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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公又叫他去救刘芳,怕刘芳寡不敌众。
粉面金刚徐胜来至花宅,先往各处探听,并无动静,只听东院一片声喧,闹得乱乱哄哄。到了东院,瞧见青毛狮子吴太山、金眼骆驼唐治古、火眼狻猊杨治明、双麒麟吴铎、并獬豸武峰、红眼狼杨春、黄毛吼李吉、金鞭将杜瑞、花叉将杜茂、花面太岁李通这一伙贼人,正与高源等杀在一处。徐胜在房上取下一块瓦来,照定李通面门打去,正中在鼻梁之上。刘芳趁势一刀,将他砍倒在地,不能动转。徐胜抡短链钢锤说:“好贼人!你等助花得雨造反,刺杀钦差,外面官兵已到,今天你等休想逃走。”跳下房来,与贼人动手。他见他内兄张耀宗等正各施所能,便想乘此时去拿了花得雨,免得别生是非,说:“高大哥,你等千万别放走一个贼人,外面官兵已到,连花得雨一并擒拿。”说罢,他转身杀条去路,竟往内宅而来。
方进内宅,见东屋内灯光隐隐,人影摇摇。他轻步来至窗外,用舌尖湿破窗纸,望里一看:椅子上坐定一妇人,年约二旬以外,生得花容月貌,西边有一侍女,桌上放着一盏蜡烛灯和茶壶茶碗。那妇人问侍女道:“他们都走了吗?”侍女说:“走啦。”妇人说:“无故的找事,闹出这么大的乱儿,他们又要进京,我每日替他们提心吊胆。你去把花祥叫来,我与他商议是走好还是在这里好?”侍女说:“哟?姨奶奶你也太胆小啦!大爷这一去,三五日内必然有喜信回来。你叫花样他一个十七八岁的人,懂的什么!他要带你老人家走,往哪里去呢?
要给大爷知道,你二人命也没有了,我也不能活了。“妇人说:”放屁,你知道什么!荷花你这孩子,我白疼了你啦,这点事你就不给我办啦!“侍女说:”我给你老人家找去就是了。“站起来往外就走。徐胜听这话有隐情,连忙的进房内来,说:”花得雨哪里去了?趁此实说。“妇人瞧见粉面金刚徐广治,形如宋玉,貌似潘安,不由得一阵骨软筋酥,说:”大爷要问奴家,我们是花大爷的侍妾兰香,今年二十二岁,被他用银钱买来的。
大爷你贵姓呀?是哪里人氏?“徐胜见此妇人这般妖艳,说话轻薄,便说:”我问的是花得雨,你可知他往哪里去了?说了实话,我饶你不死。“妇人见徐胜说话正颜厉色,也不敢讨贱了,说:”花大爷因为得罪了彭钦差,方才骑马进京,求王爷庇护去了。“
徐胜听了,并未答话,连忙回身出来,蹿到房上,跳在街心,往上京都的大路追去。只见黑夜沉沉,树木森森,一直追了有六七里路,并不见有人行走,心中甚是着急。忽听正北有人说话,说:“花珍珠,你快催坐骑,你我到了京中,见了王爷,求他老人家与我作主,我必要害了赃官之命,方除我胸中之恨。”花珍珠说:“大爷不必忧心,我跟你老人家到京中,只求王爷救我主仆二人。”徐胜闻听,心中暗喜,在道旁赶上头一匹马过去,把第二匹马截住,说:“恶霸你往哪里去?”他伸手挡住骑马之人,拉下马来,按倒在地,说:“花得雨!今日这就是你尽命之所。”被擒的人说:“好汉,我不是花得雨,我是花得雨的家人花珍珠,只求老爷饶了我吧!”徐胜说:“头前那骑马的人是谁?”花珍珠说:“是我家主人花得雨。”徐胜说:“我先把你捆在这里,我要追花得雨去,回头再来放你。”
花珍珠说:“好汉爷千万放我!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徐胜把他捆绑好了,转身去追花得雨,有二里之遥,前面有马蹄之声,正是花得雨。
他因方才道旁一人,把他的家人花珍珠拿住,便纵辔加鞭,跑到这里,心中祷告说:“过往神灵,星天后土,保佑我今日逃脱此难,我回家满斗焚香,报答神庥!”正自祷告,忽见马前有一个黑影,约有三尺多高,影影绰绰地把去路阻住。花得雨心中一动,说:“这是鬼吗?”天正三更之时,又是旷野荒郊,前无村庄,后无跟人,道旁都是古墓荒丘,枯树一片。他心中害怕,只见对面之物跳了两跳,往马这边一纵,花得雨坐的马一拨头,前蹄一抬,把他掷了下来。那黑暗暗之物走过来先按住花得雨说:“唔呀!混帐王八羔子,你是找死呀!我等你多时了。”
徐胜追到一看,却是蛮子兄长小方朔欧阳德,过去请了安,说:“兄长好!你从哪里来的?”欧阳德说:“吾前日与你分手之后,来至此处暗中访查道路,知有紫金山之贼,意欲行刺大人,替周应龙报仇雪恨。吾今晚先到公馆探访,知道你们都在北新庄,我来至此处等候,正遇见他主仆二人,要往北京去走动人情。贤弟你来甚好,先把花得雨送到公馆去,我去帮助众人拿获吴太山一伙贼人。”花得雨苏醒过来,已被徐胜捆上了,说:“哪位拿我的?我和你二位并无冤仇,你二位要放开我,我在京都有一座当铺,二十万两纹银的成本,我奉送你二位。
倘若不信,我亲笔立字与你二位。“欧阳德说:”吾等是不要汝那些银钱的,吾徐贤弟为求功名,你所作都是伤天害理之事,我要放了你,落个万古骂名。“徐胜说:”兄长不必与他多说,先把他驮在马上。“二人拉马,驮着花得雨走至半路,先放了花珍珠,问他今后还作恶事不作?花珍珠说:”再也不敢啦!“
叩了一个头,竟自去了。徐胜说:“我至保安公馆看守花得雨,兄长你去帮助蔡老英雄吧!”欧阳德答应,二人分手,徐胜回保安不表。
且说小方朔欧阳德往北来至北新庄,听庄内人声喧嚷,进了庄门一看,有保安千总刘达武奉钦差之命,带四十名官兵来此剿贼,到了庄门这里团团围住。里面东院中的老贼青毛狮子吴太山,看那动手之人,都是剿灭紫金山的人,又怕官兵前来,呼哨一声,说:“众位风紧,急复流撒活年上撒脱!”众贼知道这是黑话,说的是办案的人多,我们从西面逃走啦!金鞭将杜瑞说:“高通海,也是你命不该绝,好汉爷我有要你命的时候,我去邀众英雄来拿你,你想逃走,万不能够。”杜氏兄弟先上房去了。刘芳和杨春杀在一处,战了几个照面,红眼狼刀法一变,与黄毛吼李吉也逃走了。金眼骆驼唐治古见势不好,也带贼人且退且走,大家逃走去了。这里张耀宗、蔡庆捆上李通,拿了九名庄兵。欧阳德已到,外面千总刘达武也到了,拿了几名管家,天已大亮。便将李通与家人花瑞、花升、花祥、花茂,连庄兵共有十四名,带至保安公馆大门内,先把众人押在外面东房,交刘达武派兵看守。
蔡庆等人把女眷送至对门公馆,他同玉面虎张耀宗、水底蛟龙高通海、多臂膀刘德太、小方朔欧阳德进了公馆。徐胜由里面出来,见蔡庆请安,又与张耀宗见了,随说:“我托众位洪福,已将花得雨拿到,大人昨日晚间被我救回,请众位进里面见见大人。”众人至里面,大人正同彭禄儿在说别后的事,吃着茶。徐胜进来,先给大人请了安,说:“回大人知道,欧阳德、蔡庆、张耀宗来给大人请安,他等还帮助把花家的党羽与官兵动手的人,共拿获十四名。”彭公听见徐胜来禀,带笑说:“徐胜,你出去把蔡老英雄、欧阳义士与张耀宗请进来!”
徐胜出去说:“大人请你三位相见。”蔡庆等一同进去。刘芳、高源先请了安说:“大人受惊啦!”彭公一摆手,蔡庆等三人过来请安。彭公站起来说:“二位义士请坐,张耀宗你从哪里来?
请坐吧。“张耀宗谢了座,把已往之事说了一遍。彭公说:”我来至此处,遇见了这样奇巧之案,天助我拿获囚徒,皆诸公之力和二位义士相助。“吩咐叫三班人役伺候,我要亲身审问花得雨因奸害命,窝聚匪徒,拒敌官兵一案。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回 扮阴曹夜审花得雨 送密信钦差访贼人
话说彭公叫人传保安同知,要三班人役审问花得雨。早有同知法福理,带皂、快、壮三班人役来参见彭公。彭公说:“贵府你在此听候本部细审贼人。”又对蔡庆、欧阳德说:“二位义士,听我审问花得雨。”彭公当中坐定,左边蔡庆、欧阳德,右边张耀宗、法福理,下边是三班人役,高源、刘芳、徐胜三人立在大人身后。先带上家人花瑞、花升、花祥、花茂四个人上来跪下。彭公看了一看,问了名姓,说:“花瑞,你是一个当奴才的,我也不怪罪于你,你家主人一生所作所为的事,你说了实话,我施恩于你,放你回去;你若不说实话,我就严刑治你,还要重办你四个人呢!哪个先说实话,就算是好人,我就放你等回去。”花瑞被彭公这一番言语,说得也默默无言。
他心内想罢,说:“求大人开恩。我家主人先雇了一个护院的人,名叫花面太岁李通,后又来了青毛狮子吴太山等这些人,全是河南紫金山来的,住在主人家内,无事与我主人在一处练武。我说的并无虚话。”彭公点头说:“花瑞,你主人为什么谋杀刘凤岐之妻身死?你必知情。”花瑞说:“我在外院看门房,这事是我们总管花珍珠与花茂所办。”彭公说:“花茂,你家主人谋人妻女之事,你要从实说来。”花茂说:“大人要问,只因我家主人二月初七日上坟,回头走至保安东窗口,见路北有一家是随墙板门,门外站定一个妇人,有二十多岁,长得十分美貌,眉眼另有一团风流。我主人问花珍珠,这是谁家妇人?花珍珠说是刘妈妈的儿媳妇,刘妈妈会收生,常往小人家去。又问刘妈妈的儿子做什么?花珍珠说是在昌平州做生意。我主人回至家中,叫花珍珠想主意,要这一妇人到手。花珍珠献了一条计策,他说定日接刘妈妈给他媳妇收生,来至此处,他也不离左右。他知道刘家没有男人在家,就是刘妈妈的儿媳妇一人,夜晚派些人去抢来,一个妇人家,多给她些衣服和金银首饰,也就安住她的心了。次日放刘妈妈回去,就说闹胎,还须再等几天。我主人就依他的主意,全办好了。派我带吴太山、李通和二十余名打手,到刘家将房门打开,见那妇人尚未睡觉,被我众人抢上轿去,擒到我们庄中。在大门之内打开轿帘,瞧见那妇人脖项上插定一把钢剪子,吓得我主人也无主意!李通他出的主意,叫人将原抬的轿子别动,连死尸抬回他家内,装一个不知道。我等又把那妇人送到他家去了。这是实话,只求大人开恩,此事全是我家主人做的,实不与小人相干。”彭公说:“带李通上来,与花茂对词。”李通身受重伤,也未强辩,均已承认。彭公又把那九个庄兵一齐带来,问了名字,说:“你们是花得雨的什么人?”那些庄兵说,均是雇工人。彭公一拍惊堂木说:“胡说!既是雇工人,为什么与官兵动手?”内中有一名叫王霸的说:“我们实不知情,只听说有了贼啦!我们要知道是官兵,小人哪敢与官兵交手?”彭公说:“你家主人共雇了多少人工?”王霸说:“共有二百三十余名。”彭公说:“带下去交法福理看押,吩咐带上花得雨来。”
两旁一喊堂威,把花得雨带至大人公位之前。两旁人役说:“跪下跪下!”花得雨一阵冷笑,说:“彭朋,你叫我跪下,我一不犯国法,二不打官司,你带一伙强盗到处指官诈骗,诈我的资财,咱们这里也完不了,有地方和你说去,咱们到都察院去打一场官司。”彭公说:“花得雨,你谋奸害命,且窝聚强盗,夜内移尸,凌辱钦差,拒捕官兵,你的脑袋还有么,你还说作甚好人!今见了本部院,竟敢目无官长,咆哮公堂,来人,着实先打八十大板。”打得鲜血直流,打完了,彭公说:“带上来!”那花得雨说:“好打好打!”彭公说:“你不招吗?”花得雨仍一语不发,只气得面皮煞青。
彭公看罢,心中想了一会,随即吩咐带下去,又叫高源过来,附耳说如此如此!高源叫刘芳、蔡庆、徐胜一同下去,又对法福理附耳说了几句话,让手下人看押花得雨,收在空房之内。
花得雨连疼带气,迷迷糊糊睡了有五六个时刻。他一睁眼,黑暗暗的不见有人,正自狐疑,忽然进来两个人,一个黑脸膛,一个白脸膛,都是古时打扮,头戴红缨大帽,青布靠衫,腰系挺皮带,足下青布靴子。一个手提绿纸灯笼,一个手拿铁链和一面小牌,上写着“追魂、取命”,说道:“花得雨,你跟我二人走吧!现有冤魂把你告下来了,我二人是本处城隍司的。”
一人一抖铁链,把花得雨锁上,带他往前就走,黑暗暗的,阴风阵阵寒,拐弯抹角,见前面一座大殿,抱柱上有字,写的是:阳世英雄,伤天害理都有你;阴曹地府,古往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