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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一定喜欢呢?”
“我要阻止他!彩云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那你今天晚上就得下手,把哑药给郑世昌下了!”
“那郑世昌就完了。”
“他不完蛋,你有机会吗?”
“容我再想想。”
“想个屁!要是你今晚还不下药,我就把你十个手指头全剁下来!滚!”
白长起惊恐地点点头,他在左老板的眼里看到了阴森森的杀气。
女子戏班 第一章5(2)
郑世昌一身红脸黄巢的打扮,正在戏台拐角处面对唐明皇的像祈祷。昨夜彩云顺利过关,使他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那些政府要员歪打正着地帮了景宏的忙,今夜不会再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了。他祈求梨园祖师爷帮他挺过今夜,明天晚上,如果真像彩云说的,竺杏花不再登台,景宏就必胜无疑了。
高小菊拿着一把大刀过来:“哥,给!”
郑世昌跪下磕头,起身接过大刀,在幕布后面站定。郑浩华向瘸腿罗示意可以开始。瘸腿罗敲响开场锣。郑世昌几个空翻,稳稳地落到舞台中央,雪亮的汽灯下,他英姿勃发的亮相顿时赢来一片叫好声。不过,观众的声浪远不如昨夜的响,因为场下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空位。只见郑世昌踩着锣鼓点,将预先放好的瓦片全部踏碎,然后舞动大刀。舞毕开始扫台。他放下大刀,到上下场门之间一张桌子的围帔下捉出一只雄鸡,绕场至台中央,右手抓鸡头,左手抓鸡脚,到台右角顺转几圈,台左角倒转几圈,再至台中央,一把拧下鸡头扔到台下,举着无头鸡,用鸡血在台柱上大书一个“刀”字,然后将鸡血遍洒在台板上。一气呵成的动作又激起观众的叫好声。
白长起透过幕布间的缝隙看着郑世昌的表演,不由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四下里看了看,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化妆桌旁,郑世昌用的那把小茶壶就在桌子上放着。他左右看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哑药,掀开壶盖,刚要把药往壶里倒,前台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把他吓得一抖手,药面全洒在地上。他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出现,急忙蹲下往药包里收拾药面。
李秋云忽然走过来,看见了收药的白长起,问道:“长起,你在干什么?”
“啊?”白长起吓了一跳,看是李秋云,掩饰地:“我身子不大舒服,想喝点药,不小心洒了。”
“哪儿不舒服?”李秋云关切地问。“要不要请医生?”
李秋云的关切差点让白长起精神崩溃。师母如娘,从他进戏班就把他当亲儿子看,如今别说尽孝了,他还要置戏班于死地。他低下头,控制住感情的波动,然后动动胳膊说:“我身上像长了刺,痒痒得不行。”
“你发烧了?”李秋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啊。长起,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昨天咱们已经赢了一局,还有两局,你该怎么演就怎么演,不会全输的。”
“是,不会的。师兄演得这么好,会把观众从泰和吸引过来的。”白长起顺着李秋云的意思说。
李秋云拿过一把笤箒说:“药脏了可吃不得。我那儿有牛黄上清解毒丸,回头我拿给你。”她几笤帚就把药面扫在簸箕里。
白长起眼睁睁地看着哑药被李秋云端走了,腿一软,差点坐在舞台上。
蒙胧的晨曦中,挂在树上笼子里的雄鸡东张西望,突然引颈高鸣。雄鸡的啼鸣让黄易廷喜上眉梢。竺杏花不愧是赛西施,扮相俊,唱功好,加上被左老板雪藏3年,突然登台亮相,不可能不轰动。整个场子挤得是风雨不透,观众的叫好声如春雷般一次次炸响,令他有一种眼界大开的感觉,原来戏可以唱到这个份上。就连他的傻儿子都被迷住了,整整一夜连个哈欠都不打,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过迷归迷,对左老板的三姨太可不能动歪心思。黄易廷本来要警告儿子几句,但话刚开口,儿子就让他一百个放心了:“她比我大,我不要她当老婆,我要小菊。”
雄鸡高叫三遍,竺杏花收戏的锣声响起。欣赏竺杏花一夜表演的刘师爷不失时机地向黄易廷拱手献媚道:“黄班主,看来我得提前向您道喜了!”
“同喜,同喜!”黄易廷得意地拱手回礼道。
黄易廷的话音未落,台上的竺杏花突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观众一声惊呼,纷纷站了起来。竺杏花旁边两个扮丫环的演员连忙将她扶起,竺杏花的嘴角已流下一缕鲜血。
竺杏花的意外受伤让左老板大为恼火。要不是为了教训郑浩华,他才舍不得让自己最喜欢的三姨太抛头露面呢。竺杏花进了左家门之后,多次吵着要上台表演过戏瘾。这次他主动让她重返舞台,一是满足她过戏瘾的愿望,二是可以作为秘密武器打郑浩华一个措手不及。谁知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让美玉无暇的三姨太破了相。
黄易廷没有左老板的恼火,却比左老板更着急。明摆着,竺杏花不能再登台了,而白长起还是没有下手,让郑世昌从头演到尾。景宏戏班虽然输了第二夜,但失去竺杏花的泰和,怎么能和景宏较量第三夜呢?他绝望得要死,跌跌撞撞地找左老板去了。
竺杏花躺在床上,左老板眉头紧锁,一脸杀气。黄易廷差点跪下赔不是。倒是竺杏花表示很大度:“黄班主,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行,我有几年没上台演戏了,连演两夜支持不住。不能再帮泰和的忙了,对不起啊!”其实这次意外是她跟彩云约好的,她只不过做得天衣无缝而已,只唱两场,一输一赢,等于没唱。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左叔。我要知道会伤了你,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上台。”
“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左老板斥责道。“现在要考虑没有三姨太,你泰和怎么能斗赢?”
“我不斗了,我走!”
女子戏班 第一章5(3)
“你走,我能走吗?左某的面子要是栽在小小的景宏戏班手上,那不成了笑话吗?”
“那您说怎么办?白长起连着两个晚上不下手,我看他是指望不上了。”
“不指望他,这戏就斗不赢!今天晚上不是他吗?我看他是想把哑药留着自己喝。”
“他要能在鸡叫第三遍前喝下哑药,姓郑的连哭都来不及了。”
“你手头还有药吗?”
“我去配。”
“我得去堵这小子,别让他跑了。”
白长起陷入了绝望。他想陷害郑世昌却意外失手,这虽然是事实,但在左老板听来一定像个故事。他连续两个夜晚没有做出挽救自己的成绩,等待他的只有左老板的无情惩罚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走了之。在戏班的人都睡下之后,他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悄悄地离开马家祠堂,向城外走去。他边走边回头张望,惟恐被人发现。一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出老远,等他要爬起来时,却见一双皮鞋站在他眼前。他抬头朝上看,差点晕过去,原来他看到的是左老板那张满布横肉的脸。
“想走?”左老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话音未落,一脚已踢了过去。
白长起被踢翻在地,没容他再爬起来,左老板身后的两个打手已如恶虎扑食,将他按在了地上。
“带走!”
左老板一声吩咐,两个打手将白长起的胳膊撅到背后,押着弯成虾米样的白长起向左家祠堂走去。一进祠堂,白长起就被吊了起来。
“来,先给他数数有几根肋条骨。”左老板坐在太师椅上,拿起了水烟袋。
一个打手拿一根竹板子走近白长起,用竹板子朝白长起的肋骨压下去。白长起发出一声惨叫:“哎呀!别,别!左叔,我不是有意逃走的,我真的是要给郑世昌下药来着啊!”
“给我讲故事,我能信吗?”
“您不信,您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有的是办法,给我打!”
打手抡圆了竹板照着白长起的屁股抽下去,白长起惨叫道:“姓左的!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正在这时,黄易廷匆匆赶了回来:“左叔!”
左老板看了一眼黄易廷,对吊在房梁上的白长起说:“杀你很容易,捻个臭虫而已。不过在你死之前,我要毁掉一个人,让她生不如死。”
“谁?”
“彩云,你认识的。”
“你想把她怎么样?”
左老板拿过一个小瓶,在白长起面前晃了晃:“认识这个吗?”
“什么?”
“镪水。”他打开瓶盖,倒一点在地上,地被烧得直冒烟。“这东西要是洒在彩云的脸蛋上,仙女就会变成癞蛤蟆。”
“不要!不要啊!”白长起挣扎地乞求。
“这可由不得你!”
白长起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我喝!”
左叔故意装傻:“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白长起喘息着说:“今天晚上是我挑大梁,我在鸡叫之前把哑药喝了,保证让泰和戏班赢!”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我绝不骗你,只要你放过彩云!”
“你要是再敢骗我,”左老板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当着你的面,把镪水泼在彩云的脸上!”
女子戏班 第二章1(1)
第三夜的黎明随着雄鸡的一声啼叫来临了。郑浩华正襟危坐在景宏戏班的后台,眼睛紧盯着白长起在台上的表演。李秋云过来沏茶,郑浩华吩咐道:“茶不喝了,备酒,我们赢了!”
“鸡刚叫头遍。”
“结果已经明摆着了,你不是也去看了泰和的场子吗?”
“我是去看过,泰和的观众不如我们多,可我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儿?马上就赢了姓黄的那小子,我看你是急糊涂了。”
“我觉得好像要出事儿。你看看,我的右眼皮是不是在跳?”
“什么?”
“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
“别说这些丧气话!”郑浩华看见白长起下场了,抬手将他招呼过来:“长起,你还有最后一场戏,这压轴戏给你,你要知道师傅的用心。”
“我知道,是师傅抬举我。”
“我说过,斗戏是不争馒头争口气。你们几个人数你功底最好,我要你给我唱个满堂彩!”
“师傅,我就是唱吐血,也要让您赢了这场戏!”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郑浩华拍拍白长起的肩头,郑重地说:“全靠你了!”
台下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郑浩华从幕布的缝隙中望去,只见左老板大模大样地走进来,身后跟着4个黑衣打手,观众自觉让开一条道,左老板一直走到前排正中间八仙桌旁坐下了。
“我去陪陪!”郑浩华说完向台下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李秋云:“把酒备好!”
白长起的腿软了,在刹那间竟然一动不能动。他知道左老板不是来看戏的,是来监刑的,他要再不动手,他和彩云都会遭殃。一想到彩云将被毁容,好像兜头掉下一个厉鬼,让他刷地起了一身冷汗。他转头寻找彩云,却见彩云和已经卸妆的郑世昌站在一起,浓情蜜意地说着什么。他别无选择了,走向化妆桌,自己的那把小茶壶就摆在那里,他掀开壶盖,茶壶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墓穴。
黄易廷正坐在台下的八仙桌旁,陪刘师爷喝茶看戏,黄昌来匆匆跑过来说:“爸,我去那边数过了,景宏那边的人比咱们多50个。”
“黄班主,你儿子能数数了,孺子可教啊。”刘师爷说。
“刘师爷如果不嫌弃,我就让犬子投到你名下,请你这个前清举人栽培如何?”
“好说,好说!”刘师爷嘴上说着,心里却直抽筋,他要是收了个傻学生,那可真让他最后一点的斯文全扫地了。
“爸,别再说了,鸡再叫两遍,我媳妇就没了!”
“你媳妇跑不了,去后台把那坛老酒拿来,我要喝庆功酒!”
“爸,你傻了吧?你要给人家喝庆功酒?”
“少罗嗦,快去拿!”
黄昌来瞪了父亲一眼,气哼哼地走了。他没去拿酒,而是跑到挂着鸡笼子的树下,双手合十,扬着头对着树上的鸡笼子祈祷:“大公鸡,你别再叫了,再叫就把我爸叫成傻子了,我要娶小菊,你千万别再叫了。”
大公鸡不领情,引颈高鸣。黄昌来一怒之下,爬上树,将鸡笼子摘下来,掼在地上。鸡笼子的门被摔开了,大公鸡从笼子里迈着方步走了出来。黄昌来从树上下来,张开双臂去抓鸡,大公鸡晃晃脑袋,像是在说:“小子,有本事你就来吧!”然后振翅高飞,飞上了树梢,接着引颈高鸣。
白长起将哑药倒进茶壶,端起来,眼睛里涌出泪珠,心里哽咽道:“师傅,长起对不住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