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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海妖-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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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在他脑子里只剩下3个对话片段。其它都让威士忌漂走了,3个片断互不连接。 
  片断一。 
  他在一杯一杯地喝着,克莱尔在他身旁轻声埋怨。可能是有关酒的问题。“你是干什么的,外贸代理还是什么?”他对她说,对,是在喝另一杯时他说了上面这句话。 
  她说,“我们都在渴酒,但我不想要你在我们的纪念日出洋相,亲爱的。” 
  “是,老婆,”他说,调完了酒。考特尼过来加入他们的谈话时,马克已经喝下了一口。 
  考特尼说,“喔,海登博士,我听说你要参加我们的节日,参加游泳竞赛。” 
  马克说,“谁告诉你的?” 
  考特尼说,“特呼拉告诉我的。如果是真的,我觉得应当提醒你留意,我俩都是血气方刚的美国人,那可是力量的较量,在你们那儿你也许是出类拔萃的。” 
  马克说,“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在水中是一条鱼,我一只手绑到背后也能战胜那些猢狲。”他眯起眼看着考特尼。“我听说你参加了两次。” 
  考特尼说,“两次,很遗憾,永远也不会再参加了。那是一段长距离潜水和远距离拉力赛,除非你的身体结构同他们一样,否则没有取胜的机会,赛完后我痛了好几周。” 
  马克说,“你是你,我是我。我明天就去那儿。” 
  克莱尔说,“明天去哪儿,马克?你们俩在谈论什么?” 
  马克说,“节日开头的大型体育项目,明天的一场游泳竞赛,我参加了。” 
  克莱尔说,“噢,不,马克——为什么?——你不是个学生了——竞赛,我的上帝——你为什么参加,马克?” 
  马克想说,只在心里说,“因为我在追逐真正的尤物,亲爱的,不是像你那样的丧失精力的艺术家。”马克大声说,“参与观察,老婆,实地人类学考察的法宝。你懂得这个,对不对,老婆?你在鲍迪家宴会那晚向土人显示你的奶头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克莱尔满脸通红,马克感到好些了,走开问其他人是否需要添酒。 
  片断二。 
  玛蒂博士,可爱的老惠斯勒之母玛蒂,口里打着惯常的嘟噜,竖着耳朵,不停地大声讲着,谈着,当他给她送来一杯新酒时,她正在向鲍迪和胡蒂娅讲什么。 
  “玛蒂,”他厌烦地打断她,“这是你的酒,快凉了。” 
  玛蒂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将背半转向他,不理会他的粗鲁语气,继续地说她的话,而马克降到了儿子的身份,顺从地站在那儿听着。 
  “多年来,”玛蒂对鲍迪说,“科学上的重大问题——我说的包括社会科学——在我们的国家是难以和下面的广大群众沟通,群众没有准备,没有理解力,然而又需要他们的支持。只有进化论或者相对论是不够的。需要人去解释它,将之传达到还处于无知的广大基层去取得他们的认可,因为如果没有这种认可,就没有兴趣,也就没有基础研究的经费。现在,在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俄罗斯,在每个地方,科学正在明白这个道理,正在寻找使自己通俗化的方法,从而得到更多的支持。” 
  马克注视着玛蒂一莫德——母亲呷了一口酒,听她继续说下去。“我们在人类学领域获得发现方面特别成功。我们正在学会用人民大众的语言讲话。我个人就一直信从写每个人都能读的东西,写能被广泛阅读和理解的东西。我相信让一个商业出版商出版我的作品;即使技术性很强,我也宁愿要商业出版商而不要大学出版社。现在某些人类学家怨恨我们中那些为大众消费而出版的人。我被称作自我宣传员和鼓吹着。我因为在非专业杂志上刊登连续文章而受到斥责。那些只相信他们自己的期刊和大学出版社的死硬分子们感到,钱和名是人类学之外的东西。他们觉得,一个人类学家应该是一个科学家,而不是一个作家或推广者。他们有的是认真的。但大部分怨恨是完全来自嫉妒。也来自知识分子的傲慢和势利。我的立场是,鲍迪头人,我不想把我对海妖岛的研究仅仅限制在学院里我的朋友和敌人中间,我要让每个人都知道,都有所了解。” 
  马克稀里湖涂地继续注视着她,半信半疑地听她讲。他的母亲压根儿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他心里想,她是一种大自然的力量,有着世界主宰者的恢宏气度。鲍迪对她说了些什么,马克没有听进去,接着他看到玛蒂点头,微笑,又往下说。 
  “是的,那也一样,”她说。“我们就是我们。把我拖进人类学的力量是因为那是我所能理解的领域,是一门包罗全人类的科学,也是一门我能够使之大众化的科学。你瞧,我可能理解而别的人可能不懂的科学奥秘不如活生生的科学更吸引我。我要告诉你什么让我感兴趣。让我感兴趣的是,古代鱼的弓形腮至今仍然是人类耳轮的一部分——这种从过去带来的痕迹多么有戏剧性。让我感兴趣的是,成为化石的海贝壳和海洋生物现在在内陆高山上的岩层中发现,而这些山距大海有千百英里之遥——这是另一种生动的联系。让我感兴趣的是,在南非附近的海洋里仍然游着一种属于腔棘类的鱼,这种化石鱼在5千万年前恐龙还在岸边四处游荡时就在那儿游动——恐龙消失了,但腔棘鱼还活着。让我感兴趣的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窗外明亮的星星正在将其光线不断送到我们这儿,而这些光线是在1000年前就开始朝我们运动,就是说,我们现在见到的光线,在撒拉逊人正在毁坏威尼斯船队和康斯坦丁还是皇帝的时候,就开始发光并朝我们这儿进发了。让我感兴趣的是,鲍迪头人,你躲开了世界,实行了一套几乎在两个世纪前创立的标准。这就是我所推崇——理解——的科学,使我热血沸腾的科学——在这些方面我要努力照亮我周围的世界,不管我的某些同事对我会怎么想。” 
  奇妙啊,奇妙的玛蒂,马克想,他感到自己渺小,无能,他感到疑惑,一座大山怎么会生出一个匪鼠丘。 
  片断三。 
  最后一杯酒已经上过了,客人准备离去了。克莱尔为使用他们的仆人向鲍迪和胡蒂娅道谢,称赞艾玛塔是她见到的最能干的管家,甚至远在圣巴巴拉的铃木也不如她。 
  “噢,她不是我们的仆人,”胡帝娅·赖特说。“她是另一个家庭的女奴。我们为你借来的。” 
  “我没听错?”克莱尔问。“艾玛塔是个奴隶?” 
  “是这样——因为她有罪……” 
  克莱尔脸上的复杂表情立即引来莫德的调解。“伊斯特岱在他的信里提到过这种事,但还没有对你们或别的人作充分解释,”她说。“起码我们应该认为,在三海妖上有一种真正的惩罚犯罪的制度。这儿没有死刑,说实在的,对这个制度有许多要说的,它既高尚又实用。在美国,如果一个人犯了蓄意谋杀罪,我们大多是根据情况处以绞刑、电椅、毒气或枪决。这样做彻底消除了他再次杀人的可能性,但这种社会的复仇式报复既不能为社区带来益处,也不能为受害者家庭带来补偿。在海妖岛上,如果一个人犯了谋杀罪,就被判作奴隶,为受害家庭服务,受害者可能失去的年岁就是罪犯服务的时间。”她向鲍迪打了个手势。“也许你能用这一条文或法律来解释一下艾玛塔这个人。” 
  “好,”鲍迪对克莱尔说。“很简单。艾玛塔32岁,她的丈夫35岁时她决定谋杀他。她将他推下悬崖,他当场摔死。我没有举行审判,因为艾玛塔坦白交待。我们的惩治犯罪习俗规定,这个岛上的人平均年龄应是70岁。因此,艾玛塔夺去了丈夫35年生命。谋害了他,也剥夺了他对亲属的帮助、支持和关怀。因此,艾玛塔被判去代替被她谋杀的人35年。在此期间,她是受害人亲族的奴隶,没有任何特权;她不能结婚,不能享受爱情,不能娱乐,必须吃他们的剩饭,穿他们丢弃的衣服。” 
  克莱尔的手捂着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真吓人——” 
  鲍迪同情地笑了。“很管用,海登夫人。30年里村子中只发生了3次谋杀。”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制度,”莫德对克莱尔补充说。“在西非有个部落叫作哈布,从来不处死杀人犯。他们认为那是浪费,同这儿一样。他们把犯人流放两年。然后将他从流放地带回来,让他同被害者的一位亲属生活同居,直到生出一个孩子来代替受害人。很奇特,但有着它自己的公正,如同这儿的制度。我不敢肯定我们西方在处理犯罪上有更好的方法。”她转过身。“考特尼先生,你是律师——你会怎么说?” 
  “我说是,”考特尼说,“现在我说谢谢你,晚安。” 
  以上就是这些片断。 
  马克发觉自己仍然坐在门廊上,肩和胸有点凉爽,但嘴和舌头由于威士忌和夹在手指间的雪茄的作用仍然火辣辣的。 
  接着,他听到克莱尔从后屋传来的压低的声音。“马克——天很晚了——” 
  他没回答。 
  又是克莱尔的声音。“马克,你不上床了?我要给你个惊喜。” 
  惊喜,惊喜。他知道为纪念日准备的惊喜是什么,并且他独自坐在这儿躲避的也是这个惊喜。她要给他的是她那讨厌的躯体,是他不想要的礼物。她用那个躯体已经烦了他两年。但是,粗略计算,两年时间里,他从内心里真正占有那个躯体的次数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多。只不过是那个躯体在那儿,老是在那儿,老是在身旁,老是随时可用的让人生厌,这样以来,就产生了对她的反感,就使他觉得使用的次数很多。 
  他意识到,有一、两个月没同她睡觉了。现在他被选定去执行任务,他憎恨这一职责,他不需要她,他需要的是那个棕色的,有着高傲的性观点,赤裸着双乳,用草遮掩美丽的大腿的人。他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他几乎占有了特呼拉,而且肯定他会占有她。他想象的已经占有特呼拉的激情流经他的全身,使他清醒过来。他现在需要她,但无法得到她,于是决定去履行职责来消耗激情。 
  他站起身,将烟头扔进场地里。“马上就去,”他朝克莱尔喊。他推上门,关紧。 
  他走到走廊上,沿着走廊进了灯光昏暗的卧室。房间里看起来没有人,他在睡袋上或阴影里找不到克莱尔。他听到身旁有动静,在他右面,随即她从墙阴影中出现,向烛光走去,在其黄色的光环中旋转身体,向他展示自己。 
  他默默地眨着眼睛。 
  “二周年的惊喜,亲爱的,”她说。 
  她的出现让他吃了一惊,他好像中了邪,一时间竟认为这是特呼拉,可他的清醒的敏感告诉他这是克莱尔。她的穿着完全同特呼拉一样,同三海妖上的所有女人一样。头发上插着一朵令人厌恶的花,宝石项坠挂在挺着棕色奶头的白色乳房中间,她的肚脐肉在短草裙的束缚下盖到了裙带上。大腿、小腿、脚都光着。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想给她一拳,大声骂她,骂她是个妓女、娼妇、淫妇、老鸨。骂她竟敢用这种热带妓院的淫荡的着装来嘲笑他!竟敢用此来证明她是这些村野动物的一员,是一头性动物,而他不是,以此来侮辱他! 
  “好了,马克,”她高兴地说。“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你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该死的行头?” 
  她的笑容消失了。“怎么了,我以为是给你个惊喜——我求特呼拉借给我她的——” 
  “特呼拉!脱掉那该死的愚蠢的玩意,烧掉它,见鬼。” 
  “马克,你吃了什么药——我想你——” 
  “我说扔掉它。你认为你究竟在干什么?你在玩什么把戏?我从头一天——头一晚——就看出,你那时急不可待地向他们展示你的乳房——同那个考特尼四处乱窜——谈性,看性,想性——向他和他们出丑——寻求——试图像——” 
  “闭嘴!”她尖叫着。“闭嘴,闭嘴,见你的鬼——我看透了你——烦透了你的一本正经,你的道貌岸然——恨透了我对此执迷不悟——烦透了寂寞和没有人类之手的抚摩——烦透了不能被我的伟大的大天才、大运动员所爱——我告诉你——我——我——” 
  她像一个被打昏的人一样停住了呼吸。她盯住他,手像爪子一样,想为他的羞辱而撕碎他,想杀死他也杀死自己,想放声大哭,像个孤儿那样大哭一场。 
  她闭上眼睛,憋住哽咽。“走开——从我这儿走开——走开,去长大成人,”她泣不成声。 
  她的出乎意料的反击使他禁不住发抖。“我马上就走,”他用慌乱的声音说。“等你恢复正常后,等你想起了你是谁并按你的身份行事,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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