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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海妖-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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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雷西迪奥。他家庭生活的标准就是军事生活,我被当作修女加以看管,修道院生活一直持续到中学毕业。我的后父要我去伯克利的加州大学读书,这样我可以仍在他警惕的眼睛下生活。我造反了,用甜言蜜语哄得他同意。我到韦斯特伍德的加州大学去,可以同在洛杉矶的亲戚住在一起。我无法形容从上校那儿得到半解放是多么高兴。那真不容易。我的全部经历是靠书本生活。这是一个曲折的学习生活,而书本往往不能解决问题。” 
  “你和你的丈夫什么时候相遇?” 
  “我毕业后,想继承父业,想做一名记者。我终于得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圣莫尼卡报社作速记员。我不断地写稿和上交,很少在报上发表。我开始被派出采访,绝大多数是关于人类利益的采访。后来,大名鼎鼎的莫德·海登博士来讲课,我被派出来采访她。她太忙了,但她的儿子说他可以代她讲话。就这样我和马克相遇。我的印象太深了,首先,他是莫德·海登的儿子,其次,他是一个人类学者。他比我大10岁,看起来很老练,而且沉着、有教养。我认为他发现我很天真而且——呃,与老练正好相反——他显然喜欢这个。总而言之,不长时间后他又到了洛杉矶,打电话与我约会,那是开端。我们稳定发展了一个很长阶段,马克不得不考虑有关结婚的主意。他最终迈出了这一步。两周后,我作为马克夫人就满两年了。”她坦开手掌。“就这些,你现在全部了解了我。” 
  “全部?”他开玩笑似地表示不相信她的话,就像她怀疑他的故事一样。 
  “比我对你的了解,不多,也不少。” 
  “是的,我以为是这样,”他说。“我打赌你从来也想不到会在一热带岛子上度过一个结婚纪念日。那会不一般的,是吧?” 
  “我非常喜欢这个主意。刚同马克结婚时,我想在我们的一生中肯定会去许多外国地方。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人类学家。但他实在不喜欢旅行出美国。他坚持这么做。如不是突然发生了这次旅行,我差不多就要放弃希望了。我发现这次旅行太奇异了,这个村子有许多东西我想看一看,想了解。从某种意义上,我总是感到这里每一件事情都和我有联系,同我自己的生活有联系。我打着莫德的信,信的内容却刺激着我。我发觉自己在说,如果我能访问这样一个地方有多好,然后我又意识到我的确在这样一个地方。” 
  “你最想看的是什么?” 
  “怎么,每件事都想看。不管什么导游手册都有两处重点名胜,正如讲到卢浮宫、克里姆林宫和尼亚加拉大瀑布都要提到两处名胜一样。” 
  考特尼乐了。“三海妖上没有卢浮宫,但有他们自己关于重点名胜的标准。我认为你必须访问圣堂,这个社会的一切都从那儿开始。男子和女子在那儿开始成人,这个部落的风俗也从那儿开始,你想什么时候去看?” 
  “你什么时间有空就什么时间去。” 
  “我现在就有空。”考特尼放下叠着的腿,站起身。“我其实不必等莫德·海登。我愿意去,你呢?” 
  “良机莫失。”克莱尔已经从打字机上取下空白、卷曲的纸张,将它们理顺堆好。 
  几分钟后,她同考特尼一起走进场地。白天的热浪几乎凝固,仍然充满村子中央这块地方。但太阳西下,暮色苍茫,从天上直下的火焰已经没有了,比先前更舒服了,克莱尔同考特尼一起穿过了村庄。 
  “有件事令我不解,”克莱尔说。“那条帆船的船长和能干的水手们离开丹尼尔·赖特及其海妖岛上的殖民地,驶走了,他们必定有他们靠岸的航海记录和地图。他们怎么会永远不向外界揭示海妖岛的方位呢?” 
  “如果他们活着,当然会的,”考特尼说。“事实上,怀特夫人已经要求帆船的船长两年后再回来,如果乌托邦变了味,就把他们带走。但帆船注定永远回不来。一天,一些木板和木桶——有一只上有船的名字——冲到海妖岛海难上。显然,在留下怀特一伙后不久,船碰到了热带飓风。它在风暴中解体,所有人手覆没。唯一知道丹尼尔·赖特登陆的信息也随之从世界上消失。那场飓风使海妖岛社会从1796年的保存到了现在。”考特尼用手指着说,“圣堂在那些树后面。” 
  他们踏上一条小径,蜿蜒穿过一丛密实、凉爽的树林,猛然间,一座圆型、突兀的草房出现在眼前,其形状就像是按照男巫的帽子建造的。 
  “这就是1799年在丹尼尔·赖特和特方尼指导下建造的圣堂,”考特尼说。“事实上,我只相信房上的木料是原来的。经过风吹雨打,所有盖草和藤条无疑已经换过许多次了。我们进去吧。” 
  在高高的入口门上有个木门闩。考特尼将门闩摘开,将门向外拉开,然后示意克莱尔跟他走。她对这间圆房子又小又黑感到吃惊,接着她意识到没有窗子,只有旁边高高的长通风口,那是弧型墙壁同圆锥型屋顶相接的地方。 
  “村子里最高的建筑,”考特尼说。“这样离圣灵更近些。” 
  “圣灵?是他们的上帝吗?” 
  “是的,可是他们不只敬奉一个神。圣灵——没有为他设祭坛,没有偶像——是一种类似各种神力的总指挥的角色。”他指着三尊挤在墙脚下几英尺高的灰色偶像。“那儿是性乐神,生育神和婚姻神。”在克莱尔眼中,这三座石雕使她隐约地想起阿兹台克人的主神、婆罗门教的湿婆和埃及的繁殖神。 
  “这儿的宗教,”考特尼继续说,“是一种相当松弛的法典,体现了性,倡导了性。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在西方除了繁殖原因外,宗教一般是反对性的。当丹尼尔·赖特出现时,他非常高明,未反对这种松弛的宗教,也没坚持将他自己的任何信仰强加给这儿。如果那样做,只能使波利尼西亚人敬奉强者,只能使土人和英国殖民者完全分离开来。与此相反,赖特宣布所有形式的信仰都允许,每个亲族都可以信奉自己希望信奉的东西,不许改变宗教。于是才保留到今天。这间圣堂是岛上最接近于教堂的东西,但成年仪式除外,那仅仅是拥有更高权力的标志。在特殊情况下,村民们举行宗教仪式,诸如出生、死亡、婚姻等非常简单的仪式,但都是在他们自己家中的偶像前举行。” 
  克莱尔的视线从雕像转向一个大玻璃陈列柜,同珠宝店中那些类似。它的现代味同其原始的背景是那么不协调,使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怎么啦?”考特尼飞快地问道。 
  克莱尔指着展柜。“那个怎么到这儿来了?” 
  “奥利·拉斯马森和我在塔希提买的,用飞机运来,”考特尼说。“我带你参观。” 
  她同他一道走向房间对面,但她的前脚深陷进地面的草垫里,失去平衡,绊了个趔趄,考特尼立刻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摔倒。 
  她察看着地面。“从没见过这么厚的地毯。像在垫子上走。” 
  “很对,”考特尼说。“主要是想大大舒服一下,别忘记,这儿是向青春少年们第一次传授、介绍爱情行动的地方。” 
  克莱尔应声说,“噢”。当考特尼搀住她的胳膊肘,带她向玻璃柜台走去时,她尽量不去注意地面。在玻璃下面的蓝色天鹅绒上,放着丹尼尔·赖特的宝贝。一本褪了色的发黄的书,是丹·赖特先生写的《伊甸园复活》,一本浅蓝色皮面账本,上面用墨水写着“日志——1795—96”,一堆旧手稿,纸页都发了黄。 
  “我到这儿时,发现这些难得的东西堆放在一大截掏空的木头里,就放在这地上,”考特尼说。“时间和自然已使其受到侵蚀。我建议鲍迪,为了后代,应采取措施保存这些珍品。他接受了。下次我到帕皮提,就买了这个玻璃柜台,是从一个珠宝商那儿买的二手货。我也订了胶溶液来保护那些物品。实际上,赖特的手稿保存得很好,尽管那么容易损坏,经历了这么长时问。它们被放在一个干燥的地方,远离过热和过潮,而且他是写在结实的手工造出的纸张上,是用破布造的纸——不是我们现在所用的烂木浆——纸保留下来了,因而,赖特真正思想的大部分不仅仅在村民的身上,而且在他箱子里的纸上保留了下来。我花了到这儿来的头一年抄了这儿所有的手稿,我将我的抄本存在塔布提一家银行的金库里。我在很早以前就放弃了鲁弗思·乔特的传记。但我有一种想法,有一天我要为斯金纳大街的丹尼尔·赖特写结论性的——真的,最完整的报告。我不认为你婆母的报告会同我的计划有什么冲突。她是在调查整个社会。我要做的只是丹尼尔·赖特本人,这位理想主义的伦敦佬,他把家安在原始人当中。” 
  “他的家庭人很多吗?” 
  考特尼移到柜后面,把天鹅绒底拉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旧帐本,打开来。他让克莱尔看第一页。“这儿,你瞧,克莱尔:‘1795年3月3日……我,丹尼尔·赖特先生,伦敦哲学家,登上了停在金塞尔港的船,我们从此便开始了航行,一个小时内就要启航到南海的新荷兰。因为政府不赞成我的原则,我要寻找一片完全自由的土地。同我一起的是我的亲爱者,妻子普瑞西拉、儿子约翰、女儿凯瑟琳和乔安娜。还有3个门生,名字是塞缪尔·斯帕林,木匠、希拉·斯帕林,木匠之妻,乔治·科弗商人。’” 
  考特尼合上账本,放回托盘上。“这些殖民者的子孙颇多。赖特的3个孩子都同海妖岛上的人通了婚,赖特有——没有文字记载,仅凭传说——20个孙辈。斯帕林夫妇有了4个女儿,几十年后就有了23孙辈。至于光棍乔治·科弗,他先后同3个波利尼西亚妻子结过婚,条件是他要用她们的姓氏,她们为他共生了14个孩子。这就是我所说的取消种族隔离。” 
  “哪一尊是他们的生育神?”克莱尔说。“找时间送到我那儿用用。” 
  她看到考特尼瞟了她一眼,假装没注意,俯身到玻璃柜上,仔细看那堆手稿。 
  “这是什么?”她问道。 
  “那些手稿吗?都是赖特关于他的理想社会的思想和实践的笔记。也许1/33被用于三海妖上。其余的,不是被他为了保存部落的原有方式而摈弃,就是被特方尼驳回。”考特尼仔细地拿起手稿的一部分,放在玻璃柜上面。他翻过几页。“美妙的古香古色,十八世纪的文辞”,他喃喃自语。“听着——对那些常发脾气的……给他一朵鸡冠花……长坏疽的人……下流勾当……高谈阔论……这样做我们能……共享他的酬金。”他抬头看了看。“此时此地读原文,太妙了。” 
  “是的,妙,”克莱尔附和道。“在那里面他倡导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实践?” 
  “他涉及到了有关人类社会的每件事情。例如,我所感兴趣的是法律。好吧,老赖特赞成审判和法官,但反对律师。他是从托马斯·摩尔爵士的《乌托邦》中学来的。在这儿,我来找一找……”考特尼翻着纸页,然后手指落在一页上。“对,就这儿。赖特说他赞同托马斯·摩尔1516年提出的那一套。他引用摩尔论乌托邦主义者的话:‘他们中没有律师,因为他们将律师看作是一种以掩饰事实和曲解法律为职业的人;于是,他们认为每个人为自己的案子辩解,并相信法官,这就好多了。’” 
  “相信,作为一名律师,你不会赞成这点?” 
  “海妖岛上现行的就是这一套,”考特尼说。“村里的成员为自己的案子辩解时,不是对着法官,而是对着头人。当然,这在一个高度复杂的社会里不会奏效,那里的法律已经变得相当复杂,需要专家才能弄懂,专家就是法律职业人员。如果我回老家扮演丹尼尔·赖特的角色,我将废除的不是律师,而是陪审团。请注意,我相信陪审制度,但不是像现在这样组成。你对陪审团的一般评价如何?他们是法律方面的业余爱好者,履行职责想从工作时间中抽空捞点外快,或者是没有工作的混子。他们是些普普通通的男女,他们的神经质和偏见同你我没有什么两样。一句话,陪审团里充满了无知但好心好意的人,被没有经验和无能的人控制着。” 
  “至少还民主,”克莱尔说。 
  “并不很好。让我告诉你该怎么做。正如人们被训练成律师那样。人们也应该被训练成陪审员。是的,在美国陪审员应成为一种职业,像法律、医药、会计、报业、数学那样。一个年轻人想以陪审员作为终生工作,就应当到一所大学里学习,为此作准备,去学法律、精神病学、哲学、学习客观现实,获得证书后,还应被分配到某个联邦或州陪审团,并按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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