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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只会坏大事!或许你不同将军,老朋友。境界这个字眼,安在你身上,或许还不至于过分玷污。〃
马歇尔站着,有点发僵,第一次领教莫洛托夫的锋利。
〃让我来戳穿你吧,老朋友。你的和平呼吁,只是你个人的意愿就像我不接受和平,却不是我个人的意愿那样。〃
〃对不起,达瓦历士※莫洛托夫,我有点被你搞糊涂了……〃
※俄语:同志。
〃是吗?刚才你不是还问起我关于傻不傻的问题?我来继续戳穿你哦,还是换个好听一点的说法指点迷津吧:你呼吁和平、期待和平。可这实际上并不符合美国利益。不是吗?作为一个美国国务卿,这是很危险的。而你,将军,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马歇尔陷入沉思。
〃那么究竟是什么使你误入歧途呢?〃莫洛托夫无情地盯住他的眼睛。〃境界?一个伟大外交官、伟大战略家的境界?不,不,没有那么伟大。〃
〃那么你说,是什么?〃马歇尔反问。他觉得,两人谈话的阵势,与历次交往不同,双方攻防易位了。
(914)
柏林。菩提树林荫大道。对话在继续。
〃一只鹰,变成了一只鸽子。根本原因,在这儿。〃莫洛托夫指指马歇尔的心脏部位:〃将军。你,偏心中国。〃
〃嚯嚯?这倒是个全新的观点。照你这么说,为了美国我应该鼓励中苏战争。而为了中国我才呼吁和平?我成什么人了?中国的国务卿?〃
〃就是这样。难道不是么?战争给美国带来的是利益,只有带给中苏两国才是灾难。那么你急于结束战争,为了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为什么不可以是为了苏联?我同样喜欢你们辽阔的国家。〃
〃为了苏联?鬼才相信。苏联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情和怜悯。我们有自己完整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你们不会接受、更不会喜欢的。因此你,不会是为了我们。〃
马歇尔想了想。
〃嗯,人民委员先生,这次轮到我说'欣赏你的坦率'了。〃
〃好了将军,我们约定,老朋友之间不必使用外交辞令。我感兴趣的是,你怎么会,为了一个中国,去违反一些明显的美国利益呢?〃
〃我,还是认为,一个和平的世界,更符合美国的利益。〃
莫洛托夫使劲摇头:
〃将军,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会马上指出他的虚伪……很显然,控制你们政权的资本家不这样想。什么行业的利润会超过军火贸易呢?和平世界,还会有这样的军火需求么?……不要试图向我证明,什么你们是民主政权而不是垄断财团控制的政府之类!只是由于你本人是在真诚而不是虚伪地、为着和平、为着停火而努力奔忙包括你支援中国若干物资也可能同样是这个目的,我才愿意跟你探讨这个问题。〃
俩人这时走完街区,回到出发点。不约而同,又转身向回走。
〃你是说,我偏心中国,有什么特殊目的吗?……坦诚地说,没有。是你今天指出这一点时,我才反省到,是有那么一点……偏心的。但这并不是为了什么。如果总统制止我这么做的话,我马上会服从他的。但他没有制止。〃
(915)
〃那么,是否因为……将军年轻时期,有过中国阅历?〃莫洛托夫穷追不舍。〃据说您的太太喜欢中国。〃
马歇尔脸上略显哀戚之色。
〃是我的前妻。从中国回到美国三个月她就病逝了。那是1926年。我很爱她。但这和我对中国的态度没关系。那时中国还很落后,不像是个有希望的国家。〃
〃那么中国,这个黄种国家,究竟以什么样的魅力,使一位战神能够为之倾倒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倒想宁可解释为:英俊的将军,年轻时曾爱上过某位中国女人?你看,我只好找些荒唐理由了。〃莫洛托夫努力想使气氛轻松些。
马歇尔眯起眼睛,思索着说:
〃如果一定要找理由……我宁愿说,是因为我身边一些优秀军人曾在那片土地服役、流血。我同他们感情很深。……史迪威临死前看着我的眼神,巴顿谈起中国时的嗓门,还有我只见过几面的卡尔迅,那么忠诚能干的小伙子……每当想起这些,我就记起自己的责任:不能让他们的心血付之东流。……就是如此。〃
停了停马歇尔又说:
〃再告诉你一句心里话吧。除了希望中国和苏联之间的战争停下来,我还希望中国内部,也不要发生战争。我同样为此努力。我真的有点象看待一位家庭成员那样看待中国人了……虽然66岁的我,并不想到那里去找个你说的什么未婚妻,呵呵。〃他也把话题引向轻松。
莫洛托夫默然一阵,感叹道:
〃是啊。我也找不到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了。……这番谈话使我感到,在这个世界上极其务实、极其功利的外交领域内,偶尔还真会多少有一点点所谓感情,或者'境界'这类东西的。因为少得可怜,也就显得更可贵。〃
〃良知。准确地说,那其实是我们都具有的:良知。〃
(916)
俩人安静下来。积雪在他们脚下咯吱咯吱作响。
〃顺便说说,将军。苏联是你们的潜在对手不假,这一点你我都不必掩饰。但你是否想到,有朝一日,强壮起来的中国也有这种可能呢?〃
马歇尔警惕了一下:
〃有朝一日的对手?至少五十年或者,本世纪内,我看不到这种可能性。中国人不像你们有那样强的企图心。〃
〃他们也在追念往昔荣华呢。一个曾经强盛的民族,怎会甘居人后?〃
〃美国历来的原则是机会均等。如果那样,就在起跑线上重新竞争吧,下一代人,相信比我们更有智慧。〃
漫步路过一家酒馆。莫洛托夫打趣:
〃我们俩,相识四年,今天才成为真正的老朋友。我们应该找个机会喝两杯。并且我想说,我真诚地认为,你的和平努力,也是有利于苏联的至少在客观上。我们现在,需要这个了。〃
〃是的。我也理解你的处境。其实,如果真有所谓'莫洛托夫总书记的苏联',我的努力本该奏效的……可惜喝酒的事,怕是要等到我们退休以后了。〃
〃仍有奏效的可能,将军。那就是劝说你的中国朋友:回到原来的边境线上吧。这样我们马上签字。……真像一场戏剧:前一阵或许我们是侵略者,但现在,他们是侵略者了。〃
〃回到原来边境线?上帝啊,〃马歇尔感到谈话主动权在回归:〃两个月前,不正是那样的时机么?你们不肯接受我的一再建议嘛!那时战争落幕的话,中国人很容易说服,他们向我亮出过底牌。而现在……除非你们打算支付高额战争赔款,我才仍然愿意充当这类说客。否则,我也劝说不住噢。〃
莫洛托夫笑笑,感叹道:
〃将军,四年前,我们相识那次,还记得吗?〃
〃不会忘。也是为了中国和蒙古。感谢你的配合,那次我们达成了协议。〃
〃结果呢?就像打开了潘朵拉的魔盒妖怪从此飞得满天都是。〃
马歇尔终于找到用辩才反击的机会:
〃别忘了阁下,盒子里最后飞出来的那个是希望。〃
(917)
1946年12月。圣诞前夕,平安夜。
草原。纳兰基地,扩建后的〃香格里拉〃机场。
李梅少将站在跑道边,听着芬博格中校对列队的B-24轰炸机大队飞行员宣布完任务,走过来简短训话:
〃趁着现在天气好,你们把圣诞礼物投放到位,早点回来,参加晚宴。今天我们有从美国专程拉来的火鸡、蛋糕和雪利酒。我敢说,下一个圣诞节你们不会在这里过啦。〃
飞行员队伍里响起欢呼声。也有一两个老队员小声嘀咕:
〃嗯哼?下一个圣诞节?下一个复活节我就不想在这里过。睡这种烧柴的火炕,真受不了……〃
〃是啊,伊尔库茨克还有什么可炸的呢?这个没有工厂、没有兵营、没有霓虹灯的鬼地方,一星期就够了……〃
(918)
黑龙江畔。海兰泡。
林间空地上,副排长张万年上士正在督促几名战士,在炭火上烧烤着猎获的狍子肉。他自己把盐粒研磨成微小的细末,认真地洒在烤肉表面。
连长乐呵地说,今天是个洋人的节日。
管它是啥,改善一把伙食、打打牙祭,这下是可以了。
〃长臂猿〃在外兴安岭以南上千公里的广大森林地区〃流窜〃了几个月,象剿匪似的把这一带的苏军哨所、补给站、护路据点……扫荡了个干净,胜利地按时完成了任务,虽然有点不过瘾。
过个洋节,休整休整喽。
还是四班长烤得好。红澄澄、鲜亮亮的,让人流口水。这手活儿怎么练出来的?
哦!原来是把蜂蜜、野葱姜涂抹在肉皮上,一层又一层!来来老乡,给我们也来点……什么什么?这点蜜还是秋天攒下的?掏蜂窝让野蜂子蛰成个葫芦头?看你那小气劲儿!拿这瓶伏特加跟你换!……再不给,我可抢啦啊?
一声紧急集合号打断了林地间的炊烟。
董占林营长宣布:今晚有紧急任务,部队要连夜赶往满洲里。前来接运的飞机、滑翔机马上就要抵达野战机场,张万年所在的排要立即赶去警戒。
列队的小伙子们看着余烟袅袅的烤肉架,闻着那刺激肠胃的香气,喉咙里咕噜噜地咽口水。
四班长找了块干净雨布,把自己先烤熟的那只狍子包起来,递给张万年:
〃张排副,拿着吧!保你们一晚上饿不着。别忘了拿伞兵刀劈条后腿,给咱飞行员姐妹儿尝尝,吃独食儿可不行。〃
(919)
赤塔。城东25公里,达拉逊村庄。
〃灵猫〃越野车的气冷发动机极其可靠地运转着,在严冬北纬52度的西伯利亚经受着考验。
纵队侦察营提前插到这里,阻击列柳申科的溃兵。这些架上了无后座力炮或重机枪的〃灵猫〃表现得一点不比吉普车差,在雪原上机动灵活,又一次把残余的16集团军打了个七零八落。
黄昏前,天气好转,一缕夕阳照亮了远近岗峦。
隐蔽在山坡丛林中的少校侦察营长拿起望远镜,再次向赤塔方向眺望。
城中,那座东正教堂的洋葱头尖圆顶,赫然在目!
孙营长命令电报员立即向所属部队领导杨陈黄兵团首长汇报这一情况:赤塔尽收眼底,塔尖都看到了!敌军狼狈而且凌乱,完全丧失了抵抗意志。
……不知为什么,他忽略了三连长报来的情况:西南方那条冰冻的小河边和森林周围,有一些被昨日风雪所掩盖、但还隐约可辨的履带痕迹。
第一次经历雪原上的机动作战,第一次在胜利中远途追击,第一次长驱千里,体会着车载炮火的无穷威力……有着多年实战经验的老侦察营长,由于嗜战而产生了致命的麻痹。
(920)
旧金山上空。
巨型超远程客机B-36又一次执行跨越太平洋的任务了。这仍是20世纪40年代的壮举。
刚刚卸任的〃史迪威-巴顿基金会〃中方秘书长邓小平,把工作移交给李先念,匆匆赶上这班飞机。
辛苦忙碌数日,他庆幸自己没有耽误。这是周恩来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不能出现闪失。
这班飞机是基金会出资的包机,降落地点是大连周水子机场,任务,是把这批急需的建设人材安全送达。
落座之后,邓小平默默打量周围。这些年轻人多数虽然未曾谋面,却已从照片和简历上熟悉了他们。学机电的、学化学的、学建筑的、学冶金的……
呵呵,我们的事业,终于壮大到可以吸纳这批新一代的留洋学子、用他们的专业报效祖国的时候了!
四分之一世纪前,十六岁的自己也曾作过留学梦……可是最终只当了个〃油印博士〃,一不留神成了一名职业革命家,跟着大队,跋涉了千山万水。
如今的年轻人才称得上幸福啊。
恩来同志交代的几个重点对象都在么?还是再次清点一下。小平开始左顾右盼。
嗯……在那里。还有那里。
前排,靠窗张望的那个方脸膛的壮小伙,邓稼先,普度大学的物理学博士,还是个本家哩。他旁边那个戴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的,叫做梁守槃,麻省理工的航空工程博士。这边,年长一点、发际稍高,一直看报纸的,就是那个加州理工学院的空气动力学青年教授钱学森了。
邓小平满意地拉下头上的鸭舌帽,舒服地往后靠了靠。他要在这长途旅行中好好补上一觉。
可是后排一声呼唤,拂去了睡意……是个年轻人在小声问:
〃有喜欢打桥牌的吗?〃
(921)
匈牙利。布达佩斯,陈毅宅邸。
纹枰之战今天又换到这里开场。
下至中途,顾祝同拍下一子,嘴里嘟囔道:〃陈老弟,你不仗义。〃
陈毅困惑:〃墨三兄,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