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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的星光看起来比之金陵差了许多,那北斗星似乎更近了一些,满天参差的星斗令他想起了家乡的景致,半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一阵风儿吹过,树上的鸟鹊躁动着。
“主人,该准备动身了——晋王还在宫里等着呢——”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年仆从由身后悄悄地跟了上来,面有忧色地提醒道。
李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神色木然地任由仆人们给换上朝服,出了府邸,早有等候多时的几十名甲胄鲜明的金吾卫负责开道,登上马车,一路向皇宫行去。
晋王也就是赵光义,一年前奉大行皇帝的遗诏以皇弟的身份接了太祖的大位,成了大宋的当今皇帝,只是朝野间颇有微词,似乎他这龙椅坐得并不十分心安理得。赵光义在后周的时候曾经游历江南,与南唐的后主李煜有旧,故而李煜的老仆称之以晋王。说起来,这还是有些犯忌讳的。
那健仆的身手甚好,坐在车辕上,却也不太动作,只是轻抖手腕,鞭儿随之扬起,四匹骏马受了鞭策,吸律律地喷着鼻息,前蹄奋起,踏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的的笃笃地跑了起来。
宫城周围五里,李煜所居住的宅子是前朝废梁王的旧居,靠近宫城,表面上看起来是宋帝优待降主的礼遇,实际上则是为了便于掌控他的行踪,几十名金吾卫,就是专门奉皇帝的密旨监督李煜的日常起居的暗探。
车马很快就来到了宫城里。
集英殿前,已经是人声鼎沸,皇帝的近臣们受了诏命,早早地就收拾停当,带着女眷们来到了这里,依照旧制,命妇们是要入内宫朝见国母的,只是太宗皇帝的元配早逝,目下宫中诸事皆由潞州刺史李处芸的次女李妃掌管,看样子,她是最有可能接替皇后大位的,因此稍有些头脑的大臣们都有意识地加厚了贺礼,以示忠心。
相互熟识的大臣们凑到了一起,互相打着哈哈,议论着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偶尔也探讨一下青楼酒肆中盛行的乡里传言。
“曹大人请留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曹彬闻言眉头一皱,神色有些不豫,接着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捋着唇边的两撇小胡子,定睛望着匆匆赶上来的检校太傅、宣徽北院使潘美。
“国华老弟——半年多未曾谋面,别来无恙啊?”潘美似乎是遇到什么顺心的事情,满脸堆笑,一双三角眼灼灼发亮,对着曹彬施了一礼。
“原来是仲询兄啊!多承下问,小弟的身子尚且粗壮,倒叫兄长挂念了,可有什么指教么?”曹彬打了个哈哈,回了一礼,面色和蔼地探问道。
“岂敢岂敢,指教是万万谈不上的。”潘美先是谦逊了两句,接着神神秘秘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后,然后才将身子凑了过来,一只宽大的袍袖遮住了周围人们的视线,小声对曹彬说道,“不过兄弟最近跟华山的陈老祖学了两手相法,拿来看人,屡试不爽,颇有些灵验,我看老弟气色甚佳,华盖之上隐约有红光闪动,想来是要加官进爵了,多半是不离公侯之位!”
“仲询兄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兄台平定南方十国,为今上出了大力,尚且没有获封公侯,更遑论小弟我了?”曹彬嘴上敷衍着,心中却翻江倒海地搅动起来。
曹彬与潘美都是跟随太祖起事的旧部,潘美要比他年长五岁,开宝三年,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率十州军平南汉。后任广州知州兼市舶使,升山南东道节度使。开宝七年,任昇州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櫂都监,助都部署曹彬伐南唐。南唐平后两人的官职一升再升,同掌宣徽院事,算得上功勋卓著袍泽情深了。只是近来曹彬已经被擢升为枢密使,执掌大宋诸军事,而潘美也出任三交口兵马行营都部署,驻守北疆以抗契丹,交往渐渐少了许多。
“嘿嘿,灵不灵验,就在三日之内。”潘美却也不多作解释,只是习惯性地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拈动那几绺僵直的胡子,微微一笑,然后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难道真的还能再升吗?”曹彬满腹狐疑地望着潘美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的念头却转了千万遍,自从太祖将玩了一招儿杯酒释兵权,将几位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架空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获得如此殊荣了,想要再升官,那就惟有再起战端方才能够实现了。
“曹大人安好——”又有几个豪爽的声音传了过来。
“呵呵——不须多礼——不须多礼——”曹彬谦逊地答礼,眼前却是自己辖下的几名官员,众人一起闲扯说笑着向前方搭好的芦蓬行去。
太宗皇帝今夜的心情比较愉悦,自己接了这皇帝之位已经三年了,眼看着天下形势渐渐平定,南方诸国尽皆俯首称臣,吴越王钱俶也将入朝觐见,南方这片天地,终于要归大宋一统了。
“官家,众臣都已在外面候着了。”内侍王继恩跪进参茶,尽职地提醒太宗道。
“恩,吩咐开宴吧。”太宗的目光不离龙书案上陈列的几道表章,手指在案头上有节律地扣击着,口中淡淡地应了一声。
“摆驾集英殿,开宴——”随着王继恩的尖细嗓音从福宁宫中传出,大队的内侍与金吾卫护着圣驾,一路浩浩荡荡地向集英殿而来。
有资格参加夜宴的大臣及眷属们超过五六百人,集英殿虽然是专门为皇家宴会建造的,却也放不下这许多人,于是索性在殿外搭起芦蓬,摆了两百多条案几,用来安置那些品秩不算太高的官员。
片刻之后,两行宫女们挑着尺许方圆的气死风灯引路,百余名金甲侍卫们手持金瓜斧钺黄罗伞在前面开道,大宋天子赵光义与李妃在内臣总管王继恩等人的扶侍下,龙行虎步精神健硕地出现在众臣面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自几位兼领要务的皇亲外戚宰相重臣,下至负责为宴会打理琐碎事务的太监宫女升斗小吏,纷纷拜伏在大宋王朝的至高统治者膝下,整个场地上是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和朱紫青绿等各色官服,原本喧闹嬉笑的声音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众卿平身——赐座——”太宗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一双细长的小眼睛微微睁开一些,看了看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众臣,淡淡地摆了摆手。
大臣们纷纷起身,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恭敬地站在那里,直到皇帝皇后在中央的席位上座定以后,方才亦步亦趋地跟着坐了下来。
席位按照身份的高低分为三层,皇帝皇后雄倨于最高的一层,表示皇权的至高无上,亲王郡王和几位皇子以及被大宋灭掉后赐以爵位的几位降主坐在第二层,算是离皇帝距离最近的人,其他宰相枢密使及各院殿重臣们都在第三层落座,共有七八十位。至于地位再次的臣子们,就只好乖乖地在大殿之外就座了,不过却也自在了许多。毕竟,伴君如伴虎,同皇帝呆在一起吃饭,并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
李煜神情落寞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面,捏着手中的白玉酒杯,一口一口地抿着由北汉进贡的极品杏花村汾酒,一面冷眼旁观地看着众臣们轮番上阵,在赵光义的面前极尽吹捧谄媚之能事,少时下来,头脑已经有些熏熏然了。自从小周后香消玉陨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展颜一笑过,整天呆在汴梁的宅子里面过着醇酒美女诗词歌赋的日子,这倒也遂了皇帝的意思,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起异心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两个座位,还能空上多久呢?这位大宋皇帝的胃口,显然要比他的实际能力高上许多呢!”李煜斜着眼睛看了看身旁空着的两个席位,醉意熏然。
第一卷 赝品大师 第三章 江南一统(下)
更新时间:2009…6…28 23:50:32 本章字数:2834
大宋的开国皇帝自从兴兵灭了南汉诸国以后,就将其他诸国的国主视为臣虏,每逢宴会大典的时候,总要空出几张位子给他们留着,其用意不外乎是告诫臣属们,现在天下还不太平,外面尚有强敌环伺,你们还不到肆无忌惮的时候,不过,这也是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的大好时机呢!
中原尚未被大宋吞并的十国中,就剩下依附于契丹的北汉,以及远在南海的吴越王钱俶,不过听京中传言,似乎吴越王已经有纳土称臣的意思了,大宋南方,再无牵掣之处,北汉的刘氏人口稀微,物资匮乏,虽然外结强援,内有悍将,但也仅仅是苟延残喘而已,迟早是宋室的囊中之物。
“陛下,吴越王钱俶,平海军节度使陈洪进,殿外候旨。”众人正在饮乐之时,殿前都承旨李廷刚快步从殿外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启奏道。
众臣闻言,心中都是一惊,私下交换眼神,竟然不知道吴越王已然进京了。
曹彬扭头看了一眼潘美,只见他正将眼神向自己投射过来,表情淡然,显然是心中早有了准备,不禁有些诧异,再联想到前些日子他曾经消失过一段时日,不知去向,如此说来,此事恐怕跟他脱不了干系。
“宣——”太宗皇帝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李煜表情复杂地看着一步步小心翼翼走进大殿的吴越王钱俶与平海军节度使陈洪进,心中情绪翻腾,不能自抑。
陈洪进原本是南唐清源军节度使留从效的牙将,留从效死后,他窃取了清源军军政大权,并上书南唐骗取了李煜的信任,被任命为清源军节度使,俨然是一个自立的小朝廷。后来因宋太祖平泽、潞,下扬州,取荆、湖,威震华夏,旁达海南。洪进大惧,连忙上表宋廷,自称清源军节度副使,权知泉南州军府事,暂摄节度印,恭候朝旨定夺,太祖遣使慰问,自是朝贡往来,累岁不绝。
乾德二年,诏改清源军为平海军,即以洪进为节度使,赐号推诚顺化功臣。开宝八年,江南平定,洪进心益不安,遣子文灏入贡。太祖因诏令入朝,洪进不得已起行,途中闻太祖驾崩,乃回镇发丧。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或许我大唐不会败亡得那么快吧?”李煜恨恨地看着伏在下面的陈洪进,心中怨尤难平。
“臣吴越王钱俶,叩见皇帝陛下。”钱俶率先贺道。
“臣平海军节度使陈洪进,叩见皇帝陛下,愿吾皇兽与天齐,万岁万万岁。”陈洪进随后紧跟其后,山呼万岁,不忘了拍一下新主子的马屁,惹得早先一步说话的钱俶心中暗骂他无耻。
“爱卿平身,赐座——”太宗皇帝和颜悦色地站起身来,走到丹墀下面,亲手将二人扶起,拉到位于第二层的两张空席上落座。
“谢陛下厚恩,臣等有本要奏,恳请陛下御览。”两人没有想到太宗皇帝居然如此礼遇,心中都感到此行或许是件好事,于是揉揉眼睛,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来,跪伏在皇帝的面前,呜咽涕零地双手呈上表章。
王继恩接过两人手中的表章,转奉给太宗皇帝。
赵光义接过表章,打开浏览了一遍,命王继恩将表章交给担任宰相的太子太师王溥宣读。
王溥接过表章后,上下浏览了一遍,方才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臣俶庆遇承平之运,远修肆觐之仪,宸眷弥隆,宠章皆极。斗筲之量,实觉满盈,丹赤之诚,辄兹披露。臣伏念祖宗以来,亲提义旅,尊戴中京,略有两浙之土,讨平一方之逆,此际盖隔朝天之路,莫谐请吏之心。然而禀号令于阙廷,保封疆于边徼,家世承袭,已及百年。”
念到这里后,王溥停顿了一下,评论道,“素闻钱王仁勇爱民,今日得闻,果然是善体天心抚恤百姓的仁厚长者啊!”然后接着向下念去。
“今者幸遇皇帝陛下,嗣守丕基,削平诸夏,凡在率滨之内,悉归舆地之图,独臣一邦,僻介江表,职贡虽陈于外府,版籍未归于有司;尚令山越之民,犹隔陶唐之化,太阳委照,不及蔀家,春雷发声,不为聋俗,则臣实使之然也。莫大焉!不胜大愿,愿以所管十三州,献于阙下执事,其间地理名数,别具条析以闻,伏望陛下念奕世之忠勤,察乃心之倾向,特降明诏,允兹至诚。谨再拜上言。”
接着就是陈洪进的表章,言辞虽有差异,但其中的意思一般无二,都是说明了自己心慕皇帝龙威,恳请朝廷接纳的用心。
等到王溥将手中的表章念完之后,群臣们立刻像炸了锅一样地纷纷议论起来。
“***熊,这下子没仗可打了!”曹彬的身旁有人悻悻地说道。
众人回头一看,不是旁人,却是侍中、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太祖皇帝的妹夫高怀德,正在那里忿忿不平地抱怨着,样子倒好似是就要到口的一块儿肥肉凭空被别人咬了一口一般。高怀德出身将门,从小不爱读书,不过性格朴实坦率,不拘小节,众人对他的口无遮拦早已经习以为常,此时听了无不莞尔,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用打仗,对高大人你来说是少了一次加官进爵的机会,不过对于百姓来说,可真真地是一件好事啊!天下得以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如何不是我大宋的幸事?当真是圣天子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