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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儿,小学校的几个老师,带着一群拾麦穗的小学生,从地头那边,一边拾着,一边朝前走。
姜波在前面领着。他的打扮简直像
稼人一样:穿着破旧的汗
衫,卷着裤脚,怀里抱着学生们交给他
一束束的麦穗子
于保宗也被姜波给拉出学校的大门口。他跟在孩子们的后边,头上戴着新草帽,手上戴着线手套。弯下腰,很小心地拾起一个麦穗,就交给身边的起山或是别的学生。他那两只手总是空的。学生们被从教室里放出来,参加收获劳动果实,一个个可高兴了。那里边有刘祥的闺女春禧,周永振的闺女小燕,邓久宽的儿子黑牛― 这孩子上学晚,在小学生群里,他的个头显得特别大。姜波奔到高大泉跟前来,请求说:“支书,你看我们捡的这些麦子怎么处理呀?〃
高大泉说.“先放到学校的操场里,咱们一块儿研究一下再说。”
姜波说:“我的意见,学生们拾了麦穗,都不要归个人。这样,不光可以锻炼孩子们的劳动观念,还能培养他们的集体主义思想。”高大泉说:“你这个做法挺好。咱们得生着法儿把集体思想,灌进小家伙们脑袋瓜里去。拾的麦穗怎么处理,得慎重点儿r 。”姜波说.“我跟周忠大伯一提,他说把麦穗放到社里,怕引起矛盾。我觉得可以避免,就两个农业社,我们把上午拾的送到东方红社,下午拾的送到竞赛社,这能有啥矛盾呢?〃
高大泉说:“我估计,周忠大伯说的那个矛盾,不光指两个农业社。学生拾的麦子,光交给两个社分得再平均也不合适。那些麦穗,还有从互助组、单干户的地里拾的呀! 〃 。
姜波分辩说.“互助组、单干户地里的麦穗,都是他们拾过去以后,我们才去拾的,我看他们不会有啥意见。”
高大泉笑了:“同志,你把主要的一条忘了,〃
“哪一条?〃
“劳动力。这些学生不都是农业社的,不少的孩子是互助组、单干户家的。咱不给人家记工分,白要人家捡的麦穗子,合适吗?〃
姜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原来想,这个行动的主要目的不在物质.而在精神。没想到这里边还包含这么多的复杂的问题。我考虑事情,总是太片面。”
高大泉鼓励他说:“不用急。只要你这样干下去,对咱农村的事儿,会慢慢地闹熟摸透的。”
姜波点点头,又说:“开始,有的老师主张按出勤的学生,来分配麦子。让我给驳回去了。照你这个说法,好像他们的意见正确
高大泉摇摇头,说:“我看不合适。要是照这样做,跟咱们组织孩子拾麦穗的用意,全拧着劲儿了。咱们是想让他长集体的思想呀! 〃
姜波说:“我同意你这个看法,绝不能这么做。可是到底怎么做合适呢?〃
高大泉想了想说:“我倒有个主意,你琢磨琢磨行不行,把学生们拾的麦子单独打、单独轧,晒干了以后,卖给供销社粮食点。卖回来的钱呢、换几根木头,打个篮球架子,买个皮球… … ”
没等他说完,姜波就拍手叫好:“这个处理办法太高明啦! 符合-分配原则,符合集体利益,对学生是个教育,对学校也是,种建设。”
这边支书和老师谈话,被旁边的一个小学生听见,马上跑开告诉他的同学,立刻就传开了。小学生们奔走相告,特别高兴。“咱们学校要安篮球架子啦! 〃
“跟天门镇中学的那个一样! ' '
“嘿,快点拾呀!〃
“多拾点麦子,好打球玩儿! ”
一直站在那儿听着的刘万,也被这一番交谈感染得笑起来。他见支书跟老师接着商量起小学校的工作,想接过水桶先走一步。高大泉没有给他,就跟姜波把最后一件事情说完:“我同意你的意见,挑两个大一点的学生送到师范去.我们应当培养自己的教师。”
姜波见高大泉有事要走,又说一句:“等教室扩大以后,就让你家小龙上学吧。”
“他够年龄吗?〃
“我打算搞个幼稚斑。在学校里过集体生活,总比他们在街上乱跑有益。”
“好,我赞成了。要尽量地多收几个才好。”
支书这样说着,转身迈步,还是一脸的笑容。他为啥这么高兴呢?原因多种,其中一条,是他的儿子,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要把儿子培养成什么样的人,他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像对待其他事业一样,他满有信心。
刘万跟在高大泉的后边,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他对这个支部书记,跟许多人一样,越来越喜爱,越来越佩服。他想,支书一天比一天增才干,一天比一天更精明;想事情多周密,办事情多稳妥。有这样一个带头人‘主事人,过日子多塌实、多乐和士他见高大泉那赤着的肩膀被晒得通红,就说;“你披上褂子走吧.〃
高大泉把肩上的扁担移动一下,放平衡,回过头来笑着说:“这膀子捂着一冬一春,肉皮子嫩了,得炼炼,不能惯着它。说话就要薄苗、捞地,光膀子的日子到了,庄稼人怕晒,怎么能行呢?〃 刘万也陪着笑笑,说:“这个我倒放心。你是炼出来的,嫩不了。”
高大泉说:“人是会变的。爱劳动的人,会变成不爱劳动;不爱劳动的人,会变成爱劳动。心里不总想着这个变不行啊!变好变坏,自已心里都得有个数。”
刘万点点头。他心里想:这话对,我自己不是也变了嗨了他们沿着小路绕过苇坑走。
长满密密绿叶的柳丛,一团团影子投进水面,平静得一动都不动。刚刚蹿出乌黑泥七的苇子,箭羽一般,排排簇簇地竖立着。一群小伙子,偷偷地躲到杜梨树的那一边,脱得赤光光的在水里洗汗冲凉,有几个互相撩水嬉闹.拐过苇坑,是一片棉田,茂盛的棉秧,大部分都放出了小权予,举着桃子形的小叶儿。这块地,是刘万入社的。他的那个使人怀念的女人,就是在这块地里遭到雨淋,终于丧掉了性命。… … 这是为新生活奔波的人们,永生不能忘记的教训哪夕
高大泉跟刘万并排走着,触景生情,不由自主地朝他看一眼。刘万的脸色仍然是乐喝喝的。集体生产和生活的喜悦,已经冲淡了他那悲伤的情绪;幸福的向往和追求、已经代替了痛苦的回忆。但是,他不会忘记教训。教训,将使他坚定不移地跟着支部书记走下去。
高大泉不忍心再触动刘万的痛处,却想起一件使他常常挂念的事情。他放慢步子,用随便的口气问:“刘万大叔,刘祥在香云寺给您找下的那个对象,搞到了啥程度哇?〃
刘万没想到支书会突然问这个,那白净的面孔,忽一下子红了,一直红到那连腮的胡茬里。
高大泉为了使他轻松地回答这个容易使人情绪复杂起来的问题,故意逗他说.“嗬,脸皮还这么薄吗?听铁汉说,您是很勇敢的,闯到人家家里去了?〃
刘万赶紧分辨:“你咋听他胡扯?他忙成那样,还忘不了拿我开心! ' '
高大泉同样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反间他:“他是拿您开心,还是对您关心?又掂不出分量来啦?〃
刘万郑重起来;“这一点,我还能没个数儿?像我这个岁数的人,跟小青年可不一样了。对这种事儿,想大方点儿,也大方不起来呢
高大泉出于促进这件好事成功,追间一句.“您到底到人家的家里去过没有呢?〃
刘万只好实话实说,可是带上一点理由:“去是去过一趟。那是刘祥嫂子陪着我去的。”
高大泉义追一句:“看中了吗?〃
刘万说:“人倒是不错.跟我遭的是一个样的事儿。她先头那个男人,硬是不入互助组,单干跑买卖;都到八九了,还在冰上推小车,掉进去了,春水河多深呀,连!首都没有找回来。资本主义的道儿真害人圣
高大泉要拉着刘万往前看,而不是朝后瞧,就打断他的话;“这么说,是相中了?〃
刘万靠近支书走,左右看看,小声说:“给她说媒的不少.有人嫌她不生养。这倒正可我的心意。我的儿子闺女都不缺,多凑巧! 〃 高大泉看他那满意的样子,也挺满意,说:“要那样,过了麦收,咱们就办喜事儿。这回农业社替您办,搞红火点儿.我赶大车去迎亲,让剧团演演节目。买点瓜子、糖块就行了,一定不要摆酒席。这样又省钱,又体面,像个社员办喜事的样子。您说呢?〃
刘万被支部书记说得咧嘴乐了。忽然,他又皱起那浓黑的眉毛。
高大泉立刻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关切地间:“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跟我说。还不好意思跟我开口吗?' '
刘万走了几步,才说:“我本来想找铁汉说说,又怕他跟我闹着玩儿。我几次要找你,见你忙成那个样子,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高大泉用严肃的口气说.“您这就多余了.安排社员生活,就是我该忙的工作,为啥不早对我说。现在您说吧。”
刘万打个沉,才开口:“说实话! 我们两头都愿意了。不知道谁多嘴多舌,跑到那边嘀咕,说我入农业社是迫不得已;还说我在社里干活不安心,留着后路,想退社单干。你听听,大泉你是知我根底的。单干把我害得家败人亡;我疯了,还往那条道上撞?〃
“她就为这个不愿意了吗?' '
“是为这个。她怕刚从火坑爬出来,再掉进水坑,怕跟上我受罪“再没别的原因?〃
“肯定没有。就在她说不愿意了那天,还托靠刘祥嫂子给我那两个孩子捎来两双小鞋― 针线活真不赖,谁见着鞋都夸好。”高大泉爽朗地说:“不用皱眉头,这件事儿包到我身上了。听您这一说,她就够个社员的条件,错不了。您就抽空收拾收拾屋子,准备迎亲办喜事吧至”
刘万感激地说:“你要是一出面,她当然信得住。就是,你可得搞严密点儿,别传出去。”
“怕啥呢?〃
“一来,免得又有人使坏… … ”
“这种人是有的。他们总怕别人的日子过得欢乐,因为别人一欢乐,准是他们咬到苦瓜尾巴的时候.您有这个警惕性是对的.您还怕啥?〃
“不光怕。 一还是不声张出去好。免得让别人说我光想这种事儿,不惦着集体… … ”
“这两徉事儿并不是顶着牛的,生活安排好了,才能掏出全部的劲头,交给集体,干好集体的事情。”
“那倒是。”
走了几步,高大泉又问刘万:“小柱还在他姑姑家吗?〃 刘万说:“在那儿。铁汉催我几回,让我接回来.他说,我姐家是硬搞单干的,将来对孩子影响不好。可是,要把孩子放到刘祥大哥家,刘祥嫂子身子不太结实,怕她闹不过来.我自己带着,咋一心在社里干活呢?〃
高大泉说:“铁汉这个意见是有道理的。您就把孩子接回来吧,放到我家,让他跟小龙玩儿。过一年,也送他进小学校的幼稚班。”
刘万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就不说别的了。照你们的主意办吧。’;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大路上,竞赛社的一辆拉麦子大车从右边驶过来。
高大泉一面往路边上靠,一面招呼:“秦方,你们麦子收割啥样了?〃
赶车的秦方气嚷嚷地回答说:“今个才动手。”他忽然一愣,“哎,支书,你没去开会呀?' '
高大泉不解地反问一句.“开什么会?〃
“秦方更加奇怪:“不是区里召开社长和财经股长的会吗?金发和冯少怀昨个接到的通知,今个早上去的。”
高大泉摇摇头。
秦方立刻明白了,更加气愤地说:“真是三千六百鬼化狐。他们逛大集去,还拿着社里的工分”
高大泉细间一遍之后说:“你跟士勤带领社员好好干。等晚上咱们再碰碰头。”
秦方说:“昨晚上我和士勤光顾操持今个动手收麦子,还有一件事情,没来得及跟你汇报。”
高大泉静听他讲下去。
秦方说:“张金发这家伙,好像长了疥疮,这个包刚消下去,那个包又鼓起来。昨个傍晚,他硬让社委会讨论歪嘴子入社的事儿
高大泉忙说:“这倒是个新问题,很重要.事情是怎么提起来的呢?〃
“歪嘴子不知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写了申请书,还扛上“捆麦子,到办公室外边等着决定。”
高大泉说:“结果怎么样?' '
秦方说:“我造了反,给踢了!〃
“周士勤啥态度?〃
“他不乐意,开头没吭气,我一带头,他跟我一块儿反对。张金发想用多数压我们,结果闹个馅饼抹油― 白搭!〃
“张老八和冯少怀没帮腔?〃
“张老八是跟屁虫,那是跑不了的。怪就怪在冯少怀身上,他也赞成我的意见。”
高大泉思索一下说:“这是怪现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