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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大东野人的名字,藤原清河露出一种愤愤而狰狞的表情。
“押胜美和宫屋王还不敢借藤原广嗣之乱,贬斥玄昉大僧正和下道太正(吉备真备),进而构陷罪名对先王下手……殿下也不用寄养在犬养家,隐姓埋名了……”
“好在我们也不是全无准备……”
他稍稍平服了情绪又继续说
“现今,被流于伊豆的宿奈麻吕公,和隐歧的田麻吕公,虽然已经身故,但他们的族人无时不思回到上京,愿为殿下所用。”
“东大寺一脉,自从玄舫大人被南家,假借广嗣残党之名暗杀于筑紫国的观世音寺后,就始终受到南家的贬抑和排斥,在平城宫大内也没有说话得力的人物……隐忍这么多年,这种状况也需要改变了”
他拍了拍手。
门外应声进来,一个身着月白袍而的年轻僧人,只见他容貌俊美,灿若初阳,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学问僧道镜,参见少部治大人……”
……
注一:日本神话谱系
天皇家天照大御神·迩迩芸命
物部氏饶速日命·宇摩志摩遅命
贺茂氏事代主神
中臣氏·藤原氏 天児屋命
忌部氏天布刀玉命
大伴氏天忍日命
尾张氏天香语山命
津守氏饶速日命
第三百二十一章 废杀
作为一个半封建半奴隶的高原王国,吐蕃以逻些王城为中心,除了大片王国直接管理下的国属王田官庄外,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宗贵和部落,不同程度自治的领地,王国的五茹六十一东岱,就是以这些贵姓族落分布,为建制进行军政合一管理的,岱大将和千户长,既是战时的军头,也是平时的领主。
作为王国心脏——逻些城的格局,则是以红山宫所在的两山之间的低地为城中心广场,按照与王家的血系和婚姻的亲近程度,放射性的分布着大大小小宗领贵族以及他们家眷居住的,华丽而充满异域各族风情的宅院,在王城并不算高耸的围墙之外,则是分布在号称永绿肥美之地的逻些川,大大小小的山头上,他们圈占的庄园和为他们服务的奴隶和平民工匠聚集成的村落。
其中被称为“雄当”的一座小山头山上,可以看到远处红山宫插满旗幡的金顶,在巍峨雄武的雪山印衬下发出彩虹一般熠熠如华的光彩,彷如天上神宫,这是每个罗些人的感受。
山下是蚂蚁一样劳作的农奴和家养的娃子,他们天还蒙蒙灰暗之时,就要被鞭子和叱骂从牺身的土窝子里驱使起来,仅穿着很少的破烂纳衣,光头赤足,踩着冰冷的泥浆和条石,分散到磨房、田地、工房、城围里去,牵车引水,灌浆割稻,坌土筑围、洗衣清扫……
现在也是高原金灿灿的收获时节,各种迁徙的飞鸟和小兽也大量聚落在了田庄的周围,因此即使是他们的子女,也要穿着并不合身的漏衣,哆嗦跳脚奔走在清晨寒气中,挥舞树枝和石子,呼喝驱赶那些可能造成老爷家损失的鸟兽,即使跄跄摔倒,也很快被家仆和监工眼疾手快的鞭子,重新驱赶起来,单薄而冻僵的身体,往往要等太阳完全升起才能暖过劲来。据说每年冬天最冷的时候,总有一些连最粗的鞭子也抽打不醒的人,被拖出去喂野狗。
山南低地的动乱,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贵人们早睡迟起的作息,典型高原苦寒的气候,即使到了最炎热的季节,夜里还是温差很大的。
因此直到日上三杠,高升的太阳晒得暖融融,将漫长夜晚积累下来的寒冷彻底驱逐干净,倚山而建的庄院那扇高大沉厚而年代久远的门,才在尘土飞扬中枝枝桠桠的被推开,迎来它的第一批访客。
小山最高处象碉楼一样的堡寨顶端,几个戴着珠串、金章玉珞的贵人们正盘着身体,倚在厚厚的安息绒毯上,对着充沛而温暖的阳光享用他们的早餐,十几个穿着彩色绣边,清凉而单薄的漂亮使女,正在四周忙碌纷纷。
她们或是敲打翻转着贴着火筒子上做金黄焦香的青稞饼子,发出吱然的声音;
或在火烤的铜盆里,用力的搅动被冻的硬邦邦的酥油,一边弗去上面积累的浮沫,将煮开的汁水舀在锡壶里;或将各种细碎的香料撒在抹满牛脂的熏黄烤腿上,用精致的小刀切成血红掺汁的薄片,盛在三足鸟衔的银盏里;
或是拿骨柄的小锤敲下一角茶砖,用药侏捣研成细末,丢进汩汩滚开浓得已经泛黄奶锅子里,煮出浓郁的奶茶香飘散在空气中。
一通忙碌下来,高原女儿家所特有健康而晕红的麦色皮肤上,不多时布上了密密细碎的汗珠,这些忙碌的身影,偶尔被突然其来的大手,伸进胸口跨下重重的拿捏住,却也只是逆来顺受等待对方把弄的心满意足,才乖顺的让到一边。
随着旗枪阴影的缩短,来客在白衣黑帽的仆人引领下,很快出现在家堡插满旗枪而燔带飘舞的平顶上。
“见过茏布大人”
“见过措宗将大人”
“见过锡岱主大人”
“见过迷猎大失措大人”
这些人在罗些城中也算是有代表性的人物,一方面他们由于家族的立场,固然与马向不太亲近,另一方面却也也没有太多接近红山宫的机会,更比不上那些外领一方的大领主、族长,在罗些贵人中算是比较有闲的中流阶层。
象茏布是大弗庐里负责出行站道的仪卫官,雅龙出身另一只大族工布家的子弟。
被称为宗将的措巴别,是其中唯一的军勋贵人,祖上还当过青皇节度使,他一出生就是罗些川禁内六岱的世袭将头之一。
(吐蕃由被吞并的多个国家和民族而组成,生产方式有游牧,也有农耕,在地方上也保持了相当部分原有统治模式,象高地部落盟会制度,和低地接近汉境的节度使、军镇的等名目,也同时存在)
锡岱主叫锡嘉措,则是罗些川外十岱的总笼官(军法监察官),他的家族与王室有很远的血缘,也是赞普五大妃之一的侯选家族。
迷猎大却措是红山宫里众多的侍从长之一,他在四人中品阶最低,却担任的是红山宫里负责物料给付和接受贡物的肥缺,因为他的家族虽然历史不长,但他却有一个好兄长,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乃是吐蕃东境边帅之一,前押军大将浪些纥夜悉猎,因此在他家的库房里,也常常堆满了来自四域八方,高地低原贡献的物产和珍奇,他也是此堡的地主。
这些人年纪都不算老,在家族中也不算很重要或是不可缺,因此有大量的闲余,因为相近的志趣和爱好,常常相邀聚集在一起涉猎游玩,此次吐蕃大会盟提前结束后,老一辈都回到自己的领地,但这些人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应地主迷猎大却措,之邀留在了物产丰美的罗些城附近的庄园里,享受高原最后一点秋狩的时光。
虽然他们常常做一些违反大弗庐禁令的事情,但他们的身份加起来,倒也不畏惧城里那些为大弗庐之命,察举贵家风纪的执吏和密探。
“一早就听见雪听鸟(猫头鹰)在山头叫,原来是远方来贵客了……“
“索迭,你今天又有什么新的惊喜给我们”
被称为索迭的来人,不停的摊手鞠身。
他只是来自容秀川的外姓小领主,据说祖上有吐谷浑王家慕容氏的血统,自从末王慕容室钵恒奔唐后,王室的另一只在留在故地归附了吐蕃,但很快也被执政大小论剥夺了军队、臣子和部众自此消亡,变成众多游牧的中小部落之一。
作为一个等级森严的多民族王国,以血缘和功勋来决定,越接近上等姓和内族的就拥有越多的特权和优待,而从血缘和族类上离统治核心越远,或是新附时间越短的下等姓和外系部族,受到的盘剥和徭役就越重,光靠放牧是不够的,因此多少有其他营生的门路。
本来按照由远及近的尊卑等秩,这些雅砻出身的上等姓,应该是看不上这些下种姓的羌种贵族,但是他的领地和庄园,靠近黎域和汉地之间,因此商旅往来频繁,常常能提供一些消闲解乏的新奇稀罕事物,因此也攀上了这些贵人做靠山,常常借助他们的庄园,做一些过境中转的事情。
虽然那位马向一直在宣扬和鼓吹要抵制唐物,避免雪原高地的勇士,被这些奇巧的东西玩物丧志,消磨了武勇和血性,但是稍微有一点门路的贵人都知道,连马向最宠爱的姬妾,也用的是唐绸,王国与汉地的战事打了几十年,版图也一直在扩大,但唐物的供应一直没有断,只是提供的对象,由下等姓的羌人变成了黎域人而已。而且这些年是越禁越多,谁家库房里没有那么十几件,几十件的私藏。
甚至象那些骄奢淫逸的唐人一样,养成一天数餐,借着各种名目和节庆,彻夜笙歌欢宴不止的习惯。
难道马向的禁令一下,就要让这些已经用贯了华美而舒适的饮食和穿戴的贵人们,重新回到雅笼起家时代的旧俗去,与那些卑贱的奴隶娃子一般,穿麻衣跨兽皮,骑无鞍马,用粗陶木碗喝水么。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因此,他们可以毫不介意的在自己的庄园里关起门来,在家养的奴隶和仆人的环绕和包围中,照样享受和使用唐物带来的好处,然后在外面做出一副甘于清苦的姿态。
因为靠近王城的缘故,罗些川上分布的庄园和堡寨,并不象远地的那些地方领主们,需要相互提防历史上旧怨和仇家攻打、突袭,而把家族居住的堡寨变成防备森严的工事,但鉴于历次以王城为中心的上层动乱和反复,修一个坚固而舒适的安乐窝,就成为家族延续的一个重要指标。
但在堡寨之外广大草原上,来自马向家族的密探和大弗庐的巡兵,还是需要小心和重视的对象。
自从马向和少王相继离开,回到下茏夏宫去后,罗些城中一度弥漫的紧张的气氛,才算稍稍平息一些,因为,前些日子里,罗些城中还是暗流涌动,各种谣传四起,很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却难得平静的诡异气氛。
先是据说包括从奴隶娃子到宗家贵人在内,好些人都看见天雄大王(松赞干布)的英灵,白日里在红山宫里出现又消失,又传说始祖南波赞普在许多归人中入梦,说今世的少王,将是比天雄大王更伟大的人物,要知道这对那位一直抓权不放的执政马向,可意味着什么。
然后是什么红山宫夜现红光,什么前象雄王邸的大鹏金翅鸟画像变成活物飞走,什么法王洞里的白象流下血泪,天葬场上,风吹日晒几十年都不掉色的笨教八部鬼神画像,突然一夜之间的面目全变成一片空白……
林林总总的奇异事件,在罗些城里此起彼伏,哪怕禁卫六岱的卫士到处搜捕可疑人士,马向又从祖山请来笨教的大宗巫连做了几场声势浩大的法事,也无法遏止这种异变,一时间人心煌煌,都说是废佛亵神引发的天兆,更有虔诚的贵姓在暗中流传说,要将埋进祟土里的佛祖像,挖出来重新供奉,才能平息上天的愤怒。
不过这一切已经随着马向和少王的远去,似乎又重归了平静。那些草木皆兵的抓捕和戒严,也停息了下来,所以他们可以在这里悠闲的享受早茶悠闲的时光。
“该死的索迭,你上次给我的那种,能让人浑身清爽欲飞的天竺神水还有么……”
“不要说你的神水了,上次那西域神油,害的我家丹住老大人,腰都弯不了,只能从卧房里抬出来……”
索迭嘻嘻一笑,不慌不忙十分熟捻的坐到毯子,接过一碗滚热的牦牛奶子,润了润喉口才说
“这可是冤屈了我啊,老大人一生征战,身上伤创无数,本来是用来镇痛解乏的油膏,谁知道他全用来宠信那些姬妾……”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
他笑的象一个尽职的推销员,
“我带来了黎域的那些君王们正在秘密流传……一个神奇宝物”
索迭十分神秘的掏出一个扁长的对开银盒,露出金黄色的药膏,用一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勺挖出那么一驮,顿时一种沉厚馥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忍不住抽动鼻子深吸了几口。
“什么宝物……不就是新品的香药么……”
他放低声音用一种沉重的语调说。
“这可不是寻常的香……能让虔诚之徒,白天就能见到天国的神药……据说是用了来自天竺的鸡结香、龙眼香等十几种香药制成,出自东天竺那烂陀寺的高僧密传,花费数十年,才新配成的奇香秘药……极其珍贵,就这么一方,还是有价无市,没有非常的手段……”
“最好能在佛堂中用,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