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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华鉴容在哪里。可我们小时候一到月圆之夜,就喜欢去一个地方,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地方。因此我命令随从在后面安静地等着,一个人闪身进了一个废旧的偏殿。
西风飒飒,桐叶萧萧。远处金碧楼台,歌舞升平,元夕灯烛辉煌,可那人偏偏还在这灯火阑珊处。华鉴容两腿伸直靠在窗台上,明月剪影下,他对月独酌。
我笑了:“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他侧头,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还会在这里出现。大约半醉了,他竟然赖在窗台上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哝出两个字:“阿福。”
我现在不是胖乎乎的阿福了,豆蔻梢头二月初,我是个亭亭玉立、可以入画的少女了。我抱着袖子对他道:“鉴容哥哥,这里风真大。”
他落寞地笑笑:“来,挨到我身边来就不冷了。”说着,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摇头,微笑了一下,没有握他的手。和孩童时候一样,我一跃踏上窗台,他屈膝把窗台让出一半给我。
他的眼睛像在燃烧,似在询问着我,又似在期待着什么,热切中交织着焦灼。
“你不是说要看美人吗?为什么还是跑到这儿来了。”我问他。
“我刚才在想,阿福会不会出现。没想到你就真的来了……”他口中带着一股酒气,但因为他拥有那样的外表,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引人心疼。
《女皇神慧》 第二部分第六章 星光之盟(2)
我从腰间取出一方手巾给他:“昨天、今天都醉醺醺的,以后你别喝那么多了。”他不说话,只是用酒后更显明亮的双眼凝视我。自从我当上了皇帝,除了览再没有一个人敢这么看我。
我回避开他的眼睛,望着明月洒在窗台上的藕荷色光影,对他说道:“鉴容,你回来太好了,帮王览一把,他怪累的。”
“相王行事过于缓和,有些并不可取。”他懒懒地说。我猛抬头望他,他又说:“宽仁并不能治天下,不下狠心,国内的腐败怎么能改?我也对他说过,让他别苦了自己。”
一阵寒风吹来,我意识到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确实暖和许多。然而,这样……不合适!但我居然没有勇气推开他,只是绷紧了身体。我勉强一笑说道:“鉴容,今天元宵节。你……觉得永安郡主怎么样?”
他略显吃惊,过了好久才说:“她长得还算可以吧。”
“也许……也许,你们在一起是很好的一对。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这样大家就更加熟络了。”我说。
他低头,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忽然用力,我疼得叫了一声。
“你怎么想出来的?”他沉着脸问。
“永安郡主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不好吗?你舍不得扬州那些女子……可她们地位毕竟低贱,你也……”
“陛下!”他突然恶狠狠地打断我,“陛下把我当什么?陛下御苑里的鱼?可以随意把我和人家凑在一起吗?”
我张口结舌,这是什么态度?按捺住自己的火气,我冷笑道:“你果然是离开宫廷太久了,忘记了太多……”
“我该怎样?你自以为聪明,其实你这小女孩懂什么?你看看你的王览,他为你活着,对于每个礼节他都是模范,可他快乐吗?就是你们这些人把他压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你知道入宫以前的王览是何等的人物吗?”他说到后来,简直可以算在对我吼了。
我给他吓得眼泪直冲眼眶。
“我怎么了?我只是想对你好。王览不自由,难道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我从来就没有过。你倒轻松,不该走的时候走得干干净净,整天泡青楼美人、送芍药花!只有你才可以使人快乐?”我反唇相讥。
“你!这是我的事情。阿福,我不要你指定什么妻子给我。我有的是女人,但就是不要妻子。”他昂头报以冷笑,看来是醉得不轻。
我不想和个醉鬼说下去,况且我不能离开明光殿太久。我气呼呼地跳下窗台,刚挨到地面,背后的他把我用力一拉,霸道地圈抱在自己怀里。我的心跳得厉害,想甩开他,却没有力气。他的大眼睛盯着我,呼吸急促。
遥远处的大殿传来一曲悠扬的洛阳笛,一片云彩从月亮前飘过。我们的面前顿时暗了下来。
在这个瞬间,他低头吻了我。他刚才的怒火那么激烈,落在我嘴唇上的吻却有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他也不深入,只是把唇印在我的唇上面细细缠绵着。
他的嘴唇,感觉像是丝绒。
他居然吻我的唇,连王览都没有吻过的地方!
空中响起啪的清脆声响,我这才意识到,我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他这才将我放开。
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浑身颤抖:“你,你……好大胆!”我跑开了。
回到明光殿,屋内暖意融融。王览在桌子底下抓住我的手,给我暖着:“慧慧,手怎么那么凉?小心别吹风了。”看到他的笑脸,我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他白皙的脸上,有着可爱的淡淡红晕,像一朵刚出水的莲花。微挑的凤眼春光明媚,看着我柔情无限。我气得两手颤抖,我喜欢的明明是眼前这个人啊!该死的华鉴容,如此轻薄,我定要治他罪!
“这是什么?”王览笑着,手指指我的嘴唇。
“啊?”我的心一下子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倒是一无所知地从我唇上取下一点植物的薄絮。
西池边燃放烟花的时候,我和王览站在一起。大家的欢呼赞叹此起彼伏。
“慧慧,我准备了一样东西送给你。”王览的眼睛平静无波,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他的声音如仙人的乐声,温柔悦耳,霎时间令我想哭。
“怎么了?”王览问。
我掩饰着说道:“没什么,大概好久没有看到烟火,太兴奋了吧。”
当夜我和王览睡在温软的香被中,水晶帐子琉璃枕,都比不过我手腕上的碧玉镯。月光透过窗纱,长夜漫漫,平添小儿女情致。
“我少年时代就得了这块碧玉,本来想送给母亲的,可惜不久后母亲就过世了。现在打成镯子送给慧慧,慧慧记得我的好处,将来别不要我了。”王览一边开玩笑地说,一边温柔地抚摸我的肩膀。
虽然因为我年纪小,王览怜爱我,从来没有过出格的举动。但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抚摸,甚至多年以后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是比男女之间的肉欲更亲昵的表示。
“你以前怎么不送给我?”我撒娇,王览送的东西我都珍惜,而且那玉在腕上,温润如他。
“以前你还太小,手臂又胖乎乎的。我想等你大一点,就可以打出合适的尺寸,你也可以一直戴着。”王览认真地说。
他抱住我,手指在我浓黑的头发上缠绕。他越是温存,我心里越是为今晚的那件事烦恼,但叫我对览从何说起?我只好贴在王览的怀里,闭上眼假寐。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把嘴唇移到我的眼睫毛上,吻了我的左右眼皮各一下,对我的耳朵吹口气:“坏宝宝,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他说话的声音轻微,但吹在我耳朵里的气息却异常的灼热。我心跳欲狂,如果他再说一句,我保不准就会哭出来了,但是一切恢复沉寂,我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睡去了。
第二日,王览在文华阁举行赏梅大会,参加的大约就是昨天那些人。估计华鉴容自知理亏,没有出现,我算是松了口气。红梅绿瓦中,满院一片香雪海。永安悄悄地问我:“鉴容哥呢?”
我摇头,道:“不知道。他如今常常搞得荒唐,婚姻之事不如从长计议吧。”
永安面带失望,神态却比平时更自然,道:“也不急在一时。听说鉴容哥哥昨天晚上打马狂奔出宫城,从马上摔了下来。父王派人去探望,他也不肯见,只说没事,倒叫永安提心吊胆了一夜呢。”
他摔下马?真是活该。不过,我明明该幸灾乐祸的,心里却又不安起来。
到了日暮众人纷纷散去,我还是依着王览呆在阁中,凭栏眺望。以前我喜欢拉着王览到处走、到处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还是两人这么静静地观赏美景要好得多。暗香疏影中,居然那个最不想见的人,姗姗而来。
“皇上、相王,臣来迟了。”他面上倒是满不在乎。
《女皇神慧》 第二部分第六章 星光之盟(3)
王览微笑说:“无妨,众人本没有话说,凑了会儿趣就散了。本来我还想在这梅花阁中饮酒,只是没有良伴,你来得正好。”华鉴容的脸色很难看,王览好像毫无察觉,又笑道,“听说你昨天跌下马,但没有受伤,现在一看果然没有大碍。”
王览怎么也知道这回事?我心虚地扫了他一眼。
我勉强笑了笑,对王览道:“他命大。倒是你好兴致,我以为你是不喜饮酒的呢。”
王览道:“男人谁不喜欢喝酒呢?只是比鉴容强的,我不能要人家陪我喝;比鉴容差的,我也不屑与和他们喝。天下,只有华鉴容是我的酒伴。”
华鉴容听了,默不作声。看着王览,他的黑眼睛湿润了。
酒端上来的时候,王览问我:“陛下,这次鉴容回来,朝廷可以安排什么职位呢?”
这事王览早和我说过,我心里也有底。以华鉴容的名望和皇亲的资历,安排个二品官是没有问题的。我虽然讨厌他,但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在这种事上不该打压他。
我不冷不热地说:“户部的事情积压,宋尚书年过古稀,身子不好,忙不过来,他三番两次要告老还乡,朕都没准,如今叫华鉴容顶上去也好。”我说完瞟了华鉴容一眼。他的脸色泛白。
“臣不敢。臣有一个请求,让臣离开京师,并不是甩手享清福,臣愿意到巴蜀、南粤去当个地方官。”华鉴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凝视酒杯,一瓣梅花,随风潜入他的酒杯。
王览反对:“那怎么可以?现在朝廷闹人荒,年轻的除了你,谁也拔不出来。就算是选了一个,没有你这样尊贵的身份,朝官们也不买账。”
华鉴容自嘲地笑道:“我算什么,配谈什么身份?我父母双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年前,我也不过是扬州城里的买醉人。”他还不算失态,说完头一扬,把酒一干而尽。杯中空空如也,连梅花瓣也不见了。
王览何等聪明之人,沉默片刻,那凤眼里清亮的光就转向我,好像怀有疑问。
我一下子恼了:“华鉴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先帝的外甥,你母亲是我国的长公主。你谦逊,不把自己是皇亲当回事,可你也不必那么矫情。要到偏远的地方去,又是逃避什么?王览是你的好朋友,你今天尽管说清楚。”我说完才发现自己是在发作,他今天果然是不该来的!
华鉴容拿酒杯的手指不停地哆嗦,他反而直起脊背,似笑非笑地说:“逃避什么?请问陛下,我为什么要逃避?陛下要给我指婚,我不愿意,所以对陛下有所冒犯。当着相王的面,陛下就想我回答清楚,不是吗?还要说得详细一点吗?”
我听了差点昏厥,这个华鉴容太张狂了!我气得把手里的酒一股脑泼到他的脸上:“你放肆!”
王览连忙站起来道:“陛下息怒。”他走到华鉴容的身畔,用很严厉的口气责备他,“你在家是不是喝醉了才来面圣?虽然年轻,说话也要检点。”王览背对着我,可我仍然看到,他虽在责骂华鉴容,同时也把自己的白手帕递给他。
华鉴容俊美的脸上像给暴雨打湿了一般狼狈。他桀骜地微抬下巴,手指掐紧王览的手绢,也不去擦脸。
王览好像真的生气了,他匆匆数落着华鉴容:“太不像话,成何体统?快给陛下赔罪。”
听了他的催促,华鉴容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可他最终还是屈膝跪下了:“陛下,臣今天失礼了。请陛下责罚。”
王览见我面色稍有缓和,说道:“陛下,鉴容已经认错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先皇后是最心疼鉴容的,要是看他现在这么不知轻重,肯定会伤心。”他这样打圆场,我还怎么治华鉴容的罪?我的王览,终究太过善良。对于这种事,他到底是迟钝?还是傻?抑或是宽容?
再也不想多说,我拂袖而去。穿越暮色中的梅林,余怒未消,我对着身后的太监宫女一摆手:“不许跟着我。”
我小时候,常常在文华阁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