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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地笑了。
玛丽回头看看,神父还没有下来,却见一辆轿车从门楼外头开了进来。玛丽知道是谁来了,漫步迎了上去。穿戴齐整的英豪打开车门钻出来,下车冲着玛丽打了个响指,“玛丽!”
玛丽跑过去,拉住英豪的双手,跟情人那样亲热,“小宝贝儿,瞧你满面春风的得意样子,我怎么这么多日子见不到你了,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呀。”
英豪装作没有看见肖四德,“小人算计,官运不畅,没脸见你呗!”
玛丽跟他打趣,“莫不是现在官复原职,上这儿抖威风来了?”
英豪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谁敢在美军顾问团玛丽小姐面前抖威风呀!欧阳巡察长,让我来接人,偏偏这么巧就遇上你,哪天请你喝咖啡。”
听说请客,玛丽自然高兴,“那好哇,升了官儿,当然应该请客啦,我不会轻饶你的。”
玛丽回头招呼肖四德,“喂,过来,把这个袋子给那处长放进车里边。”
英豪问:“什么宝贝呀?”
玛丽轻描淡写地说:“几件我穿不上的衣服,还有莫伯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些书籍,送给燕子的,劳驾你给捎去吧。”
英豪会意地冲玛丽挤下眼睛,故意说:“这么寒碜呀,我还以为是袋垃圾呢!给我吧。”说着从肖四德手中接过帆布袋,锁进汽车后备箱。恰在此时,神父在刁福林陪伴下走下台阶。
玛丽上前搀扶神父坐上吉普车,神父跟玛丽贴贴脸,“我在南京等你。”
“拜拜,祝你一路平安!” 玛丽拍拍司机肩膀,吉普车像脱缰的野马,撞丧似的开走了。
玛丽望着汽车摆着手,直到吉普车没了踪影,这才看看刁福林,过来英豪跟告别,“你们谈公事吧,我等你好吃的。”转身款款登上台阶上楼去了。
刁福林手上的贯通伤还没有痊愈,英豪习惯地跟他握手,刁福林苦笑着,扬起手给英豪看。英豪故作惊诧,“哎呀,你的手怎么搞的?”
英豪这么一问,刁福林似乎觉得并不认识英豪,可是看着又觉得十分眼熟。这就跟过电影一样,眼前迅速闪现出那天夜间在饭馆楼上的情景,那天端着水壶浇灌柳大棒子的人,怎么和眼前的这位处长如此相像?他努力回忆着,他能够想起来的,只是何太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柳大棒子放倒在餐桌上,并且回手甩出筷子把他的两只手钉在屏风上的过程。处置完柳大棒子,这位老先生过来还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最残忍的,扒完衣裳又把自己的两只手,再次固定在屏风上。回忆到这儿并没有想起来,那个端茶壶浇柳大棒子开水的人,长得什么模样。这不能怪刁福林,他那天始终没有看到英豪的正脸,英豪那天早就认出了他,有意作了回避。
英豪打断他的遐想,“怎么,刁处长,还为玉清池的那场误会,记恨兄弟不成?”
刁福林一下子恍然大悟,“哪里,我只觉得老兄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您这一提醒,还得请您问欧阳巡察长致意,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说到这儿,才想起来肖四德,“那处长,这位,就是派给巡察长的巡察员。他原来是静海县保安团的,独流减河失守,保安团打散了,一时没地方安排,代为照料吧。喂,你过来,见过那处长。”
不知为什么,肖四德对欧阳亮和英豪,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和畏惧。古典本来交待到了天津就是让他投奔欧阳亮的,即便后来没有遇到保安团散兵,他也不一定投奔欧阳亮。回到刁福林身边,本想能够暂栖其身,没想到刁福林接收了他的队伍,却把自己转让给别人,转让的地界,恰恰是自己最怵头的地方。
刁福林见肖四德站在原地发呆,厉声喊道:“肖巡察员,肖四德!”
肖四德猛地一激灵,“啊?!”
英豪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肖局长不高兴和巡察长合作?”
肖四德语无伦次的,“是,不,不是,高兴,高兴,俺高兴。”
英豪回身上了车,“既然高兴,那就请吧。”肖四德依恋地看看刁福林,刁福林理也不理他,扭身朝楼内走去,他还有事情要向玛丽请示。
正文 七十七回美金女神唱悲调、铁杆汉奸进囚笼二
趁着刁福林不在的工夫,李元文乔装打扮,像只老鼠似的悄悄溜出了王府。吴贵一去不见回转,便知出了麻烦,他深知古宅是龙潭虎穴,至今吴贵杳无音讯肯定凶多吉少。但是他不后悔,吴贵做了替死鬼,他倒毫无牵挂了。他不想在古典那里再耽误工夫,自己在心中劝慰自己,生死关头不要贪得无厌,他决定见好就收,保命是第一位的。这几天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搞到船票筹足美金,尽快溜之乎也,甚至连花筱翠也不惦记了。
李元文今天的打扮特别隔路,他把白老头在监狱当差的那身行头借来穿上了,上身是油渍麻花的警服,下身却着家做面丏裆棉裤,足蹬一双鹿皮大头皮靴子,脑袋扣顶帽刺儿。帽刺儿,就是曾经介绍过李三戴的那种,远看跟个大号驴粪蛋子差不多。最可气的,这种打扮还嫌不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菱形的日本黑口罩,把鼻子嘴捂了个严实。对着镜子照了照,依旧不放心,把在侦缉队的时候,经常戴的墨镜找出来,贼眉鼠眼也给遮挡起来了,直到这时他才放心地上了马路。
蔡老板正在屋里听电匣子,忽听小蔡在院子里嚷嚷,“嘿,你这人是干嘛的,怎么低着脑袋闯人家账房啊?”蔡老板起身关掉电匣子,撩开窗帘朝外观看。只见那人袄袖揣着手,一言不发只顾往里闯,小蔡怎么拦也拦不住,蔡老板只好开门迎了出去。看见蔡老板迎了出来,李元文摘下墨镜低声说道,“进屋说话,别让你儿子嚷嚷了行不行,求求你老让他闭嘴。”
蔡老板见是李元文,不由心中暗喜,“兔崽子,终于露面了!”于是紧走几步开门,把他让进屋里,回头对小蔡说:“住声吧,看着外头别让人进来。”
李元文进屋抱着煤球炉子的烟筒焐手,对着蔡老板呲牙一笑,“少见吧,早跟你说了,老子必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实话告诉你,我李元文现在是堂堂的国军少校啦。”
蔡老板以质疑的目光看看他,“堂堂国军少校,何以打扮得这个德性?你老人家东山再起了,肯定又是人五人六了,大冷的天,怎么有闲工夫跑到车行串门来?我是个规矩人,真不想跟你这道号的打交道。你这一来叫做夜猫子进宅,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准没有嘛好事。你老歇会儿暖和会儿身子,赶紧请吧,我是真怕招灾惹事。说句实在话,你老的名声实在不咋地,就算当上总统,在下也不敢恭维。”
李元文憨皮赖脸的劲头又上来了,“别介呀蔡老板,怎么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再者说,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抽时间看看救命恩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恩不报非君子嘛。”
“得啦,我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也不是特意救你,你赶紧忘了这份恩德吧,实在不敢领受你的报答。这个日子口,你不会没事滥溜达,说吧,又有嘛事让我办?”蔡老板拿抹布擦着桌子,显得十分不耐烦。其实呢,心里巴不得等着李元文开口,生怕他提的事情,不是事先估计到的事情,蔡老板已经眼巴巴等他多日了。
“蔡老板,高人呐!你老真是能掐会算的小诸葛,我还是真有件小事跟你老打听。”李元文凑近蔡老板,喷着一口臭气神秘地问:“最近天津卫冒出来一个美金女神,你听说了吗?”
蔡老板不由得心花怒放,这些日子策划的把戏,终于见了成效。这个家伙今天打扮得神头鬼脸冒险前来,果然为此事找上门的。听李元文问这个,蔡老板把抹布扔往桌子上,“怪了,美金女神是你的老熟人,怎么跑到我这儿来打听?你是拿我寻开心呀还是怎么的!”
李元文闻听此言,当时愣住了,“你说嘛,我的老熟人?她……是谁呀!”
蔡老板故作诧异地望着他,“谁?除了花筱翠那个能耐女人,还有谁!”
听到花筱翠的名字,李源文神经质地差点蹦起来,“怎么,她,花筱翠!还在天津市里?美金女神就是她?她,哪来的资本倒腾美金?莫不是……”莫不是嘛,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太具有刺激性了,太富有传奇色彩,太振奋人心啦!李元文急不可待地抓住蔡老板,结结巴巴地问:“求求你老,快,快告诉我,她,她,她在哪儿?”
“无精打采发乜呆,长吁短叹手托腮,人常说红颜多薄命,这句话儿从来未说白。父亡母寡家业败,亲友宾朋都少来,当初我父他老人家在,就是那家奴院公人高抬。我看起来呀,真正是人在人情在,人若是不在情也掰咦……”这是评戏《盗金砖》的唱段,花筱翠唱将起来,还是那么有滋有味儿,比现而今的那些大牌唱的好听多了,她唱悲凋也带着甜口儿。
花筱翠在公寓已经独自呆三天了,她等的人还没有露面,但是她相信玛丽这些人的判断,于是她想尽一切办法制造影响。从早上起来,花筱翠就搜肠刮肚地想那些老唱段,想起来一段唱一段,唱得老门房连午觉都没有睡。一则花筱翠唱得确实好听,另外,一向沉稳的花筱翠,突然间反常的张扬,老门房担心出什么意外。
花筱翠忘情地唱到拖腔处,自己不经意地被带入剧情之中,不由得在房间里摆起了身段。拖腔没有唱完,只见房门“吱扭”一声推开了。紧接着,探进一颗油头粉面的脑袋瓜,花筱翠浑身一激灵,没来得及问是谁,就听那人开口说话了,“谁说的人在人情在,人若是不在人情掰呀,俺这不是来了吗!”
花筱翠看清了,进来的正是等候多日的李元文,但见他西服革履手里拿着礼帽,打扮得活赛个人似的,愈发地让人见了止不住恶心。花筱翠强压怒火却柳眉倒竖,厉声问他,“你来干嘛,现在不是小鬼子的年头了,小心我把你送进局子!”
听出来这话茬子的劲头来了吗?这口气完全符合美金女神的腔调,再看花筱翠的打扮也是不俗,简单说吧,分明是有身份有背景的贵妇人打扮。加上年龄的关系,在李元文看来,眼前的花筱翠,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痕迹,成熟老道圣洁高雅,做派上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再也不是弱女子的形象了。
李元文敢于找上门来,也是做了充分准备。得知花筱翠孑然一人住在公寓,靠在香港带回来的积蓄,以倒腾美金为业。当即决定,舍弃所有非分之想,不论采取何种手段,必须把花筱翠劫持到海外去。他从大通车行回来,马不停蹄紧着忙活,首先把他搜刮来的全部积蓄,通过花旗银行汇到香港。回到王府收拾剩余现款,然后满院子到处寻找刁福林。由于刁福林去了美军顾问处还没回来,他怕生变,把要办的事项交待给白老头,匆匆忙忙赶到公寓。当他发现了花筱翠的变化,心里更是如饥似渴地想把花筱翠带走。
按照他事先想好的策略,不管花筱翠如何拿他不当人,他也要忍住。眼下,花筱翠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没有花筱翠,即使再有更多的财产,他也是行尸走肉。他下定决心,要耍尽全部的手段,暖化花筱翠冰冷的心,只要答应跟他上船,那就万事大吉。因此,他向白老头交待的大事,就是让刁福林无论如何给他搞两张船票。只要搞到船票,让他喊三声亲爸爸都行,这是他的原话。
花筱翠见李元文还带来一只皮箱,就判断出他的心思了,那只箱子他认识,是小岛一郎送给他的那只牛皮箱子。只见李元文放下箱子哭丧着脸不言声,花筱翠怒不可遏地数落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狗汉奸,人人恨不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顶风臭八里地,还有脸满世界到处乱窜。别不服气,你只要敢大模似样的公开露面,人们不把你撕成碎片才怪呢!”
李元文耷拉着脑袋嗫嚅着小声说:“你数落吧,这样我心里倒舒坦一点,那些年我的确太不像人样了,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想拿刀子把自己剐了。你可着劲骂吧,抽我几下也行,对不起谁我都不在乎,唯独对你,亏欠得太多了。回想起来对不起你的地界,我能把肠子悔青了,好不容易找到你没有别的想法,只求见上一面。现在就是让我死在你跟前,我也心甘情愿,心满意足了。”说着,好像真的动了真情,“吧嗒吧嗒”掉开了眼泪。
这可真是乾坤倒转太阳打西边出来,这种人还会掉眼泪?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筱翠住嘴不言声了,像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意思。
房间里面一时鸦雀无声,唯有钟表摆动钟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