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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担心侍候不好挨打,不得已问了一句。
慧娘一愣,才想起来是谁。这个丫头最怕人,见到自己行个礼低下头不说话。慧娘因萧护指给若荷如柳,又有水兰是冯妈妈女儿,还要考虑公婆等人,很少注意她。因笑一笑:“你却在这里?”
“是冯妈妈让在这里听使唤。”小螺儿怯生生。慧娘轻笑:“好,我知道了,我不要茶,多谢你问一声儿。”小螺儿陪笑:“少夫人太客气了。”
主仆才说到这里,外面二门上有人来回话:“几家媳妇子来请安。”慧娘问一问,是今天跟出城的萧持萧拓等人的妻子,忙说了一个请字。
二门上的人出去,慧娘检视自己还能见人,只把帕子换块新的。她全是自己换,从房中出来,见小螺儿又战战兢兢道:“少夫人还应该换换衣服,”慧娘是个喜欢和人说话的人,如果不是遭家中大难,是个性活泼的人,这一点体现她敢于和她的夫君玩笑。就笑道:“这话怎么说?”看自己身上衣服,是件略素净的衫子,但是绣工精细。
“家里的媳妇子,出门都不会打扮得差,少夫人太素净了,就分不出尊卑来。”小螺儿说完这几句,鼻子尖上都沁出汗水,觉得自己独自当这差事压力不小。
慧娘上下看她一眼,见这丫头除了胆怯外,生得眉目聪慧,只眉心一点怯懦收缩不舒展,把面上秀气遮去许多。
她微笑采纳:“你说得有理,这样,你打开衣柜,给我取衣服来。”小螺儿松一口气:“好。”衣柜一打开,见五颜六色,小螺儿头一回帮着挑衣服,挑了一身上好的满身绣衣裳拿出来,慧娘依言换上,有心和她说几句话,就道:“你看,你眼光倒好。”
小螺儿无端又紧张了,以至于身子微微颤抖着:“少夫人夸奖。”
水兰来回话:“家里的媳妇们来了。”来了五、六个年青的妇人。大家说话到晚饭前,留她们用饭不用,才离开。慧娘问过少帅外面用饭,客人们还是诸公子们,有时候添上几个,有时候又换几个,反正蒋曹谢杨是不会少的。
萧护不回来用饭,慧娘反而轻松。饭后继续赶他的衣服,再就想着他今天晚上回来,只怕又要到罗嗦。
平时两个奶妈至少有一个在面前,今天在厢房里打点进京的东西没过来。只有水兰和小螺儿陪着慧娘,就和她们两个人说话。
问小螺儿父母,却又是一个熟人,是路上来接的张伯小女儿。慧娘盘问下去,小螺儿问一答十,带着唯恐不详尽,不过回答是断断续续:“父亲原是跟大帅的兵,伤得重在脸上,好了那一条痕。当时回来以为不能活,母亲吓疯了,至今半疯半好,好的时候没事人一样,不好的时候疯疯狂狂的往外跑,只怕父亲,是父亲打怕了的,母亲一犯病,父亲就打她,因为就怕……”
她眸中水光乱转。慧娘心中一动,装着随意地对她叹气:“说到打人,真是不好。玉荷也罢了,萧山大叔只有她一个女儿,香荷就苦了,嫁给那萧三,唉,少帅让不好就打她,你看这事儿……”
“不,这怪她自己不好!”小螺儿叫起来。慧娘和水兰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激动为什么。小螺儿没看到,气忿地道:“是香荷自己不好!少帅许给她嫁人,好几个人去求亲,她不要,只是纠缠。家里白养她一场,是自己没良心,怨不得别人!”
才说到这里,萧护自己打帘进来。水兰吃一惊,起来赔罪:“在房里就没看到,”小螺儿吓得扑通跪了。萧护看也不看:“没什么,我这院子里人本来就少,陪少夫人要紧。”慧娘心虚,下榻来自己接衣服给他换衣服,两个丫头退下去。
再端茶给萧护,自己惴惴不安坐对面。才动几针,萧护闲闲地问:“你担的什么心?”慧娘被看出心事懊恼,索性丢下针线,一头扎到萧护怀里,奔着自己娘家而去,伏在那里听他心跳声,忽然道:“哦,我生你气了!”
“是吗?应该我生你气吧?”萧护抚摸慧娘发丝,声音温和:“你试探丫头们什么?我给香荷找一个挟制她的人,你怕家里人说你不好?说是你怂的?”
“嗯,嗯,”他说一句,慧娘答应一声,又推开萧护,有些伤心:“是夫君指的人,我才不敢多说什么。”萧护悠悠然:“就不是我指的人,这家里的一只雀子,你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微沉下脸:“我娶的是受气小媳妇吗?”
慧娘被他挖苦的脸上发烧,反驳道:“才不,人家管家呢,就自己处置!”萧护一晒:“那是逼到你面前,你避不开!”慧娘无话可说,把耳朵一掩,脑袋往他怀里一钻,哼哼唧唧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萧护抱着她,喝完那碗茶问:“今天来的谁?”慧娘先是不解,抬起头迷迷糊糊着,萧护冷下脸,语气不善:“你在家里只作什么!”他一不高兴,慧娘才一激灵明白过来,窘迫地红着面庞解释:“来的是……”
越解释自己越尴尬,渐渐清楚自己太不上心,只为香荷什么荷的烦忧去了。难堪中说一声:“我错了,”觉得没脸对自己丈夫,抱头再次往他怀里一钻,再次回娘家而去。
这一次不敢再拧来拧去,紧紧,又小心地贴在他胸前,吸吸鼻子,又哭也没脸哭,一动不动大气儿不敢喘的伏在丈夫怀里。
萧护没有再责怪,搂着慧娘调整一下姿势,慢慢地问:“萧据媳妇怎么不来?”这温和的语气,让慧娘哇地一声哭出来,从萧护怀中抬起身子,抱住他手臂抽抽噎噎:“我就担心来着,我知道夫君让她嫁萧三已经是恩典,香荷这么能折腾,放在家里有父母亲看着,才能制住她不能乱说。就是让萧三打她,也是她应得的。可我就是怕,怕别人说是我怂恿,又怕别人说夫君薄情,没有主仆情意,怕萧三这一辈子打她的话,别人看多了就可怜她,说夫君不好……”
萧护调侃:“你想得倒还真远,一辈子的话也出来了。”他悠悠地笑:“我实话告诉你,我又喊来萧三交待过她,不许让她过好日子,见天儿随便的打,折磨死了我再给他一个年青美貌的,哼,我没有主仆情意,她有几分!”
生过气,又接着笑话慧娘:“你不是对着她把话说得干净,”慧娘责问香荷的话还在耳边:“你不敢,怎么能到大门上,当着众人哭哭啼啼?你不敢,你母亲背地里打听我房中的事,到处宣扬!你不敢,怎么明知道这是母亲处置,又来直名找我!”前面还有话:“想我夫君久受父母教导,怎么会对丫头有情意?”
少帅拍着十三,三分调笑三分语重心长:“十三呐,你这做错事就哭,这叫耍赖吧?”慧娘抽着肩头,仰着脸儿哭得哽咽难言:“我害怕,我担心,我怕你以后不喜欢我。”
“就为这个不喜欢你?”萧护更要笑她,见她哭得脸上糊成一团,似个孩子般,大乐道:“爱哭的丫头,我喜欢呢。”
再笑骂:“恃宠而娇!”
慧娘越发哭得伤心,当丈夫的就看着。他回来时天已黑,见到沙漏已过二更,这才开始哄,刚才当妻子撒娇,看得津津有味。搂慧娘入怀,少帅微笑而又中肯道:“我的十三多懂事儿,
公婆面前处处小心,表弟妹面前又个个小心,对着丈夫,无处不小心,就是对家人,也是存着小心,时时怜惜。好了,我这几句话好听吧?好听,咱们就睡去吧。”
“呜…。呜呜,”十三这样回答。
少帅忍俊不禁,一枝梨花俏带雨,十三带泪撒娇,比十三舞刀好看。他佯怒了,揪住慧娘耳朵提下榻,往房中走,边走边训:“还睡不睡?”
“疼,”慧娘就护耳朵。
呼上两声疼后,见自己丈夫啼笑皆非。慧娘噘嘴,就是不疼,就不能说几句。她乖乖跟着到床前,才想起来:“我还没有洗。”
“快去,”萧护松开手,把她转个身子,在她屁股上轻踢一脚。见慧娘又揉身后,少帅一个人歪在床上笑起来。
当夜缠绵异常,入睡前,慧娘嘀咕道:“也是的,萧据媳妇为什么没来?”萧护睡意朦胧:“嗯,明天我支会他一声,他和七弟全是四叔公的孙子,不敢不来。”慧娘轻声的嗯,仰在他肩头上沉沉入睡。
月明,北风起来,少帅特意提到的十五爷萧据还没有睡。他是四叔公小儿子的第六个儿子,房头里排,是排第十五。
前面五个哥哥,三个没养住,早夭。还有两个随萧大帅出征,都有旧伤,是少帅入军中前,在从军中回来的最后那一批人中。
回来后,还跟萧大帅,练萧家的私兵。
萧大帅对四叔公尊重过于别人,就是四叔公一房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当兵参战的。四叔公的孙子们,在父叔辈们死的死伤的伤情况下,依然遵祖父命入军中,从不犹豫。
四叔公住城外庄子上,城里有几处房子,安置几个孙子。萧据成过亲也有一进小院子,离萧家不远,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带一个做饭丫头,一个守门家人过日子。
他娶的妻子杨氏,是自己房头里三伯娘的娘家亲,夫妻相得。
杨氏很聪慧,近似于狡黠。她从外面姗姗进来,挑明烛光,解下厚外袍:“前门后门我都看了,又让丫头去睡,我们可以安心说话。”萧据心不在蔫:“哦。”眼睛只在烛光上看。
“怎么着,你全看得清楚?”杨氏坐到他下首,关切地问。
萧据心神这才回来一部分,有些忧心:“是啊。我随大哥城外回来,就跟着侍候。媳妇们先去回的大哥,再去见的堂嫂。”
“都是哪些人?”杨氏微微笑。
“三叔公房里的嫂嫂和弟妹们,竟然全来了,一个也不少。旧年里有埋怨,说萧家风水全在大房的五堂哥,十一堂哥等人,也急急忙忙让他们媳妇去了。”萧据面色不好看:“咱们房头里,不用问,全去了,你说先不急,走时交待我说不去,我本来想大哥要问,帮你回一声,不想他没有问,我就没有说。倒是七哥拿眼睛瞍我,我没理他。”
七爷萧执,和萧据同是四叔公一房。四叔公房中孙子们,全在一处排长幼。七爷萧执,出自四叔公的第二个儿子。
杨氏还是笑:“我这么说,自有主张。你再把少帅下午的话说给我听,一个字不要少。”萧据如实地再说一次:“上午出城打猎,说我马上功夫长进,再就没说什么。你也知道,兄弟们全知道大哥这一次进京,肯定彩头大,他军功那么厚,兄弟们都抢着去大哥面前。不仅你劝我少出这种风头,就是祖父,也天天教导,出风头的事不要去,用得上的事必须去,上午再没和大哥说什么。中午吃烤肉,大哥说我饭量小。”
他沮丧:“只怕大哥嫌我力气不中他的眼,这是不要我的意思吧?”
“我看,恰恰相反。”杨氏道:“听你说的,大哥只点了几个人的名,这几个人包括你,怕是大哥全相中了。”
萧据一喜,又皱眉头:“你要猜错了,这可是丢大人的事。从祖父起,当年跟着老大帅。后来我父亲哥哥们,全跟大帅。我最小,不用说,肯定跟少帅!三年前,我本应该去。大帅说让少帅自己接兵权,家里人全往回走,我就没去成。要是当时去成了,这一次少帅军功,怎么着也有我一份。”
杨氏笑:“要是去成了,哪里还有我?”萧据与她夫妻相得,闻言也笑:“怎么会没有,你在娘家等着我,也许我回来,和少帅一个日子成亲,不是更好?”杨氏向往一下,又知足地道:“就这样也很好。”
萧据微笑,才笑一笑,又闷头不乐。杨氏看着丈夫为这事愁这几天,怎么会不为他着想,认真想一想,有了主意,笑道:“我说,家里旁支兄弟上百个,少帅带几个人去,你可问明白了?”萧据愁眉不展:“正是问明白才发愁,只带四个人去。”
“啊?这么少?”杨氏原本还胸有成竹,也犯了难。夫妻对坐,想了又想,杨氏忽然问道:“少夫人带几个丫头进京?”萧据没明白过来:“啊?”杨氏神采奕奕:“你看我想的对不对,少帅只带四个人,小厮们就那六个对不对?少夫人带的人,不会多过少帅。为你随着进京这事,我打听得清楚,少夫人房中只有那几个丫头,今天你回来说两个大的得了什么不是,就算她们一同进京,人手也不足。你看,要是我也跟去侍候,少帅有没有这样意思?”
萧据啊地一声:“咦,你真是刁钻啊,少帅没有说,我没有想过。不过,”他微有喜色:“要是准我们带媳妇去,自然是侍候少夫人的,那……”
这更想起来:“大帅有话过,媳妇们全要跟着侍候。”
“是了,三叔公房中不提也罢,咱们房头和大帅更亲。咱们这房里,你是最小的,一共十五个爷们,只看功夫挑尖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