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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子云望着她纤小的人影,摇摇头,同样转过身,依然朝夏家堡方向奔去。商小雯掠出去十几丈远,忽然又停住身形,转过身来,她以为范子云还站在那里,哪知范子云早就走了。这下她好似遭受到很大的委屈,一跺脚,正待回身,突听身后有人叫道:“姑娘慢点走。”
商小雯一怔,侧脸看去,只见从林间缓步走出一个高大人影。这人身穿天蓝缎袍,方面长须,目光炯炯有神,他虽然走得不快,却有一股慑人的威势。商小雯见到此人,心头暗暗吃惊,但故意横了他一眼,问道:“是你在和我说话么?”
蓝袍老者脸含微笑,说道:“不错,老夫想和姑娘说几句话。”这几句话,他已经走到商小雯面前,脚下便自停住。
商小雯暗暗戒备,一面冷声道:“你是什么人?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说的?”
蓝袍老者一手捋须,微微一笑道:“老夫夏云峰,姑娘总知道吧?”
商小雯道:“我不知道。”
夏云峰依然含笑道:“方才走的范子云,你不是和他很熟么?”
商小雯道:“我不知道。”
夏云峰敞笑一声道:“你和他不熟,会约他到这里来么?”
商小雯道:“我不知道,你就是这几句话,现在说完了吧?”说完,转身欲走。
夏云峰道:“老夫要问的话,还没完,姑娘自信走得了?”
商小雯显然有些着急,冷冷的道:“你要怎样?”
夏云峰轻咬一声,一手依然持着他垂胸的黑须,徐徐说道:“老夫并无为难你之意,只要你实话实说,回答老夫,老夫就可放你回去。”
商小雯道:“你要问什么?”
夏云峰目若寒星,注在她脸上,徐徐说道:“你先说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商小雯嘻的一笑道:“我叫小仙女,仙女自然是天上来的。”
夏云峰睑色一沉,哼道:“小姑娘,你在老夫面前,这般胡扯,只怕不会有便宜的。”
商小雯道:“那你叫我怎么说呢?”
夏云峰冷然道:“实话实说。”
商小雯答道:“好,你问吧。”
夏云峰冷厉的目光紧紧迫注着商小雯,问道:“你就是潜入夏家堡,假冒紫玉姑娘,救走如玉的那人了?”
商小雯连连摇头道:“不是,那不是我。”
夏云峰通问道:“不是你,是谁?”
商小雯道:“不是我,就是不是我,我怎么晓得是谁呢?”
夏云峰道:“好,那么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商小雯道:“我叫小雯。”
夏云峰道:“你没有姓?”
商小雯道:“我师傅只叫我小雯,他老人家没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
夏云峰道:“你师傅又是谁呢?”
商小雯眨眨眼睛道:“师傅就是师傅咯,我从小就叫他师傅,师傅没告诉我他是谁,我怎么知道师傅是谁?”
夏云峰问道:“那你师傅呢?”
商小雯随手一指,说道:“师傅要我在这里等他,大概也快来了。”
夏云峰道:“你如何认识老夫侄子的?”
正文 第八章 闭眼丐婆
“他”商小雯一张粉脸忽然红了起来,腼腆的道:“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是我师傅要我把他引出来的。”
夏云峰道:“把他引出来有什么事?”
商小雯道:“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夏云峰道:“老夫要你说出来。”
商小雯道:“我师傅要他到金陵去呀。”
夏云峰道:“去金陵作甚?”
商小雯道:“去盛记镖局,好打听他爹的下落呀。”
夏云峰口中「唔」了一声,向道:“还有呢?”
商小雯看他没有起疑,心中暗暗放下了一块石头,忖道:“原来自己前面所说的话,他统统都没有听到。”一面摇摇头道:“没有了。”
夏云峰道:“你没有欺骗老夫?”
商小雯道:“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呢?人家好心把他引出来,他还不肯听呢?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她故意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夏云峰道:“好,你既然没骗老夫,那乖乖的跟老夫到夏家堡去。”
商小雯暗暗吃惊,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到夏家堡去?”
夏云峰沉笑道:“没有为什么,老夫只是要你去作几天客。”
商小雯道:“我不去。”她早就觑好了退路,话声出口,身子忽然一缩,奇快无比的往后倒纵出去。这一纵少说也有一丈四五尺远近,然后一个转身,拔腿飞奔。
她后纵之时,夏云峰明明没动,她旋身飞掠,眼前明明没有人影。可是就在她掠到五丈开外之时,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夏云峰就已经站在她身前一丈多远处。
“嘿嘿,你在老夫面前,如何逃得出去?”
夏云峰的笑声,具有一种无形的震力,商小雯大吃一惊,不但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而且连头脑都被震得有些发昏。与其束手就擒,自然得尽力一拼,商小雯倏地从身边拔出一柄短剑,剑光一闪,朝夏云峰刺去。
以她的武功,当然刺不到夏云峰,但就在此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及时的喝道:“徒儿不得无礼。”话声起自大路旁一棵高大树荫之下,也正是夏云峰的身后。
夏云峰心头不禁一震,急忙转过身去,但见距自已四五丈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坐着一个一头白发的老叫化婆。夏云峰目光如炬,一眼就看清那老叫化婆脸长如驴,闭着双眼,只露一线,看去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她身边斜放着一支八尺长的打狗棒,在星月之下,碧光莹莹,甚是夺目。夏云峰一眼看到她那根碧油油的打狗棒,心头猛然一震。
老叫化婆歉然道:“是夏堡主么?真是抱歉,小徒多有开罪之处,还望堡主原谅才好。”
商小雯心头暗道:“真是活见你的鬼,谁是你的徒儿来了?”但这话只是心里想着,可没说出口来,因为她已看到夏云峰见了老化婆,脚下显得有些踟蹰,这是说他见了老化婆,似乎有忌惮之意。
果然,她判断得没错,只见夏云峰口中「哦」了一声,连忙抱拳道:“在下还当是谁,原是神丐婆婆在此,在下真是失敬之至,这位小姑娘既是前辈的令高徒,在下岂敢有责怪之心?方才只是和今高徒说着玩的,前辈幸勿介意。”
老叫化婆闭着眼睛,笑了笑道:“这是夏堡主抬举老婆子,堡主如果没有贵干,那就请吧。”
夏云峰陪着笑道:“前辈侠驾难得莅临敝地,这是夏某平日请都请不到的,自该枉驾寒庄,盘桓数日,容夏某稍尽地主之谊
“堡主好意,老婆子心领了。”老叫化婆干咳一声道:“老婆子最厌俗礼,等老婆子想去的时候,自会去的,夏堡主请便吧。”
夏云峰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夏某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告退了。”说罢一个转身,身形登时凌空飞起,宛如一头灰鹤,瞬息之间,走得无影无踪。
老叫化婆闭着眼睛,忽然睁开一线,射出寒电般一缕精光,自言自语的道:“好个「百步凌虚」,夏云峰这是在向老婆子示威了。”一面回过头,说道:“徒儿,还不过来,站在那里发什么楞?”她这话自然是对商小雯说的了。
商小雯自然没有过去,心中暗道:“夏云峰走了,你倒认真起来了。”她只是略为拱手道:“老婆婆,谢谢你替晚辈解了围,晚辈还有事去,也得走了。”说罢,没待老叫化婆开口,一个转身,急着就跑。
哪知跑出去了七八步路,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拉住了衣衫,任你如何用力,就是跑不出去,心中不觉暗暗称怪,脚下一停,回头看去,那老叫化婆依然上身靠着树根,似坐非坐,似躺非躺的坐在那里,双目紧阖,不言不动,好像和自己为难的,并不是她。
这就尽力往前挣窜出去,哪知你前窜之力越大,往后的拉力也越大,这一窜一拉,一个人几乎仰天跌倒,心中不禁又气又怒,猛的抽出短剑,一个旋身,往后乱砍了一阵,却是连一点影子也没有。一时之间,真急得她哭笑不得,心知准是那老叫化婆暗中捣鬼,索性站停下来,正待开口。
忽听一个苍老声音嘻的笑道:“老伴,你干么拴着人家女娃不放?”这是老头的声音。
商小雯心中暗道:“果然是那老叫化婆作怪。”
只听那老叫化婆冷冷的道:“你不用多问。”
那老头低哦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这女娃儿不是华山商翰飞的女儿吗,人家哪里又得罪你了?”
“叫你不用多问,你就不用多问。”老叫化婆冷冷的道:“这女娃儿,老婆子已经收她为徒,她还不认帐呢,难道凭我闭目丐婆还不配当她师傅?你说要不要把她拴起来?”
「闭目丐婆」这四个字听进商小雯的耳朵,心中蓦地一惊,暗道:“难怪方才夏云峰见了她,这般恭敬。哦,那么这说话的老头声音,准是笑面神丐了。自己曾听爷爷说过,这一对丐公、丐婆,还是当今大江南北唯一大帮丐帮帮主的师伯,他们两人年岁已在九十以上,一身武功,更是登峰造极”心念这一动,一时不由福至心灵,急忙回头跪倒在地上,说道:“师博这是冤枉弟子了,弟子实是有要事”
话声还未说完,抬头之际,瞥见那棵大树底下,哪还有老叫化婆的人影?心头方自一怔。只听一缕极细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在身边响起:“女娃,我老伴早已走了,她把拴在你的一根天蚕钓丝,和这一记隔空取人的手法,也留给了你,你要好生勤练才是。”这说话的,正是那个老头的声音。
“老叫化婆把拴住自己的一根天蚕钓丝和这一记「隔空取人」手法,留给了自己。”商小雯回于往背上一摸,果然有一根细如头发的丝线,钩在了自己的衣服,丝线前端,还有一根很小的钢钩,就象钓钓一般。她一路用手围着丝线,一直走到那棵大树底下,那丝线就拴在一根露出土外的树根上,她收好圈成了一团的丝线,连同小钢钩,一起收入身边青袋之中。
再一注视,方才老叫化婆坐过的地方,似有一张白纸,俯身拾起,凝目看去,依稀可见上面第一行较大的字体,写着「隔空钓法」四字,心中不禁大喜,急忙揣入怀中,一面想道:“我只要练会了师傅传我的手法,就用不着和人动手,可以把敌人凭空钓过来,岂不是好?”心头转动,当下就急步飞掠而去。
再说范子云一路奔行之际,突听身后有人低低的叫道:“徒儿,快快止步。”范子云听出是师傅的口音,心头不禁一怔,急忙站停下来。
只听师傅的声音又道:“快到右首树林中来。”范子云依百双足一点,人往右侧林中投入,果见暗影之问,师傅倚着一棵大树,站在那里,心中一喜,不禁大产声叫道:“师傅。”
屈一怪口中轻「嘘」一声,压低声音道:“夏云峰也来了,你说话小心些。”
范子云奇道:“夏伯伯也来了?”
屈一怪道:“他刚过去。”
范子云他并不关心夏伯伯,他关心的是师博,因此急着问道:“师博,听说你老人家中午喝醉了,身子没有什么不舒适吧?”
屈一怪一手摸着连鬓虬髯,微微一笑道:“你是听那姓商的丫头说的,怕为师中了毒是不?”
范子云道:“这么说师傅没有中毒了,那是商小雯骗弟子的了?”
“她没有骗你。”屈一怪压低声音,说道:“索寒心确曾在为师的酒中做了手脚,所幸为师已有准备,事前预服了解毒药丸,方保无事。”
范子云满腹狐疑的道:“夏伯伯为什么要索寒心在你酒中下毒呢?”
屈一怪道:“此事说来话长,为师也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解释,总之夏云峰野心极大,意欲网罗黑白两道中人,收归己用,他下的这种毒药,名叫迷迭散,服后依然神志清明,武功不失、但却一心一意服从于他,永无二心,据为师预料,武林中凡是到过夏家堡的人,大都被他暗下迷药,变成了他的心腹,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范子云道:“有这么严重么?”
屈一怪轻轻叹息一声道:“为师本来和夏云峰只是有些私人恩怨;但最近发现了此一江湖大患的暗流,才答应了总教头的职司,留下来看看他们的动静,但你却不可在夏家堡待下去了。”
范子云一怔道:“师傅之意,是要徒儿离开夏家堡么?”
“不错。”屈一怪道:“你应该听老管家的话,到金陵去投靠老镖头,他和你祖、父二代,都有交谊,住在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