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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命运的安排,大概也是老天眷顾,给自己的补偿吧……
室内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听得屋外呼呼的风声,和床上已然睡着的钰哥儿发出的淡淡呼吸声。桌上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不停的跳动,照得三个人的脸上都忽明忽暗,神色不明。突然,一只飞蛾勇猛无谓地扑向油灯,发出“啪”地一声响,惊醒了萧靖北,他凝神看了会儿骤然变亮的灯火,出言打破了宁静,“母亲,这两日便去宋家提亲吧!”
李氏微微愣了下,“这么快?还有诸多事宜要准备呢,请媒人,提亲的礼品……”
王姨娘笑着插言:“姐姐,您还想着以前在京里的那一套繁文缛节吧。这里的诸多事宜却是一切从简,我这些日子和堡里的一些妇人聊过天,也多多少少知道些这里的风俗。我们既然来到这里,也要入乡随俗,按这里的习惯和规矩准备吧。”
李氏想了想,也笑道:“这倒也是。只是虽然一切从简,但该准备的礼品还是尽量齐全一些,也不能委屈了芸娘。”她又打趣起了萧靖北,“我们四郎急着娶新媳妇,我们两个老婆子少不得多出出力,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才行。”说罢便呵呵地笑,王姨娘也应和着笑,倒令萧靖北露出几分羞赧之色。
钰哥儿躺在炕上本已睡着了,此刻模模糊糊听到大人们的谈话,却被惊醒了过来。他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身子,仰起小脑袋,睁着朦朦胧胧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忍不住开口问道:“爹,您要给芸姑姑提亲吗?提亲是什么意思?”
几个大人这才发现钰哥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却也不知躺在那里听了多久。萧靖北忙走到炕边,轻轻坐在一侧,伸手为钰哥儿掖好被子,柔声道:“提亲就是要娶芸姑姑。钰哥儿,你愿不愿意芸姑姑做你的娘亲?”
钰哥儿一愣,小小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愁色,他侧着头想了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小嘴一瘪,突然裂嘴哭了,“我不要芸姑姑做我的娘亲,我有娘亲,我有娘亲……”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萧靖北,泣道:“爹,我好想娘,娘为什么不来?”
萧靖北有些愕然,他心疼地看着眼泪汪汪的钰哥儿,觉得有些头痛,他思量了那么多,却偏偏没有想到钰哥儿,没有考虑过钰哥儿是否会接受芸娘。他轻声说:“钰哥儿,你娘现在在京城你外公家中,她还是你的娘亲,还像往日一样疼你。只是……只是你娘之所以没到张家堡来,有她的原因,是因为……因为她身子很弱,受不了这里的艰苦。”
钰哥儿懵懵懂懂地听着,不解地问:“那姑姑比娘更瘦小,身子比娘更弱,姑姑为什么可以来?”
萧靖北有些无语,无奈地抬手捏了捏眉头,李氏忍不住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那是因为你娘吃不了苦,她想留在京城享清福。钰哥儿,你不是很喜欢芸姑姑的吗?她做你的娘亲不好吗?”
钰哥儿忍不住蹭地从被子里坐起来,不依地摇头大哭:“我不要芸姑姑做我娘亲,我不喜欢她,我讨厌她,讨厌她……”他穿着芸娘给他做的碎花小夹袄,合身的小夹袄裹着小小的身子,身上还散发着被子里带出的热烘烘的暖气,看上去既可爱又可怜。此时离开了暖烘烘的被子,钰哥儿便忍不住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还在嚎哭,睡得红红的小脸蛋上挂着长长的眼泪,让人看了又爱又怜,又忍不住生气。
萧靖北一阵烦闷,将钰哥儿按进被子,喝道:“不准哭!”
钰哥儿被塞进被子,露出可怜兮兮的小脸,眼睛怯怯地看着萧靖北,却还是忍不住抽泣。王姨娘叹了一口气,走到炕边,示意萧靖北起身,自己则侧身坐下,微微倾下身,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钰哥儿的眼泪,一边柔声问道:“钰哥儿,多一个母亲疼爱你不好吗?”
钰哥儿看到王姨娘温柔的脸,忍不住又放声哭了起来,边哭便说:“我不要两个母亲,我只要一个娘亲,我要我的娘亲。”
王姨娘笑道:“钰哥儿,其实很多人都有两个娘亲,两个娘比一个娘更好呢!”
钰哥儿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她,一时忘了继续哭泣。
王姨娘接着道:“钰哥儿,你看你姑姑,她就有两个娘。我是她的姨娘,你祖母是她的母亲,多一个娘就多一个人疼爱啊。前几日你姑姑的新衣服,不就是我和你祖母一起做的吗,我裁剪的衣服,你祖母绣的花边,你看多漂亮啊!”
钰哥儿眼睛亮了亮,想起那日萧靖娴那身让人眼前一亮的新衣,小脑袋乖巧地点了两下,王姨娘又趁热打铁,“你看,你身上穿的小棉袄也是芸姑姑做的,她做了你的母亲后,还会给你做更多新衣服。还有啊,你不是说姨奶奶做的饭菜没有芸姑姑做的好吃吗?芸姑姑做了你的母亲,还会给你做更多好吃的。你的娘亲虽然在京城,但她仍然是你的娘亲,还会一样疼你。你想想,在京城,有你的娘疼你,在这里,又有芸姑姑做你的母亲,代替你娘疼你,我们钰哥儿有这么多人疼爱,多好啊!”
钰哥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起温柔可亲的宋芸娘,便觉得她做自己的母亲也可以。不过,他又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带着哭音问道:“芸姑姑做我的母亲,那荀叔叔做我的什么,是做我的父亲吗?”
李氏和萧靖北不禁哑然失笑,李氏忍不住笑骂:“傻孩子,芸姑姑做你的母亲,荀哥儿自然就是你的舅舅了。”
钰哥儿这才安了心,王姨娘用手轻轻拍着钰哥儿,柔声哄着他。钰哥儿慢慢止住了哭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王姨娘,听着她的轻言细语,渐渐合上了眼睛。
李氏和萧靖北二人都是个性刚强之人,在哄小孩一事上均不是很擅长,往往都是王姨娘出面缓和气氛。本来十分欢喜的萧靖北被钰哥儿这么一闹,便很有些心烦,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钰哥儿紧紧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小胸脯也一起一伏的,便知他已经熟睡,便叹了一口气,示意王姨娘陪钰哥儿先行歇息,自己则和李氏一起去隔壁房里继续商量提亲一事。
作者有话要说:
☆、萧靖北的提亲(上)
次日天气晴好,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放射出万道光芒,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萧靖北脚步轻快地向城门走去,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心情激动难平。朝阳映着他英挺的面容,显得他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他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红日,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片火热。
一大早,李氏听得几只喜鹊在门口叫得欢快,好似在报喜一般,便越发喜气洋洋。她想起昨晚萧靖北一改平日的沉稳,火烧火燎地催促自己快些去提亲,恨不得今日便定下来,便忍不住一边笑,一边吩咐王姨娘去请媒人。
王姨娘这些日子经常进张家堡城内探望萧靖娴,也时不时去堡内的小杂货铺买些日用杂货,和堡里的一些三姑六婆倒是有了几分熟悉。她此刻身负重任,便难得的拾掇了一下自己。她脱下身上的旧衣和围裙,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的棉衣,盘着整整齐齐的发髻,收拾得干干净净,带着一身喜气进了张家堡。
正在城门口守城的萧靖北看着这般隆重打扮的王姨娘走进张家堡,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南北大街上,心中充满了期盼。虽然他与宋芸娘之间早已互诉衷肠,表明了心意,宋思年也消除了隔阂,欣然同意,李氏更是一百个赞成,连钰哥儿也愿意接受芸娘做自己的母亲……他们身旁再无其他的人和事可以阻止。可是,萧靖北始终有些惶惶,觉得亲事一日未定,一日便难以心安。
萧靖北带着期盼的心情,神不守舍地守了一天城门,心中一会儿猜测王姨娘此行请媒人是否顺利,一会儿憧憬自己和芸娘的婚事,一会儿又忧心王远回来后能否善罢甘休……他左思右想,神情恍惚,连好几次士兵向他报告事项都没有察觉。好不容易守得临近傍晚,换了岗后,萧靖北便疾步向家中走去。
“萧小旗,等等我。”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士兵在萧靖北身后大声喊着,萧靖北不耐烦地回头看去,却见徐文轩喘着气边追边喊:“萧小旗,咱们一起回去吧。”
这几日,徐文轩似是黏在了萧靖北身上,经常是早上萧靖北出门经过徐家门口时,他便也刚好出门,装作巧遇的样子和萧靖北一起走到城门守城;傍晚回家时,又追着萧靖北一同回家,两个人倒是成了形影不离,次数多了,令萧靖北很有些厌烦。
开始的时候,萧靖北以为这徐文轩是受徐富贵的教唆,想靠近自己、讨好自己,好让自己对他多加关心。可是他又发现,这徐文轩虽然常套近乎,动不动就在自己身旁晃悠,却并不多说话,只是常常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好似满腹心事无从开口,令萧靖北郁闷不已,心中甚至怀疑这徐文轩是不是有不正常的倾向,只觉得一阵心恶。此时萧靖北本就心中记挂着事情,只想快些回家,哪里耐烦等徐文轩。因此,脚下的步伐不但未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萧靖北是习武之人,脚步一快,便将徐文轩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徐文轩在后面吃力地追着,却见萧靖北已经远得成了一个小点,不禁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他踌躇了好几天,在心里反复酝酿,今日终于打算鼓起勇气向萧靖北说明心意,萧靖北却连让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萧靖北回到家中,只见正屋的桌子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李氏坐在一旁,冷着脸,不苟言笑。王姨娘站在一旁,一个劲地冲萧靖北使着眼色。只有钰哥儿还和往日一样,坐在为他特制加高的小凳子上,津津有味地埋头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大人们,又低下头继续吃。
萧靖北一愣,随即在桌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氏的神色,又笑问:“母亲,今日怎么好似有些不舒心。”
李氏斜眼看了看萧靖北,冷冷哼了一声:“我连儿子都快没有了,怎么会舒心?”
萧靖北疑惑不解,奇道:“母亲,您这是怎么说的?儿子虽然想娶芸娘,也确是心急了些,但母亲放心,儿子绝不会娶了媳妇便忘了娘的。我只会和芸娘一起好好孝顺您”
李氏深吸了几口气,按下胸中的怒火,沉声道:“玥儿,你带钰哥儿到厨房吃去。”
王姨娘愣了下,忙回过神来,拉着钰哥儿,端着他的碗筷去了厨房。
这些日子,萧靖北抽空请人帮忙,在院子的两侧分别搭建了厨房和杂物房,使得家中的居住条件宽敞了许多。刚才回来的路上,他甚至还在谋划,该如何将家中几间房再加固扩大一些,否则芸娘嫁过来太委屈了她……
萧靖北看着王姨娘带着钰哥儿进了厨房,又想起了房子扩建一事,正有些出神,却听李氏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四郎,你倒是瞒得好。”
萧靖北一怔,问道:“母亲,我瞒什么了,到底是何事令您这般生气?您今日请媒人的事情不顺利吗?”
李氏气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不是请媒人,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她见萧靖北脸上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心道他也许是真的不知道,不觉缓和了脸色,继续说:“今日上午,王姨娘去寻媒人,特意找了一位张家堡名气最大的刘媒婆。谁知对方一听是给宋芸娘提亲,便要推辞。王姨娘问了半天,她才说这宋芸娘竟是要招赘的,她曾经给芸娘保过一次顶顶好的亲事,男方又是民户,家境又好,可芸娘居然拒绝了,说什么她的夫婿是要入赘的。我说为何芸娘这般好的条件,却到了这么大的年纪都没有说亲,原来却是有这样的缘故……”
李氏看了看萧靖北的面色,见他毫不吃惊,神色如常,便问:“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萧靖北淡淡笑了,方才见李氏满腔怒火,他还在担心到底是何重大事情,此时却有些放心,他轻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李氏闻言又怒上心头,不觉大声喝道:“知道你还要向她提亲,你可是堂堂长公主的孙儿,镇远侯的儿子,身份高贵,怎么能够去入赘?”
萧靖北闻言有些生气,忍不住道:“母亲,跟您说了多少遍了,那些都是过往云烟,现在咱们就是普通的军户,什么身份、地位的都忘了吧。”
李氏一时气结,缓了缓,又道:“就算抛开身份不提,你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你可以去入赘吗?你入赘到宋家了,我们这一家子老弱妇孺怎么办,难道让钰哥儿去袭替你的军职吗?”
萧靖北无奈地笑了,他轻声说:“母亲,我是那般做事情欠思量的人吗?您放心,这件事情我早已有了解决的办法。”说罢,便将宋芸娘要招赘的缘由以及自己的打算一一告诉了李氏。
李氏听得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