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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宫里的摆设都被内侍监重新地置换过了,原来窄小的软榻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张带着小桌几的香木横榻,躺在上面看书、进食很是方便。
用热手巾帕子擦过了脸,太傅带来的食盒点心也铺摆在了横榻的小床几上。
“江南有名的余芳斋在京城开了分号,臣寻思着皇上未必尝过他家的蜜果点心,特意带进宫来让皇上品尝。”太傅解了外衣,半躺在横榻上,又让內寝伺候的侍女们都退下后,对坐在他身旁的小龙珠说道。
这些个新奇的点心,还真都是聂清麟没吃过的,身在皇族有皇族的悲哀,御膳房里的都是些个老油条人精子,但凡是新奇点的时令水果,还有点心都是不可以随便呈给宫里的。
不然哪天主子心血来潮,效仿那贵妃冬天吃荔枝,却又一时拿不出,岂不是要了御膳房的命?
所以太傅大人拿来的这些个宫外的零嘴,都是聂清麟从来没见过的。捻一个蜜果放入口中,味道果然甘美酸甜。
这几日下人们谨遵太傅的命令,不敢拿什么零食给皇上解馋。如今这满满一食盒的摆在眼前,就算是太傅大人撒了砒霜,也要先尝上一尝。
小皇帝一时间吃得倒甚是欢快。
可是她没捻上几个,突然又被太傅大人拽入了怀中,太傅贴心地说道:“皇上方才举弓放箭必定是累极了,且躺着休息,让臣来服侍圣上吧。”
说着捏起一颗浸满了蜜汁的枣儿,轻轻地放在了皇上的唇边。
聂清麟有些困窘,微微张嘴想要含住那枣儿,可太傅的长指偏偏让那枣儿在樱桃小口上滚着转儿,故意不往那小嘴里送。
只那么几下,蜜枣的汁水就把粉嫩的嘴儿浸得湿亮一片,泛着甜爽的味道,诱惑着人恨不得能狠狠地吮上那么一大口。
太傅的双眸愈发地暗沉,正待低下头亲口品尝一下余芳斋的酸甜口感时,屋外传啦“啪啦”一声轰响,把蜜枣的甜味震得没了影儿。
聂清麟早就发觉方才情势不对,苦于没有不着痕迹的解脱法子,借着这机会连忙从太傅的怀里挣脱出来,冲着屋外说:“屋外发生了何事?”
只听安巧儿在屋外诚惶诚恐地说:“是奴婢笨手笨脚,不小心将茶盏打碎了。”
聂清麟听了心里一惊,寻思着巧儿并不是那莽撞之人,怎么今儿瘟神在寝宫的时候偏偏犯了这错处?
连忙回身去看那太傅神色,果然满脸煞气,看那架势便要命人将安巧儿拖出去杖毙,连忙趁太傅发威前抢道:“蠢笨的奴才,还不赶紧自己去院子里掌嘴!”
小皇帝难得如此发威,卫冷侯怎能不知他的用意?嘴里淡淡说道:“圣上发起龙威来倒是颇有些高祖皇帝的架势。”
这话里影射的苗头可不大好,聂清麟舔了舔嘴角的蜜汁,无辜地眨巴了下眼儿。
太傅大人看着那粉嫩的舌尖,一股子邪火腾得又起来了。
可还没等他去揽住皇帝,那龙珠子就起身下了榻,毕恭毕敬地对他说:“太傅大人且歇着,朕的肚子有些痛,要去更衣。”
说完捂着龙腹便入了厕轩。
聂清麟在厕轩里磨蹭了半天,出来的时候,发现太傅大人已经走了,她这才长出了口气。
这时,安巧儿也已经进了内殿,脸颊微红,看起来方才用力不轻。
聂清麟挥手让其他的宫人退下,拉着安巧儿的手,心疼地说:“让你掌嘴,怎么还这么用力?应付一下便好了。”
安巧儿轻声说:“太傅的侍卫都在院中,如何做假,莫要再连累了主子,自然是用力些了。”
聂清麟看着这服侍自己长大的宫女,也是长叹一声,伸手取来放在炕桌匣子里的一盒子药膏,也不理安巧儿的躲闪,亲自替她红肿的双颊抹上了薄薄的一层。抹完了药,她才问出心里的疑问:“你今儿为何如此的不小心,偏在他跟前打碎了茶盏?”
安巧儿面色发紧,想起自己方才透过门缝见到的那一幕,犹豫了一会问:“皇上,那……那太傅有没有怎么样与你?”
聂清麟大眼儿微微一眯,笑着说:“太傅大人位高权重,那忽冷忽热的谁能猜得准,不过还好,除了偶尔心情不好时会训斥一两句朕,剩下的时候,大面儿还算过得去。”
她这么一答,安巧儿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两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口空白牙地讨论这些个事儿。
尤其是小主子一直扮作男孩,要是太傅真是有意轻薄皇上,那……那名冠京城的卫冷侯岂不是有断袖之癖?
安巧儿还要提醒皇上,却被聂清麟温和地打断:“好了,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太傅要真是把你我如何,咱们又能怎样?该怎么做,朕心里有数,只是今天这样要命的举动,你以后千万莫要再做,若是你有了闪失,巧儿是准备狠心把朕一个人留在这深宫大内吗?”
此话一出,安巧儿立即就明白了,别人都当小主子年幼可欺,可她最是明白主子的聪慧,自己都看在眼里的情形,皇上心里怎么能没数呢?她不愿自己点破,便是有她的主意,若是自己说了出来,反倒是让皇上困窘,于是含着泪点头应下,服侍了皇上洗漱更衣后,便退下了。
聂清麟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那挂在墙上的小弓。
太傅前段时间冷着自己的时候,她还觉得心安,原想着只要安分守己,见机行事,或许可以一时保命。
现在看来,真是雪上加霜,太傅大人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居然全用在自己这孤家寡人的身上,当真是看准了自己无父无母,孤家寡人,年幼好欺啊!
她虽善于察言观色,但是太傅大人那盘曲黝黑的肚肠岂是她能研究透的?
书中的才子佳人虽然看着也让人艳羡,可是放到这现实中来,那些背着父母偷会情郎的女子有几个能落得个好下场?更何况是君臣之下这种悖伦朝纲的情形?
且不论那太傅究竟是不是喜欢男子,太傅府中的小妾们可不是摆设。那四夫人怎么样?青春娇嫩,出身名门,方得太傅恩宠,结果又如何?
男儿多薄幸,身在名利场上的男儿更是冷情。所以,自己一向不以佳人自居,那可怖的太傅更靠不上柔情蜜意、深情款款的才子。
自己若真是男子倒还好说,左右是舍下脸面尊严,与那太傅周旋。可是自己并非真皇子,若是太傅大人扯开衣服时,才发现这扫兴之事……就算那太傅男女不忌,可是自己假冒皇子,一旦败露,被那些个有心人做了文章,也会坏了卫冷侯的大计,卫侯从来是当机立断,发现这苗头,必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所以,有一点可以肯定,太傅一定是没有发现自己的隐情,不然他恐怕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撩拨宠物一般地逗弄自己了。
美色与皇权,这样的选题对于卫冷侯那样运筹帷幄野心勃勃的男子来说,并不是一道很难选择的难解之题。就算是父皇那样荒淫无度的昏君,如果有机会给他选择,也会弃美人而保江山的,毕竟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之上,什么美人不是唾手可得呢?
哎,只是未曾想太傅居然有此等难言的短袖之癖,当真是比父皇还要堕落!
聂清麟是个懒得发愁的,今儿被安巧儿勾得惆怅了那么一会,但也只那么一会,血气不足,睡意上涌,便转脸儿陷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倒是认真地想了想:狩猎?可以出宫散心,倒是件好事儿……
安巧儿本来担心太傅又来骚扰皇上,可是随后的几天里太傅再也没有露头。
因为……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儿发生了。
满朝的文武,谁也未曾想到卫冷侯居然不动声色,一夜之间就踏平了号称兵强马壮的平西地区。
卫冷侯真是个擅长闪电奇袭的武将奇才。居然借着为安西王呈献玉床的时机,派了人手混进了安荣王爷嫁女的队伍中。在安西王的外甥举行婚礼时骤然发难,一举得手,刺杀了安西王。
与此同时,太傅亲培的黑旗军开始攻城陷阵。安西王的幕僚亲信很忠心,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束手就擒。死守城门之时,又向靠近平西的渝北王和岭南王放了请求增援的信鸽。
可是渝北王聂树元、岭南王聂路远派兵过去救援,在平川的地界却受了堵,堵路的将士借口平川王进京面圣看病去了,没有藩王的指令,他们不敢随意放兵马路过。
渝北王和岭南王的兵马想要强行冲过关卡。结果对方的将士各个杀气腾腾,骁勇异常,亮出的武器更是透着奇特,那像镰刀式的武器砍起马腿来像割韭菜似的。
这些个像土匪一般嗷嗷直叫的凶悍将士哪里像病痨鬼平川王手下的呀?分明是卫冷侯那厮设下的精兵!
还没等增援安西,这两路兵马在平川的路口折损了大半。
渝北王跟安西王一样,是个鲁莽性子,俩人私交甚笃,一意孤行,还想冲关救援。可那岭南王聂路远却是个有城府的,一看这架势心知那卫冷侯筹谋甚久,布置周详,安西王这一劫算是逃不过去了。为今之计,还是要保存实力自保。
于是先行撤退,回了岭南。那渝北王孤掌难鸣,大骂岭南王临阵脱逃也是于事无补,好不容易极其惨烈地冲开了围堵线,可是平西的战役已经圆满结束。
卫氏折返回来的大军,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已经疲惫不堪的这些个残兵剩将给收拾干净了,就连亲自带兵的渝北王都被关在了木笼子里,汇同安西王的家眷亲信一并押解回了京城。
那两日,各路府衙的线报往来不断,驿站官道上的滚滚尘土都没有落地的时候。
等到各路人马打探明白了,卫家军已经得胜还朝了。
得胜的大军进城门的那天,全京城的老百姓都轰动了,挤在长街的两侧等待去看传说中青面獠牙的黑旗军。
卫冷侯亲自带着小皇帝上了城楼犒劳得胜的三军将士。而兵部侍郎则奉旨远出城门一百里郊劳将士。
等到他亲眼见到这黑旗军装备的都是军器监打造的新铁武器时,揣测的事情便一下子全明白了。
卫侯居然城府至深若此……尚凝轩突然背后直冒冷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心开始不落地了起来……
百姓们可是懒理上层的勾心斗角,他们只知道今儿能一睹圣上和太傅大人的风采,虽然圣上的銮驾帘幔重重,他们又不得抬头一窥龙颜,但是定国侯太傅大人就不同了!
卫冷侯并没有端坐在马车上,而是骑在高头大马上,难得穿了一身的亮银盔甲,英气勃发,剑眉冷目的气质,看得满京城女子的心都要颤抖了。
☆、十九
来到城楼下,小皇帝下了銮驾,一眼便看到立在下面候着自己的太傅大人正伸出长臂,准备扶着圣上下銮驾。
平心而论,还是武将的打扮更适合太傅,冰冷的戎装铠甲衬得他眉眼间的冷漠肃杀浓了几分,那些在戏台子上功底再扎实的武生,也练就不出卫冷侯这种在刀山血海里浸染出来的气质。
也难怪满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都醉倒在太傅大人的冰冷裙甲之下。
聂清麟正心生感慨,太傅已经开口说话了:“城楼的台阶陡峭,皇上上楼小心些个。”
这小皇帝一看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今儿召见的都是武将,个个膀阔腰圆,听阮公公说,小皇帝大清早特意命内侍监送来了改得高了些的旒冕,靴子里也垫上了厚厚的底子,生怕站在一群勇猛的汉子里,显不出自己的天子威严。
只是这点小儿的心肠,自然是考虑不周,那大一号的旒冕扣在小小的脸上,长长的玉珠如同门帘一般在眼前噼里啪啦地打架,皇帝一心想着那玉珠别甩在脸上,倒是不怎么注意脚下,方才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
卫冷侯心里觉得好笑,看那小皇帝稳了身形后,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情形,不由得开口提醒,聂清麟连忙微笑谢过太傅提醒,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终于站在了高高的城门顶上。
抬眼往城门下望时,兵部侍郎尚凝轩已经将黑旗军迎到了城门下。
那走在前面的几名大将军,倒是眼熟,应该就是跟着太傅夜闯皇宫的那几个,各个一身黑亮的铠甲,威风凛凛。与这些得胜的将军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她的那些聂姓的皇室宗亲了。
一眼望过去,囚车里的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渝北王一路喝骂不止,早在到城门的时候,就被人用破布堵了喉咙。安西王的王妃还有几个世子,都是以前在太后的寝宫里见过的。只是那会儿都是锦衣华服,贵气逼人;而现在穿着囚服被拘在这囚车里,个个都哭肿了双眼,哪里还有半点高祖子孙的威严?
看他们如斯,聂清麟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惆怅。
可是口里的那口郁气还没有轻吐出,眼角就扫到太傅望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