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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在伏尔加河的反攻,是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所有集团军准备实施的。
现在,我们再回到11月那最关键的日子里。
11月19日,西南方面军和顿河方面军开始发起进攻。这时保卢斯还没有惊慌,他还在打算实施进攻。
11月19日,德国的将军们还没想到会遭受失败。
11月20日,斯大林格勒方面军转入进攻。苏联统帅部要夹击敌在斯大林格勒的整个集团的意图已明了。德国将军们这时既还没叫喊被合围,更没叫喊大难临头,他们不相信我们已学会在战役地区大规模地消灭他们。保卢斯及“B”集团军群的指挥部仍在打算以自己的力量寻找出路,摆脱困境。而这时,苏军坦克正急速地合拢包围圈。保卢斯则不慌不忙地把预备队投入战斗。
11月22日,他开始大呼灾难临头。然而,为时已晚。11月23日合围圈合拢了。
怎么办?把部队撤出斯大林格勒,突出重围?
试问:在斯大林格勒,在城市战斗这样的条件下,他们是怎样考虑使自己的部队脱身的呢?
如果要撤走,保卢斯的部队不得不丢弃全部移动技术装备、所有的重型武器和所有的火炮。我们就要让他们钻进我们的火网,这样,能从城市的废墟里漏网爬出去的只是少数。
然而,保卢斯集团军并没有全部被困在城里。他在城郊还有许多部队。他可以把它们集中在狭窄的正面地段上,并可以在11月23日或24日向突破口实施突击。假定说,他打开了一个缺口,并丢下所有的技术装备和火炮突围到开阔地。
但正如保卢斯要人承认的那样,燃料已耗尽了。
大雪、风暴、冰层、我军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第6集团军的命运将会怎样?当年拿破仑从莫斯科逃出来到别列津纳河就全军覆灭。而保卢斯在草原上,就只能使他的军队覆灭得更快些。
希特勒不但没有作出这一决定,而是要自己的将军们、要保卢斯组织环形防御,并坚持到最后。希特勒是要以兵力达30多万人的被围部队拖住我5个诸兵种合成集团军。否则,这5个集团军就能在战役地区大大地加强我军的攻势,使我军能够在顿河畔的罗斯托夫实施突击,把在高加索的“A”集团军群,象合围保卢斯集团军一样,也装进大口袋里。然后将它分割。保卢斯集团军从11月23日坚持到第二年的2月2日。要是在大草原上,该集团军数日内就会被击溃、被歼灭和被俘虏。因此,不单单是希特勒,而且他的将军们,也要对德国士兵在斯大林格勒遭受到灾难负全部责任。
我不打算对我军在斯大林格勒地域实施的反攻进行全面叙述。这场反攻是怎样发展的,当时的参加者将会叙述得更全面、确切。但是,我军仅仅在卡拉奇地域会师远没有解决问题,前面仍是困难重重。
我军在对敌斯大林格勒集团进行合围过程中,封闭了合围的对内正面之后,又立即着手,建立合围的对外正面,发展已开始的进攻。
11月23日日终前,西南方面军的近卫第1集团军和坦克第5集团军的步兵兵团前出列克里瓦亚河和赤尔河地带,并在那里占领牢固的防御。
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的第51集团军和骑兵第4军的部队推进到格罗莫斯科拉夫卡、阿克赛、乌曼采沃及萨多沃耶以东一带。采取这些行动的结果,使合围战役在西面和南面都得到了可靠的保证。
最高统帅部大本营预料到敌人必将试图给被围部队解围,因而及时采取了措施,在危险方向上加强力量,以对付敌人匆忙建立的新的“顿河”集团军群的突击。
德军新建的集团军群也遭到了失败,解救保卢斯集团军的企图破灭了。合围圈现在已牢牢地合拢。
3
我们再回到第62集团军的战线上来。
我说过,我们同伏尔加河左岸的联系被切断。这使我们受到限制,无法采取积极行动。
方面军首长曾有波—2飞机将弹药、主要是食品空运过伏尔加河。但无法做到大量空投,因为必须把物资投到宽仅100左右的地带上。计算稍有误差,物资就会落到伏尔加河或敌人手里。
运来的弹药、食物越来越少,而伏尔加河上的流冰却越来越多。看来,这种状况还将持续下去。
12月16日,大约下午4时,大伙的注意力被不寻常的噪音和岸边冰块的破裂声吸引了过去。当时,集团军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正在权当食堂的掩蔽部里吃饭。我们大家听到这不寻常的噪音后,都跑到岸上,我们看到一块硕大无比的冰块正从扎伊采夫斯基岛飘移过来。它摧毁着自己前进道路上的一切,撞碎大大小小的冰块,并改变它们的流向。几根冻在一起的圆木,象轻飘飘的细木片一样,被撞得粉碎。这场面实在太惊人了。这块几乎同伏尔加河一样宽的巨大冰块,漂流速度慢了下来。我们大伙都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它是停下来,还是继续漂流,它意味着我们将有一座天然桥梁;如果停不住,渡河的艰险情景还会象以前一样:小船的马达声、叫喊声、落水的人和被挤在冰块里的人的呼救声连成一片……
终于,巨大的冰块在我们的掩蔽部前面停了下来。真让人高兴万分,简直不敢相信。
我立即把工兵部队的指挥员找来,命令他们组织二、三批战士带着杆子和绳子过河到对岸去。任务很简单:沿着冰块对岸,然后再返回来。工兵出发了。天已黑下来。大伙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每人都到岸边去了好几次,听听有没有冰块移动的声音。
晚9时,第一批工兵返回来了,他们很顺利地在冰块上往返伏尔加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现在我们同“大陆”连在一起了!
第二天,也就是12月17日,战报上出现了这样的话:
“从12月17日早晨起,可以沿铺在冰块上的两条木板步行通过伏尔加河。”
伏尔加河上的这种复杂情况,也大大地妨碍了我们执行本集团军提出的各项任务。然而,我们仍抓住一切合适的机会和敌人的每一点失误,对敌实施突击,一米一米地夺回祖国的领土。
但是,只靠各步兵团的进攻,集团军无法歼灭前出到“街垒”工厂地域的伏尔加河的敌人。因为我们既没有坦克,也没有预备队。
怎么办?怎样才能把柳德尼科夫师解救出来?
这时,我们在伏尔加河左岸的大炮派上了用场。我们决定以炮火消灭敌人。然而,要实施这一作战方案有许多困难:要非常准确地对敌人的每个据点实施射击,这需要神炮手。神炮手我们有,但从右岸进行射击校正却很困难,因为流冰的冲击经常使有线通信中断,而无线通信效果又太差、很不可靠。
我们把敌人占领的地段,由北向南、从伏尔加河到最前沿,用从左岸能看得很清楚的标杆做出标记。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法西斯分子圈在里边的宽约600—800米的大走廓。我们的炮兵,从左岸清楚地看到这条走廓,就能弹无虚发地轰击敌人的火力点。
直接瞄准射击是在右岸的校射员的帮助下进行的。他们观察并准确地指出目标和落弹偏差,把结果报告给各炮兵观察所,后者再转告发射阵地。
柳德尼科夫和戈里什内的步兵分队,看到我炮兵对敌人实施毁灭性的轰击,便接敌到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上。炮兵按发光信号停止了射击。以强击队为主的步兵分队,用手榴弹发起短促冲击。攻击并俘虏躲在土木发射点和地下室里的敌人。
12月23日,戈里什内师继续向西北方向实施进攻。尽管遭到了敌人顽强的抵抗,一些部队仍缓缓地向前推进,与柳德尼科夫师建立了直接联系。
12月24日,按照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命令,因连续作战而精疲力尽的叶尔莫尔金的第112师、斯梅霍特沃罗夫的第193师、若卢杰夫的近卫第37师和2个步兵旅,要从本集团军中撤出,转入预备队,前去整编。
按照惯例,师长、旅长、甚至团长在撤往伏尔加河左岸之前,都要到集团军指挥所来告别。
同朋友们、尤其是同战士们告别,真是难舍难分。告别时,我们回忆起往事,脑海里再次展现出每一场战斗、每一次反冲击的情景。
这些曾同我们一起渡过许多艰难日子的指挥员们,如今就要离开集团军,令我感慨万分。同他们告别时,我心里又想起他们所率领的部队,这是一些多么生气勃勃、以承担危险任务而自豪的勇敢、坚定的部队!他们为保卫斯大林格勒,一到伏尔加河渡口,便立即投入了战斗。
军事委员会每天、确切地说是每天早晨都汇总有关有多少伤员要送过伏尔加河、是哪个部队的等情况。这是为了掌握集团军损失了多少步兵、机枪手、迫击炮手、坦克兵、炮兵和通信兵。集团军在人员日益减少,但这并不意味着战斗力的下降。恰恰相反,集团军的士气更加高涨了,因为每击退敌人的一次进攻,就增加一份对我军力量的信心,我们已获得了对敌斗争的经验。
我回想起A·F·索洛古布的第112师,该师早在顿河、奇尔河就开始同德国法西斯分子作战。那时该师隶属于第64集团军,曾击退了保卢斯用来对付我第62集团军翼侧和后方的敌步兵第51军进攻。没有命令,该师从不后退一步。该师还在顿河两岸英勇作战过,师长伊万·彼特罗维奇·索洛古布上校就在其中的一次战斗中英勇牺牲。
这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师长,苏联人民的忠实儿子,在法西斯分子的枪弹面前从不低头的人,仿佛就在我眼前。
我记得那是1942年7月底,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我和索洛古布都在顿河右岸雷奇科夫斯基镇北的116.6高地上,我正给该师布置任务。敌人可能发现了我们,突然用150毫米火炮向这个高地射击。炮弹交叉着射过来,离我们越来越近。显然,炮弹很快就要准确地落在山顶上。于是,我让伊万·彼特罗维奇回自己的司令部。他看了我一眼,说:“那您呢?难道我可以在您之前从这高地上后退吗?”
我安慰他说,这不是后退,而是侦察完毕回自己的部队,以便率领部队前进。
当时冒着敌重炮的射击,行走在毫无遮档的野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伊万·彼得罗维奇却不慌不忙地走在我的前面。
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炸伤了师部的一名跟随他的工作人员。伊万·彼得罗维奇沉着走过去,扶着伤员从高地往下走去。在小山沟里,我赶上了他们,伊万·彼得罗维奇正在那里为伤员包扎伤口。
步兵第112师师长H·F·索洛古布上校,早在为自由的西班牙而战时,就表现出勇敢和大无畏精神。从7月26日起,他率部在第62集团军和第64集团军的结合部占领了阵地,在1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多次击退企图占领第62集团军左侧、深入集团军后方的法西斯部队的进攻。当他发现敌人有可能要夺取顿河铁路大桥时,他勇于负责,机断行事,炸毁了大桥。
德国飞机来空袭。敌人开始迫使顿河右岸的我登陆部队退却。大家看到,师长在H·F·索洛古布上校在岸上走来走去,安排对登陆部队的支援。一艘小船刚刚离岸就被迫击炮弹击中。只有两个战士俘出水面。
索洛古布旁边又落下几颗迫击炮弹。有几个人倒了下去,死神仿佛有意放过了他似的。“他会念咒还是怎么的?”许多人这样想着。就在这时,一颗迫击炮弹击中索洛古布附近的一颗树。几块赤热的弹片击中了索洛古布,他摇晃了一下,又挺起了身子。师长的脸上和宽阔的胸膛流着鲜血。战士们跑过来想把他抬走,但他不同意。他靠在战士的肩上,继续指挥战斗。
在小橡树林的林中空地上,一个群众集会的场面展现在众人面前,索洛古布站在红旗旁宣誓:“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许多人都在想:师长的心脏即使停止跳动,他还会继续同敌人战斗。师长极度虚弱,脸色苍白,双腿终于软了下去。当把他送到卫生队时,他已昏迷过去。为了抢救师长的生命,师里最有经验的外科医生玛丽娅·伊万诺夫卡·卡尔波娃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索洛古布认出我后,想坐起来。
他说:“司令员同志,我执行了您的命令……”
看到战友伤成这个样子,我心里很沉重,然而他却竭力打起精神说:“我还要和您一起战斗。”
“对,我们还要一起……”我的话还没说完,师长已停止了呼吸,我肃立在他的床头,向我的战友致以最后的敬意。
第112师师长索洛古布上校就是这样一位同志。
我同这支部队重逢,已是9月12日,在伏尔加河畔。这时,A·T·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