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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副美丽的风景画卷。
吕蒙正在一处书摊上停留了下来,驻足观看。
只见那书摊并不大,地方不过方圆两文许,扯了一张芦席铺在地面上。上面摆着经史子集和一些逸闻散事的小品。还有一些个人诗词集注,零零总总地有百十种书。
信手拿起一本儿《论语心得》来,翻了两页,吕蒙正地心里面有些惊异,倒并不是说这书能够发人深省或者是惊世骇俗,而是因为里面的道法通俗极了。虽然里面颇有一些对原著的曲解和误导。甚系有一些有意识的批注。但是吕蒙正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书的作者与自己在一起讲学,自己的学生肯定是不如对方多地,因为读了几页下来,这书给自己地印象就是两个字——媚俗。
“此书是何人所著?为何本官在京师也没有见过呢?”吕蒙正捏着那书。有些惊讶地问道,要说写这书的人没有认真研读过《论语》也是不可能的,可为什么书中的言论却与原著的思想相去甚远?
售书之人自然不知道,他只知道将书籍摆在这里出售而已,至于上面写的是什么,或者作者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贱内所作。入不得方家法眼。”我在旁边嘿嘿一笑道。
当时将这书盗了来,却没有考虑到在作者上署名是谁,于是就将小老婆地名字署了上去,省得以后有什么版权问题。
“哦——“吕蒙正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女子所著,有些疏漏偏激的地方也就在所难免了,于是又拣出一本书来,却是《庄子心得》,看封皮似乎与方才那本如出一辙。心下不禁咯噔了一下,翻了两页,果然也是将好好的一部《南华经》给颠来倒去,于是忍不住问道:“这本书又是何人所著?”
“也是贱内所著。”我依旧陪着笑脸回答道。
吕蒙正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什么,又在其中翻腾了一阵子后,终于发现了一本儿《六郎品三国》来,却是以陈寿所著的《三国志》为蓝本儿,间或掺杂了一些民间的传说话本儿来写成的。吕蒙正翻了两页,却发现里面的语言比较俏皮,观点也有些古怪,不由得又问道:“莫非这本儿也是尊夫人所著?”
“不是。”我老实回答道。
吕蒙正松了一口气,心道你老婆总算没有把圣人地典籍给糟蹋完。
“那本儿是下官闲来无事时写的。”接下来我的一句话立刻把吕蒙正的心情给打落低谷。
良久之后,吕蒙正才憋出一句话来”,杨大人,你还是多用些心思在西北的军政大事上为好!皇帝将这方圆数千里的地方交给你来节制,可不是让你来著书立说的,你身负重责,远非我们这些闲散的京官所能比拟,那个什么品三国之类的东西,还是留给别人去写吧!”
我立刻就虚心地接受了吕蒙正地建议,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再也不写这些东西了。
又翻了两本后,吕蒙正的兴趣缺缺,经史子集之类的东西,原先是他所渴求的,可是后来他入直中枢以后,见的多了,也就不以为奇了,反倒是我盗来的一些诗词很能吸引住他的眼球儿,在书摊儿上看了几首后,觉得很是不错,便径直向我讨要一套完整的诗集。
“下官的诗集正在付锌之中,誓到大人回京师之话,一定奉上。”我回答道。
我吩咐随从将吕蒙正翻过的几本儿书统统买下来,打包之后送到了他在城中下榻的馆驿,自己则继续陪着他入了城,一路缓缓行来。
经过多半年的休养生息,馁德城不复再是当日的凄凉景象,可以数是家家有余粮,户户有副业,我大力鼓吹众人在种植庄稼之余,也尽情发展畜牧业,什么猪牛羊鸡的全部圈养起来,时至今日已经小有成就了,这些东西基本上都卖给了军队,一方面改善了将士们的生活,提高了战斗力,另一方面也刺激了当地居民的经济收入快速增长,形成了投资——回报——再投资的良性循环过程。
走在大街之上,吕蒙正见到的居民都是面带笑容,衣着鲜明,看得他心里面啧啧称奇,自他出京师之后,一路上所到之处,都是有贫有富,差距甚大,唯独到了西北之后,见到绥德城中秩序井然,人民安居乐业,谦谦有礼,大家各得其所,其乐融融。
吕蒙正看在眼中,心中便有了计较,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嘴上虽然不说,心中还是比较佩服的,毕竟,能够把一个偏僻的西北小城弄成如此景象,确实不易。
向前走了百余步之后,却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吕蒙正立削板起脸来,转而向我问道:“杨大人,前面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你的治下竟然如此混乱不成?”
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前面是个什么所在,便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下官虽然身处边塞,却也不敢稍有懈怠,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请吕相移驾过去,亲自一看便知详情!”
“哦?如此说来,本官倒要去看个究竟!”吕蒙正见我一副情况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样子,心中也很疑惑,便率先走了过去,待要看个清楚。
第十三卷 进取之道 第十章 引祸东流
更新时间:2009…7…3 17:10:54 本章字数:5146
吕蒙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向我寻衅的机会,怎么肯轻易放过我,当先走了过去,去看个究竟。
前面的场地中央有一块儿高出地平面的平台,高约三尺,方圆有十丈许,当中是一块儿丈许高两丈许宽的长木板,被固定在台子中央,两面都张贴着许多的帖子,众人就是围在这里议论的。
抬头看了看那木板上面张贴的内容,吕蒙正发现上面的花样儿还真不少,从衙门的公文告示到城中居民寻找走失牛马的招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木板左侧的一块儿独立区域,上面张贴的文告上面字迹很零乱,显然不是同一个人所写出来的,再定睛观察了一下,便注意到都是些关于时事政论方面的话题。
台子上面的那些人,正在围着两篇新写的文章议论纷纷。
吕蒙正凑了上去,只见第一篇文章上面的题目是三个字,过秦论。
“这不是汉代贾谊的过秦论嘛——“吕蒙正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围着这东西大发议论,接着又看了一眼后面的那篇文章,却是一篇相关的,六国论,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不由得用心地看引起来。
只听得一个士子正慷慨激昂地说道:“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这话说得好啊!想当初,窃以为天下之诸侯,以五倍之地,十倍之众。发愤西向,以攻山西千里之秦,而不免于死亡。常为之深思远虑,以为必有可以自安之计,盖未尝不咎其当时之士虑患之疏,而见利之浅,且不知天下之势也!如今再想想。果然贿秦便是一大害也!“
旁边立刻有人忧虑地接着说道:“如今我大宋立国不到百年,南有大理,西有吐蕃,北有契丹,东有高丽,再加上西北新起的党项李氏,其情势不比六国强上许多啊!“
国观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心下十分沉重,良久后有人说道:“听闻朝廷中有人建议毁弃长城之外的各座坚城,以达到坚壁清野的策略。使党项人地骑兵在大漠附近找不到修养的城镇,不知道大家可曾听说过?”
这话一说出来,我立刻就发现吕蒙正的耳朵一下子就竖引起来,虽然表面上还在看那篇文章,却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当下不露声色地在一旁推波助澜地问道:“这只是一项提议,朝廷还没有决定下来。难道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杨夫人——“众人一回头,发现我正站在外面笑着,便纷纷过来打招呼。
“杨大人,毁弃坚城,大大不妥啊——“先前那人说道。
“哦,先生可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听听。”我笑着问道,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假装看文章的吕蒙正。
那人拱手说道。”大人,众位先生,愚以为毁弃坚城,此举与贿秦并无二致,皆是亡国毁家之举也!“
“此话却是从何说起?”我用鼻子哼哼了一句,斜着眼睛看着吕蒙正,果然见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下,胸口起伏很是急促,显然被那人的话给刺激到了。
“六国贿秦。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百倍;诸侯之所亡,与战败而亡者,其实亦百倍。则秦国之所大欲,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战矣。”那人大声说道:“昔日六国之先主,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其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弃。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至于颠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此言得之。我大宋自太祖皇帝受大周皇帝禅让得国,及至当今皇帝,数十年间抗荆斩棘,攻南唐,灭北汉,定后蜀,平南汉,夷灭十国,才有了如此江山,其中辛苦,何人可知?”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不止,建立一个国家的艰难,确是难以形容地,大宋能够从众多的割据势力中脱颖而出,并一统中原,自是非常之不易。
那人先是引经据典地说明了一通儿割地求和的坏处,然后话锋一转,将话题重新引到了众人关心的毁弃长城之外的城池这件事情上,“如今党项李贼虽然窃居河西要塞,颇有东进的野心,然则为坚城所阻,未尝能够轻易得手,单单一个灵州就攻打了五次,最后还是用诈降之计赚取了灵州城,这件事情足以说明西北坚城对我们大宋的重要性,如果失去了这些李贼东进之路上的堡垒,我扪地西边可就没有丝毫屏障了,党项人的铁骑,随时可以东渡黄河,进入陕西,那时我们面临的就不只是向边疆几个要塞输运粮草军饷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更何识,西边地几个军州,也会被人孤立,最后只能向关中或者蜀中退缩,我大宋的西南方,也将受到李贼的威胁。毁城之策,简直就是亡国灭种的奸计!若然朝廷非要行此策略,我必然会联络众人,一起上书给皇帝,以死谏之!“
“说得好,我们支持你!“众人听了以后,纷纷叫好道。
“我等现在就去联络大家——“众人商议了两句,立刻一哄而散,诺大的广场上面,顿时就剩下了我们几个人站着。
吕蒙正站在那里,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名吕蒙正的随员非常不悦地责备道:“杨大人,久闻你统御有方,是皇帝的爱臣。为何放纵地方上有这些骄狂之士,聚集在一起妄加议论朝廷的政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与令名有所损伤吧?”
拍马屁地小虾米!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人身上所穿的红袍,心里面很是不屑地骂了一句。这人的官职大概主其量也就是四、五品的样子,只不过年纪看起来似乎不大,脸上也很有些书生气,应该是属于那种通过科举走上仕途而且官运一直不错的家伙。难怪敢这么样儿跟我说话了。可惜了,他也不看看面前的人是谁?就是吕蒙正本人也不敢轻易对我这么说教吧?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后,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昔日周厉王虐,国人谤王。邵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邵公曰,吾能弭谙矣。乃不敢言。邵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堑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原隅之有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其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垂也?若垂其口,其与能几何?王不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最。”
“大人记性好。也不必在我等面前卖弄,下官不才,却也读过几遍《国语》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地道理也是知道地。”那官员听我说完之后,语带讥讽地说道。
“好胆!“我大喝一声,声音震得众人耳朵嚷嗡直响,将那人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也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奈何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不知道体恤百姓的疾苦?既然熟读《国语》,却为何领会不了圣人的说教了!百姓乃是国之本根,社稷础石,若是不能听取他们的意见,又怎么能够做出正确的决断,赢得民心所向?西北之事,又岂是身处京师千里之外的大臣们所能了解到的?妄加揣度,误国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