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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公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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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庙。诸事已毕,想起在氵里江寺听人传言,说本县李新庄有恶霸李八侯,为人作恶,我不免暗访此人,要是好人,也未可定。俗语说得好:“眼观此事犹然假,耳食之言未必真。”
  次日,穿便衣带兴儿出了衙门,奔李新庄而来。及到李新庄,吩咐兴儿:“我今改扮算卦之人,访查恶霸,你在庄中暗探消息,如到日落之时,我不回来,你就快回衙门,调兵来拿这些贼人。”兴儿答应说:“是。”彭公信步进庄,但见这所村庄,另有一番可逛之处。正是:小溪围绿林,茅屋数十家。倚水柴扉小,临溪石径斜,苍松盘作孽,翠竹几横斜。鸡犬鸣深巷,牛羊卧浅沙。一村多水石,十亩足烟霞。春韵问啼鸟,秋香看稻花。门垂陶令柳,圃种邵平瓜。东渚鱼堪钓,西乡酒可赊。田翁与溪友,相对话桑麻。
  彭公看罢景致,信步进村。心想:大概李八侯必是一个财主,我必亲访真确,才能办他。于是手打竹板,往前行走,只见路北一座大门,两旁有十余棵垂杨绿柳,门内有大板凳,当中站立一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粗眉大眼,怪肉横生,四方口,并无胡须,身穿蓝布小褂裤,白袜青缎皂靴,手拿鹅羽扇,后有两个小童跟他。彭公看罢,说:“一笔如刀,披开昆山分玉石;二目似电,能观沧海辨鱼龙!看流年大运,细批终身。”这门首站的,正是李八侯。他正在心中烦闷,看见算命之人,心想,我何不把他请进来,给我看流年如何,气运怎样?
  说:“童儿,你把算命之人给我叫进来。”童儿说:“八爷先请回,我叫他。相面的先生,我家主人请你进去。”彭公说:“贵姓啊?”童子说:“我家主人姓李名八侯,算好了还要多给你钱。”彭公就知道是恶霸了,随小童入大门,见里面东房三间是门房,西房三间为客厅,正北一带白墙,当中屏门四扇。进屏门,院内花卉群芳,正北厅五间,东配厅三间,西书房三间,搭着天棚。正北台阶以下放着小琴桌儿一张,上面放着茶壶茶碗,后面一把太师椅子,上坐着方才在大门外所站之人。彭公看罢,说:“庄主请了,我十豆三这里有礼了。”李八侯吩咐说:“坐着,你给我瞧瞧月令高低,气运如何?”彭公一想,心中说:我何不借此劝劝他,不知他心下女晌?想罢,说:“庄主是一个水行格局,相貌最好。按相书有几句话:”木瘦金方水主肥,土行格局背如龟。上安上阔名曰火,五行格局仔细推。‘尊驾相貌少运不甚好,父母早丧,兄弟有靠。两眉雄浑,性情主于龃龉。一生所为,不听人劝,中年运气平常。此时印堂发暗,犯些官刑琐碎之事。诸所谨慎,还可福寿绵长。如若不然,恐怕大祸临身,悔之晚矣!“李八侯一听此言,心中不悦。旁
  边过来一人,在耳边说了两句。李八侯把眼一瞪,大概彭县令凶多吉少。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李八侯拷打彭县令  彭管家送信救主人
  话说李八侯一听彭公给他相面,劝他几句良言,他反不乐。
  旁有一个家人,姓孔名亮,外号人称白眼狼,倚仗李八侯的势力,在外面招摇是非,奸淫邪盗,无所不为,抢夺少妇长女,霸占房产田地,欺压善良之人,无恶不作。今天见主人请了一个算卦先生,言谈不俗,举止端方,他心一想,立听彭公姓十名豆三,孔亮疑他就是新任的知县前来私访。他与李八侯所作之事,都是伤天害理、欺人灭义之事,他先有三分畏惧之心,走到李八侯跟前说:“请八爷到里间屋内,奴才有话说。”李八侯站起,至里间屋内说:“孔亮,你叫我作什么?”孔亮说:“八爷,你老人家方才叫这位相面的先生,来给你老人家相面,他有些来历。新任的知县,姓彭名朋,乃是京都内放出来的。
  那一日我在县衙前瞧见他拜庙,仿佛象他。要是他来,咱们爷儿两个所作之事,恐怕不好。依我之见,咱们爷儿两个,细细的盘问他来历,千万不可放他逃走才是!“李八侯说:”知道了。“转身来至外间屋内说:”先生,你是哪里人氏,姓什么?“
  彭公说:“我姓十名豆三,号双月,乃京都人氏。”李八侯说:“我看你仿佛象新任的知县彭朋,你来这里私访。说了真情实话,把你放走,万事皆休;你要不说真情实话,我要严刑拷问
  于你。“彭公说:”庄主,你老人家不可如此,我实是江湖相面的,并非是私访。“李八侯说:”十字下边一个豆字,旁有三笔,定是一个彭字。双月合在一处,正是朋字。你还有甚话说?“
  彭公一听此言,吓了一跳,说:“庄主,你不必多心,我实是相面的。”李八侯吩咐家人,把他给我绑起来!众家人不敢违主之命,说:“你不说实话,我们绑你啦!”恶奴孔亮说:“绑起来吧,不必多说。”大众贼党过来,将彭公捆好了。李八侯说:“将他吊在马棚之内,细细的拷问于他。”
  众人带彭公至西院,把彭公吊在马棚之内。李八侯自己坐在这边椅子上面,前放一张八仙桌儿,众家人两旁站立。孔亮手执藤条说:“你快说实话,免得皮肉受苦。”彭公被捆吊在马棚之上,一听恶奴孔亮所说之话,心中说:“我才到任,先访这个恶霸,他家这个做作还不小呢!我何不说了真情实话,看贼人该当把我怎么样?我立意剪恶安良,除奸去霸。”想罢,说:“小辈,我正是三河县正堂彭老爷,你便把我怎么呢?”
  孔亮一闻此言,大吃一惊。李八侯在外边一听,吓得浑身颤抖,胆战心惊,心内说:“这个乱儿可不小啦!他是现任的知县,本处父母官,杀官如同造反,我已把他绑上了,擒虎容易放虎难,我倒无有主意了。”想罢说:“孩子们,你等先把那狗官放下来,锁在北上房西间屋内,待等三更时分,我来结果他的性命就是了!”站起身来至前院,叫书童三多、九如,吩咐厨下备酒。三多答应,站将起来,到了厨房,要了菜来摆好了。李八侯自己独酌,心想此事进退两难,不知应该如何办理才好,只得吃酒。正是俗语说的好:“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正在狐疑之间,家人孔亮在外面一想,所作的事,要犯在当官去,这个罪名不小,待我先去说活了我家主人心思,把狗官结果了性命,以免后患。想罢,转身入书房之内,见李
  八侯说:“庄主爷,今天此事该当如何办理呢?”李八侯说:“我是一点主意也无有。”孔亮说:“依奴才之见,擒虎容易放虎难,总是结果他的性命,以免后患,方为万全之策。”李八侯说:“你把他那小包袱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物件,搜搜他的身上,可有文凭没有?”孔亮先搜他身上,去不多时,回来说:“搜啦,并无文凭,又把包袱打开,里边有《万年书》并《协记辨方》、《断易大全》等书,并无别的物件。早把他杀了,别叫七太爷知道。倘若他老人家知道,那时可就了不得啦!”
  李八侯本是一个无有主意之人,听孔亮所说,又带着酒兴,说:“亮儿,你说得不错,我正有此意。你去到外面瞧瞧天色,有什么时候,来告诉我!”孔亮到了外面一瞧,说:“天有定更时候。”八侯说:“少等片刻再说。”自己又喝了几杯,壮起胆来,正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说:“孩子们,把我的鬼头刀拿来!”家人答应,到后院之内,把鬼头刀取来,交与李八侯。八侯说:“孩子们!跟我到西院北上房之内,杀那狗官就是了。”
  众家人跟了在后,一直向西院走去,点起灯笼火把、松黄亮子,照得如白昼一般。先有家人进了上房,把彭公绑出来,放在那李八侯的面前。彭公破口大骂说:“你这逆贼,在家中杀害职官,上为贼父贼母,中为贼妻,下为贼子,终身为贼,骂名扬于万载,若被当官拿住,平坟三代,祸灭九族。你老爷虽死,总算为国尽忠,该杀该剐任凭于你!”李八侯一听彭公大骂,大怒说:“狗官,你庄主爷有什么可恶之事,你初到任就来私访。也是你命该如此,你放着天堂有路不往前走;地狱无门,谁叫你今日走进来?”说着,照定彭公脖颈举刀就剁!
  不知忠良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常守营调兵剿贼  刘典史献计擒寇
  话说李八侯正要杀彭公,忽听外面有人说:“且慢,家人来也!”李八侯回头一瞧,是门房内的家人李忠慌忙来说:“回禀庄主爷知道,今有三河县典史刘老爷来造访,现在门外,不知见不见?”李八侯一听,心中说:这刘典史来的甚是奇怪。
  书中交代,这刘典史因何来至此处?其中有个缘故。只因彭兴儿在村外等候老爷,见红日西斜还不见老爷出来。正在着急,见那东边出来一老叟,年约七十以外,神情飘洒,气宇轩昂。彭兴过去说:“你老人家请了,借问这贵庄何名?此家富户姓什么,叫什么?”那老人家说:“我们这庄名叫作大道李新庄。这一富户姓李,东八县有名的白马李七侯,就是这里。
  你找哪一个?“彭兴一听,心中暗想说:”我家老爷在路上听人传言,说这李八侯是一个恶霸,到任不久就前来私访。到这时候不见出来,莫非其中有什么变故?莫若我先回县衙送信为要!“想罢,彭兴转身就走,直奔三河县而来。方到衙门,有当差人等大众齐说:”彭二爷回来了。往哪里去啦?也不要一匹马骑着。“彭兴说:”没有你们的事,把当差值日的叫几个来,到门房有话吩咐。“众差役人等答应说:”是。“彭兴方到门房之内落座,公差随衙役进来说:”二爷,叫我们作什么?你老
  人家吩咐。“彭兴说:”你等急去请四老爷与城守营的常老爷来,我有要紧事回禀。“值日头目答应下去。不多时,刘老爷来,彭兴请到花厅落座。少时,常老爷也到。这位城守营常恒,乃是武举出身,年四十岁,升任三河县城守营把总,为人刚直,膂力最大。自到任以来,留心捕捉。今天县署来请,连忙带跟随的人来到县署之内。见刘老爷先在那里,二人见礼已毕,齐声问道:”县主现在何处?“彭兴不敢隐瞒,把私访大道李新庄的情形说了一遍。刘典史一听心中一愣说:”此事不好,要真有此事,县主若有好歹,该当如何呢?“常老爷说:”寅兄,此事该当如何办理?“刘老爷说:”李七侯为人正大光明,在三河县内并无底案。他胞弟李八侯,为人奸诈百端,人都看着李七侯之面,不肯与他一般见识。今日之事,唯有调官兵前去剿拿李八侯为是。“常总爷说:”寅兄所论甚善。此事依我看来,要说白马李七侯,他为人慷慨侠义,所办之事上合天理,下顺人心,要是县主今天遇见他在家,断不能谋害,必然是有一番恭敬之心。要是他不在家,那李八侯就不能安分了。若忽然调了兵去,未免有些粗率。你我调齐一百名官兵,再带一百名衙役,我先在村口驻扎,等候老兄。你带几个亲随人等,先去拜访他。要李七侯不在家时,你用话引话,要套出他的真情实话。
  他若是未把县主害了,你可以见机而作。如他不遵,你再派人给我送信,我带兵拿他就是了。“刘老爷说:”很好,就是那样办理。“二人议论好了,点了兵,各执灯笼火把,二位老爷骑马出了三河县城。
  天已初鼓,到了大道李新庄。常把总带着人在村口外驻扎。
  刘老爷带亲随人等,执着灯笼,来至李七侯大门外。叫家人手敲门环,打了几下,不见有人答应。自己下了马,站在门首,叫家人再叫。家人又喊了几声,听里面有人答应说:“哪一位?
  我睡了觉啦,有事明天再说。“外面刘老爷的家人刘忠说:”我是三河县刘老爷的家人刘忠,因我们这三河县的刘大老爷前来查夜,特来拜访你家主人。“里面听见说:”少等片刻,我们来开门就是了。“刘老爷站在外边,抬头一看,繁星满天,并无月色。约有二更之时,忽听大门一声响,把门开了,手执灯笼,出来两个更夫,在旁边站立,家人李忠说:”原来是刘大老爷,你老爷好哇?我给你请安了。“刘老爷说:”不必请安。
  我因下乡查办公事,夜晚不能回去,特来拜访你家七庄主。“
  李忠说:“我家七爷被武家疃的飞天豹武七鞑子请去逛氵里江寺了。我家八爷在家,你老人家请在此少等片刻,我去回禀一声。”
  刘老爷说:“你去回你家八爷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李忠转身来到里面书房,见案上摆着杯盘残菜,两个书童三多、九如在那里说话。一见李忠进来,他二人说:“李二爷还没睡觉?”李忠说:“八庄主哪里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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