要我的命。
  你不会是同性恋吧,爸。
  放肆。
  对不起。张雅芝说,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让他和季小南好。
  张宝林说,为什么你就不要问了。
  张雅芝说,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你……
  张宝林说,你给我住嘴,说着他从书柜里取出一沓照片递给张雅芝,你看看吧。说罢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几棵抽芽生叶的银杏树。张雅芝打开台灯,赫然入目的照片全是她和乔飒还有其他男人做爱时的情景。她把照片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上对着张宝林的背影说,爸,你不觉得很下作吗?
  张宝林转过身来说,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心。我知道这样很伤害你的自尊,可是,丫头,你的行为是一步要你老爸的七寸,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呀。
  我只要宁五原。
  不行。
  不行我就把这些东西交给宁五原。
  你……张宝林使劲地吸了口气说,丫头,我们还是再想想……喝杯咖啡好不好,我回来时看见杜娟在煮咖啡……张雅芝想了想说,也行。张宝林走出书房,一会儿端回两杯咖啡,把一杯递给女儿,自己轻轻呷了一口说,这蓝山咖啡还行。张雅芝喝了一口咖啡说,爸,你想好了吗?
  张宝林说,我想好了,我答应你的要求。
  真的!
  当然,你老爸说话是算数的,不过……
  爸你放心,这材料只有一份,我现在就烧了。说着她站了起来向案子走过去。张宝林说,不忙,不忙,喝完咖啡再说。张雅芝听他这么一说又坐下了,端起杯子喝起咖啡来……但张雅芝万万没有想到这杯咖啡还未喝完她就睡着了。
  张宝林看着昏睡的女儿轻轻说,丫头,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他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注射器,又取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倒进咖啡杯里用小匙搅了搅,然后装上针头,用注射器吸进,用酒精棉在张雅芝手臂上擦了擦,将针头扎了进去。看着咖啡色的液体缓缓进入女儿的身体,张宝林痛心地摇摇头。
  苏明远在东四六条下了出租车就奔李八一家,他在李八一家撞了锁。邻居告诉他李八一前两天住了院。于是他又向医院奔。苏明远心里揣着一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眼花耳鸣。早上六点钟他接了一个电话,一个女人的电话。自称是何艳春秘书的林小姐告诉他,让他今天晚上六点到昆仑饭店,何艳春要请他吃饭。他小心翼翼地问还有谁参加,林小姐告诉他上次请的人这次都请。挂上电话他就坐立不安,像一粒在火中煎烤的栗子。他吃了救心丹才让自己狂跳的心稍许平静。自从上次去昆仑饭店后,他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直在等待着这位林小姐的电话。他最害怕这位林小姐的电话,偏偏又时刻在盼望,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在医院门口他踌躇不前,在医院的小卖部前买了根红果冰棍吃着,冰凉的冰棍让他燥热的身子感到清凉。他蹲在马路沿上,眼前又好像看见了那个用芦苇搭建在瓜田里的小棚……
  三十一年前的夏天,在河套平原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八连有五亩瓜田,苏明远就是看瓜人。看瓜是防人偷但主要是防獾,獾是偷瓜高手。八月的河套自然是热浪逼人,李八一光着身子穿着军用雨衣和长筒雨鞋草帽上还有防蚊罩,这里的蚊子不是单个的而是一团一团的像个小炸弹,时不时就袭击这些有血有肉的兵团战士。李八一把自己居住的窝棚外面用黄泥糊得一点缝隙都没有,还在窝棚的四边点起了艾草,蚊子是最怕艾草味的。这天晚上他点的艾草更多,是因为排长季明宇在这里要写个东西,自然他李八一就要全副武装去巡视瓜地了。季明宇比他们三个大两岁,是北京男五中的红卫兵头儿,他的很多故事都令苏明远李八一张宝林崇拜不已,所以,季明宇让苏明远保密时,苏明远心里充满了激动。
  季明宇在这瓜地的窝棚里给中央写信反映知识青年的问题。他是从小热爱政治的人,“文化大革命”更让他把政治具体化了,在兵团的日子里虽然艰苦,他认为是在第二次爬雪山过草地。他从不和张宝林这些六九届的鬼混,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马恩列斯的著作上了。现在,一九七三年了,他已经预感到中央会对知青问题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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