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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土木堡的教训实在太惨痛,以至于弘治皇帝在位十多年,对于北方边患都抱着相当的克制态度。
但明朝士大夫骨子里的血勇却是与生俱来的,煌煌天朝上国,岂能被蛮夷如此欺扰,也太伤民族自尊心了吧?
苏木觉得,文官那边还是可以做做工作的。
只要皇帝一决定对鞑靼用兵,就是自己重返政治决策核心的时机,却是不能放过。
听苏木这么说,吴夫人微微一笑:“老爷的话肯定有你的道理,若是想做,尽管去做就是了。其实,无论老爷做不做官,对于妾身来也没有什么两样,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够了。其实,正德三年老爷去陕西,一去就是一年,有的时候妾身想起来,倒是情愿老爷没有做官,依旧是以往那个住在小天井里的苏举人。”
一提起从前,苏木心中感慨,握住她的手。
良久,吴夫人轻轻拍了拍苏木的手背:“时辰已经不早了,老爷若要写折子,就早些写,熬夜伤身子。”
“恩。”苏木点了点头,也不耽搁,提起笔来,一挥而就,只片刻就将折子写妥。
正若他先前所考虑的那样,这本折子也不用写那么多虚虚绕绕的东西,简单直白地将朝廷必须对鞑靼用兵的道理说清楚就是了。
道理有四:一,鞑靼人这次举族前来,正是我聚歼良机。否则,鞑靼人依照快马,来去如风,以后要想再捕捉这样的战机,却是没有可能;
二,鞑靼人入侵规模越来越大的原故其实很简单,那是因为鞑靼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南下抢劫中尝到了甜头,而战争红利又进一步壮大了鞑靼的实力。若这次不对敌人用兵,敌人力量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今后,我若要对其用兵,必将付出更大代价;
三,孙子云:未算胜,先算败。若是我不能一举歼灭来犯之敌,战事旷日持久呢?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敌人力量。鞑靼人全族也不过二十来万人口,能够上战场的青壮加一起有五万就算不错的了,死一个少一个。而我天朝,有生民亿兆。以全国战一隅,即便这场战争旷日持久,但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者必将是我;
四,如果敌不与我决战,摄于我大明天威,撤出山西,北归蒙古,是我糜费粮秣呢?也是一件好事,据臣看来,今年的天气比以往更要冷上许多。正因为如此,鞑靼才举族南下越冬。若鞑靼人北归,必然要面临蒙古草原严酷寒冬,牲畜死亡,百姓困苦。不用我大明北征,自己先就乱了。
“因之,此战,无论怎么看,对我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苏木放下笔,搓了搓已经有些发热的手。
他在写折子的时候,吴夫人一直在旁边看,见丈夫写妥,笑道:“想老爷这样用大白话写折子的,以前还真没见过。不过,却是有理有据,经得起推敲。妾身不懂军事,不过,读了,却觉得老爷说得很有道理。”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一切当从政治上着眼。而政治,甚至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个利字。对于国家和民族有利的事情,自然是要去做的。”
吴夫人收起折子:“要不,妾身就让人将折子先交给父亲,请他转呈陛下?”
苏木想了想:“不,内阁求稳,怕是要将我这份奏章驳回来。还是直接递给司礼监,张永应该会明白我要做什么的。”
说到这里,苏木淡淡一笑,好象是在自言自语:“一年半以前,我帮他剪除了刘瑾,现在也是他回报我的时候了。”
第八百三十七章 对于女色上心了
有明一朝,从明太祖朱元璋算起,到最后一任皇帝崇祯,一共有十六个皇帝。从后世的史料来看,明朝皇帝多是奇葩。、
即便不奇葩的太祖和成祖,也被描写成一个活脱脱的暴君。
其实,仔细一想,如果明朝的皇帝都是昏君,那明朝为什么还能存在将近三百年,而不像秦朝和隋朝二世而亡。
即便皇帝再不堪,至少也能说明,明朝的政治制度非常科学和严密,能够位置一个庞大帝国运转顺畅而不至于出大问题。
后人有一琢磨,突然发现,《明史》出自康熙朝大学士张廷玉之手。满清在东北发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半封建半奴隶社会,到统一全国时,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耕猎部落气息,属于落后文明。
满清治使,可不讲什么董狐之笔,御用文人也没有任何节操。对于前朝,自然是怎么黑怎么写。
因此,落到他们笔下,明朝简直就是一个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不亡没有天理。
不过,从清人写的明史中,后人还是能够依稀琢磨出点什么。
比如,明朝的皇帝都非常贪婪爱钱。
再一琢磨,为什么爱钱呢,不就是穷嘛。为什么穷呢,如果把皇帝当成天底下最大的官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明朝的皇帝还蛮清廉的嘛。
是的,实际上明朝皇帝都穷,弘治朝的时候,甚至还发生过没办法给太监宫女们发工资的事情。
正德皇帝在真实的历史上其实也挺穷的,不过,在苏木所在的这片时空里。因为有发展银行在,正德、太康两兄妹如今已经变成天底下最有钱的富豪。、
有了钱,自然要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这几年来,正德每年从发展银行得到的利润,大多投入了修葺西苑之中。他所常住的豹房,整修得尤其精美。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种江南景致,再配上浩淼的中海和南海,和谐而统一,风景堪称京城第一。
相比之间,肃穆的紫禁城就显得呆板无趣了。
所以,一年十二个月中,正德有十个月呆在这里。
正因为如此,帝国的政治重心逐步从皇城转移到这里,各部都在这里设了值房,颇有后世中南海的意思。
这其中以内阁和司礼监在西苑的值房规模最大。
今年的北京冬季比往常冷,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最近偶感风寒,已经在值房里呆了两天两夜了。
倒不是他勤于王事,实在是怕冷,只要一走出值房的大门,就被冷风吹得连连后退。
又贪这里的地龙烧得热,索性就住在了这里。
太监阴阳失调,张永身子又弱,感觉这个冬天分外难熬。
看到张公公成天呆在值房里不挪窝,侍侯在一旁的小太监们都暗暗叫苦。干爹不走,他们这些做干儿子的又如何敢离开,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着加班。
可看张公公的意思,他好像是要在这里猫冬一样,这就让人无奈了。
张永今天一大早起来,照例翻看内阁转来的奏章,如果没有问题,就代天子批红。
按照司礼监的规矩,除了他这个掌印之外,其他几个秉笔太监也有批红的权力。可鉴于刘瑾的往事,张永也知道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权倾天下,可这个权力说穿了却是皇家给了,根本就不稳当。权势使人争,自己这个位置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却是马虎不得。
因此,他一到任之后,就将批红大权收了回去,叫其他几个秉笔直接变成摆设。虽然说,秉笔们和自己一样都是陛下东宫龙潜时的旧人,可权力面前,天王老子也认不得。
明朝实在太大,明日的大小事务实在太多,看到案头堆积如山的折子,张永突然有些发愁起来。世人多羡慕自己屁股下这个位置,可又谁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罢,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张永紧了紧面皮,正要开始工作,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干爹,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旁边有一个太监喝道:“混帐东西,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惊慌什么,有话好好说?”
张永也不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小碟子中殷红的朱砂,伸笔蘸了一点,也不抬头:“怎么了,哪里出了事?”
进来的那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喘着气道:“万岁爷,万岁爷……万岁爷那里出事了,杨阁老现在正在豹房,和万岁爷吵得厉害。”
“那个杨阁老……哦,定然是杨廷和。”张永手也不停,在那份奏折上批道“知道了。”这份折子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广东巡抚写来的请安折子,在过一个多月就是春节,像这种贺岁请安的折子会越来越多。这些进士出身的封疆大吏们做这种官样文章最是擅长,一本折子,屁事没一件,就敢扬扬撒撒万余言,看得人昏昏欲睡,偏偏又不好发作。
一边说话,他一边有翻开另外一本折子,依旧是请安折。
小太监:“干爹说得是,正是杨廷和杨阁老。”
“杨师傅乃是帝王师,性子急,可以理解。对了,这次阁老又是为什么同万岁爷起了争执?”有是请安折子,这次是了山东布政使写来的。这人和张永闹过不快,张永就仔细看起来,准备在里面挑些错,整治整治这个不开眼的家伙,至少也得训斥几句。
一边问着,张永心想,这一年多来皇帝也实在是闹得不象话。基本不理朝政,整天在豹房里玩耍,不是同钱宁练习武艺,就是微服出宫游玩。一应国家大事,都让内阁和司礼监看着办。
不知道是值房里的实在太热,还是心中害怕,来报信的那个小太监面上出现了一层汗迹,颤声道:“是为了一个女人。”
“女人,可是从外面带进宫来的女人?晦气……”看了半天,竟然从折子里挑不出半点错来,山东布政使这篇文章写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干爹说得没错,正是从外面带进豹房来的女人。”
“这个钱宁,好歹也是锦衣亲军指挥使,为了固宠,将乱七八糟的女人送到陛下身边,连体面都不要了?”张永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钱宁也就是个夯货,不过是仗着弓马了得,得了皇帝欢心。可为了讨好皇帝,这人做起事来也是肆无忌惮,没有下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陛下,最近一年,对于女色好象很上心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陛下喜得龙子,突然有了兴趣吧?张永想。
经钱宁手,还真给万岁爷闹出了几桩丑闻。
比如上个月前延绥总兵马昂那事,就差一点引起了大风波。
前延绥总兵马昂以前犯了事,被免了官职,赋闲在京城。这人是个官迷,不肯就此退休,就拿了大笔银子四下活动,想官复原职。不知道怎么的,就攀上了钱宁这根高枝。
于是,两人一合计,就将马昂的妹妹送到正德皇帝身边侍寝。
其实,送个女人给皇帝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
问题是,马总兵的妹妹可是已经结婚了的人,丈夫也在。
这事一传出去,群臣大哗,气得内阁的阁们同正德大闹了一场,将马昂的妹妹赶出豹房才算了事。
事后,万岁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感叹了一声:“原来宫外的女子这么不错,尤其是已经结婚的,当真是识情知趣啊!”
于是,阁老们吐血了。
冷笑完,张永又问:“这次,钱宁又给陛下弄进来什么女人,不会又是已婚女人吧?”
来报信的太监额头上汗水更多:“是……干爹说得是,确实是已婚妇人。”
张永:“什么来历?”
小太监声音开始发颤:“正是那马昂的小妾。”
“混帐东西,连自己老婆也送人,马总兵头上也不怕绿。”张永气得笑起来:“这个小人,无耻之尤。”
“干爹说得是,实在是太无耻了。”屋中几个太监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马总兵为了当官,两老婆都肯送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世界间难觅。
张永冷笑:“马总兵喜欢戴绿帽子,由着他去好了。杨阁老性子急,为人又刚直,自然要去吵闹的。不过,咱家也懒得管,旁边看着就是了。”
其他几个太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可是,这次干爹想不管都不成了。”那小太监道:“干爹,你如果不管不问,只怕立即就是一场大风波。”
“怎么说?”张永听他说得严重,留了神。
小太监大约是实在太害怕了,哇一声哭起来:“干爹,马昂那小妾已经有孕在身,都四个月,肚子好大的。”
“什么!”不但张永,其他几个太监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张永手一抖,蘸了朱砂的笔落到那本折子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红点。
他霍一声站起来,森然问:“马昂小妾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
小太监还在哭:“干爹,马昂小妾昨夜才是第一次进宫。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马总兵的,和万岁爷没有任何关系。”
张永抽了一口冷气,只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事严重了,若是陛下喜欢上马昂的小妾,要留在宫中。将来那孩子生下来,算谁的?
这可是关系到天家脸面,关系到皇嗣皇统的大事,马虎不得。
“走,我去见陛下!”想到这里,张永再坐不住了,将手中笔一扔,大步出门。
第八百三十八章 荒唐,真荒唐
一出门,迎面就是冷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让张永不觉退了一步。
说来也怪,身上却不冷了,反因为急噪而一片躁热。
“干爹,干爹,你的大氅!”一个太监将件红色带风帽的狐皮大氅递过来,试图披在他的肩膀上。
“起开!”张永推了他一把,然后迎着风雪,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