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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在这世间寻不到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或人,也就这么了无牵挂的拂袖离开了。
可他偏偏遇上了岑兰芷,于是他便贪心的想要多活上那么几年,与天争命。然而世间之事,终究是无法以人力算到毫无错漏的,一不小心或许就要终身遗憾。
卫谨之此人,极少受到过这般的打击,可以说以往无事能打击到他,可这次他久寻不到岑兰芷所在,加上身体渐弱,一时之间整个人的气势都极为可怕,和往常的温和清润截然不同。便是陪同着他的东风南风两人看着自家公子面上死气都觉得很是心惊。
“此处寻不到,往下一处吧。”卫谨之说完就猛地咳嗽起来,以手遮之,感觉手中似有湿润之意,摊开便发现手掌上出现了刺眼的殷红。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般咳血,但他全然不在意,接过帕子擦拭干净就吩咐众人去下一处继续寻找。
面色平淡,仿若将生死置之度外。无一人敢劝他,无一人能劝他。
就在这般寻找了许久,一日歇在一处山林里时,半夜时分,卫谨之忽然心有所感披着大氅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捂着嘴轻轻咳嗽,缓缓的走进了树林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起了雾,将他的身形包裹在了其中。这雾来得快,去的也快,霎时不见了踪迹,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卫谨之,等到东风南风察觉异样前来寻找,已经寻不到那突兀消失的自家公子了。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卫谨之走在迷雾中若有所思,他有种预感,他很快就能见到岑兰芷了。
因为有这个念头在支撑着,他即使好几次都摇晃着险些倒下,都再次站了起来,继续往前摸索着走去。可是人力终究还是不可及,一直没能找到出路的卫谨之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起来,血腥味开始从这里蔓延。
迷雾渐渐退去的时候,他不支的晕倒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提着竹篮的女人一边寻找着树林间生长着的草药,一边往这边走了过来。见到倒在地上的卫谨之,她先是惊讶的顿了一会儿,然后快步走了过来。等看清卫谨之的脸,女人更加讶异了,“是谨之公子!怎么会在此处?”
注意到卫谨之嘴边的血迹,她走上前给他把脉,然后皱起了眉,“用云针暂时压抑病情过后身子会亏损的更加严重的,那老混蛋真是胡闹。”女人扶起倒在地上的卫谨之,慢慢的走了回去。
感受到卫谨之这么个大男人体重这么轻,骨头咯的人生疼,她顿时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
快到村子的时候,一个在外围巡视的祭侍看见了她扶着个陌生男人回来了,连忙上前帮忙接过卫谨之,“秦夫人,这个是?”
“我在那边的森林里发现的,巧的是这是我从前的一个熟人,他受了伤,就把他带回来了。”
“等下我去叫族长来看看吧,毕竟是外族人呢,而且他看样子伤的不轻,我顺便去找找暮生祭司来给他看看吧。”蓝色眼睛的小伙子爽朗的笑着说。
“嗯,麻烦你了。”秦筝温柔的笑笑,提着装草药的篮子跟在他后面,回到了她在池阴族内住着的房子里。
将昏迷的卫谨之安放在床上,秦筝就再次细细的给他探了一次脉,脸色一点点的黑了下去。最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起身在一个小房间里抓了几味药材,又拿出药炉生火熬药。拿着小蒲扇坐在小凳子上,看着面前升起袅袅青烟的药炉,秦筝怔怔的有些入神。
一晃就是几年,她已经在这个平静的世外之地住了这么久了,她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住上一辈子,没想到会忽然看见故人。秦筝看到这个几乎等于她半子的卫谨之就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夫君云清秋。
她几年前来到的池阴族,是出去寻找一种药材的暮生恰好撞见了险些被山贼迫害的她,两人一见如故,在知晓她没有地方去之后,暮生就把她带了回来。
“秦筝,怎么了,我听商央说你遇见了熟人?”暮生关切的看着有些神色恍惚的秦筝。
秦筝摇摇头笑道:“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神来。”她说完见到岐鹤跟着暮生后面走进来,又是笑着招呼道:“族长。”
岐鹤对她和蔼的点点头,和暮生一同坐到卫谨之身侧,暮生给他看身体情况,岐鹤就看着他的面相。
池阴族内并不是只有他们族人,也有很少一部分会出现和外族人相爱要把人带回族中生活的情况,还有特殊的譬如秦筝,就是暮生带回来两人身份是知已好友的。一般这种人,如果要留在族中,都需要岐鹤这个族长前来相看,岐鹤有一项观人之技,能将一个人的为人品性看的八、九不离十。他们族中虽然大部分都是热情善良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族人是很看重的,为了不让家园被人们的贪欲破坏,岐鹤身为族长就有着相看各人品性的职责。
卫谨之不是族中人带进来的,否则他不会出现在族中后山那片地方。整个池阴族都是被浓雾包围的,天生形成的一个飘渺之地,没有人能确切的知晓在哪里,外人也没人能寻到。但是从前的记录上也曾出现过这样的事,偶尔有在十分巧合的情况下,没有经过“门”,而是从“外围”误入进来的人。
岐鹤猜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就是那种阴差阳错来到这里的人。不管是如何进来的,她都要同以往一样相看他的人品。只是这次,她看着卫谨之的脸,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
暮生同秦蓁同时看向岐鹤,“族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岐鹤摇摇头,眉间有些不解,缓声道:“不,只是我看他面相,本该是已死之人,却到现在还有一丝生气盘旋。想必是这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才会这么坚韧的与天争命。”
说到这里,岐鹤有些敬佩,这世上,能靠着心性的坚韧延长寿命的人并不多,可见这人是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再仔细看看,岐鹤更是发现这人身上隐隐有种瑞气缠绕——不是能左右一朝兴衰,就是能扶持新生朝代的能人。这种人多是多智善谋者。
却说秦蓁听到岐鹤一番话,心下叹息了一声,忍不住询问道:“有没有救他性命的办法?”
“这……”岐鹤有些迟疑,其实并不是能不能救下他的事,而是她们作为世外族人,要不要牵扯进外面世界朝代更迭之中去。这人身上决定着未明局势,会随着他的生死出现极大的不同情况,岐鹤没能在他身上看到正确的大势走向,这会儿也有些迟疑。
就在屋内三人相对沉默的时候,门被敲了两下,走进来一个面带微笑,腹部微微凸起的女子。
岐鹤见她,笑道:“兰芷怎么过来了,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没,就是你们都不在,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就寻过来了。”岑兰芷依然是每日都会忘记所有的记忆,变成一张白纸一样的存在。她变成这个样子之后显然更加依赖本能行事,每天都喜欢拉着让她觉得亲近的岐鹤说话,让岐鹤告诉她一些事。
岑兰芷本来走进屋之后,是将目光定在岐鹤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她注意到了那个躺在床上被遮住了半个身子的卫谨之。然后她就怎么都移不开目光,快步走过去,来到床边看到了卫谨之的脸。
卫谨之脸色苍白如血,唇色黯淡,双目紧闭,长长的黑发有些凌乱的铺在床上,看着极狼狈的样子。连睡着了,眉间都是紧紧簇着的,像是有挥之不去的愁绪。
岑兰芷奇怪的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然后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道:“为什么我看到这个人,觉得心跳的很快?”她说完就直接坐在床边,对暮生和满面奇怪的秦筝视而不见,连以往总是缠着的岐鹤都顾不上理了,就是仔仔细细的看着卫谨之,有些蠢蠢欲动的伸出手指在他凉凉的脸颊上摸了摸。
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她坐在那瞪着眼睛摸摸卫谨之的眉毛、睫毛,又去摸他的鼻子和嘴巴,还拉拉他的头发,最后寻到他的手拉着,用两只手抱在怀里。
她这非礼一样的行为让几个姑娘都看的有些呆,这三个说起来年纪都比岑兰芷要大,但是脸皮绝对没有她厚。秦筝就有些扛不住,首先问道:“岑姑娘,你这是?”
毕竟卫谨之算是她在一起相处过几年,看着他长大的,秦筝虽然说恼了云清秋,但对卫谨之还是有几分真切疼爱心思的。见到这个从小体弱的孩子被个姑娘摸来摸去,她有些为他的清白担忧。
岑兰芷当初来池阴族里,除了岐鹤音迟和几个祭司,其余人都是不知道她具体身份情况的,大部分人都只知晓她的姓名,知晓她怀着身孕,知晓她能治疗族长的病,其他的事一概不知,秦筝也是这样,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会主动去探寻这些消息,所以她是完全不知晓岑兰芷有个夫君叫卫谨之,就是她面前这位尚在昏迷的病弱谨之公子。
岑兰芷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她捞着卫谨之的胳膊,试图抱着他,然后很欢快的笑着说:“我喜欢这个人,很喜欢他,能让我带回去和我一起睡吗?”
这么语出惊人,让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下,连秦筝都一瞬间无言了。
岐鹤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拉拉岑兰芷的袖子说:“兰芷,这个是个活人,不能随便带回去,而且他生着病不好胡乱折腾搬动,你也怀着身孕很不方便和这么一个病人生活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有了夫君,你不是说自己很喜欢你那位叫做卫谨之的夫君吗?你现在是暂时失去了记忆,等你恢复了记忆到时候你会很苦恼的。”
“等等,族长,你说,岑姑娘的夫君叫做卫谨之?”秦筝有些表情微妙的问道。
岐鹤点头:“兰芷失去记忆之前,是与我说过,他的夫君叫做卫谨之,字阑亭,是南浦卫家的四公子。”
秦筝闻言更加的哭笑不得了,这是什么缘分啊。面对着岐鹤暮生还有岑兰芷三人疑惑的目光,秦筝叹了一口气,指指床上的男人说:“这就是谨之公子。”
“怎么会这么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暮生忽然捂嘴笑起来。
岐鹤也是忽的失笑,“确实是太巧了,怪不得兰芷见他一面就这么喜欢,原来原因在这里。”
只有岑兰芷左看右看,笑嘻嘻的说:“听你们说话,这个是我夫君?那太好了,他是我的了,我把他带回去睡觉。”
看着岑兰芷坐到床上把卫谨之的脑袋捞到怀里,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那个,兰芷,你先把他放放,让我们先给他医治一番。”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卫谨之醒来的时候,忽然发觉一直压在心口的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消失了。随着他的病情加重,这段时间,这种感觉也一直没有消失,而是一天一天的更加沉重,让他连呼吸都十分的困难。可是他甚少显出那种弱势的一面,即使身体被折磨得再厉害,他面上还是分毫看不出什么。
身体成了千疮百孔的破麻袋他还能笑得云淡风轻,卫谨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身体上突然的轻松并没有让他放下警惕,反而一瞬间就让他更加戒备起来,睁开眼睛的瞬间,他眼中映入了一张日思夜想折磨了他许久的脸。
兰芷,就睡在他身边。
卫谨之静静看了一会儿岑兰芷的睡颜,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思念这个人这么久,可谓是度日如年。从前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是夸大之词,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心中切实感受。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恍惚间总是觉得自己听见了她的声音,转头看去却往往寻不到她的踪迹。
一旦没有寻到她,那种怅然失落之感,以及忽然要将人焚烧殆尽的焦灼思念,当真是煎熬。总是下意识的让人准备她喜爱的东西,每日小睡起来总以为她还在身边。明明与她相识并不久,仿佛还在昨日,但是她就像是他遗失的心脏,融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再剖开的话不仅痛还会致命。
可笑他卫谨之也有一日会体会到这世上何谓煎熬,一贯都是他将人置于火上烤,真是天道轮回。
触到那片熟悉的柔软温软,卫谨之神色动了动,眼底便如早春融冰的湖面,一圈圈荡起涟漪,明媚的波光映照在里面。正是毫不掩饰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喜悦,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却和他这个表情并不相合。
他白皙修长的手按在了岑兰芷的脖子上,一边温柔的看着她的睡颜,一边稍稍用力的握紧。
岑兰芷是被他的力道捏醒了,她倒是没在意自己脖子上的手,而是盯着卫谨之的笑容,忽然也笑开了。
“你是谁?不管你是谁,我觉得我很喜欢你。”新的一天,因为一日枯荣的药性,岑兰芷又遗忘了所有的事。
卫谨之愣了一下,因为她说话而不停震动的喉咙,在他的手中,那温暖的感觉起伏,他甚至能感受得到血液从手下流动的感觉。摩挲了一下那连一点痕迹都没被掐出来的雪白颈脖,他放开手转而抚着她的脸颊,细细看着她的眼睛。
她竟然问他是谁?
岑兰芷就睁着清亮的眼睛同他对视,还不时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