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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老子道德经憨山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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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如天地以无心而生物,即万物皆往资焉,不以物多而故辞。虽生成万物,而不以万物为己有。虽能生物,而不自恃其能。且四时推移,虽有成物之功,功成而不居。夫惟不居其功,故至功不朽。不尚其名,故真名常存。圣人处无为之道,亦由是也。盖万物作焉已下,皆是说天地之德,以比圣人之德。文意双关,庄子释此意极多。                    
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注】此言世人竞有为之迹,尚名好利嗜欲之害,教君人者治之之方。以释上章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之实效也。盖尚贤,好名也。名,争之端也。故曰争名于朝。若上不好名,则民自然不争。贵难得之货,好利也。利,盗之招也。若上不好利,则民自然不为盗。故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所以好名好利者,因见名利之可欲也,故动乱其心以争竞之。若在上者苟不见名利有可欲,则民亦各安其志,而心不乱矣。故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然利,假物也。人以隋珠为重宝,以之投雀,则飞而去之。色,妖态也。人以西施为美色,麋鹿则见而骤之。名,虚声也。人以崇高为贵名,许由则避而远之。食,爽味也。人以太牢为珍羞,海鸟则觞而悲之。是则财色名食,本无可欲。而人欲之者,盖由人心妄想思虑之过也。是以圣人之治,教人先断妄想思虑之心,此则拔本塞源,故曰虚其心。然后使民安饱自足,心无外慕,故曰实其腹。然而人心刚强好争者,盖因外物诱之,而起奔竞之志也。故小人鸡鸣而起,孳孳为利,君子鸡鸣而起,孳孳为名,此强志也。然民既安饱自足,而在上者则以清净自正。不可以声色货利外诱民心,则民自绝贪求,不起奔竞之志,其志自弱,故曰弱其志。民既无求,则使之以凿井而饮,耕田而食,自食其力,故曰强其骨。如此则常使民不识不知,而全不知声色货利之可欲,而自然无欲矣。故曰常使民无知无欲。纵然间有一二黠滑之徒,虽知功利之可欲,亦不敢有妄为攘夺之心矣,故曰使夫知者不敢为也。如上所言,乃不言之教,无为之事也。人君苟能体此而行以治天下,则天下无不治者矣。故结之曰,为无为,则无不治。老子文法极古,然察其微意,盖多述古。或述其行事,或述其文辞,似此为无为则无不治,乃述上古圣人之行事者。至若是谓等语,皆引古语以证今意,或以己意而释古语者。且其文法机轴,全在结句,是一篇主意。盖结句,即题目也。读者知此,则思过半矣。至其句法,有一字一句,二字一句,三字一句者极多。人不知此,都连牵读去,不但不得老子立言之妙。而亦不知文章之妙也。                    
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注】此赞道之体用微妙,而不可测知也。冲,虚也。盈,充满也。渊,静深不动也。宗,犹依归也。谓道体至虚,其实充满天地万物。但无形而不可见,故曰用之或不盈。道体渊深寂漠,其实能发育万物,而为万物所依归。但生而不有,为而不宰,故曰似万物之宗。或,似,皆不定之辞。老子恐人将言语为实,不肯离言体道,故以此等疑辞以遣其执耳。锐,即刚勇精锐。谓人刚锐之志,勇锐之气,精锐之智,此皆无物可挫。唯有道者能挫之,故曰挫其锐。如子房之博浪,其刚勇可知。大索天下而不得,其精锐可知。此其无可挫之者,唯见挫于圯上老人一草履耳。由子房得此而进之于汉,卒以无事取天下。吾意自庄周以下,而功名之士,得老氏之精者,唯子房一人而已。以此较之,周善体而良善用,方朔得之,则流为诡矣。其他何足以知之。纷,谓是非纷扰。即百氏众口之辩也。然各是其是,各非其非,此皆无人解之者。唯有道者,以不言之辩而解之。所谓大辩若讷。以道本无言,而是非自泯,故曰解其纷。和,混融也。光,智识炫耀于外。即所谓饰智惊愚,修身明污者,是也。唯有道者,韬光内照,光而不耀。所谓众人昭昭,我独若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故曰和其光。与俗混一而不分。正谓呼我以牛,以牛应之。呼我以马,以马应之。故曰同其尘。然其道妙用如此,变化无方。而其体则湛然不动,虽用而无迹。故曰湛兮或存。要妙如此,而不知其所从来。故曰吾不知谁之子。且而不是有形之物,或象帝之先耶。帝,即天帝。象,或似也。愚谓此章赞道体用之妙,且兼人而释者。盖老子凡言道妙,全是述自己胸中受用境界。故愚亦兼人而解之。欲学者知此,可以体认做工夫。方见老子妙处。宇宇皆有指归,庶不肖虚无孟浪之谈也。                    
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注】此言天地之道,以无心而成物。圣人之道,以忘言而体玄也。仁,好生爱物之心。刍狗,乃缚刍为狗,以用祭祀者。且天地圣人,皆有好生爱物之仁。而今言不仁者,谓天地虽是生育万物,不是有心要生。盖由一气当生,不得不生。故虽生而不有。譬如刍狗,本无用之物。而祭者当用,不得不用。虽用而本非有也。故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虽是爱养百姓,不是有心要爱。盖由同体当爱,不得不爱。虽爱而无心。譬如刍狗,虽虚假之物。而尸之者当重,不得不重。虽重而知终无用也。故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犹,似也。橐,即皮韝。乃鼓风铸物之器。籥,即管籥。乃承气出音之器。屈,枉己从人之意。动,犹感触也。谓橐籥二物,其体至虚而有用,未尝恃巧而好为。故用不为伸,不用则虚以自处,置之而亦不自以为屈,故曰虚而不屈。且人不用则已。若用之,则触动其机,任其造作而不休,故曰动而愈出。然道在天地,则生生而不已。道在圣人,则既已为人己愈有,既已与人己愈多。大道之妙如此。惜乎谈道者,不知虚无自然之妙。方且众口之辩说,说而不休,去道转远,故曰多言数穷。不若忘言以体玄,故曰不若守中。盖守中,即进道之功夫也。                    
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注】此言道体常存,以释上章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之意也。谷,虚而能应者。以譬道体至虚,灵妙而不可测,亘古今而长存,故曰谷神不死。且能生天生地,万物生生而不已,故曰是谓玄牝。牝,物之雌者。即所谓万物之母也。门,即出入之枢机。谓道为枢机,万物皆出于机,入于机。故曰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幽绵不绝之意。谓此道体至幽至微,绵绵而不绝,故曰若存。愈动而愈出,用之不竭,故曰不勤。凡有心要作,谓之勤。盖道体至虚,无心而应用,故不勤耳。                    
七章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注】此言天地以不生故长生,以比圣人忘身故身存也。意谓世人各图一己之私,以为长久计。殊不知有我之私者,皆不能长久也。何物长久,唯天地长久。然天地所以长久者,以其不自私其生,故能长生。其次则圣人长久,是以圣人体天地之德,不私其身以先人,故人乐推而不厌。故曰后其身而身先。圣人不爱身以丧道,故身死而道存。道存则千古如生,即身存也。故曰外其身而身存。老子言此,乃审问之曰,此岂不是圣人以无私而返成其私耶。且世人营营为一身之谋,欲作千秋之计者,身死而名灭。是虽私,不能成其私,何长久之有。                    
八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惟不争、故无尤。   
  【注】此言不争之德,无往而不善也。上,最上。谓谦虚不争之德最为上善,譬如水也,故曰上善若水。水之善,妙在利万物而不争。不争,谓随方就圆,无可不可,唯处于下。然世人皆好高而恶下。唯圣人处之。故曰处众人之恶,故几于道。几,近也。由圣人处谦下不争之德,故无往而不善。居则止于至善,故曰善地。心则渊静深默,无往而不定,故曰善渊。与,犹相与。谓与物相与,无往而非仁爱之心,故曰与善仁。言无不诚,故曰善信。为政不争,则行其所无事,故曰善治。为事不争,则事无不理,故曰善能。不争,则用舍随时,迫不得已而后动,故曰善时。不争之德如此,则无人怨,无鬼责。故曰夫惟不争,故无尤矣。                    
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注】此言知进而不知退者之害,诫人当知止可也。持而盈之不如其已者,谓世人自恃有持满之术,故贪位慕禄进进而不已。老子意谓虽是能持,不若放下休歇为高,故不如其已。倘一旦祸及其身,悔之不及。即若李斯临刑,顾谓其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此盖恃善持其盈而不已者之验也。故云知足常足,终身不辱,知止常止,终身不耻,此之谓也。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者。揣,揣摩。锐,精其智思。如苏张善揣摩之术者是也。谓世人以智巧自处,恃其善于揣摩,而更益其精锐之思,用智以取功名,进进而不已。老子谓虽是善能揣摩,毕竟不可长保。如苏张纵横之术,彼此相诈,不旋踵而身死名灭,此盖揣锐之验也。如此不知止足之人,贪心无厌。纵得金玉满堂,而身死财散,故曰莫之能守。纵然位极人臣,而骄泰以取祸,乃自遗其咎。此盖知进不知退者之害也。人殊不知天道恶盈而好谦。独不见四时乎,成功者退。人若功成名遂而身退,此乃得天之道也。                    
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注】此章教人以造道之方,必至忘知绝迹,然后方契玄妙之德也。载,乘也。营,旧注为魂。楚辞云,魂识路之营营,盖营营,犹言惺惺,扰动貌。然魂动而魄静,人乘此魂魄而有思虑妄想之心者。故动则乘魂,营营而乱想。静则乘魄,昧昧而昏沉。是皆不能抱一也。故楞严曰,精神魂魄,递相离合,是也。今抱一者,谓魂魄两载,使合而不离也。魂与魄合,则动而常静,虽惺惺而不乱想。魄与魂合,则静而常动,虽寂寂而不昏沉。道若如此,常常抱一而不离,则动静不异,寤寐一如。老子审问学者做工夫能如此。乎者,责问之辞。专气致柔。专,如专城之专。谓制也。然人赖气而有生。以妄有缘气,于中积聚,假名为心。气随心行,故心妄动则气益刚。气刚而心益动。所谓气壹则动志。学道工夫,先制其气不使妄动以薰心,制其心不使妄动以鼓气,心静而气自调柔。工夫到此,则怒出于不怒矣。如婴儿号而不嗄也。故老子审问其人之工夫能如此乎。涤除玄览。玄览者,谓前抱一专气工夫,做到纯熟,自得玄妙之境也。若将此境览在胸中,执之而不化,则返为至道之病。只须将此亦须洗涤,净尽无余,以至于忘心绝迹,方为造道之极。老子审问能如此乎。此三句,乃入道工夫,得道之体也。老子意谓道体虽是精明,不知用上何如,若在用上无迹,方为道妙。故向下审问其用。然爱民治国,乃道之绪余也。所谓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土苴以为天下国家。故圣人有天下而不与。爱民治国,可无为而治。老子审问能无为乎。若不能无为,还是不能忘迹,虽妙而不妙也。天门,指天机而言。开阖,犹言出入应用之意。雌,物之阴者。盖阳施而阴受,乃留藏之意。盖门有虚通出入之意。而人心之虚灵,所以应事接物,莫不由此天机发动。盖常人应物,由心不虚,凡事有所留藏,故心日茆塞。庄子谓室无空虚,则妇姑勃蹊。心无天游,则六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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