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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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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肩膀子肿没肿?〃 
  “肿什么?我过去常背庄稼。”
  “对啦,你是小算盘训练出来的棒牲口!
  “该死的! 〃 
  钱彩凤探头一看,是春芳和赵玉娥两个人手扯着手,一边说笑,一边走地进了院子。
  春芳说:“彩凤,明天早上咱要帮着竞赛社收麦子,领导动员青年参加突击,你去不去呀?' ' 
  彩凤说:“废话生凡是有你,就有我。我比不了你?〃 春芳说:“好。你到冯少怀那长条地去拔麦子。”
  “呸,我凭什么给他拔互”
  “对那块地你最熟。你不是净在那儿卖命突击了吗?〃 “这个该死的,你怎么老揭人家的秃疮痴疤?〃 
  赵玉娥在一旁帮腔说:“这个黄毛丫头可坏啦,总欺负我。半路上还说了你好多坏话。”
  钱彩凤装作吃惊地瞪起眼珠子:“真的吗?啊?”她说着,梅胳膊挽袖子,奔上来,又招呼赵玉娥,“来,咱们今个收拾收拾她,报报仇!〃 
  春芳一边朝里屋逃跑,一边笑骂着赵玉娥:“你怎么跟冯少怀学,净造谣言呀!我看要是论劲头,你们俩都过来,也不是对手。我要不把鼻子给你们打歪才怪”
     
  赵玉娥不服气.要动手抓春芳的胳肢窝。因为春芳最怕这一手,非笑倒在地上不行.
  钱彩风想帮一把,忽义停住,拍着手喊:“姑奶奶,别把孩子给我闹醒搂!〃 
  春芳故作惊讶地喊叫一声:“哟,没见你那肚子大,怎么就生了?〃 
  赵玉娥接着话茬逗笑说:“他跟二林两个人,变戏法儿变出来的。”
  钱彩风冲着她两个骂道:“真不害燥,说这种话丁要是让进来个愣小伙子听见,立刻就得传个满天下,我看你俩把脸往那儿搁。”两个人笑得更厉害了口
  钱彩凤央求着:“同志,同志,修修好吧! 那小丫头要是醒了找她妈,我可抓瞎了! 〃 
  两个人这才停住嬉闹。
  她们把明早突击拔麦子的事儿议论几句,钱彩凤灵机一动,说:“你们二位先生在这儿坐会儿,给我看着孩子看着锅。”她说着,就往外走。
  两个人连忙喊她:
  “哎,哎,你干什么去?〃 
  “我们还有事哪!〃 
  钱彩凤已经在街_[回答他们了:“马上就回来!”她怕被拉回去,急忙往前走。她想到碾棚把吕瑞芬换回家.吕瑞芬白天一样跟着众人下地干活,夜间还要带孩子,这样长久干下去就怕身子受不住。她想,自己年轻力壮的,又没孩子,撂下脑袋就睡,多干一点也不要紧,应当多替嫂子做一点事儿。
  高大泉被周善拦在半路上,跟他说开柳编小组的事情,还没有赶到碾棚。
  周善最后问支书:“你看 麦子也打完了,我们明天能动手编起来,行吗?〃 
  高大泉说:“这件事情,您跟秦恺一叔商量;最近几天,尽量别占用整劳力,等把竞赛社的麦子抢完再上副业。”
  周善说:“那好,我们拿个谱再跟你汇报。”
  高大泉说:“不用了,你们酌量着办吧。”
  钱彩凤这会儿赶到跟前,听他们说什么话。
  高大泉问她:“你也出来,孩子谁管哪?〃 
  钱彩凤忍不住笑着说:“让我抓了两个保险的宫差理”“你嫂子他俩为什么急着碾谷子呢?〃 
  “上顿下顿的白面,都吃腻烦了。”
  “不是有棒子面吗?〃 
  “小龙他叔想吃小米干饭。大忙时节,我没工夫弄这个。我嫂子呀,偏由着他的性子!〃 
  他们一块朝碾棚走,老远就瞧见从那里透出来的黄澄澄的灯光,听到那边有人争论的声音。
  大个子刘祥站在碾棚外边,说:“套上牲口,转两圈就行了;你们两上哪就骨碌完了?〃 
  吕瑞芬在门口堵住刘祥,不让他进来,说:“陈谷子干,碾得快,一会儿就完,您就别费心了。”
  刘祥说:“瞧你这个人,咋这么死板?反正使社里的牲口,从你家拨工分就是了,也不是找集体的便宜。”
  吕瑞芬解释说:“工分倒是小事,别人也不会说闲话,就是这一程子农活忙,牲口太累,万一使过了劲儿,病倒了,可是集体的损失
  高大泉听见媳妇这句话,心里挺满意。可是,他想到要跟在场的几个人商量的事情,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犯难情绪。他走到跟前,把苏贵俭要换小米、而社里又没有小米的事情,跟吕瑞芬、钱彩凤和刘祥三个人讲了一遍。
  这二个人,老的不算太老,年轻的又不算太年轻。他们都是走过来的人,而被甩在背后的那个过去,并不是很遥远的。他们所走的小路不同,乒{结起来又是一条道儿,他们每个人从脱离娘胎来到人世间,哪‘天不是为了往嘴里填点粮食奔忙、愁苦,以至于咬着牙借债,忍着痛苦去当牛做马?到头来,哪一代不是闹个家败人亡字眼「,他们立脚处身的是新时代,走的是组织起来的路,全都跟着沾光,全都时来运转,再不是单纯地为了顾嘴巴肚子而奔忙了。但是,当他们听到仍然有人为填肚子而愁苦,还有人为了剥削人而趁火打劫,就意识到,旧社会留下的老病根并没有彻底除铲掉;他们除了为自己庆幸,也不能不为别人担优。
  刘祥愤怒地说:“这冯少怀,真能敲竹杠!〃 
  钱彩凤咬牙切齿:“他跟张金发勾着干的。一个村长,不替老百姓算算,也够黑心的!〃 
  高大泉看看碾棚里边的高二林。
  高二林正不声不响地往碾盘上摊撒着金黄的谷子。高大泉看看吕瑞芬b 
  吕瑞芬静静地听刘祥和钱彩凤说着怨恨的话。
  高大泉忽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多凑巧哇,当时的当事人,都在场了。那时候,高大泉为了拿家里的粮食,周济面前这个遭了难的大个子刘祥,引起怎祥的家庭风波.就从那一次,他才开始感觉到,面前这个本来淳朴、厚道的亲兄弟变坏了,变得不淳朴、不厚道了。“得约约分量”; “三十八斤半,抛皮,三十八斤”,这两句刺耳痛心的话,又一次响在他的耳边。他相信他的兄弟,在资本主义的小路上撞了个头破血流,转回身来,迈上社会主义大道,有了很大的进步。如果这会儿,芳草地再发现一个像刘祥那样的频临破产、亡命绝路的贫雇农,他的同胞兄弟会热心相助,绝不会旧态重视。可是,眼下的苏贵检,并不是这样的境地。高大泉为了不让他给破坏国民经济的投机人升方便之门,才决定不惜一切地帮助他。  。 
  而且,那个苏贵俭,不仅是个中农,还是个对农业社抱着怀疑、躲得远远的中农。高大泉是为了不让这个劳动者吃亏受.损,才想方设法成全他。… … 时代前进了,道理深刻了,对每个人要求的尺码也高了。这一次的这种支援,已经超出了一般庄邻亲友的同情,扶帮的狭小的范嗨;不是直接、而是间接地联系着国家的经济命运的大事。党支部书记应当让自己够得着这样的高尺码,那么,他能要求兄弟这样一个普通的农业社社员,也通此情、达此理吗?如果高大泉遭f!! 高二林的拒绝,他能用那样的标尺,来批评高二林吗?高大泉想,只可另想办法,绕开走,免得使一个好不容易圆满起来的家,再闹出裂缝。
  这时候,高二林已经把碾盘摊满了,把谷子口袋放到靠墙边的地。
  吕瑞芬大概跟高大泉想到了一起。尽管在高度和深度上相差很大,他们夫妻是心心相印的。她像平时一样,嘴上没说一句话,心里边却很急火地想着办法,想着怎么着能够帮助男人减轻困难的分量,把要做的事情做成。她朝男人的脸上看一眼,试探地问:“咱家还有棒子,多借给苏贵俭点不行吗?〃 
  钱彩风插言说:“他要用小米,哪能给他棒子呀!〃 
  高大泉说:“对,要给他小米。他是在跟张金发、冯少怀借小米的时候撞的钉子,也许要在小米子的问题上边钻套上钩。这是一口气,咱们农业社得争芝这是一个救人的机会,咱们农业社不能袖手旁观!〃 
  刘祥见高大泉这样为难,叹口气说:“真是一步一磕碰,他们专找难题给你出! ”
  高大泉说:“难不倒咱,眼下不是去年,更不是前年了。我们不会眼看他们吃人害人,张着手丫子没办法。这个空子,绝不能让张金发和冯少怀钻;这个当,绝不能让苏贵俭上。”
  众人听了这番话,都觉得道理是对的,可是办又想不出,就沉默起来。
  碾棚内外,一片寂静。只有挂在里的灯盏在跳动,外边的星光闪耀。
  远处传来社员们的欢笑声和呼喊声。
  这时候,高二林拍打着手上的谷糠,凑过来,丝毫没有激动的神色。他看哥哥一眼,用平平常常的声调说:“算了吧!用得着这么嘀咕吗?〃 
  高大泉没有回答。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
  吕瑞芬没有开口。她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眨了眨眼睛。
  到了这个时候,不要说吕瑞芬和刘祥,连钱彩凤都明白了高大泉急着奔到碾棚来的用意。她还理解了高大泉这会儿的为难之处。她想,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出面试一试,或许能成功。
  她随便抓个话茬儿对高二林说。“你又没听见我们说啥,就插一杠子!' ' 
  高二林不笑也不怒地说:“你咋知道我没听见?〃 
  钱彩凤说:“听见了,干吗不让我们嘀咕?不嘀咕,坎子就蹦过去了?〃 
  高二林说:“这有啥难的呀!〃 
  钱彩凤带着生气的调门儿说:“你这个人,不担轻,不压重,倒会说轻巧话! ”
  高二林扭身冲着他的哥哥说:“你去忙吧,这个事交给我们办
  高大泉盯着兄弟那仍然是平静的脸孔:“交给你们办,你们咋了结?〃 
  高二林伸手朝碾棚里一指:“把咱们这谷子借给苏贵俭,不就完了― 总能够一斗吧?〃 
  这个声音在这古老的碾棚门口响起的时候,尽管是夜间,却如同太阳破云而出,大放光芒。
  高大泉,这个硬棒棒的汉子,两只眼睛不动地望着兄弟那张俊气的、熟悉的、亲切的面孔,好久好久没有动一下。在他不知不觉中,两颗热呼呼的泪珠子,悄悄地滚落下来。
  高家的这顿饭吃得实在够晚了,一切急需处理的家务处理完毕,月亮显得更亮,星斗显得更多。
  高大泉被一家三口人强迫着躺在坑上。他这一天走了多少路,说了多少话,又花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呀!他却没有一点困乏的感觉。
  他听到外间屋,响着吕瑞芬拾坛堪的响声,西边院子里,传来钱彩凤磨镰刀的响声。过一会儿,他又听见亲自到苏条送米的兄弟高二林转回来。不是他一个,还跟来苏贵俭.
  “我哥睡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不说出来,我睡不着哇!〃 
  “你别把羊羔当大象了。这么一丁点儿小事情,没啥了不起。”“唉,二林,这可不是小事。你哥常讲,把一百多斤交给党.可是他,实在交出去的,比二百斤还多!有的人哪,一身肥肉膘子,倒是一根汗毛不肯拔下来帮帮别人。嚼,咚,都是党里的人,怎么就不一样呢?〃 
  高大泉睡不着,直到吕瑞芬都在他身边均匀地响起熟睡的呼吸声,他还是睡不着。他想着明天,不,己经过了半夜,是今天的工作了。今天是农历十七,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天门镇每逢二、四、六、! 又是集日;今天必须把动员农民不到集市上换粗粮的意见,宣传到每一户,这样才能跑到十八的集市前边.他又翻过来想,县委领导会有什么新的章程,防止这样哄市投机的事情到处蔓延呢?忽然,他想到大草甸子西边的春水河,那个大镇,是逢三、逢七集日;那儿;离这里不远,这边农民有往那里赶集的习惯,今天会不会有人去呢?这是个漏洞,得把它堵住! 减少一个上当的,减少一个吃亏的,就把坏人的邪门堵住了一个窟窿眼儿;对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保护,就是对敌人的打击。他想,事前没有想到这一步,朱铁汉带领民兵夜间放哨,只会盯着冯少怀,不会照顾到赶集的人,必须得亲自上阵! 
  高大泉轻轻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屋,走到那黎明前的街头.
  圆圆的月亮和繁密的星斗,撤下更加金黄黄的光辉。芳草地的一切一切,都在这光辉的照耀之下。
  高大泉弯过刘万家的后院墙,忽然想到刘万的那件婚事。他想光为了管孩子这一点,也得赶快办;应当先给香云寺的支部书记写封信去,以后再抽空跑一趟。
  他这样想着,奔向飘着雾气的田野,踏上长着野草的小路。青草丛丛,缀满了晶莹的露珠。露珠被碰碎,沾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脚。多么清爽的小风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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