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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呀的。这一伙贼人,就马道元认识是小方朔欧阳德,并知道他的厉害,其余贼人虽然闻名,并未见面,哪里放在心上?红眼狼杨春、黄毛吼李吉二人,举刀照定阳德头面剁来!不想他身上练得善避刀枪,寒暑不侵,见二人刀来,自己把足下棉鞋脱下来往上相迎,战了两个照面,欧阳德便把红眼狼打倒,黄毛吼也带了伤。花锤太保丁兴过来,抡锤就打,被欧阳德施展点穴功夫,点倒在地,立时身死。金鞭杜瑞说:“大家拿他就是!”各举兵刃动手,被欧阳德点倒了六个,余贼才不敢动手,背起带伤之人,大家往南就跑。
张耀宗也不追赶,过来给欧阳德行礼,说:“请问恩兄从哪里来?一载有余未见,现在何处?”欧阳德说:“自从别后,吾在家乡修理坟墓,又逛了一道扬州。这半载有余到了北五省,吾听人说你在河南保了彭大人,吾这是找你去,至此处遇见群贼,不知贤弟因何与他作对?来此何干?”张耀宗说:“去岁我找寻恩兄,到河南保了彭公。后来彭公被参,调进京去,我也不能跟去,又在各处寻找恩兄,到冬月回的家。今春一则要寻恩兄,二则到京中打听清官彭公如何?至半路遇见大人复任河南,我想那河南紫金山金翅大鹏周应龙手下,高来高去的江洋大盗不少,张耀联又归了此山,怕的他等谋害大人,我要暗中保护。在半路上刺客拦轿行刺,幸亏被轿夫愣王拿住了,交了涿州。大人改扮私行,在高碑店酒楼避雨,遇见那贼人,我未敢动手。大人住了店,我怕贼人夜晚要害大人,便把大人背到这里,路遇群贼,若不是恩兄来此,我必受群贼之害。”
欧阳德听完,说:“唔呀!大人在哪里?请过来,你送他至公馆,还是坐轿走好。”张耀宗说:“很好!”连忙到那坡上一瞧,大人不见了,吓了一跳,说:“兄长,不好了!大人被那伙贼人背去,这可该当如何?”欧阳德说:“唔呀!贤弟不要着急,吾追那混帐王八羔子去,把大人救回来就是了。你先到安肃县,在公馆内再见吧!”说着便追下去了。
张耀宗正在着急,抬头见前面黑暗暗、雾潮潮,一片树林森森,想必是一座大村庄。玉面虎张耀宗信步往前,奔那村庄而来。方到村庄北口外路西,见有勾连的搭三间铺子,挂着酒帘,卖包子、馒头、大饼、大面,里边四张桌子,桌上摆着鸡子、糖麻花、豆腐干。张耀宗身乏,四肢无力,心中又烦闷,想要歇息,进了酒铺说:“拿酒菜来!”铺内一个年过半百以外的男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过来送上酒,又摆上几碟馒头、包子。张耀宗在这里吃酒,心中想:“彭公万不能叫他等抢去,也不能去远了。”心中辗转不定。
且说彭公见张耀宗一人与群贼动手,料不能取胜,自己便站起身来,往西南就走。道路崎岖,又是黑夜光景,甚不好走,只得趁着星月之光,走了有五六里路,坐在地上歇息。忽听见西南上有犬吠之声,站起身来,信步奔那村庄而来。天色微明,已到村庄北口,见路西有一片灯火之光,是勾连搭三间酒铺,里面有蒸馒头、炸麻花。四月天气,夜里还凉,彭公改扮之时,又未穿着夹衣,俱是单衣衫,身上透寒,瞧见这三间屋子是卖吃食的所在,心中甚喜,推门进去说:“众位借光,我在这里歇息。”铺内掌柜的有五十多岁,身穿月白布裤褂,黄脸膛,短眉毛,圆眼睛,沿口胡须。那个小伙计有十五六岁。就是这两个人,在那里炸麻花。见进来一人,年有六旬,衣服平常,五官端方。小伙计过去说:“要喝粥有小米粥,热的有馒头、麻花、煮茶鸡蛋,还有烧酒。”彭公觉着天寒,想要吃两杯酒,说:“拿一壶酒来。”小伙计答应,不多时把酒与各样菜摆上来。彭公吃了几杯酒,那天也就大亮,红日东升,身上也不冷了。自己又要了一碗粥吃了,歇了片时,伸手一摸,锦囊之中就是那万岁爷赐的金牌,并无别的物件。这才说:“掌柜的,你这铺中可赊帐?先给我记上一笔,过三五天,我必定给你送了来。不知怎么,今天我出来得慌忙,忘了带钱啦!”那个掌柜的一听这话,把眼一瞪说:“你这个人,大清早起,我们尚未开张,你是头一号买卖,吃了四十八文钱,我也不认识你,要写帐不成,趁早给钱!”彭公心中自知无理,又没有钱,正在为难之际,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人,年约二十余岁,俊品人物,身穿品蓝缎子裤褂,漂白袜子,青云鞋,身披青绸子小夹袄,手托水烟袋。一见彭公在那里坐着,他两个眼不住的望着大人瞧。铺中掌柜的与小伙计一见那人,连忙带笑说:“朱二爷来了,起来得早呀!吃的什么点心哪?”那少年人说:“我倒不吃什么,这位先生何时来的,昨天便在这里面吗?”酒铺掌柜的姓吴,连忙说:“朱二爷,你别提啦!我这买卖甚不吉利,今天黑早,他进来喝了一壶酒,吃了点菜,共该银四十八文,却告诉我没钱,三五天再来给我,我认得他是谁呀?”那位少年之人,走至大人面前说:“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贵处哪里?”彭公说:“在下乃京都人氏,姓十名豆三。”那人听了大人说话的声音,说:“老吴,这位十先生吃的四十八文钱,我给了。”过去就拉大人说:“先生,你跟我来,眼下有一个人正想你!”那彭公一怔,也不认识这少年之人,便说:“有人想我?我这里并无至近之人。”却不由己地被那人拉着往外就走。
此时红日东升,快到吃早饭之时。彭公跟定那人,出了酒铺,往南走了不远,往东一看,见一片树林森森,有十数棵龙爪槐树,幌绳上拴着膘满肉肥的五十余匹马,路北大门前的两块大石,是上马所用。那少年拉着彭公进了大门,东边是门房三间。进了门房,大人瞧这屋里倒也干净,并无浮尘,必是常坐的屋子。他在北边椅子上坐下,当中就是八仙桌子。那少年人说:“大人胆量太大!这里无数的贼人等着拿你,你老人家还偏往这里私访。这里找你老人家,如同钻冰取火,轧沙取油,幸亏遇见我,要遇别人,大人性命休矣!大人把我忘了吧?”
彭公一时间想不起来,遂说:“你是谁?在哪里见过?怎么说我是彭大人呢?”那少年说:“我说了实话,恩官就肯说了。
我姓朱名桂芳,在绍兴府作了一起买卖,折了些资本,因为坐船与同船之人不和,他是一个江洋大盗,被人拿住,他就把我拉住,说我是他合伙之人。多蒙恩官清正廉明,把我当堂释放,我才不敢往外作买卖去了。在家中托人找了这连洼庄,庄主是赛展熊武连。我在这里当一个门公,亦有四年。这个庄主,他是绿林中人,坐地分赃的大贼,与各处有名的贼头全有来往。
前几天来了河南紫金山金翅大鹏周应龙的手下人,说是要劫杀大人。我总想到大人对我的恩义,今天清早起来,往老吴那里要个麻花吃,正好遇见大人。若叫那伙贼人瞧见,大人性命休矣!这武连要知道,大事就不好了!“大人听完,说:”朱桂芳,既然这样,你替我想一个主意,救我才好!你我在这里,也是不好的!“朱桂芳说:”理应预备早饭。无奈大人在龙潭虎穴之中,怕坏了事。我有一个舅舅,住在连洼庄东头,赶车为生,这两天正在家中歇工。我去找他,叫他套上车,送大人至安肃县公馆内,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大人说:”很好!就是这样办法,事不宜迟,你就此前往为是。“朱桂芳说:”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我走之后,要有别人进来,问你老人家哪里住?
姓什么?来此何干?你老人家就说在新城县住,说我是你的外孙儿,到这里来看我。别说是北京城的人,千万记住了。“大人点头答应。朱桂芳出离门首,往外就走。
焉想朱桂芳在屋中与大人说话,外边暗中有人听见了。此人乃是朱桂芳的同事,姓潘名得川,今年十九岁,是赛展熊武连的心腹之人。他在暗中听了这话,心内说:“朱桂芳你这小子,素日倚仗着嘴巧舌能,在庄主跟前说我的过错,今天可犯在我的手内。”转身入内,来至大客厅,见庄主正同山东路上的响马蝎虎子鲁廷、小金刚苗顺在那里说话。潘得川连忙进来说:“庄主,了不得啦,咱们全家的性命难保!朱桂芳勾串彭公,要调官兵来围困连洼庄,捉拿咱们。”武连说:“这话从何处说起呢?”潘得川说:“赃官私访,现在门房,朱桂芳套车去了!”武连听罢这话,怒气冲于霄汉,拉刀带从人直奔外面门房而来,要杀忠良彭大人。不知怎样杀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彭抚台误入连洼庄 胡黑狗认识讨金牌
话说恶奴潘得川在内厅房把朱桂芳所作之事,全都对他主人说了。赛展熊武连听罢,很是生气,叫了五六个家人说:“跟我到外面见机而作,若果是真,把他千刀万剐!”蝎虎子鲁廷、小金刚苗顺二人说:“我们也跟去看看。”大家一齐站起身来,往外就走,来至门房里边,只见南边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迈之人,年约花甲以外,五官端正,四方脸膛,双眉带秀,俊目有神,白净面皮,花白胡须,身穿半旧细灰布褂,蓝中衣,灰套裤,白袜青云鞋。武连看罢,说:“你是何人,在我门房?”
彭公说:“我是来此探亲的。”武连说:“彭朋,你好大胆量!
我们这里正在找你,如同钻冰取火一般,你还敢到这里来私访!
好哇,孩子们拿绳子先把他捆上,我细细的问他。“彭公听罢,连忙说:”且慢!“抬头一看这说话之人,身高八尺以外,膀阔腰圆,黑脸膛,重眉毛,大眼睛,高鼻梁,沿口黑胡须,年约四旬,二目贼光灼灼,瞪着眼睛,身穿蓝绸短汗衫,青缎子中衣,足登青缎抓地虎快靴。彭公看罢,带笑说:”庄主,我是新城县人,来在这里找我外孙儿朱桂芳。我姓十,并未得罪哪位,为何说我是彭朋,还要捆我,这是哪里的话呢?“恶奴潘得川说:”庄主爷别听他的话,这是朱桂芳叫他这样说的。如朱桂芳听见这话,他还敢进来吗?他若一跑,必奔那前边公馆,追上跟赃官之人送信,调那官兵前来,咱们可就苦啦!先把彭朋捆上,等朱桂芳回来,把他二人的性命结果了,人不知鬼不觉,凡事总要严密才是!“小金刚苗顺听罢,说道:”庄主爷,潘二爷这话甚是,依着他说的就是了!“众恶奴过来将彭公捆上,大家坐在屋内,等朱桂芳车辆一到,好再拿他。家人之内有一个王福,是朱桂芳的表弟,听见这个话,便假作出去出恭,往正东走去,见朱桂芳坐着车正往前走。王福说:”你坐车逃命去吧!你的事坏了,彭公被他们捆上了。“朱桂芳一听,大吃一惊!自己连忙叫拨回车子,把车一转,往正东一直的跑去了。王福回去,还装不知道。
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不见朱桂芳回来,派人打听,回来说并无踪迹。武连说:“来!先把狗官抬到里边来。”鲁廷、苗顺二人跟至大厅,他三人落座。忽然家人来报,说:“火眼狻猊杨治明回来了。”原来这伙贼人是昨夜从这里走的,也未能杀了彭公,那几个不知事务的在路上被欧阳德点了穴,众人便狼狈逃走。杨治明未能走开,听后边有人追他,便藏在一边,候至天亮才回来,至连洼庄正赶上武连在厅上坐定,要审问那彭公。杨治明进了大厅,落座说:“庄主,我昨日好晦气,遇见了蛮子欧阳德,在大树林子打坏好几个人,我今逃到这里。”
武连说:“杨贤弟请坐!我这里审问一个人。”吩咐家人:“把他抬进来!”左右答应:“是。”即将彭公抬进大厅,放在就地。
武连说:“下面你是什么人?给我快说实话。”彭公说:“教是新城县人,来看我外孙儿朱桂芳的。我会算卦相面,哪里帮去,常在京都前门外大街,今天庄主是错认了。”武连一阵冷笑,说:“狗官!你今天自己走入地狱门,你还敢撒谎。”
一伸手把墙上挂的宝剑摘下来说:“你要不说,一剑结果你的性命。”恶狠狠地便把宝剑举向彭公。彭公说:“庄主!我实是算卦相面之人,不可错杀了人!”小金刚苗顺说:“武大哥,这个人不是彭朋。”武连说:“何以见得?”苗顺说:“杨二哥方才说,昨夜晚已遇见欧阳德救了彭公,他焉能来在这里呢?把他放了吧,叫他给咱们相相面,如相对了,给他几两银子,叫他去吧,他这大年岁,料也不是。”武连说:“把他放开。”众恶奴把大人扶起来。
武连吩咐在旁边看个坐儿,说:“十先生你坐下,我一时莽撞了。我那家人朱桂芳是一个好人,必是害怕不敢回来了。
现请你先生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