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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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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较量一番。
    “哼!我有什么必要找这些合伙老板呢?”她自言自语道,“先发了财再说,以后他们
让我帮忙,给我什么我都拿着……”
    下面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主意加速了可怜的音乐家的死亡。
     
   
     

 

邦斯舅舅 
第二十章 茜博太太去戏院

    

    “喂,我亲爱的施穆克先生,”茜博太太一进屋子便问道,“咱们那个可爱的宝贝病人
怎么样?”
    “情况不好,”德国人回答说,“邦斯整夜都在说胡话。”
    “他都说些什么?”
    “尽说些蠢话!他要把他所有的财产都归我,条件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卖掉……他不停地
哭!可怜的人!让我真伤心!”
    “这会过去的,我亲爱的小宝宝!”女门房继续说,“我给你们的早饭都耽搁了,现在
都九点了;可不要指责我……您知道,我有很多事要忙……都是为了你们。我们手头已经没
有一个子了,我弄了点钱来!……”
    “怎么弄来的?”钢琴家问。
    “上当铺!”
    “上什么当?”
    “当铺!”
    “什么当铺?”
    “啊!可爱的人,真纯啊!不,您是一个圣人,一个爱神,一个纯洁的天使,就像从前
那个演员说的,一个老实不过的稻草人!您在巴黎都二十九年了,见过了……七月革命,可
您竟然不知道当铺……就是拿您的破衣烂裳去典的地方!……我把我们所有的银餐具,八套
烫金线的,都典掉了。没关系!茜博可用阿尔及尔金属餐具吃饭吧,就像俗语说的,那才吃
得多呢。用不着跟咱们那个宝贝说了,他会着急的,脸色会变得更黄,他现在的脾气已经够
躁了。先救他的命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什么时候办什么事,对吧。战争的时期就像战
争的时期,不对吗?”
    “好太太!多好的心肠啊!”可怜的音乐家说道,他抓起茜博太太的手,按在自己的心
口上,一副深受感动的神态。
    这位天使朝天上抬起双眼,只见他热泪盈眶。
    “快别这样,施穆克老爹,您真有意思,这不太过分了吗!我是个平民百姓的后代,为
人老老实实。瞧,我的心就这样,”
    她拍了拍胸口说道,“跟你们一样,像金子一样……”
    “施穆克老爹?”施穆克说,“不,我痛苦极了,流的都是血泪,要进天堂了,我的心
都要碎了!邦斯一走,我也活不长……”
    “唉!我知道,您不要命了……听我说,我的小宝贝……”
    “小宝贝?”
    “噢,我的孩子……”
    “孩子?”
    “哎呀,我的小宝宝!要是您更乐意。”
    “我还是不明白……”
    “好吧,听着,让我来照顾您,为您作安排,要是您再这样下去,您知道吧,我就会有
两个病人的拖累……咱们俩商量好,这里的事,咱们分担一下。您再不能到巴黎到处去上课
了,这样会累着您,回到这里什么都干不成了,现在夜里得有人守着,因为邦斯先生的病越
来越重了,我今天就到您那些学生家里去,告诉他们您病了,不是吗……这样,您每天夜里
陪咱们的那个好人,早上您再睡觉,从早上五点一直睡到……,就睡到下午两点吧。白天,
就由我来侍候,那是最累人的了,我要给你们做中饭,做晚饭,还要侍候病人,帮他起床,
换衣服,吃药……照这个样子,我十天都撑不下去了。咱们已经整整熬了三十天了。要是我
病倒了,你们怎么办?……您也一样,让人担惊受怕的,瞧瞧您现在这副模样,就因为昨天
守了一夜……”
    她把施穆克拉到镜子前,施穆克发现自己变多了。
    “就这样,要是您同意我的主意,我这就去给你们做早饭。然后您去陪咱们的宝贝,一
直到下午两点钟。不过,您得把您学生的名单给我,我很快就会通知到的,您可以有半个月
时间不用上课。等我回来您就睡觉去,一直睡到晚上。”
    这个提议非常通情达理,施穆克马上同意了。
    “别跟邦斯说什么;您知道,要是我们告诉他戏院和教书的事暂时要停一停。他肯定会
觉得什么都完了。可怜的邦斯先生会以为他的那些学生就再也招不回来了……他肯定会胡思
乱想……布朗先生说,我们得让这个宝贝绝对安心养病,才能救他的命。”
    “啊!好!好!您去做早饭,我这就给您写个名单,把他们地址也要来!……您说得
对,我弄不好也会病倒的!”
    一个小时之后,茜博太太换了节日的服装,坐着马车走了,雷莫南克觉得很奇怪。原
来,茜博太太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以两个榛子钳信得过的女人形象,体体面面地出现在两个
音乐家授课的寄宿学校和学生家。
    茜博太太在寄宿学校和学生家里跟老师及家长们扯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同一主题的不同
变奏而已,这里无需细作介绍,我们只说说在大名鼎鼎的戈迪萨尔的经理室发生的那一幕。
进这间经理室,女门房确实颇费了一番周折。
    在巴黎,戏院经理比国王和大臣的防卫还严。在他们和其他凡夫俗子之间,布下了森严
壁垒,其原因不难理解:国王要防备的不过是野心,而戏院经理所担心的,则是艺术家和作
家的自尊心。
    茜博太太和门房一见面就熟,凭这一点,她通过了道道关卡,跟每个行业的同行一样,
看门的人彼此一眼就能认出来。每行都有每行的暗号,正如每行都有每行的不幸和印记。
    “啊!太太,您是戏院的门房。”茜博太太说,“我呀,可怜巴巴的,给诺曼底街的一
处房子看门,你们戏院的乐队指挥邦斯先生就住在那儿。啊!要是我能有您的位置,看着戏
子、舞女和作家们进进出出,那多开心啊!就像以前那个戏子说的,您这儿可是我们这一行
的统率啊。”
    “那个好心人邦斯先生,他怎么样?”戏院女门房问道。
    “他情况很不好;已经两个月没下床了,看来他要两条腿直挺挺地被人抬出屋去了。”
    “这太可惜了……”
    “是的。我今天代他来向你们经理谈谈他的情况;小妹子,想办法让我跟经理谈一
谈……”
    戏院女门房把茜博太太托给了在经理室当差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通报道:
    “有位太太,是邦斯先生派来的!”
    戈迪萨尔刚刚为排戏赶到戏院,碰巧又没有人要找他谈事,因为这部戏的编剧和演员都
还没有到;能听到乐队指挥的消息,他自然很高兴,遂作了个拿破仑式的手势,茜博太太于
是进了经理室。
    原来给人跑生意的戈迪萨尔如今掌管着一家很吃香的戏院,他把股东当作合法的妻子一
样来欺骗。他发了大财,人也跟着发福了。由于天天美味佳肴,再加上戏院办得红红火火,
他是心宽体胖,满面红光,完全变了个样,活脱脱一个门托尔的形象。
    “咱们是越来越像博戎了!”他试着自嘲地说。
    “眼下你还不过像是杜尔加莱。”比克西乌回答他说。此君常常代替戈迪萨尔,跟戏院
的头牌舞女,名气很响的爱洛伊斯·布利兹图打交道。
    从前那非同一般的人物戈迪萨尔如今经营戏院,自然是只为自己拼命地捞好处。他想方
设法,成了不少部芭蕾舞剧、杂剧和滑稽歌舞剧的所谓合作者,后来又趁编剧们因生活所迫
走投无路的时候,出钱买下他们那一半剧作权。这些杂剧、滑稽歌舞剧,再加上其他一些走
红的戏,每天可为戈迪萨尔带来好几块金币的收入。另外,他请人为他做黑票买卖;同时公
开拿一些票算做经理的补帖,从中又刮了戏院的一部分进项。除了这三项收入,他还私卖包
厢,收受一些女戏子的贿赂,这些人虽然没有一点才智,却非要登台扮演个小角色,当个侍
从或王后什么的露露脸。这样一来,利润中他本该只占的三分之一就大大超过了,而本该得
到另三分之二的股东只勉强分得收益的十分之一。不过,尽管只是十分之一而已,仍还合到
原来资本百分之十五的利息。戈迪萨尔仗着这百分之十五的红利,经常标榜自己如何能干,
如何诚实,如何热心,又说他的那些股东如何有福气。当博比诺伯爵装出关切的神气,问玛
迪法先生、玛迪法先生的女婿古罗将军和克莱威尔对戈迪萨尔是否满意时,已成为法兰西贵
族院议员的古罗回答道:
    “听说他骗了我们,可他那么风趣,那么孩子气,我们也就满意了……”
    “这还真像是拉封登寓言故事。”前部长微笑着说。
    戈迪萨尔把钱投在了戏院以外的一些项目上。他看准了格拉夫、施瓦布和布鲁讷,与他
们一起合伙办铁路。他掩饰起精明的本质,表面显得像是风流鬼,处事洒脱,什么都不在
乎,只知道吃穿打扮,寻欢作乐;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放在心上,充分利用他替人跑生意时
积累的丰富经验。这个玩世不恭的暴发户住着一套豪华寓所,屋子经他的建筑师精心装饰
过,常请名流来府中做客,以盛宴招待。他喜欢排场,凡事都讲究个完美,可看上去却像是
个很随和的人,拿他自己的话说,过去跑生意时用的那套“行话”还在使用,不过又夹杂了
戏剧这一行当的切口,所以在别人眼里,他就更不构成什么威胁了。再说,干戏剧这行的艺
术家们说起话来无所顾忌,别有风趣,他从后台确实借用了不少妙语,再加上跑生意的人的
那种精彩的玩笑,合二为一,倒也显得他高人一筹。眼下,他正考虑把戏院盘出去,用他的
话说,他要“换个行当做一做”。他想当个铁路公司的头儿,成为一个正经人,做个经营
家,娶巴黎最有钱的一位区长的千金米纳尔小姐为妻。他希望靠她那一条线当上议员,并在
博比诺的庇护下进入行政院。
    “请问您是谁?”戈迪萨尔以十足的经理派头把目光落在茜博太太身上,问道。
    “先生,我是邦斯先生的女管家。”
    “噢,那位可爱的单身汉身体怎么样?”
    “不好,很不好,先生。”
    “怎么搞的!怎么搞的!我真难过……我要去看望他,像他那样的人实在难得。”
    “啊!是的,先生,他真是个天使……我在纳闷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在戏院做
事……”
    “可是,太太,戏院是一个风气很正的地方。”戈迪萨尔说,“可怜的邦斯!……说真
的,大家应该想方设法保护他这样的人才是……那是个模范,富有才华!……您觉得他什么
时候可以再来上班?因为很不幸,戏院和驿车一样,不管有没有客,到了钟点就得开:每天
六点钟一到,这儿就得开场……我们再怜悯也无济于事,总变不出好音乐来……噢,他现在
情况究竟怎么样?”
    “唉,我的好先生,”茜博太太掏出手绢,掩着眼睛说道,“说来实在可怕,我想他恐
怕要离开我们了,尽管我们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细心照料着他。施穆克先生和我……我这
次来还要告诉您,连施穆克先生恐怕您也不能指望了,他每天夜里要陪病人……谁都不会不
去尽最后一点希望,想方设法把那个可爱的好人从死神手中救出来……大夫对他已经没有希
望了……”
    “他得的是什么绝症?”
    “是因为伤心出的毛病,得的是黄疸病,肝病,里边牵扯着许多亲戚之间的事。”
    “又碰上那么一个医生。”戈迪萨尔说,“他应该请我们戏院的勒布朗大夫。又不用他
一分钱……”
    “先生的那个医生简直就是个上帝……可病因那么复杂,一个医生本事再大,又有什么
用?”
    “我正需要这对榛子钳,为我新排的幻梦剧奏乐……”
    “那我能不能替他们做点什么?”茜博太太一副若克利斯①式的神态问道。    
  ① 西方戏剧中一个天真可笑的角色,因十八世纪多维尔涅的《绝望的若克利斯》一剧而得名。

 
    戈迪萨尔不禁哈哈大笑。
    “先生,我是他们信得过的管家,有许多事情那两位先生都让我……”
    听到戈迪萨尔的哈哈大笑声,一个女人嚷叫道:
    “既然你在笑,我可以进来吧,老兄?”
    说着,那位头牌舞女便闯进了经理室,往独一无二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就是爱洛伊
斯·布利兹图,身上披着一条叫做“阿尔及利亚”的漂亮披肩。
    “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是这位太太?她是来干什么的?……”舞女朝茜博太
太瞥了一眼,那目光就像一个演员打量着另一个有可能登台演出的演员。
    爱洛伊斯是个极有文学天赋的姑娘,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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