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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降临了。
我们俄罗斯的北方居民,最喜欢3月底、有时是4月的春天。那时,天上飞着白嘴鸦,小河里漂着浮冰。大家都在等待着温暖和鲜花,准备到田间劳动。1942年之前,据我知道,所有河流,在深秋或初冬,都悄悄地披上了一层冰衣,仿佛要在它的覆盖下沉睡。常常是这样,晚上河水还在平缓地流淌,而到了早晨,你再看时,河流已变成平滑如镜的冰床。
这是我在奥卡河、在莫斯科省和图拉省的其它河流所观察到的情景。我在这些地方渡过了我短暂童年。
伏尔加河的秋天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她需要几个星期、几个月的时间缓慢地结冰。气温下降到零下10度,伏尔加河仍未封冻,河上冒着热气。,气温降到零下12度,河上才漂流小块冰。到了零下15度,紧随小块冰之后,终于开始出现大块冰。随后就是连绵不断的大冰块不停地移动着。这个时候,可以看到装甲艇和个别大胆的人,手里拿着篙杆,从这个冰块跳到另一个冰块上,穿越伏尔加河。但只有土生土长的伏尔加河人中的勇士才敢这样做。甚至从远东来的水兵都不敢问津。
可能,保卢斯正在等待这种时候来发动新的进攻。侦察员带回来一些证件,这是从击毙的敌步兵第44师的士兵和军官身上搜缴的,该师驻扎在沃罗波诺沃地域,是德军第6野战集团军主力部队的预备队。这说明实施新的进攻的生力军已进入出发阵地。我们正面临着两面作战的严重局面:一面同敌人作战;另一面同伏尔加河上的自然灾害作斗争。
估计了可能出现的复杂局势后,集团军军事委员会预先向后勤司令部提交了一份周密的计划,要求保证城里作战部的需要。计划要求:第一,运来补充人员和大批弹药(因为没有这些,集团军就要遭殃);第二,运来粮食;第三,运来保温服装。我们已有意地减少食物,适应性地忍受严寒,但察觉到敌人正在准备突击后,我们就不能再处于既缺人、又缺弹药的境地。在这种形势下,没有弹药无异于束手待毙。
弹药需要很多,确实越多越好。战士们也想尽一切办法,搜集、储备一些手榴弹、地雷、子弹、炮弹。他们坦率地表示,宁肯挨饿受冻,也决不能没有弹药。
我把监督弹药的清查、分配和储备的工作,交给了斯帕索夫、索科洛夫和季诺维耶夫。他们一直呆在城里每天亲自向我报告物资的抵达情况。分配计划(给谁多少,备用多少)由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
红军战士手拿肩扛,从码头上搬运物资。
另外,各部队和兵团的指挥员挑选当过渔民和海员的战士和指挥人员,让他们自己造小船,然后从集团军和方面军的仓库领取手榴弹和地雷,运到河右岸。当然,这样做不是没有危险。不少满载弹药的小船常常在夜色中因停靠的不是地方,或撞在冰块上而遇难。
小船被夹在冰块之间,陷入敌人机枪火力之下的事也屡见不鲜。为此,只好组建了抢救队。抢救队的船上配备撑杆、缆绳和绳索,夜间在岸边值班,一俟发现遇难信号,便立即前去援救。
就这样,在几天的时间之内,在冰排形成之前和敌人发起新的进攻之前,集团军的弹药得到了保障。我们还用这种方法储存了大批粮食,在十月革命节那天,我们做西伯利亚式的肉馅饺子来改善战士们的生活。我有自己的秘密仓库,由斯帕索夫中校管理。里面存放着集团军的应急储备品——约12吨巧克力糖。我打算在困难时刻,每人发半块,在伏尔加河封冻和没恢复正规供给之前,可以维持一、二个星期。
3
伟大十月革命节就要到了。我们预料,希特勒匪帮一定会在城里发动新的攻势来破坏我们的节日,因为敌人在古姆拉克车站和沃罗波诺沃还有预备队。但我们对此并不担心。我们知道敌人要恢复10月份那样的攻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兵力,而时间对我们有利。战时,甚至在被完全分割隔离的部队中,都存在着一条任何人也操纵不了的联络线,人们称之为“士兵小广播。”它通过各种渠道给我们带来各种消息,诸如:大部队正在向伏尔加河、顿河移动;A·M·华西列夫斯基、H·H·沃罗诺夫及大本营的其它代表们已来到前线等。
显然,大本营的代表们来来去去,决不是为了欣赏伏加河的美景。
在我们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之前,我们不能袖手坐待,因为最后一个渡口已处于敌机枪火力之下。我们应该保护“红十月”工厂地域的码头,使它不受敌自动枪和机枪的威胁,以便伏尔加河区舰队的舰船,那怕只是在夜间,能够停靠码头、装卸物资。因此,待B·F·索科洛夫的步兵第45师的所有部队渡河后,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对敌实施反攻击,任务是把敌人从渡口赶走。命令决定,步兵第45师在“街垒”工厂和“红十月”工厂之间的地带上实施主要突击。命令古里耶夫师在本防御地带发起进攻,并前出至谢韦尔纳亚站的铁路线。
命令要求所有进攻分队和部队都要勇敢、迅速地向前推进。
读者可能要问,为什么昨天第62集团军首长还认为,集团这几乎危在旦夕,而今天又决定实施反攻击?
是的,这就是战争的规律,特别是当时我们所处的那种局势。
可以想象一下,在伏尔加河沿岸的狭窄地带占领防御约达3个月之久的第62集团军的处境。如果集团军不抓住时机打击疲劳之敌,将它从岸边赶回200~300米的话,那么,集军本身就可能被赶下河。难道我们当时能在伏尔加河岸上坐等敌人恢复元气吗?难道能告诉敌人,我们只会防御吗?坐等敌人先发制人,而不试图改变一下态势,那怕是稍微的改变,使之有利于我,那将是愚蠢的。
我们的反攻击于10月31日实施,据我看,我们取得了重大胜利。我们在某些地区向前推进了100米左右,占领了诺沃谢利斯卡亚大街西段、果园的西部;在“红十月”工厂夺回了平炉车间、模型车间、型材车间、分类车间、和成品仓库。而最主要的是,我们向自己、也向敌人证明:我们不仅能够防御,而且也能进攻,也能夺回原来失去的东西。结果是,在10月14日至31日持续进行的拼搏中,最后是我们,而不是敌人实施了最后的突击。这是第45师给我们带来的一场精神上的胜利。该师取得这一胜利不是偶然的,该师各团都有许多光荣传统。它们曾分别被命名为:博贡团、塔拉先团和顿河团。该师是以第一任师长、国内战争的英雄尼古拉·邵尔斯的名字命名的。
斯大林格勒会战期间,指挥以邵尔斯命名的师是瓦西里·帕夫洛维奇·索科洛夫,他是一位年轻的上校,后来升为将军。他和他的亲密助手格拉马兹达、莫热伊科、巴卡诺夫、谢罗夫等,很快就控制了局势,掌握了打巷战的技巧,建立了强击队。不错,该师各团在防御战方面打得较少,但他们都获得了丰富的城市进攻战经验。以邵尔斯命名的这个师一直打到了柏林。伏尔加河畔的战斗经验,使它以后在顺利完成夺取扎波罗热、敖德萨、卢布林、罗兹、波兹南和柏林等城市的任务中,受益不浅。邵尔斯师的强击队在城市战斗中锐不可挡,任何防御他们都能突破,在最复杂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取得胜利。
我常常思考:为什么希特勒这样固执地、丧失理智地违背战略战术的一切原则,集中全力,试图占领整个城市?是什么促使他把大批大批的人群,象送入绞肉机一样,投到战火里?是什么在刺激着他?
8月,他那从行进间夺取斯大林格勒的计划遭到失败。
当然,希特勒的这项计划也是有一定的现实基础的。很多大、小城市或经过一次突击、或经过为期不长的战斗之后便被他们占领。只有列宁格勒以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在近郊阻止了敌人的进攻,敖德萨、基辅、塞瓦斯托波尔也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他没能攻下莫斯科,在近接近地上就被打败了。希特勒可能认为,他的精锐之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领斯大林格勒。他的军队在哈尔科夫、沃罗涅日、顿河畔罗斯托夫和北高加索发动的夏季攻势所取得的胜利也鼓励了他。然而,他从行进间夺取斯大林格勒却没有成功。
希特勒投入1个航空队和2个精锐集团军攻占斯大林格勒。9月的战斗开始了。整个9月,敌人为夺取该城而实施的攻击没有取得任何战绩。几昼夜才向前推进100米或200米,而且是以巨大的损失为代价,这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战绩。
9月底,局势逐渐明朗,希特勒战争机器的优势已经丧失,再也运转不灵了。在城市里进行巷战,并没有给他带来胜利者的桂冠。即使他占领了城市,这也将是得不偿失的胜利。
怎样从纯粹的军事观点来看待这一切呢?
在城市里,德军失去机动能力,坦克兵团无法发挥其突击威力,航空兵也失去了作用,尽管开始时法西斯空军独霸了制空权。10月也是以希特勒的战略战术的破产而结束。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到11月初,苏联最高统帅部巧妙地在斯大林格勒地区悄悄地集结了大量的部队,而希特勒的预备队已消耗殆尽。况且,要在深秋发动新的攻势已嫌过晚。
但十月份过后,希特勒不顾其政治、军事形势的危机,又从新开始强攻斯大林格勒。
4
11月11日6时30分,经过航空火力准备和炮火准备后,敌人转入进攻。参加这次进攻的有5个步兵师(第389、第79、第305、第100和第295师)及2个坦克师(第24和第14师),还得到了从罗索希空运来的步兵第294师工兵营和从米列罗沃空运来的步兵第161师工兵营的加强。进攻是从沃尔霍夫斯罗耶夫斯卡亚街至班内沟的宽约5公里的正面上发起。大部分德国师基本上是满员师。敌人的战斗队形高度密集。
看来,保卢斯企图一举击溃柳德尼科夫、戈里什内、索科洛夫和古里耶夫的步兵师,并前出至伏尔加河。
整整一天,为争夺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都进行了异常激烈的战斗。手榴弹战和白刃战又继续了几个小时。与此同时,我北集群部队从梅切特卡河河口的铁路桥向南、向拖拉机厂方向转入进攻。
在马马耶夫岗,巴秋克师与进攻之敌展开了遭遇战。
工厂的烟囱被炸弹、炮弹和迫击炮炸塌。显然,敌人把主要突击指向了柳德尼科夫步兵师和戈里什内步师之间的接合部。
最高统帅部代表、总参谋长A·M·华西列夫斯基对那些天的局势做了公正的评价:
“当我们在斯大林格勒方向的部队集中全副力量准备反攻时,扼守斯大林格勒的部队的处境继续恶化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停歇后,11月1日,敌人又恢复了对B·A·崔可夫的第62集团军的猛烈攻击,把以前同顿河方面军对峙的部队调到了这里。尽管敌人遇到了我军的抵抗,到傍晚时,还是占领了“街垒”工厂的南部,还从这里前出到伏尔加河。第62集团军的处境由于伏尔加河开始结冰而更加严重了。”①
①A·M·华西列夫斯基:《毕生的事业》、莫斯科,1975年,第249页。
11时30分,希特勒分子投入预备队,其步兵和坦克击溃了戈里什内师步兵第241团右翼的战斗队形,向前推进了300—400米,在500—600米的正面上前出到伏尔加河。集团军第三次被分割,柳德尼科夫步兵师与主力部队断掉联系。
但在战线的其它地段上,集团军坚守住了自己的阵地。保卢斯没能发挥自己在兵力上的优势,没有完成预定的计划。他没把第62集团军赶到冰冷的伏尔加河里去。
我们没有估计错,保卢斯准备了一场新的攻势,关于这一点,希特勒本人在11月8日对“老党卫军”的讲话中已宣布。他说:
“我想得到伏尔加河的某一地点,碰巧这座城市就是以斯大林本人的名字命名的。但我急于到那儿去,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要到那儿去,是因为它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三千万吨的物资、其中有9百万吨石油,要通过它来转运。从乌克兰和库班来的小麦,要汇集在这儿然后继续北运。从那儿还能得到锰矿石……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夺取它!而且,你们也知道,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夺取它!只剩下几个点还没占领了。有人问:为什么您不快些把它夺过来?因为我不想让它成为第二个凡尔登。我要用少量的突击群来达到这个目的。”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敌人发动新攻势,正是伏尔加河上开始出现巨大冰排的时候。伏尔加河区舰队的船只,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间,无论是从阿赫图巴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