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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极好的装备了。
宋芸娘带着荀哥儿走到门口,刚刚推开院门,只觉得头顶一阵劲风袭来,带着逼人的寒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一个巨大的雪球猛地砸到院子里,将那个雪人压得粉碎。
荀哥儿看着那巨大的雪堆,目瞪口呆,有些不舍自己辛辛苦苦堆起来的雪人居然不幸中招。芸娘愣了愣,却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鞑子倒和她想到一处去了,都懂得就地取材。
宋芸娘带着荀哥儿深一脚浅一脚,踏着积雪赶到城墙下时,许多士兵和军户们都已赶到,城墙下厚厚的积雪已被他们踩得一片泥泞。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场大大小小的战争,此刻都有条不紊地奔赴自己的位置。
一群群士兵中,身姿矫健的女兵们格外醒目。她们站在一起,一个个穿着和芸娘一般的皮甲,虽然所配的武器千差万别,有大刀,有长枪,也有弯刀,却都是英姿飒爽,精神勃发。同高大威猛的男兵们不同,这些女兵虽然身材小巧,但灵动敏捷,沉着心细,又懂得以巧取胜,以柔克刚,作战半个多月来,居然没有什么伤亡。
一群女兵中,芸娘一眼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许安慧,只见她站在最显眼之处,正和一旁的郑仲宁在急切地说着什么。芸娘眼睛一亮,她和荀哥儿略略嘱咐了几句,便快步向他们跑去。荀哥儿也告别了芸娘,跑向医治伤员的小院。
张家堡外的鞑子此次来势汹汹,带着必胜的压力和决心。阿鲁克已经没有退路,唯有进攻、进攻、再进攻,决意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张家堡。
他们不畏暴雪,不惧严寒,楯车和战马很快将张家堡外那片洁白的原野踏成一片泥泞,向着张家堡紧紧围攻过来。
张家堡内,城墙下的休息室里,王远有些焦头烂额。张家堡毕竟只是小军堡,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被兵强马壮、人数众多的鞑子军队压着打了这么半个多月,虽然还不至于粮绝,但已有些弹尽。鸟铳的弹药早已耗尽,火炮的炮弹也所剩不多。萧靖北的鸟铳队只能放下鸟铳,重新拿起弓箭,可是就连箭矢也即将耗尽。最为关键的是,张家堡的人员伤亡惨重,此时真正能够作战的已经不足六七百人,连阻止鞑子登城的滚石檑木也即将耗光。
虽然就在一墙之隔的城外,散落了许多射出去的箭矢,还有大量的滚石檑木,可是有了万总旗的前车之鉴,又有谁敢贸然出城门去搜寻。好在城墙里面也有许多鞑子射入的箭矢,王远便命人将这些箭矢收集起来,再重新射向城外的鞑子。
这一场厮杀又是打了个天昏地暗,张家堡苦于武器匮乏,有些难以支撑。好在这些日子,王远见夜晚天气寒冷,便每晚令士兵在城墙上泼水,令城墙上结了一层冰,加大了鞑子攀爬城墙的难度。昨晚这一场大雪后,城墙上的冰越发坚硬和光滑,一些鞑子在爬云梯的时候,无法在城墙上施力,再加上守城的士兵不断地往下砸雪球,鞑子再凶猛强悍,一时倒也无法登上城墙。
火炮射出了最后仅有的几个炮弹,炮弹手看着空空的炮筒发呆,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萧靖北和弓箭手们将箭一支一支射向城外的鞑子,看着箭筒里越来越少的箭矢,心急如焚,偏偏越急越射不准。
宋芸娘他们这些女兵们与一些军户中选出的辅兵们一起,负责守在城头上,挡住鞑子登墙,他们一边用撑杆推开鞑子的云梯,一边就地取材,滚了许多大雪球,代替巨石砸向鞑子,打得鞑子暂时还不能登上城头。可是他们毕竟是女子,体力早已不支,虽然兀自强撑,但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突然,有个女兵一时乏力,未能将登上云梯的鞑子推下去,却被他爬上来一刀毙命。这个鞑子登城后,又有好几个鞑子跟随其后爬上了城墙。一时间,城头上大乱,士兵们要腾出手来对付已经登城的敌人,便无法继续阻止城下的敌人,眼看着还有更多的鞑子即将登上城墙,张家堡岌岌可危。
王远、钱夫人还有一众官员也已经登上了城墙,纷纷加入了与鞑子的厮杀。王远头发凌乱,脸上已被割破了一道血口,一边砍杀,一边嘶声大吼:“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弟兄们,和鞑子拼啦!”在他的带动之下,本已力竭的将士们纷纷振奋精神,抱着必死的决心,势必要拦住鞑子夺城。
正在危急之时,远方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闷雷,如擂鼓,击打在人们的心上。城墙上的人们一时忘了打斗,循声望去,却见东南方向,有大批的人马向着张家堡疾驰而来,带着凌人的气势、震天的吼声。马蹄下积雪飞扬,溅起一片琼花碎玉。
军队越来越近,隐隐看到队伍前头,一面巨大的军旗迎风飘扬。军旗上,一个大大的“周”字分外清晰。
“是周将军,周将军的队伍来救咱们啦!”
不只是谁高喊了一声,一时间,张家堡的将士们纷纷精神大振,抡起大刀就向鞑子砍去。
阿鲁克已经看到了张家堡的援军即将到来,他心中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他不得不下令撤退,令士兵鸣金收兵。
收兵的号角和锣鼓声在张家堡原野上响起,登上城头的鞑子们一时乱了阵脚,慌乱中,不是被守军们砍中,就是跌下城墙,将积雪砸出一个大坑。城下的鞑子也调转马头,向着西北方向溃逃。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终于结束了。。。。。。
☆、周将军的援军
鞑子撤退得快,援军们到得更快。
周将军的游击军虽然只有三千人,但个个高大威猛、身姿矫健,以一当十。他们不但武功高强、箭法精准,马上功夫也很是了得。此时呼啸而来,如排山倒海一般,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冲着阿鲁克的军队直袭而去。
冲在最前面的那支骑兵队伍速度奇快,好似一把尖锐的匕首插入鞑子军队之中,匕首的最尖最锋利处,一名年轻的武将身骑一匹枣红色马,好似一道闪电,勇猛无谓地冲入了鞑子的阵营。他头戴银色盔帽,身披银色盔甲,盔帽上的红缨随着他矫健的身姿、迅猛的攻势在风中剧烈地飘舞抖动,好像皑皑白雪中燃烧着的一团熊熊烈火。只见他手持一把长枪,一拨一挑,就将两名鞑子斩落马下。在他的带动下,其他的骑兵也纷纷冲入敌军,他们猛烈的攻势杀得鞑子越发乱了阵脚。
冲在鞑子队伍最前头的阿鲁克勒住马,回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他自知军队和张家堡耗了这么大半个月,不论是体力、斗志还是锐气都已经消退了许多,此刻见援军如此威猛,更是无心恋战。他不敢调转马头,和这些援军展开一场硬仗,只好继续快马加鞭往前逃。在他身后,鞑子的士兵们见主帅都逃得这么快,越发失了主心骨,慌不择路地逃窜。可他们越是逃,后面的追兵越是拼力追赶。
若阿鲁克遇到的只是一般的梁国军队,只怕此时见鞑子退兵便早已收兵。可他偏偏遇到的是周正棋的部队,是一支不惧鞑子、敢于追着他们死命痛打的精锐之师。
在周正棋游击军的追赶下,早已斗志全无的阿鲁克的军队越发一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张家堡的城头之上,王远目瞪口呆地看着犹如天兵天将突然降临的援军,看着他们勇猛地追赶鞑子,愣了半晌儿,突然大喝一声:“弟兄们,开城门,咱们也出城杀鞑子去!他娘的,被鞑子压着打了这么多天,老子们也要压着他们打一打。出出这口鸟气,扬眉吐气一番。”
紧紧关闭了大半个多月的张家堡城门终于打开,一部分士兵冲出去收拾瓮城里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滚石、檑木。瓮城里一片狼藉,城门已被撞烂,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巨石、巨木。士兵们找到了万总旗和那十几个士兵的尸体,含着眼泪将他们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城墙一侧,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萧靖北站在他们身前,静静看着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弟兄们,一层雾气朦胧了他的眼睛。因天气寒冷,这些士兵早已冻得僵硬,尽管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却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或者恐惧,或者狰狞,可以想见他们临死前的惨烈。
万总旗身上插了一把匕首,两支羽箭,还有几处深深的刀口。他怒目圆瞪,这是他平日最惯常的表情,不论是呵斥士兵,还是怒目敌人。萧靖北想到自己平日有些烦这万总旗老是吹胡子瞪眼,可是以后却是再也见不到了……他蹲下身子,伸手轻轻合上万总旗死不瞑目的双眼。
王远也走了过来,他深叹一口气,问道:“万总旗家中还有何人?”
一旁的余百户上前道:“回大人,万总旗家中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大概十几岁,儿子大概只有五六岁。”
王远愣了愣,“他家没有其他人了吗?他娘子呢?”
余百户语气有些哀伤,“他娘子当年生儿子的时候难产死去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这几年又当爹又当娘,也一直未续弦。”
王远沉默了半晌儿,低沉道:“这些死去的将士们,他们的家眷我们一定要好好安置,不能让他们白白为国捐躯。过几日,我就报请守备府,除了所有立下功劳的将士们要论功行赏,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也要按其功绩进行追封,抚恤金更是不能少。”
一旁的将士们都肃立一旁,默然不语。
瓮城的一角,徐文轩一边埋头清理着地上的断木、碎石,一边泪流满面。这半个多月来,他靠着躲、推、藏,成功地逃脱了一次次危机,得以保命。他想起万总旗出事那一晚,自己又一次靠着拉肚子的借口逃脱了去瓮城的厄运。他记得当时万总旗了然地笑了笑,不在意地拍着自己的肩,粗声骂道:“臭小子,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去。”他又想到,这万总旗虽然脾气粗鲁,性格粗暴,但对自己十分关照。虽然有收了徐富贵礼品的原因,但他对自己的诸多包容和恩惠又岂是那小小的礼品可以交换得了的。
徐文轩一边干活一边倾听王远他们得谈话,当他听到万总旗家中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女时,便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对他们多加关照,以报答万总旗的恩情。
士兵们花了一两个时辰才将瓮城清理干净,此时,张家堡外,不论是鞑子,还是周将军的游击军,都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布满了旷野的马蹄印。王远大人想追出去压着鞑子打的雄心壮志到底未能实现。
出了瓮城门,张家堡外更是一片炼狱般的场景。洁白的积雪早已踏成一片泥泞,被积雪覆盖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都露了出来,散落满地。城墙外的壕沟里,还有几个刚刚从城头跌落、尚未死去的鞑子在苟延残喘,他们一边哀嚎,一边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身上的鲜血将周围的积雪染成了红色。
老天爷似乎也不忍看着这残忍可怖的一面,一时间,寒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似乎要将这丑陋的一面再次遮盖住。
周正棋的游击军追着阿鲁克的军队打了许久,直到将他们远远赶出了边境,这才调转马头,向着张家堡而来。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王远和一众官员已在城墙下的休息室里等候多时。听到守城士兵报告已看到周将军的军队出现在远方,王远便急忙带着官员们站在城门口,望着西北方向,翘首以盼。一会儿,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周将军的军队已经回转,转眼间已到了张家堡的城门。
这三千多人的队伍整齐地排列在张家堡门外,军容整肃,身姿挺拔,连他们身下的战马也训练的十分服帖,此时都静静地立在雪地里,十分安静。
王远满脸含笑,带着一众官员们急切地上前迎接。只见队伍的正前方,一名四十多年的中年男子骑着一匹通体黑色,四蹄白色的乌云踏雪马,身披将军盔甲,正是游击将军周正棋。
王远在靖边城的守备府见过周正棋数次,二人虽然相识,却无深交。一方面,这周正棋是正四品武官,王远则是正五品的武官,论品级,这周正棋要比王远高。另一方面,周正棋是领兵在外的游击将军,以作战为主;王远是驻守军堡的防守,以屯田收粮为主,二人交道不多。再加上,这二人出身和经历都十分悬殊。周正棋出身低微贫寒,靠着战功一步步走上游击将军的位置。王远却是世袭的千户,由浪荡公子哥儿直接顶替父亲的位置,做了张家堡的防守。那周正棋对王远这样的世袭子弟不是太看得上,王远对一脸威严的周正棋也是敬而远之。因此,两人仅仅只是点头之交。
此刻,王远对解救张家堡于危难之中的周正棋十分钦佩和感激。他恭敬地上前行礼,朗声道:“多谢周将军及时赶到,救我们张家堡军民于水火之中。”
周正棋早已翻身下马,他身材高大魁梧,五官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