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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英国人为纳粹工作? 我相信有很多人像我自己这样被迫干着罪恶的勾当,这怎能不使人震惊呢! 查威尔太太是一个慈祥的女人,个子不高,粗大健壮,金黄夹杂着银白色的头发,看上去平静而安详,一点也不害怕纳粹。她深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对他关怀备至,她那柔情温存的目光里只有她丈夫一个人。
我和查威尔夫妇相处的日子里,喜欢上了他们。这种感情是相互间的。我从未看到他们夫妇间存在着虚伪。
在多佛查威尔的家里,我觉得比在公公家里更加自由,在公公家里抄录文件的工作压力太大。
我很想念丈夫,来到多佛只有几天,仿佛已经度过了好几年。
我打电话给伦敦,接电话的不是玛丽,也不是阿瑟,而是刘易斯。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可爱,激情顿时在我的心中燃烧。
“喂! ”他没想到是我打来的电话。
“刘易斯! ”我大声喊着,嗓音有些颤抖。
“克莉丝! 克莉丝! 你好吗? ”他急切地问。
“现在平静一些了,我非常想你,想爸爸! ”
“我们也想你,有时觉得你好像仍然在家里一样,我们想呼唤你,想和你谈话,可是找不到你。”
“刘易斯! 我爱你! ”
“我也爱你! ”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克莉丝! ”他呼唤着我,声音有些发抖。“我不希望你哭。”
“我没有哭,”我否认说。
“我们必须坚强,等你接到信以后,我们就又可能在一起了,我们相爱,期待着美好的未来。”
“是的,刘易斯! ”我忍着抽泣回答。“我现在住在查威尔家里,他们是一对好夫妇,我在这里很受欢迎。”
“你不感到孤单,我很高兴。”
“查威尔太太是个仁慈的天使,她整天和我在一起。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克莉丝! 我很高兴。”
我挂上了电话,然后,擦了擦眼泪。
在多佛待了差不多三个星期后,查威尔医生说:“莫里斯太太! 柏林来了电报,我原本没想会等那么久,我们明天可以出发了。”
我忧虑不安,不知道这次行程要多长时间,有多少艰难险阻,柏林是什么样子,我还能不能回来,英国将会怎样。查威尔医生只是大概给我讲讲,不够详细具体,也许是他个人的一孔之见。
这天下午,我忙着写了许多信,让查威尔太太每隔两天代我向伦敦发一封信。这样,痢易斯就能经常收到我的信了。如果遇到他打电话给我,她就会说我因为气候的原因患了喉头炎。各种细节都考虑得无微不至。刘易斯由于工作太忙不可能来多佛,我对此并不担心。我在出发之前给丈夫打了一次电话。
我在化妆时看到了真实的自我,感到自己的真实是那么的肮脏、卑鄙和奸诈。
查威尔太太对丈夫的外出也很担忧,在向丈夫告别时牢牢抱着丈夫的脖子,眼里含着泪水,没有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她已经知道我们也许回不来了。
“再见! 莫里斯太太! ”她吻了下我的面颊。
“我们一会儿也不能迟延了,”查威尔说着急忙走了出去。
我茫然地跟随着他离开了房间。
我只是轻妆淡抹,并非乔装改扮,也没有携带随身行李。认识我的人一看就知道我是谁。我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因为我的照片经常出现在社会新闻版上。
我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长时间才能重返故里。医生轻快地走在我的前面。我们互相没说话。
一九四二年三月七日,大约是半夜或者是半夜以后,我们走了相当长的路程,已经十分疲劳,加上夜暗如漆,摸不清道路,不知怎的我被绊倒摔了一跤。
道路前方的拐弯处,停着一辆开着灯的汽车,我害怕遇到的是军车。查威尔没吭声就上了汽车,我也跟着钻了进去。我们俩坐在后面。过了一会儿,汽车开动了。医生握住我的手试图鼓舞我的勇气。我从头到脚哆嗦成一团,当听到前面一个军官说话时,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原来是戈登·沃埃斯,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会是他? ”我问自己。“绝不会是他。”
我只能看到他的背,一直不敢肯定是不是他,只到车子停在一幢别墅门前时,我才认出是他。他穿着英国军装,开着英国军车,很使我反感。
如果先前我只是害怕,现在就有点惊惶失措了,猜想这可能是暂时的,以后可能和医生一起行动。但是,完全错了,车开进车库,我们走下车来。戈登·沃埃斯向我打招呼:“喂! 莱普·惠特! ”
我没有应声。
“快! 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沃埃特说。
我看了看医生。
“我们走吧! ”医生说。
我们沿着从车库通向房屋的甬道,悄然走上了楼梯,又经过一个大厨房,来到一个附设沙发茶几的小办公室,又继续走进一个书房。书房里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块头很大面容冷漠的男人,脸盘和举止都像普鲁士族。他披散着满头长发,穿着件威尔士王子式的套装,嘴里叼着半截烟卷,两只手是雪白的,指甲是修剪过的。他指着一把椅子,说道:“莱普·惠特! 坐下! ”
我坐下时,反而觉得受到冷落。这人的目光凶恶残忍活像个杀人凶手,着实使我害怕,但我竭力保持着镇静。
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因为我受到柏林的邀请。
我从未面对过如此相貌可怕的男人。
“几个小时以后,你就要和戈登·沃埃斯一同渡过海峡,”他交待说。
我觉得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话。
“在路上每时每刻你必须保持镇静,”他嘱咐说。
“我只是知道我和查威尔医生一起走,”我辩解着说。
“你要去柏林,医生不去。”
我害怕和戈登·沃埃斯同行,想把过去我们俩之间发生的事告诉这个人,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更加引起沃埃斯对我的恼恨。
“把你的长头发剪短了,真可惜! ”普鲁士人接着说。
“不! ”我本能地抓了一下头发。“请不要剪掉我的头发,我可以戴个假发,”我乞求着。
“你渡过海峡时必须扮做军官。在夜里,你穿着军服没有人怀疑你是个女人,但是你不可能把这么长的头发藏在军帽里。”
我试图说服他,但他不加理睬,他说:“对不起,我们必须这样做。”
我恨自己缺乏勇气,不能保护自己。我的头发立时被剪短了,完全变成了一个男人。我忍住了哭泣,保持着尊严。
时间到了,我们离开了别墅。
戈登·沃埃斯很镇静,而我却是丧魂落魄。他开着车,我坐在他旁边,心里想着丈夫,刘易斯现在可能正在书房里工作,而我……忽然,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我觉得军衣下面的皮肤一阵酥麻。我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但他还是没把手移开。
我想扇他一个耳光。这时,他压低嗓音说:“我为你都发疯了。”
我没有答话。他为了应付前面的弯道,将手拿开。他没说话,但我却紧紧地盯着他。
车子开到一个英军前沿控制的据点时,我们下了车。戈登·沃埃斯一转身混进了英国士兵之中。相反,我倒是害怕被发现,所幸的是夜色昏暗,只有岗哨亭子里的一个小灯泡放射着一线光芒。
为了防空,岗哨亭子所有的玻璃都涂成了黑色。我渐渐放松下来等待接应我们的渡船。我们涉过一段流淌着的河水。雾气在头顶上飘来飘去,阻挡着视线,无法看见靠近的船只。我的长发变成了短发,所以觉得头很冷。这里所有的士兵都是为了保护岗亭里的两个哨兵。忽然,士兵中间传来了话音:“这人好像是一个罗曼蒂克。”
我意识到他们说的是我,可能因为我正向着水的远方眺望。
我扮做英军高级司令部来的大卫·纳尔逊中尉,心里惦记着交给我的文件袋。这里可能还有别的伪装人员,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
这时,马达声渐渐接近,我心想,这可能是船开过来了。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吓了我一跳,随后是一声招呼:“好啦,纳尔逊! 我们走吧! ”
我转脸一看,认出是戈登·沃埃斯。他比我高出一头,离我非常近。
“快点,船来了! ”
我没有应声,害怕自己的女人腔调会暴露身份。我们很快上了船,船上总共有四个人。我默默向着对岸告别,离开英国海岸很是伤怀,夜暗和浓雾很快遮盖住多佛的白色悬崖。这时候,我觉得再也回不到自己的祖国了,不管我做了什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我一直是热爱祖国的。然而,自己却背叛了祖国,这种背叛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航行似乎是没有终点的,北风掀起了巨浪,小船在浪峰上穿行,忽上忽下,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把我抛起来。小船被巨浪拍打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大海吞没。我想做祈祷,但是做不到,这时,胆汁已经冒到了喉咙眼儿上。这天夜里,我们在大洋里随风逐浪,颠簸飘荡,仿佛永远不会到达彼岸。
后来,我闭上眼睛思前想后,忽然,一只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戈登·沃埃斯。他大声冲着我的耳朵说:“我们快到了,纳尔逊! ”
我感激地看着他,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话使我产生了好感。
不多会儿,小船果然靠了岸。我晕船呕吐,双腿麻木,焦虑和恐惧使我浑身颤抖。我踏上陆地时,狠命用皮靴朝着土地跺了几脚,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来到了陆地。我向着黑暗的海峡望去,思念着英国,那里有我的故乡、我的丈夫、公公、哥哥,还有很多朋友。
现在,我置身于这个陌生的土地上,是多么的孤独可怕! 我们来到了法国,但是,我们的目的地是德国。
戈登.沃埃斯瞥了我一眼,像是敦促我往前走。现在,他走在德国军官行列中非常自信,看上去显然是一个高级军官。他用手牵着我,边走边笑,路过盘查时,我们的各种证件都是合格的。
我仍然觉得头晕,如果能停下来休息一下会舒服些,但是我只能像一个机器人似的跟着戈登·沃埃斯走着,忽然听到一个人说:“你们两个人做了一次短途旅行,该照顾一下肚子了。”
“我的肚子很好,谢谢你! ”戈登·沃埃斯笑着说。
我们来到一辆车子跟前,戈登·沃埃斯让我进去,他坐在我的身边。我疲倦地将头枕在坐椅上。车子离开战地指挥所,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戈登·沃埃斯握住我的手,我将他的手甩开。他看着我,我依然感觉到他过去吻我的那种恶心味儿,令我作呕。
我怀疑自己是否怀了孕,然而,这绝对不会,这只是因为可恶的越境旅程造成的。
我不能不对戈登·沃埃斯的健壮体格感到惊讶。他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艰苦生活,或者他是钢铁制成的。我记得曾经用那个铁盘子重重打了他的脑袋。
“他想报复吗? ”我问自己,仔细地审视着他,他很英俊。
“我们已经到了,纳尔逊! ”
司机把车子停在一幢颜色灰暗的教堂面前。戈登·沃埃斯向我眨巴着眼。我会意地和他走下车来。车子当即开走。我们孤寂地在一个巨大广场的便道上站着,我仰望教堂那耸向蓝天的尖塔。
东方渐渐发亮,我转身看了看我的同伴。
“来! 挎着我的胳膊。”沃埃斯说。
四周空无一人。我们听到海浪间隔冲击岩石的巨响,行走在粗石铺砌的窄道上,走着走着,戈登·沃埃斯忽然站住,向后看了看。
我们来到一片空旷的场地,那里有许多工厂,我忽然收住脚步。
“怎么啦? ”他问。
我因晕船呕吐没有回答。他站着等着我吐完。我浑身发冷,精神惶惑。
“我们走,你靠着我的身子! ”他的手臂抱着我的肩膀。
“你浑身颤抖,是不是生病了? ”
“没有,我晕船。”
他将手插进自己的衣袋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着了,吸起来,边吸边说:“你也在这里抽几口。”
我不喜欢吸烟,但是我只得服从。
“你没有吃饭,受到了惊吓,神经过度紧张。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不走,在太阳出来以前,我们必须到达目的地。”
他是对的。我鼓起劲向前走,两条腿肿胀酸痛。他用手抱住我的腰架着我向前走。
“我可以用胳膊挽着你走,但是不能那样做,那样做,别人看见了就不能说你是生病了。”
“我想我不会耽误时间,”我重振元气地说。
“我们不能慢慢走,途中耗费的时间需要计算得很精确,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