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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三、五个丫头不住眼风对萧西使,都中意。萧西不看她们,丫头们就恨恨看他,少帅就更要笑。萧西的爹娘过来,满面堆笑给少帅叩头,他们后面还有一个苗条少女,穿着极素净的衣服,给萧护叩头过,就站在萧西娘后面。
萧护见到萧西父母亲来,特意起身受他们的礼,又赏座位。对这个少女笑容满面:“你也坐,萧西成年不在家,难为你照顾公婆辛苦。”少女分明没开脸,但是毫不羞涩,只欠身子行礼,说不敢坐,站在萧西娘身后。
萧西头上的汗,就滴得更多。
这天,可是初冬天气。江南地气暖,也是穿夹衣和薄锦袍的天气。
久挑不中,厅上丫头们小声抱怨着:“太大样子,”
“就是,分明看不上人。”
萧西的爹娘催促几声,萧西头更不抬。萧西的娘急了:“少帅多少事情,为你一个人在这里占半天功夫。依我说,亲上加亲,你嫂子的亲妹子紫英儿,我看就好。”紫英儿喜出望外,也在意料之中。
那苗条少女,是紫英儿的亲姐姐秀兰儿。萧东战死后,秀兰儿自愿为他守寡,这事大出萧护意料,问明本人愿意,父母也不阻拦。感动的少帅把秀兰儿月钱提了一倍,又按六品官的俸禄按年给萧东银子,全给了秀兰儿。
因此没有开脸,还是少女。
有这一出子,萧西选紫英儿是顺理成章,理当报答才是。萧护本来也想这样配,可提着紫英儿名字问萧西时,萧西咬死不答应。萧护当他相不中,又不愿意委屈萧西,就取来丫头花名册,让萧西自己再挑。
现在还是紫英儿,少帅也不奇怪。他笑着道:“既选中了,拿身量儿大小出去,让人送衣服来,后天成亲。”又命萧北:“喊她老子娘来,我来对他们说。再进去告诉母亲,取赏的东西来,告诉少夫人,让她赏首饰。”
萧北对萧西深深看着,又怜悯,又恨铁不成钢,故意大声道:“萧西,我去了啊,”还不动步子。
“不!”萧西迸出来一嗓子,把厅上人都吓了一跳。萧北大喜:“你想通了?快对少帅说。”萧护掸掸衣角,他也乐完了,不动声色:“说吧,心里是什么想头?”萧西扑通跪他面前,脸上急得不行,只是迸不出来字。
萧北都想骂他了:“快说呀!”
“砰!”萧西就一个头叩下去,一个字没说出来。萧护微微沉下脸:“你相与了不能相与的人?是哪一家的?是家里的?你天天跟着我,不可能呀?”
萧北急得团团转。
萧西总算又迸出来话,一开口泪流满面:“少帅开恩,我……我……。”我了半天没我出来,萧护阴沉下脸:“你别告诉我,你不能人道!”
厅上有丫头低笑出声。
萧西一急,话出来了,回身手一指:“我要娶她!”
大家顺他手指看去,见萧西指的,却是愿意为萧东守寡的秀兰儿。
厅上默然,紫英儿面上一红,又明白过来,隐隐有了喜色。萧护却松了一口气,马上也就明白萧西心意,轻踢他一脚:“奴才,你不能早说,折腾到现在!”萧北在额头上抹子虚乌有的汗水:“唉,你总算说出来!”
真是费劲儿!
秀兰儿叫了一声:“不!”她浑身颤抖,垂下头不敢看任何人。萧西诚恳地转身看着她,人还跪在萧护面前。他脑子里闪过他的哥哥萧东战死的那一年,萧东的尸体是萧西亲自送回来,萧西路上流干了眼泪,等带着棺材回来,和父母亲抱头痛哭,当时在现场的家人们全哭的时候……
秀兰儿冲上来!
她发疯似的推开阻拦她的人,发疯似的推开棺材盖,发疯似的扑到萧东身上哭……她哭得昏天黑地,谁也看不到,直到晕过去。
萧东也是个很英俊的少年,他和秀兰儿的事半遮半掩,约好军中第一次探亲时成亲,并且告诉自己的弟弟萧西。
只有萧西知道。
当天就搭灵棚,萧大帅和萧夫人一起来祭奠。每一回死人,萧大帅都会亲自祭奠,且不少给抚恤银子。
萧西的父母亲伤心过度,还要应付萧东的亲事。在萧西还没有来得及说秀兰儿的事时,当天晚上秀兰儿是未亡人的打扮,出现在灵棚里。她随身携带自己的一个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执意要为萧东守灵。
她拿出来萧东给她的定情信物,不然所有人的反对,在萧东灵前起誓从此不嫁别人!
秀兰儿的父母亲来劝,亲戚们来劝,好姐妹们来劝……谁也劝不走她。只换来秀兰儿当众重新起了一次誓言:“我每个月有月钱,自己能养活自己,以后家里所有的钱,都是兄弟萧西的!”
萧大帅知道以后,命萧夫人试探过几回,见秀兰儿真的心比石坚,十分高兴地撮合了秀兰儿未嫁守寡,成了萧东的未亡人。
从那天起,秀兰儿就深深刻在萧西心中。
萧西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别的姑娘。在侍候少帅的闲暇,经常会想到秀兰儿。打仗的时候遇到生死关头是正常现象,萧西就把自己的心事告诉萧北,有一个人可以说说心事,会好得多。
两个小厮就以后找什么人,交换了一下看法。两个人的看法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现在少年清秀,收到家中寄来的东西时,同时还收到许多丫头寄来的东西。
什么鞋,什么衣服,数不胜数。
但是有一天如萧南那样伤残床上,不能起来,不能动弹时。这些寄东西的丫头们还会剩下来几个?
每过一年,萧西和萧北对秀兰儿就敬佩一分。
萧西在外面,家里的事情,全仗着秀兰儿料理。萧西的父母亲还年青,才四十岁出头。可是膝下多一个年青孩子,虽然少了一个儿子,也不再过于悲伤和难过。
成亲这话,还是萧北先说的。萧北道:“可怜你大嫂连个孩子都没有,你一肩挑两房,给她一个孩子吧。”萧西摇头,萧北和他无话不说,就骂他忘恩负义:“那你以后要养她老,让你的孩子养她的老。”
“我要娶她,不要一肩挑两房!”萧西告诉萧北:“我不想再娶别的人,我只娶她一个,生下第一个孩子,过继给我大哥!”
这就是少帅命萧西挑亲事,萧北知道萧西心事的原因……
回想往事只一瞬间,秀兰儿在这一瞬间里痛哭失声,喊了无数次:“不,我不能答应!”平时喜欢嬉皮笑脸和贫嘴的萧西跳起来,双手握拳暴躁地对秀兰儿喊:“你为我大哥想想!你不能让他没有孩子!”
“你生下来的孩子,过继给我!”秀兰儿也冲萧西喊。萧西恼怒地头上青筋突突的跳,觉得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听不明白,他大声道:“那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怎么过!”秀兰儿迅速回话:“我侍候公公婆婆!”萧西马上转向自己的父母亲:“我要娶她!”回身又去萧护面前跪下,两行泪水流下来,泣不成声:“少帅让我挑人,我只要这一个,别的人,是天仙神仙我也不要!”
萧护当然是一片成全萧西的心,再说少帅战场上手下不留情,责罚起人来也不客气,但对于忠心侍候萧家的人,从来心软。
少帅含笑:“你起来,我为你作主!”
“不……。!”秀兰儿双手掩面,眼前的事情让她情绪失控:“我不能对不起你大哥,你不能让我对不起你大哥,”她呜呜地哭起来:“少帅这两年给你大哥的银子,我全交给婆婆给你放着。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相中这些钱,又有人当面说我守不住……你现在说的这些糊涂话,不是让我无立足之地吗?”
最难熬的,不是没有萧东夜夜的孤单,而是一边思念萧东,一边还要听很多人的风言风语。这才是最难过的日子。
萧西翻身跳起,恼怒道:“你当我不在家,我就不知道!”他一字一字迸出来:“所以我要娶你,少帅作主,我看哪一个人再敢乱说,再敢笑话你没有丈夫,我要他好看!”
他直眉瞪眼,吓得有些胆小的丫头妈呀一声往外就跑。
秀兰儿满面泪水,忧伤的看看萧西:“你大了,就要成亲,以后家里不愁没有人,我……”大呼一声:“萧东,我来了!”
对着一旁柱子就撞过去!
她这一撞,看得出来用足力气。步子不迟疑,人也过去的比平时跑起来要快。
萧西魂飞魄散:“不!”
眼看着秀兰儿就要撞到柱子上,厅外飞奔而至一个人,大红衣裳,水绿湘裙,是少夫人慧娘到了。
萧护让人请慧娘,说有乐子看。慧娘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送走房中来看自己的媳妇们,带着水兰和小螺儿匆匆忙忙过来,边走边笑:“少帅在玩什么?”
在厅外,见里面不像有好玩的,倒像是在闹腾什么。慧娘对于自己丈夫生气,总是怕当那被迁怒的池鱼,就对丫头们笑:“咱们看看在闹什么再进去。”
只听了几句话就听得一清二楚,慧娘被感动了。见秀兰儿咬住牙不肯答应,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女眷去劝几句。慧娘就往里面去,才上台阶,就见到秀兰儿寻死。
少夫人十三的功夫从来不是吹的,敏捷地抱住秀兰儿,把她救下来。才救下来,正在劝她,见萧西疾风般冲过来,把自己手上的秀兰儿一把夺走,双手摇着她大吼:“你怎么敢去死?你凭什么去死?我不答应你为什么去死!”
萧西吼得慧娘耳朵疼,又见萧西好似疯疯颠颠地有些吓人,觉得自己丈夫那里最安全,慧娘就快步走到萧护身边,对他嘟嘴:“萧西疯了,你快说说他。”萧护微笑,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少帅心中温暖,他拉起妻子的手夸奖她:“多亏有你过来。”
对于秀兰儿刚才要撞柱子,少帅也后怕上来。见萧西还在那里摇秀兰儿,边吼边摇她肩头,秀兰儿面上泪水都被他甩出去。萧西的父母亲明白过来,商议了一下,过来见萧护和慧娘:“这亲事,我们愿意!”
萧护大为开心,当下站起来:“就这么定了,”对慧娘笑道:“这事少夫人安置,办得不好,唯你是问。”慧娘低低加一句:“还以为是办得不好,军法从事。”对自己丈夫调皮地伸伸舌头,含笑吩咐紫英儿:“扶你姐姐回家去,出嫁从自己娘家走吧。衣服,我去回母亲,就让人送来试穿。”
她管过家,知道有几个人老实可靠,就对萧护说了:“我去回母亲,让他们帮着操办亲事。”萧护甩手掌柜似地笑:“我不管,到后天只是去吃酒。再就办得不热闹,我就要说话了。”慧娘一笑:“是是,办得不好,我自己来领责吧。”
那边萧西还没有恢复正常,他被秀兰儿那一撞吓得神智快不清,还在那边又叫又晃她。紫英儿代自己姐姐给萧护和慧娘叩过头,走过去没好气:“我说姐夫,我姐姐没撞到,快被你摇晕过去!”
萧西这才松开手,见秀兰儿完好无损地在面前,一个人又傻呵呵地笑起来:“呵呵,嘿嘿,哈哈……。”
萧北下了一个结论:“萧西疯了!”
直到晚上,慧娘还在笑个不停,她对着萧护学萧西的笑,竭力地咧开小嘴儿:“嘿嘿,呵呵,”也学着萧北道:“喜欢疯了!”
萧护看着她好笑,慧娘又扬眉心满意足,双手合十拜过路的神仙,祷告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面她的夫君懒洋洋接话,那斜睨过来的眼神中若疼爱若怜惜:“是啊,我和十三总成眷属。”慧娘马上又调皮了,坐他身边,高高的噘嘴:“你对十三有这么用心良苦吗?”是用心良苦的调戏才对吧?
萧护恰好坏笑:“很是用心,不用心怎么能调戏得到?”
“你欺负人!”慧娘赌气伏他怀里,手不住揪着他的锦绣腰带。窗外北风飞过,窗户上微微作响。少帅双手抱头,在这微声响动中笑容满面,悄声问妻子:“要是我先于你而去,十三……”慧娘凶巴巴瞪他:“不可能!”
她似一只炸毛的小动物。萧护含笑:“假如,十三……”慧娘举起拳头在他鼻子下晃晃,恶狠狠地道:“你敢!”萧护大笑出声,调侃道:“有也被你吓跑了!”慧娘先是嗔怪地看着他,再就又似哭不哭,萧护急忙道:“开玩笑,这不是想到萧东,偶然才问。”慧娘鼻子里吸两声,带着哭腔:“没有你,我怎么办?”她伤心了:“十三就没有家了。”
萧护后悔莫及,抱住慧娘想着法子哄她:“别哭了,”慧娘不理他,少帅皱眉:“给做衣服?”慧娘不理他。
“摘天上星星?”萧护逗她。
慧娘想笑,又忍住:“这不可能。”
“那,给加零用钱,”萧护捕捉她的每一丝笑意。
慧娘忍无可忍地笑出来,亲昵地在丈夫怀里笑话他:“那是对小表妹。”想到小表妹,慧娘抱住萧护脖子娇滴滴:“明天接她吧,人家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