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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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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新民说:“道理固然如此,他们也用这个将了我一军。我说,如果上级一定指示我们这样做,我们就执行。但是,这需有一个前提条件。”
  “你说这要什么前提条件?〃 
  “很简单。让农民按照国家计划耕种土地,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国家需要棉花,只能到市场上收购;供不应求的话,就提高棉花价钱,棉花的价钱一高,就会刺激起农民的积极性,不用命令,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多种里”谷新民说到这儿,本来还要从政治经济学的理论上发挥一番,一见梁海山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就停顿一下,问,“怎么,我这样说,又没道理啦?〃 
  梁海山没有马上回答。他站起身,也点了一支烟抽着,轻轻地踱了几步,又站到谷新民跟前,这才说。“我对你的这些话,很有兴趣… ,二”
  “老梁,你也学会跟我来外交辞令了!
  “不,不,是实在话。从头说吧,一我们这个县,大部分农民没有种棉花的习惯,这是真实情况 但不辫脚农民都不习惯 比如燕山区的红枣村、雄鸡寨一带的农民、不稗祖祖辈辈种棉花,我看种得还很不错哪坑至于,是不是大部分地区都缺乏种植这类作物的条件,我们还得亲自凋查;真正摸摸它的脾气,才能下定论.… … ”谷新民笑了:“我得打断你一下,或者说提醒你注意:不要忽视农民的思想和习惯的固有特点!〃 
  梁海山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就讲农民的固有特点吧。他们是刚从旧社会过来的。单干的农民还是多数,就算组织起来的农民,也还带着浓厚的小农经济思想、习惯,千百年来,小农经济种植什么,不是听政府的,而是听市场的,或是听他们自己的: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好吃、经吃,他们就种什么… … ”
  谷新民点点头:“这话有理,认识正确。”
  梁海山说:“这个‘理’,可不是我们要搞的那个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理。我们要正确认识它,利用可利用的部分,不是为了原封不动地保护它!
  “你又转到空喊政治上去了。同志!〃 
  ' “不,我们搞的是社会主义经济,这样的经济能跟咱们的政治是牛蹄子两瓣子的事儿吗?社会主义经济,就得以计划为主。如今的农业是分散的小农经济,不适应国家的计划经济发展,一定要逐步改变它。今天的农民,大多数有爱国主义思想,已经有搞社会主义的积极性,建立起不少的集体劳动组织,这是我们改造农业现状的有利条件,证明农业能够改造。这是主要的。当然,我们也要注意价格的适当调节,给农民一定的物质鼓励.比如化肥,新式农具,其它工业品,还有技术上的支持和指导。我们这样心中有数地对农民进行教育、鼓励、帮助、改造,促进农业合作化发展,渐渐地把农业的种植纳入国家计划的轨道。你评论吧,我这认识怎么样?谷新民不可能接受梁海山的观点。他认为,农民的待点是无法改造的,汪洋大海一样分散的农家小院,很难由着你的意愿而被纳入国家统一的经济计划中去。但是,他既然已经摸到梁海山的看法,又了解梁海山的性格,再争论下去,不会有什么效果。或者说,他没有信心说服梁海山,也不相信梁海山能说服他,就说:“这样吧,先吃饭。吃饭的时候,再听听上级的意图。他们走后,咱们开个区领导会,听听他们的― 尽力而为,这个坡能爬多高算多高。”梁海山说:“我建议接着开县委会。这回对怎么执行五年计划,又增加一个实际的新内容了。不能爬,更不能爬着看。咱们要来个努力攀高峰呀!〃 
  谷新民没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站起身。
  梁海山兴致勃勃,收起卷宗,对门外的小苏说:“去下通知,晚饭后开县委会,请农业科、工商科,还有供销社的领导也列席!谷新民不由得皱皱眉头,见梁海山已经拿起卷宗,迈出门坎儿,只好跟出来。
     
  二十一都不大顺心
  在一年一度的大好春光里,每个农民都好似憋了一身劲儿,就等这个时辰往外掏,显着格外繁忙。秦家小院的风波,虽然没算了结,也暂时地平息下去,从表面上看,芳草地又变得安安静静;党支部没有再争论,干部们没有再闹意见,连俩口子吵架生气的事儿都很少发生,只有两个农业社暗暗比赛的劲头越来越大。东方红农业社的泄水渠修通了。它像一条金色的长龙,从北而南,转了两个小弯儿,伸向一个废掉的道沟,然后直通远处的大草甸子里去。等到雨季来到,积在两岸土地里的水,就可以通过已经留好了的出口,顺顺当当地注入大渠,跑个没影没踪。社员们不至于再唉声叹气地眼看着庄稼苗,泡在那混浊的沥水里枯黄死去了.当初,挖泄水渠这件新鲜事情刚刚提起的时候,尽管引起那么严重又复杂的纠葛,外界的人们,几乎都没有从这样的实际效果思索过它。如今,泄水渠落成了,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了,不少的人忽然感到:高大泉和他带着的那伙人,这种决心和力量有多么大,尽管没有敲锣打鼓地祝贺,没有组织参观学习,它却招来不少的人跑来看“新鲜”。有的人是明着来的,有的是暗着来的,有的人站在远远的地方,偷偷地瞄上一眼。有的却故意不往那边迈步子:不看、不听,也烦别人议论。这是装瞎、装聋的那么少数几个。不管怎么样吧,从打芳草地人的祖先到这块地方开垦耕耘以来的几千年,这是第一次出现的新东西。它不仅引起人们的羡慕,还促使人们联想起许多从来没有想过的新话题。
  竞赛社的社委会委员周士勤,对这个新东西就十分眼馋。他不像一些人那样,明明眼馋,不是装哑巴,就是挑刺儿。他不加掩饰地对东方红社的人赞美,公开地跟本社的社员或是一羊干的农民夸耀:“嘿,人家这 手又抓着了卫”
  那天,他带着几个社员到地里砸坷垃。歇间的时候,他又一次不知不觉地转到泄水渠跟前,从岸上到渠底,都仔细地察看一遍口随后,他蹲到地下,远眺近瞅,把地面和水渠的高低来比较:闭上一只眼睛,找水平,预计地里积下水以后,能不能真正泄得干净。大个子刘祥拉着一匹刚骗过几天的小骡子,在野地里遇,这会儿从小路上走过来。他远远瞧见周士勤这副动作,当是他丢了什么东西,蹲在那儿寻找,就喊:“士勤,你把烟袋锅掉在地里了?〃 周士勤站起身,一边迎过来,一边挺严肃地指着泄水渠说:“刘祥,你们美了,闹好了!〃 
  对祥明白了他的意思,很自得地咧嘴笑笑。
  周士勤继续说:“从今以后,就算年年来个水漫金山寺,也甭想淹着你们的庄稼! 〃 
  刘祥也很诚恳地说:“你们社的人力物力都不差劲儿,也应当来上这么一条。”
  周士勤一摆手:“我们哪,没有人热心干这个。这几块破地,要不是我死拉硬拽地那样带着整治整治,说不定都得撂荒.〃 “你不是和.我们社的秦恺一样,当着农业股长吗?' ' 
  “我怎么跟他比?我只是挂那个牌牌。使唤’r 头带钥匙,当得了家,做不了主哇! ' ' 
  大个子刘祥发现周士勤这话里有话,断定肚子里边对他那个社有不痛快的事儿。高大泉经常嘱咐东方红社的社员,牵扯到那个社的事情,有意见到支部反映,不随便乱讲。对这样的间题,刘祥是最听话的。他赶紧跟周士勤转了话题;“你们春播的事准备啥样了?也该快动拾子了吧?〃 
  “噢,你们又像去年那样,提前下种啦?〃 
  “昨天就动手了。苏存义、邓久宽他们几个人先小种着,等季节当时,再来个大突击。这种事情,用不着社员操心,大泉他们儿个也不用多管,全由秦恺张罗。秦恺那家伙,安排庄稼地的活路,心里边可有个谱啦!〃 
  周士勤一听到对方显示自己社里的人,就不是那么顺耳了,特别是显示同行秦恺,更有伤他的面子,说了声,“你去忙吧”,就往自己的地边上走。
  小算盘正孤孤零零地刨地头。刨的正是他拚了命不肯让东方红社泄水渠通过的那块地。他已经暗暗发了誓,要把这块地种好:东方红社种啥庄稼,他就撤啥籽种;东方红社多会儿下种,他就多会儿开粉子;东方红社使多少肥料,他一筐一锨也不能少。他要用这样的比赛,捞回面子,保住家,拢住儿子们的心,平平安安地单干下去。大儿子秦文吉出车拉脚去了,三儿子秦文庆领着组员,学东方红社的样子,正给一户地里垒砖井,儿媳妇“跑了”,只剩下他秦富这么个干活儿的人。他想找个人聊聊天,打听打听新闻,开散开散他那郁闷的心,见周士勤从旁边经过,就招呼:“士勤,过来抽袋烟。”
  周士勤本来就看不起这个人。这两年,亲眼瞧见他办的几件闻名区县的丢脸事儿,更加把他看得不值钱,就拒绝说:“我们得干活了。”一般说来,好脸面的人,都爱管闲事儿。周士勤就是这样的人。多年养成的习性驱使,他都走过去两步,还停住,又说了句最让秦富刺耳朵的话:“老兄,你这回的算盘可又打错了!〃 
  小算盘拉长了脸:“我咋错了了”
  “你看,你这地要是让东方红社开了渠,多沾光!“这话说得倒好听石你那地怎么不让他们挖成沟呢?〃 哪我那地不是入社了吗?其实,要是你这边顺当地办了,人家的染不拐弯,也就顺手把我入社那地挂上了。这可好,你害人害己”。小算盘在这件事情上,是绝不能认输的,脖子一梗,硬要抬死杠:“你呀,你这庄稼人白当了。睁开眼睛看看吧。我这地是斜坡地,根本存不住多少水,〃 
  周士勤冷笑一声:“你快给我拉倒吧。过去存不了多少水,还不是都控到人家刘万那块地里去了。如今刘万那块归了社,上边修了渠,已经把水路给你挡住,你那地里的水都变成了家雀子,能飞呀?〃 
  小算盘被问住,一时掏不出更有力量的话回答,就说:“我这地不是盆子不是井,反正存不住水。”
  周士勤步步紧追地说:“水是从北边漫过来吧?北边是滚刀肉的地,地势高;你那地里的水能折跟斗,倒着流回去?南边是苏贵俭的地,人家那儿有一道老土埂子,让柳丛子草棵子护着,多结实;你地里的水是地老鼠,能钻过去?〃 
  小算盘被这三驳两驳给弄得不耐烦起来,摇着手说:“算了,算了,你快别听评书掉泪,替古人担优了!〃 
  周士勤走出好几步,还回过头来大声说:“咱们把话说在前边,有你叫苦连天那个日子。等着去吧!
  小算盘悄悄地朝他背后“呸”了一口。他暗想.人一沾农业社的边就变心,那些党团员不要说,秦恺变了,苏存义变了,周士勤也有点儿变!他想,这些家伙,过去是多会过日子的庄稼人;就凭周士勤,那全套的农活,水木两作的手艺,全芳草地没有几个。可惜他不好好走正道儿,不一心一意地奔自己的日子,硬要追时兴,还跟高大泉、周忠这伙人学,到处煽呼人。我不是穿开档裤的孩子,我有一定之规。这块地,我今年一定得种好它,跟他东方红农业社比比,比过它去飞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把修渠的事儿总挂在嘴上.等到秋后,我要让你们把吐出来的这些寒掺人的话,自己羞羞答答地给我吞回肚子里去。
  这当儿,他听到背后的远处传来一声嘶哑的喊叫:扭头一看,是滚刀肉摇摇晃晃地从地里插过来。他想,这个祸害来干什么?可没有人惹得起他,让他奚落一顿更白挨,赶快躲开他吧.“哎,竞赛股长!竞赛股长! 村长下来令箭啦工”
  小算盘这才听出,滚刀肉是叫周士勤的,就停住步,随后又转过身,假装没有看到来个人。
  朝远处走的周士勤,已经听到滚刀肉喊了。他对这个’‘竞赛股长”的称呼实在反感。因为芳草地的人没有不知遣“竞赛社”这个名字的含义的.“竞赛”,就是跟东方红社“竞赛”,实际上是跟高大泉“竟赛”; “竞赛社”是张金发、冯少怀的事,起码是全社大伙儿的事;周士勤的大号要是变成“竟赛股长”,岂不成了周士勤跟东方红竞 赛,又跟高大泉竟赛了?周士勤尽管好面子,但是不愿当这种出头,露面的人。
  滚刀肉呼嗤呼嗤直喘气:“哎,哎,你是官当大了,还是耳朵里塞了鸡毛?喊你听不见吗?〃 
  周士勤没好气地一扭头:“有话你就说广
  滚刀肉眼睛一翻白:“嘿,果真是官大了。你这官再大,总不如谷县长、王书记官大吧?谷县长见着我还敞牙笑,王书记让我办事儿还给我一支带锡纸的香烟抽,你给我放个屁没有?我想入你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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