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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占奎说:“快别去求爷爷告奶奶了。反正通知到了,来与不来,由他的便! 〃
参加会的党员和列席的积极分子,都陆续地到齐了,围上高大泉。他们都是那么满有兴致地寻问外地的新闻,打听那边的互助合作开展的情况、物品的价钱、风土人情,还有好多跟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毫没关系的事儿。
高大泉尽自己所见所闻,回答着大家。可是他很快地就把这种无目的的闲谈拉到正道上。他讲述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精神,传达梁海山的指示,发表自己的感想,引着同志们跟他一块儿动心思、想办法。他眉开眼笑,脸色特别红亮。这不是风吹雪打的,也不是那旺盛炉火烤的,而是心里发热,又有些发急。他说:“粮食是宝中之宝,是搞工业的原料,咱们搞建设,没有它不行,少了也不行,咱们得千方百计地多增产。粮食和棉花都增产了,国家就有了原料,农业社就显示了优越性,这是一回事儿。跟工人老大哥一块儿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就等于给咱国家工业化铺了底子;国家工业化了,咱农村才能机械化,这又是连环套的。大伙儿都是老行家,种庄稼跟干别的事情不一样,你误地一天,地就误你一年;一个节气抓不上,这一年的计划就落空。咱们党员都要把劲头拿出来,往增产粮食和原料上边使,往支援工人老大哥搞建设上边使,得豁出这浑身一百多斤!〃
众人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扇热了:
“没间题,党往哪指,咱们就往哪儿大干猛拚! ' '
“今儿个开个通宵,也要把增产计划安排停当。”
“我把油瓶子都提来了,这个会就撤开时间开吧!〃
村长张金发,在会议开始了好长时间才匆匆忙忙地赶来。这一次,他可真不是故意迟到的。在天门镇的聚仙楼上,他多喝了几杯烧酒,回到家,想往被垛上靠一靠,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朱占奎下通知开支部会,陈秀花答应下来,到了时间,却没有叫张金发.等他自己醒来,直对女人发脾气:“开会嘛,你为啥不叫我呀?〃
陈秀花说:“我看你睡得挺香甜。”
张金发说;“睡得多香,他召集支部会,我也得爬起来参加。我是堂堂的共产党员嘛。在这点上,我不能自己蹲下,他也不用想抓我的有把儿烧饼。”
他从寒冷的街道走过,进了热气腾腾的会场.他对这一伙人,怀有一种说不出滋味儿来的怯俱心理,反而强打精神,端着一副高傲的架子。他没有看任何人,只用眼睛找座位。可是他感到许多人都在看他,而且都是一种极不和善的眼光。
朱铁汉尽管想讲团结,硬强地压住不满,却仍然用一种很不客气的口气对他说:“你怎么来得这样早哇?〃
张金发放下屁股,解嘲地般牙一笑;“打个吨儿,没有醒过来嘛。”
朱铁汉说:“这会儿总该醒过来了吧?大伙儿都表了态,轮着你发言啦。如今国家搞五年计划,搞工业建设,急需粮食和原料。农业社得带动互助组,互助组得带动单午农民户,你那个社打什么主意?你们的生产计勃怎么修订,想什么办法提高产量?斌:张金发一边往烟锅里装着烟末子,一边不以为然地说,“这个呀,你就不用发急了。反正有你们社,有我们社,高低上下全都能比出来,保险落不到后边呀! ”
朱占奎擂言说;“金发,我看你还是别打这个保票吧。政府发下来的优良品种白棒子,那是增加产量的一项措施。拨给你们社的那一些,你们就没有想往正地方用。今个早上,你们饲养员张老八,把白棒子种子背到碾房丢轧,要喂牲口,亏了让周丽平发现,给拦住了二‘… ”
张金发眼一翻白,手一摆,说:“嗬,光是种子这一点儿事跟你们不一样,找们就能让你们社给丢下几千几万里呀?你就没有睁眼看看我们的车和马了”
朱占奎说:“那车马得靠人使!〃
张金发说:人怎么着?我们社的人就不是一只鼻子两只眼 比你们的人多一只还是少两只呢?' '
教员姜波帮着朱占奎说:“占奎同志所讲的,是指人的政治思想觉悟。我看这句话很有道理。人的因素是最重要的,如同打仗,武器再强,如果人不勇敢,也难以克敌制胜… … ”
张金发打断他的话说:“唉,盘山不是堆的,胖牛不是吹的,说空话顶个啥用!不信你们就看着,看我那社里的人从今以后,是勇敢还是不勇敢!〃
朱铁汉一直横着眼睛看着张金发,见他那股子财大气粗的傲慢劲儿挺不顺眼,就大声地说:“勇敢得分别分别啥勇敢,为公,还是为私,就不一样。咱们党员得一个心眼地搞社会主义,才是正当的。”
张金发又冲朱铁汉说:“你们是农业社,我们也是农业社,我们不是搞社会主义,是搞什么主义?你说说! ' ;
高大泉坐在旁边,没有插嘴,有意地细听大家的争论。这种争论,表面上很随便,实际上是有意义的。他觉得朱占奎给张金发提出的问题极好,朱铁汉给张金发提出的问题更好。他想,张金发去年冬天整党挨了批评,发狠地把那个挂牌子互助组收了摊子,一转手又办起个大杂烩的农业社;他们到底会搞成什么样子,得看看再说。他想,眼下评论这个为时过早,敲敲警钟就够了,应当抓住这个支部会的中心,讨论决定重要间题。于是,他就制止他们争论说:“今夭开的是党支部会,咱们研究的是整个芳草地为实现五年计划怎祥出力气的要紧事儿。每个党员心里边都得装着整个芳草地,不要你们社我们社的闹分家口金发你来迟了,前边的话没有听见,我再给你说说。’一接着,他把路上怎么见着县、区领导,领导对当前形势怎么分析,对芳草地今后工作的一些具体指示,全都对张金发讲述了一遍.
张金发一听这些话,正好跟他从沈义仁、范克明嘴里得到的消息对了路,心里也冒起了一种欲望的火苗子,他暗暗地想:看起来,粮食要吃香了,大伙儿全都盯上它了;要是下狠心,抓住粮食这个宝贝,是自己发财的一条门路,非得好好地闯一闯不可。他想,就不信我张金发总让你高大泉压一头,就不信我那人强马壮的社,于不过你这穷棒子骨头社。他又想。在这里开会的党员,都是他们东方红社的,我坐在这儿耽误工夫,等于聋子的耳朵白配搭,不如赶快找自己社里的几个社干部商量一下,到底怎么快点动手干起来。他又想,刚到会场,马上就走不太合适,一定会招惹闲话;不如再忍耐一会儿,假装出去解手,溜之大吉。他想到这儿,把凳子往靠墙边的黑灯影里拉了拉;随后,抽着烟,心里盘算起他那个竞赛社如何眼东方红社竞赛的事儿;尽管大家讨论得很热烈,他东听一句,西听一句,连不成串,实际上等于没有听到。
高大泉见绝大多数同志对增产粮食和工业原料的意义认识上统一了,意见一致了,打算结合实际,研究一些具体的措施,就转动着身子寻找老周忠。他小声问朱铁汉,“周忠大伯没来呀?; 朱铁汉被这句话提醒,抽身站起,四下一看,奇怪地说:“真有意思,怎么把他给丢下了?丽平,你没告诉你爸爸来开会呀?〃 周丽平回答说:“这个会,是你们一起在支书家定下的,还用我告诉他?我是从民校过来的,压根儿没见到他。”
朱铁汉说:“那他到哪儿去了呢?把会场的地址听错了?〃 张金发对这话耳朵倒挺灵,立刻听见别人说了什么,就使劲儿把烟袋锅子往鞋底子上磕打着,说开风凉话:“我还当只有我一个人迟到了呢,敢情还有比我晚的… ,二”
周丽平对张金发这话挺不满,赌气地站起身,说:“你们接着开会,我去找他萝”
就在这时候,会场的玻璃门“嗒”的一声打开了。一股寒风扑进屋,一个人跨进门坎儿。
身材魁梧的老周忠,肩上披着白茬的羊皮袄,一手提着风灯,
盯别犷盯
一手提着木棒,被冻得变了颜色的脸孔,流露着十分庄严的神色。周丽平埋怨他说:“您知道开会,为啥不早来!〃
朱铁汉一面让出一截儿凳子,一面也有几分不悦地对周忠说:“快坐下从头听听吧! 〃
周忠把红灯放在桌子上,把木棒靠在窗台上,跺了跺脚上的泥雪,不慌不忙地解释说:“吃过饭,我到地里转了一圈儿,想转回来误不了开会。我正往回赶,听见西官道上又喊又叫。我就过去看看。原来是雁庄一个互助组的大车到天门镇去拉水车,回来贪了黑,过小河沟子,车枯辘陷到冰窟窿里去了.我跟那个车把式弄了半天,才算把车弄上来… … ”
周丽平听到这儿,神情立刻变了,就说:“您应该回来找几个人一块弄嘛!〃
周忠说:“我估摸着一掀一推,就上来了,哪知道鼓捣这么久啊。搞半截,再回来找人,那不更误时间啦。”
朱铁汉的脸上露出笑容说:“我想您是不会轻易耽误开会的,快到护子跟前烤烤吧。”
周忠说:“闹了一身汗,一点也不冷啦。”
高大泉把大家讨论的情形,简单地跟周忠述说了一下,补充几句:“咱们这块地盘,正巧在大草甸子的溜边溜沿的地方,十年得有九年涝。这东西,实在是咱们夺丰收的一个大祸害!从打去年伏天一闹水,好多同志就叨咕,要治治它。那会儿,咱们还没有办起农业社,老习惯的绳子也拴着脑筋,胆儿小,看得短,没有敢大干,也不敢想大干。不敢想,又不敢干,集体的优越性咋发挥出来呢?不发挥出优越性,咋把咱这农业变成工业的根基呢?这回我看火候到了,咱们要可着劲地大干一下子,把旧习惯冲冲,把新门路打开。周忠大伯,您就把心里边想的那个开渠的谱子给大家摆一摆,哪儿不齐全,再让大家补充;齐全了,也让大家心里有底,好一块儿带着群众干.〃
周忠移到桌子前边,先从右边的衣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又从左边衣兜里掏出一卷子报纸,放在桌子上;再从右边衣兜里掏出一个已经掖皱了的小本子,轻轻地打开;翻出一张叠着的纸条,铺在桌面上,用几根粗大的手指头德着边缘,这才开口:“咱得把丑话说在头里。大泉说到的那个谱儿,都是我瞎想的,缺胳膊短腿儿,不成个、不齐全、就算出个题吧。刚才大泉讲过了,咱们芳草地村南边那些土地,年年吃亏就吃在涝上,等着沥水淹到了庄稼脖子,发了急、抓了瞎,火烧眉毛再动手排泄,那是上眼药面的事儿,治不了根子。我跟朱旺、宋老五和秦恺几个人,琢磨了好长一阵子,总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偏巧,有一天晚上我翻报纸的时候,看到上边登着一篇介绍海河那边治涝地的经验.我跟他们几个一念叨,都说行,我也就有了主心骨。本来想多琢磨琢磨,再跟大家商量.今儿个傍晚,大泉回来了,我跟他一说,他比我还热心,立刻就让我提到支部会上讨论.这一下可将了我的军。我赶快又跑到地里去看看地形,翻过来倒过去地又想想。我不能把一个二五眼的方案拿到支部会上来呀!〃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老周忠大黑天跑到地里去干什么,也明白了他迟到会场的原因。
周丽平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朝那个聋拉着脑袋不吭声的张金发看了一眼。
朱铁汉忙给周忠倒了一碗白开水端过来,催他说:“快摊开您那办法吧,行与不行,让大家听听评评嘛户
周忠说:“要说办法倒也简单,只怪单干那会儿不敢想,以后组织起来了,脑袋瓜也没有立刻跟着转过弯子.我们的打算,就是不要傻等水来土屯,得先迈步,跑到前头,一开春就动手挖泄水沟。这样有备无患,省得临时挖来不及.又毁庄稼又糟蹋地。我怕大家听不明白,画了个施工草图,一块儿斟酌斟酌吧.〃
大家一听,全都站起身凑过来,扳肩探头地观看那张简单的图纸。
周忠指点着说:“你们看,从这儿开始挖,沿着这块地边,顺着原来这道水沟子,往东弯,再穿过这两块地,正好是一条从高到低的直沟;地里存了水,就通过渠,顺到沟里,从沟里一直泄到大草甸子里去了… … ”
朱铁汉没等周忠把话说完,就拍着手说:“满好,满好,老家伙简直成了工程师!〃
朱占奎拿过图纸,仔细地看看,又放到桌子上,用手指点着说:“我看整个的打算都行。就是这个地方,最好来个小斜沟,把刘祥大叔那块地就接上了。”
周忠扭过头问他:“那地低,够不着吧?〃
朱占奎说:“用眼睛看着好像低,实际并不低。土改前一年,歪嘴子刚把这块地夺到手,就种了瓜。我给他看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