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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员外看着那边立刻开始了调香弄玉,他眼底掠过一丝讥诮,随后又看向这边唯一没有抱花娘的秋叶白,眸子里闪过精光,笑道:“大人可是觉得这个姑娘不合意,那老朽再给您安排最好的?”
秋叶白只是淡漠地道:“一双玉臂千人枕,本千座有些洁癖,自带了可心的过来,不用要这些庸脂俗粉。”
那花娘顿时觉得委屈,又恼火,她好歹也是这里的青楼花魁,上次也伺候过京城里来查案的,官儿比这个年轻人高的也不是没有,却不想这个千总竟然这般鲁直无礼!
但是在她看到秋叶白伸手拉过来的女子之后,她瞬间一愣,随后便也乖巧地退开了。
“大人果然好眼光,有了这样美妙的大丫头在身边伺候着,果然其他一切都是庸脂俗粉了。”刘员外打量了一下被秋叶白拉着坐下来的少女,眼底也不由闪过赞叹,谄媚地递了一杯酒给秋叶白。
这女子虽然留着刘海,又低着头,一副小夹子气的羞涩模样,但是仍可见她五官之姣好,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
秋叶白一笑,先接了刘员外递来的一杯酒喝了,又自己倒了一杯酒递给梅相子,在她耳边暧昧地道:“是了,本千座的相儿自然是妙人,外人自不知道她的妙处,香得很,呵呵。”
这等轻浮的话说出来,在座的都是男人,哪里有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皆齐齐发出暧昧的笑声来。
梅相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秋叶白喷在自己耳边好闻的气息,也已经足够她羞窘的了,只狠狠地瞪了秋叶白一眼。
秋叶白大笑起来来,又倒了一杯酒往梅相子嘴里灌去:“小辣椒,这是给四少我摆脸色么?”
梅相子面红耳赤,却又拒绝不得,只能被逼着连灌了好几口酒。
原本他们还担心秋叶白是个不好相与的,就像那个死掉的彭员外郎一样,却不想比前面来的司礼监里的那几个还要轻浮。
刘员外和莫嫌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都齐齐地笑了起来,连连推杯换盏,秋叶白也都来者不拒,喝得痛快,气氛一下子热闹轻松了起来。
丝竹之声、女子娇笑之声混在一起,靡靡不断地飘出了房外。
酒过三巡,席间的人都倒了大半,有两个看风部的纨绔们都钻到桌子底下起不来身。
莫嫌讥诮地看了下剩下那些钻在花娘怀里的人,又看看也已经伏在满脸通红的通房大丫头肩膀上的秋叶白,起朝着刘员外使了眼色,笑道:“看样子,今晚还要麻烦刘员外收拾出来几间客房安置我们大人还有几位同僚了。”
刘员外自然含笑点头:“没有问题,当然没有问题。”
随后莫嫌便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将秋叶白和她身边看风部的人全部都安排进了刘家的客房。
莫嫌看着自己都有些站不稳的梅相子,笑嘻嘻地道:“姑娘,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你家大人了。”说罢,招呼了下人们放下水盆和毛巾,也懒得再理会床上醉的不醒人事的秋叶白退了出去。
梅相子自己被灌了不少,若不是她在江南的时候炼制梅子酒,时常品尝一些酒液,只怕自己都站不住了,只是她虽然在船上跟着小颜子学了些伺候人的表面功夫,但秋叶白却从来没有要她伺候过。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秋叶白迟疑了许久,还是红着脸,笨拙地取了水淋淋的帕子一摇三晃地靠了过去。
烛光下床上闭目的年轻人五官看起愈发隽秀异常,宛如玉雕一般带着淡淡透明的肌肤染了一点酒意的红,真真是公子如玉。
梅相子看得楞了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随后伸手过去试图给秋叶白擦脸,却不想一只修臂忽然勾住她纤细的腰肢,按在她的背上向下一压,梅相子整个人就瞬间被压在秋叶白的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
她霎时惊慌失措起来,心跳如鼓,梅相子试图起来,但是鼻尖萦绕的酒香和秋叶白身上的香气仿佛会醉人一般,让她原本就有些迷糊的脑子里越来越迷糊,竟动弹不得,伏在秋叶白胸口慢慢地闭上了了眼。
而与此同时,那原本早已醉的不醒人事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眸子,一个利落地翻身坐起,将梅相子去了绣鞋安置在床上,同时将被褥给她全部拉好,然后吹熄了床边的灯火。
室内灯火一灭,室外的月光就瞬间将室外的物体形状投射在了窗纸上。
秋叶白看着那伏在自己窗口的人影慢慢起身,想来是见了秋叶白已经睡着,便立刻悄悄地离开。
她唇角勾起一丝轻笑,随后从袖子里取了一把粉末往自己身上一洒,瞬间消除了所有的酒味,然后便如一抹轻鸿一般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追了出去。
秋叶白的轻功已臻化境,那人自然是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着,只三窜两拐,熟门熟路地转到一处书房一样的地方。
她立刻跃上了屋顶,揭开一片瓦,看下去。
里面正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莫嫌,一个是正是那刘员外。
刘员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轻蔑地道:“一个玩酷子弟,出门都不忘记带通房丫头的货色,竟然还来查案,他能查出什么来,都是来骗吃骗喝骗拿的!”
还有这个秋千总带来的那些个东西,全都是一路货色。
莫嫌摇摇头,笑道:“算了,总归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咱们只要不让他们抓住什么把柄也就是了。”
刘员外点点头:“这个我自然省得!”
莫嫌想了想:“是了,最近梅家好像正在找一个女子,说是跟着秋叶白船上来的,你看会不会是那个香儿?”
自从酒席上秋叶白说梅相子的妙处是香,他们自然也都以为相儿是此‘香’非彼‘相’。
刘员外和梅家时世交,他一看那画像和描述,便知道梅苏正在找的是谁,此事内情如何,他并不知道,于是也不多说,只淡淡地道:“我看不像。”
怎么会像呢,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通房丫头,他还是见过梅相子的,比这个丫头美貌多了。
莫嫌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点点头起身告辞。
秋叶白伏在书房顶上,看着刘员外送了莫嫌离开,看着暂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探查,也没有再停留,一个纵跃离开了。
到了刘府外头的一片小竹林里,她站定之后,轻咳了几声,不一会就转出了一个人影。
“大人!”周宇朝着她一拱手。
秋叶白看着他淡淡地道:“走吧。”
周宇点点头,随后跟着秋叶白一路向城里而去。
东岸县因为是水陆枢纽,夜里也时常有船只靠岸,所以夜里靠近码头一带是特许没有宵禁的,不但没有宵禁,而且还相当热闹,吃饭、打尖、青楼都在那附近临河的一条长街上。
秋叶白领着周宇到了江边的一座寻常的客栈,拣了个临江的窗边坐下来,让小二切了两斤卤牛肉、一只烧鸡、一只烧鹅、韭菜炒河虾、一碟拍黄瓜两碗馄饨,一碟花生,再叫了一碗酒,便坐了下来。
起初周宇以为秋叶白在等人,于是便不多问,陪着秋叶白坐着,看着她慢条斯理地磕花生,吃黄瓜,偶尔吃一点荤菜,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
周宇有点忍不住了,迟疑着开口:“大人,咱们这是在这里做什么,您可是在等人?”
秋叶白却一边吃花生一边懒懒地忽然道:“周宇,你来猜猜我为何今夜在李员外那里演了一出戏,然后坐在这里?”
周宇一愣,随后道:“属下以为,可能最迟明日那梅大公子的追兵就要到了,他若不在东岸,咱们手脚好施展,但是梅苏非常人,若是他在东岸坐镇,那咱们查案必定会有麻烦,所以最好能在今夜他没有到的时候,先行布置些什么,或者探查一些梅家还来不及抹去的痕迹,比如在这个时候约见一些证人。”
而去李员外家的一出戏,可以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都已经醉倒,又是在对方地盘,今夜对方必定大为放心。
秋叶白看了周宇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没错,周宇,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有一点你也许不明白,你只猜测对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没有猜到。”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我今日坐在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你的命!”
周宇瞬间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根抵在他的手腕脉门上的一根蓝色的针,那针上的幽蓝看着极为渗人,分明是一根染了剧毒的针。
“这针上的毒叫牵机,虽然不是见血封喉的,但是它会在渗入血脉之后,瞬间麻痹你全身经脉,然后是五脏六腑,你会窒息而死,只是看起来倒像是酒喝多暴毙而亡。”秋叶白慢悠悠地道,
周宇看着秋叶白,眼底都是一抹痛色和受伤:“大人……为什么?”
自从他出事之后,秋叶白一直在坐镇看风部,替他和所有人收拾残局,其间所展现出来的敏睿,让他早已折服,不再如当初那般被逼迫效忠,而是默默地将秋叶白当成可以依靠的人,甚至能主心骨,对秋叶白心存感激,也在和她的合作之间,慢慢地发现了自己并不是真的是别人眼里的废物。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秋叶白忽然说要杀他!
秋叶白看着他,淡漠地道:“因为,你虽然很聪明,但是却并不那么清醒,时常会将敌做友,误入他人陷阱连累他人,即使杜天宇明知道你跟着我也许会死,都不曾试图提醒过你,但今日我看你和那杜天宇还是那般亲近,我就知道你太过多情,优柔寡断,就算不是杜天宇,也会有别人来利用你。”
她顿了顿,继续冷冷地道:“你原本那样的性子,又还没有什么识人之明,日后必定还会酿成大祸,连累本千座和你身边看风部的人,倒是不如提前了结了你,你不是说过为了看风部的兄弟们,为了替你顶祸的司徒,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么?”
周宇被她说得面色愈发地苍白,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他想要要反驳,但是却又无力反驳。
是的,他优柔寡断,没有识人之明……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很可能是姐夫做的,我也知道,以前父亲是对我寄予了厚望的,但他很少在家里,母亲早逝,家中对我最好的就是长姐,我知道她并不喜欢我优秀得超越她的亲弟弟,所以我放弃了继续考学,而是按着姐夫的安排进了司礼监……。”周宇苦笑,眼底闪过茫然的泪光。
“我以为我那个样子就能让长姐放心了,但是却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牵连那么多人……。”
秋叶白看着他,讥诮地道:“愚蠢,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说,看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上,这银针我就交给你,你若是愿意自裁,那自然最好,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你自管离开,只是以后再也不要回到司礼监看风部了,这一顿饭就算是饯别。”
她将银针搁在桌上,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酒
周宇看着桌子上的银针,再看了眼面前的酒菜,凄然苦笑,原来这些酒菜不过是给他送行的断命酒。
他拿起酒杯慢慢地喝下了里面苦涩的酒,随后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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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看小说“就爱读书”。92to。 夜色深沉,周宇扛着秋叶白点燃了一盏不知从哪里来的纸糊灯笼,那灯笼仿佛灵堂前挂着的那种,上面一个惨白的‘渡’字,异常的简陋,提在她手里,晃晃荡荡地,看起来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破了一般。
但是秋叶白恍悟所觉地提着灯静静地站着,那一点子昏黄的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显出一种幽诡来。
周宇发现自己所站的这一处并不是平日里惯常有人上船的地方,附近没有灯火,此刻只有远处有点点渔火飘荡着,黑暗的河面显得愈发宽阔,仿佛和遥远阴暗的天边连接在一起,冰凉潮湿的风吹过,让人几乎生出莫名的错觉来,正站在靡靡阴幽冥河河畔,那些渔火正是飘荡在冥河面上找不到归处的阴灵鬼火。
他看着那样的一叶扁舟漂流而下,分明那样单薄的船体,就像一片落叶一般,却异样稳当地穿越飘渺雾气而来,只觉得那船似引灵的摆渡船。
尤其是在那船终于慢悠悠地靠着大河岸边不远处停了下来之后,他看清楚了船上的摇橹人戴着深深的斗笠,只能看见他下半张枯瘦的脸孔,皮包骨,宛如骷髅上包了一层皮,看起来莫名地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秋叶白却仿佛一点都不曾感觉这一人一船的阴幽诡异一般,提着灯笼晃了晃,那船上的人动都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矗立着。
但是秋叶白随后却径直足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