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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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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文吉冲着兄弟说:“文庆,这可不是个小事情,得咱家老爷子点头才能定口”
  赵玉娥蔑视地扫男人一眼说:“没人稀罕你!人家农业社从来没有通过谁,也没有求过谁。你要你那顽固爹,你就去要吧。我要社会主义,我决心下定了丁”她转身望着高大泉,“支书,你答应我的要求吧。秦家院我不能进,离婚不能打。这会儿县里、区里、村里,还有社里的领导人都在场,你们替我想一想,我往哪儿投,我往哪儿奔?我只有农业社这一个门口.只有社会主义这一条道儿。你让我进吧,让我走吧!〃 
  赵玉娥这番出自肺腑的话,揪扯着所有在场人的心。当然每个人的心情是不一样的。所有的人眼光都不知不觉地转到一个方向,盯住高大泉的嘴巴。
  高大泉应当怎么回答呢?他可以说一句“等以后再定”这类含翎的话,也可以说“等我们社委会研究一下”这样有退路的话。这样说,是很合适,也很得体。既能安顿住赵玉娥,也能把自己和农业社洗干净,不会引起任何谣言和麻烦。特别是对谷新民和王友清,这两句话立刻就能堵住他们的嘴巴一一已经发生和发展着的一切纠葛,马上都能解除得利利索索。
  高大泉没有这样说。他不可能这样说。他的两只眼睛深情地看着赵玉娥,看着这个被怒气、愁苦和希望的烈火燃烧着的青年妇女。
  赵玉娥说:“支书、支书,你们收下我吧。我跟你们走到底,绝不半中途变心.〃 
  高大泉朝前跨了一步,理直气壮地、一字一句地回答说:“赵玉娥同志,我们谁也没有权利不收下你! 我带头举手,欢迎你走社会主义道路,欢迎你加入农业社!〃 
  赵玉娥听了这儿句话,又惊又喜,热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口周丽平和春芳忍不住地鼓起巴掌。
  朱铁汉故意地哈哈大笑。
  站在一旁的秦文庆。两只眼睛被激动的泪水糊住了.田雨呢,看着这喜悦的一伙儿,特别兴奋,两只手不由自主地使劲搓着。
  人群活跃起来,一片议论声,像彩霞河滚起洪水那样响.张金发和冯少怀傻了眼。
  秦文吉想说什么,嘴唇干动张不开。
  王友清不知所措。
  谷新民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
  赵玉娥,这个冲出秦家院的小媳妇,扑上前,使劲儿抓住了高大泉那只粗大茧厚的手掌。
  十七有志气
  秦家院发生的那场纠葛,惊动了整个芳草地。好几天里边,到处都显得乱腾腾的。
  在乡村,跟大城市那种几家住在一个楼上,同出一门,同入一户,而互不相识,甚至几十年都不搭话的情形,是完全相反的。这不仅因为村子小房屋连脊,院子相靠,土地搭边;也不单是因为由于家族世代同居一块土地上,造成远属近邻、拐弯的亲戚等等复杂社会关系的结构造成的。尤其重要的是,他们在生活和生产过程中,不论照老传统个体单干,还是走新道路组织起来,谁都不能摆脱相互间的依赖,谁都避免不了彼此接触的影响。所以农民有一种好议论“张家长、李家短”的习惯。这种习惯,起码不加掩饰地因袭到一九五三年.这种议论,不能视为好奇心、嫉妒心,或者是趁愿心。他们常常出于各式各样的关心。不管是自觉还是不自觉的,几乎没有一个例外者。
  当秦家院里的矛盾激化,无保留地抖落在全村人面前的时候,哪个当公婆的不想到自己的子女?哪个当丈夫的不想到自己的媳妇?哪个当媳妇的,不想到自己呢?而这种对比式的思忖,谁都会让自己的想象力,从自家的小院,跨到秦家小院,再跳出来,跟时代正发生的各种大变动联系起来,放到一块儿,加以权衡。在芳草地各种大变动中间,显示得最为具体,最为切实的,就是那个东方红农业生产合作社。这个使一些人惊奇,使一些人兴奋,使一些人羡慕,使一些人害怕,使一些人向往,使一些人仇恨的农业社,己经活生生地站立在他们面前了。同时,它扎下了根基,启动了步伐,发挥了巨大的影响力量。这样,人们对秦家院发生的风波的议论,就各式各样,差异极大。
  每个人的屁股坐的位置不同,想问题的路子不一样,所以他们在关心这件具体事情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说的都有。不论怎么看,怎么说,无情的事实让他们难以否认:在这场纠葛中,高大泉和他的农业社是胜利者。胜利的标志之一,是小媳妇赵玉娥自觉自愿、自行做主,从秦家小院子中彻底地分裂出来。分裂得合情合理,合乎法律,又合乎手续。那些反对和反感的人,也只能在背后咒骂几句,骂给对胃日的庄亲听,给贴心的子女听,给顺从的媳妇听.谁又敢站出来,在大庭广众面前说个“不”字呢?
  赵玉娥回到芳草地以后,再没有往秦家院迈一步。她由妇联主任周丽平和团支部委员春芳陪伴,住在农业社办公室旁边那间保管小屋里。保管员朱占奎很放心地把钥匙交给了她们。赵玉娥过得很安静,也很塌实.没有一个人来劝说她搬回秦家小院。她当然铁心了,绝不会从火坑里跳出来,再爬进去。农业社的人不断地莱这里,有的来看看她,有的来给她送些吃的。在赵玉娥看来,这既表达了人们对她这个不幸者的关怀和安慰,也有点给冷眼旁观的人看一看的意思。冷眼旁观的人太多了,这更坚定了赵玉娥在新路上走下去,永远当个胜利者的决心。
  由村政府出面,把暂时分家的手续办理妥当之后的那夭中午,周丽平和春芳两个人,乐呵呵地跑来给赵玉娥转达消息。紧接着,高大泉来了河也的后边,还跟着朱铁汉、邓三奶奶、吕瑞芬和邓久宽的媳妇郑素芝一大群。
  高大泉说:“玉娥,你得安个暂时的家。”
  赵玉峨说:“农业社就是我的家呀!
  高大泉笑笑:“我说给你安排个住处,好便利你过日子和参加生产。”
  赵玉娥说:“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农业社的哪一块地方,也比秦家小院干净。”
  高大泉说.“我们研究了一下,你暂时搬到邓三奶奶家里住吧。”
  邓三奶奶用商量的口气间赵玉娥:“跟我做伴去,好不好呢?〃 赵玉娥知道邓二奶奶是个老军属,是最受全村人尊敬的好老人;而且她家独门独院,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敢到那儿去。支书想得太周到了,她了解支书的细心考虑。她异常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 
  邓三奶奶说:“我那两间屋,刚才大泉和铁汉都帮着收拾干净了。你挑,爱住哪屋,就住哪屋。”
  赵玉娥说:“我跟您住一个屋就行了。”
  春芳插言说:“我去跟你做伴,单住一个屋吧。”
  邓三奶奶说:“朱班、宋老五这几个老头子,常到我那磨牙去,住一块儿会耽误你歇着。”
  高大泉说:“单住一间好,晚上抽空还能学习学习。”邓三奶奶笑了,使劲儿拄动着拐杖说:“看,支书就是比咱想得高。年轻人得用功夫学点文化。”她对赵玉娥说:“我那儿,两个灶上的锅都是现成的.水缸啦,刀铲啦,就搭伙使。”
  赵玉娥说:“咱娘俩一块儿吃吧。”
  高大泉说:“这也好。你还能帮助我们照顾照顾老人家。两方便啦!〃 
  周丽平插言说:“我也跟你们入伙去。”
  朱铁汉喊开了:“这可不行。你得把几道手续走完,才能入伙。”邓三奶奶说:' ‘瞎胡说,这还有什么手续?〃 
  朱铁汉认真地说:“有,得等她跟吕春河结了婚,再闹分家的时候… … ,; 
  没容他讲完,周丽平的一个大巴掌已经重重地打在他的头顶上了:“呸! 你总变着法儿咒骂别人,得不了好二”
  邓三奶奶指点着说:“铁汉哪,你也真不会说个吉利话儿,人家丽平和春河是啥样的一对儿?人家吕家院的人走的是啥道儿?哪会有这么一天呢?算了算r ,不合手续,玉娥咱不要她了! 〃 众人都笑了起来。
  高大泉对赵玉娥说:“你在邓三奶奶家先住一段。我想,最迟到秋后,馆们社要建一个猪场。专门养母猪,给社员生猪秧子。在那盖上几间房,你去当养猪员.〃 
  赵玉娥心里更加感动,支部书记时时在为农业社开辟着前程,也为别人安排着更有意义的生活,就说:“到那时候,我一定好好干。,〃 
  周丽平说:“我也跟你去。咱们用新科学方法喂猪。”朱铁汉刚才挨了一下打,还没有报复,就又抓了个空子:“哎,哎,人家赵玉娥是养猪员,专喂猪。你到那儿,怪麻烦的,还让养猪员伺候你?〃 
  好多人还没有听出味来.周丽平听出来了,伸手又要打,可惜朱铁汉早有准备,已经避到高大泉身背后,就狠狠地骂道:“朱,朱、朱铁汉,你是猪,你是狗! ”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邓三奶奶一边用手掌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说:“这铁汉,你是不挨骂,长不大呀!你能惹得起我们妇联主任?你看看,这屋里有多少妇女?〃 
  高大泉又对赵玉娥说:“你这个第二步,也许能走,也许要跨过去。”
  赵玉娥说:“只要社里建猪场,我就去那儿干。我不怕脏,也不嫌累,〃 
  高大泉说:“社里的猪场是一定要搞的。我是想,到了那时候,    
  文吉还不回头,总要一条道跑到黑吗?〃 
  赵玉娥的眼睛里立刻闪起忧郁的神色,而后摇了摇头:“大泉哥,你不要再想着他了,你没有我知道他的根底。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 
  高大泉说:“历史的潮流,像彩霞河山洪一样,谁也阻挡不了,一定得直冲直流,越走越快。他秦文吉不呆不傻,就能死心塌地的逆着顶下去吗?我不信!〃 
  赵玉娥说:“我不想这些,高大泉说:“不,要想这些
  我要跟大伙一块往前奔。”
  ,越决心往前奔,越要把这些想个透
  透亮亮的。你跟文吉分开,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得让他真正痛一下,得让他尝点实实在在的教训。最后让他弄明白,跟冯少怀那一伙走资本主义道路,会得个什么悲渗的下场遥他是个青年,他应当为社会主义出力气,我们舍得支出本钱,让他变成个用物,不要变成废物,更不能变成怪物。玉娥,你是农业社的社员了,是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人了,得有这裔胸膛,得协助党支部实现这个计划呀:; 党支部书记这番话,不光深深地感动了当事人赵玉娥,就是周围这些关心这件事、又特别憎恨秦文吉的人们,都受到了触动和启发。他们一个个不由得沉思一阵,然后又热烈地议论起来。赵玉娥要搬家了,要从秦家的小院,干净利落地搬出来了!这一步,似乎并不出乎人的意料。但是,有一个新情况,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东方红农业社的人,对这件事,既不避讳嫌疑,也不怕再度引起争吵,除了高大泉和朱铁汉去做他们急需要做的事情以外,集齐在社办公室的那些人,都一块儿伴随着赵玉娥,到秦家院去搬运东西。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地走着,正赶上地里刚收工,许多社员又都加进这个行列,这支队伍更显得浩浩荡荡。
  冷眼旁观的人们,对这样的举动,是多么吃惊呀! 
  小算盘明知这件事情要在两天内发生,所以他没有远离家门,只是在院子里找一点零活做做。他如今正在火头上,也在气头上。
  冯少怀几次溜进秦家院给他出主意,张金发见面的时候也给他打气,鼓动他上访上告。小算盘这回抱有一定之规,别人说什么,他也不肯听从。他既没有认输,也没有害怕,更不想等待这件事有个突然的转机和变化。小算盘,就是小算盘嘛!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这个打算任何人代替不了,因为任何人也没有他权衡得周到、思虑得完善。他恨透了儿媳妇赵玉娥,恨透了高大泉那个农业社。他想,一直被严格家规压着、镇着、捂着、撂着的儿媳妇,这一回反了天,冲了出去,镇住了公婆和丈夫。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是能饶忽的吗?他想,更要命的是,儿媳妇这么一闹,尝到这样干的好味道,长出了能这样干的棱角,滋生了这样干的脾气.要是硬把儿媳妇拉回家里,等于搬个祸害,养个“家贼”,儿媳妇会反过手来,照着自己的心思,听从农业社的指使,德住儿子,压服儿子.往后住在一块儿过日子,哪有筷子碰不到碗的?惯坏了儿媳妇,动不动就闹腾一场,那日子能过得安定,能过得顺心吗?更何况家里边已经有个三儿子秦文庆,还没有灵验的法儿对付,再增加一个瘟神,更不得了啦!话说回来,儿子再不学好,再不听话,总是自己的亲骨肉,不会对父母双亲太绝情,如果把那个反叛儿媳妇再弄回来,两个人一合伙,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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