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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十三,会抡刀血战,说到不惜名节上,十三还是要考虑考虑。
握起乔夫人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冰凉。慧娘舌尖上有一句尴尬的话吐不出来,只怕心中没有你。要是有乔夫人在心上,如夫君对自己一般,乔大人还怎么能伤她?
面对乔夫人希冀明亮的眼神,可比夜星明亮。慧娘微张小嘴儿,还是说不出来。
萧护在房中轻唤:“几时回来?”乔夫人先慌乱了,匆匆行一礼,飞快离开。青苔地上,只见她凌乱的脚印。
慧娘也就红着脸进来,这一会儿还有自知之明。
自己有何德何能让夫君眷恋深情,不过是一有婚约,二则当丈夫的是个专心人。萧护并没有取笑,让慧娘睡下来不要再想头发,夫妻很快入睡。
……
京里接到大捷,是慌乱不已。这打破许多人的全盘计划,让他们惊讶又措手不及。
宁江侯眯起眼睛吃惊,他还是一心为孙珉策划,可大帅萧护在他心中越来越出彩。这个年青人,竟然打得这么快?
金虎军,一多半儿在关外袁朴同手里。袁朴同收伏他们,不让他们策应张宝成很下一番功夫。后来萧护派人助他,虽然大家不和,也挟制住没有乱跑人。
张宝成手中,只有五万人,再加上他沿途招兵的乱民,乱蓬蓬号称二十万。有些,是强盗土匪。
兵力大于萧护。
而萧大帅出马,不到半个月结束战役。
宁江侯喃喃:“此人不可小看,此人不可忽视。”
大成长公主,则是受到惊吓。她盼着萧护胜,又怕他早回京。萧护回京,一定追究十六公主的事。而长公主,还没有寻机会和大帅修复关系,就收到大帅明天回京的信。
窗外花发,大而斑彩。长公主叹气揪下一朵子下来,自语道:“只能凭他处置不成?”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早早去城外十里长亭等候,见宁江侯张阁老梁源吉等百官全到。长公主有句话不敢说,这像是庆御驾亲征似的。
今天真是好天气,才是五月,遍地红花黄色紫花。失路收复,钱粮不日就要到来,百官们兴奋的交头接耳,再对萧护有意见的人,也在这好天气中好心情,对萧大帅多出来感激。
他要是打上半年一年,京里就可以饿死人。
不时有人打前战来报信:“大帅离此一百里!”
“大帅到五十里长亭,接百姓敬酒!”
最后一次报的,让人人变色。
着深色盔甲的京都护卫中的精英滚鞍跪下:“报!大帅转去忠勇碑林祭奠!”
大成长公主低低惊呼一声,手中水红色绣桃花帕子掩住口,身子摇摇欲坠,侧在儿子手上。程侯爷,也是面上一红,不自在起来。
宁江侯有一时面如锅底,由黑转青转红再转黑,如是好几回,他才深深地吸一口气。
张阁老,是吃惊后,微微而笑。梁源吉对百官们嗤之以鼻,而百官们则是嗡嗡作响,没有一个人面上不是担惊受怕。
终于有一个人走出来,是正直的大理寺卿。以官位和资格来说,是宁江侯为尊。以尊贵来说,是大成长公主。
大理寺卿走到长公主面前,轻轻一揖,朗朗道:“请公主率领我们,一同前往祭奠才是。”长公主几乎快晕过去,吃吃的道:“我,我去?”
大家的眼睛全盯住她,长公主天生的皇家尊严,还不能就晕,虽然看她样子恨不能晕过去算了。
宁江侯叹气为她解围,轻轻一句:“我们……去吧。”
百官们都松口气,齐声诵道:“我们去吧。”出城来坐的都车轿,当下上车入轿,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往忠勇碑林去。
都猜得到大帅萧护的心思。
前两个月里,不少人拿捏萧护,一定要让封氏还是钦犯。而大帅大捷回来,再次悍然先拜忠勇碑林。他可以说他祭奠的是死去的将士们,可那里埋的还有封大人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帅今天又还击一次!
让你们给老子定钦犯,偏拜他们!
梁源吉得了意,萧护盛,就是他平江侯昌盛。他才入御史台,肯定有风言风语,不是对老孙氏表白表白孝心就能压得住。
平江侯窝了一肚子气,今天可以发泄发泄。他手中有白帕子,往手臂上一扎,算权白花,就大摇大摆走在队伍中。
受他感染,一些和大帅好的人,也取出帕子扎手臂上。一些准备讨好大帅的人,也这样做了。大成长公主和宁江侯目瞠口呆,不能制止,也无法制止,干看着半天,难堪的对视一眼,还要老夫(本宫)披麻不成?
这真是往人脸上打,还嫌打得不羞耻。
春晚夏初的花香中,一行臂扎白布的人行走着。浩浩荡荡的,好似集体去上坟。到了山脚下,他们又是一惊!
山下齐整整的几个方形大阵,全腰间裹素。那一抹子白布在风中,肃杀,静默,仿佛在诉说那一段冤枉的岁月。
宁江侯闭一闭眼,快要窒息。他忍无可忍,抽出自己的里衣,他没有白帕子,也不顾大成长公主在轿子里,他这算是失仪。用力一撕,撕去一段里衣,胡乱扎在手臂上。
长公主往后一倒,摔在轿里。有人请她下轿时,才艰难地道:“有没有白布?”公主袖子里也全是带颜色的帕子。
幸好程业康有,送一个给母亲扎好。长公主出轿,茫然对着都有白布的一干子人,不知道这天和地怎么了?
暖风,不再妩媚,倒如北风般刀寒如割。
守在山下的小将军余明亮满意了,上前来行个礼,不管起站,身上盔甲啪啪作响,仿佛在说这一回的大捷何等荣耀。
“见过长公主,见过大人们。大帅说,清明未能扫墓,因此来尽孝心。听说公主和大人们都过来,大帅惶恐不安,请末将代为叩辞!”
长公主气得快哭出来。
你大捷归来,难道不知道别人要接你?你中途拐到这里,分明是以大捷要挟,我们来了,你又惶恐不安。
还没有道理可讲?
此时长公主倒想求一个道理了。她忘了她在封家的案子中,做的手脚。
宁江侯在心里鄙夷,女人。上前来应付:“大帅为国为民,才致清明不能扫墓。我辈京中忙碌,竟也没有代扫。今天,权当赔礼吧。请将军带路,我们上去。”
余明亮听着还行,就带他们上山。山路,走苦了大成长公主。她有心让轿子同行,可看别人全毁装痛哭,她怎么能在这一行伤心的人中,夹上一个翠羽有凤的彩轿。
好似迎亲的和办丧事的卷到一处去了。
她只能走,渐渐的,落下在中间,再慢慢的,落到最后。宁江侯等人,就停下来等着她。今天扫墓,是公主你为首,你可不能落后面。
好容易上山来,长公主妆容狼狈,全是汗水,气又喘着,好似不见水的鱼。宁江侯张阁老上了年纪,早扶着腰溜了鞋。梁源吉一手一个扶着他们。后面的百官,也是汗流浃背,各有狼狈。
用目一看,大家又震了一下!
山上,一排排墓碑林立,一株株青松伴随。松间墓前,尽皆是白纸钱和香烛,没少一个,就看上去很是壮观。
阔加一个多月的大帅,一身黑衣,把他挺拔的好身材显露无遗。他面有泪痕,是为死去的岳父母,也是为死难的兄弟们。
面色,是肃然而有杀气的,是回想到战场血泊,生离死别。
他对长公主等人见过礼,亲自引到封氏夫妻墓前。大成长公主眼角抽搐,对宁江侯看看,见这个老头子一眼不看自己,还真的从别人手中接过三炷香,正在点燃。长公主心中难堪羞耻,把先帝念了好几遍,才接过儿子递来的香。
萧家的人全在这里,早早的就准备好祭奠东西。可见大帅这主意,是早就有的。
十一公主身披麻衣,跪在慧娘身后。妯娌们一身白衣,又跪在十一公主身后。慧娘在最前面。马明武喊:“答礼!”
女眷们叩下头来,活似这里做道场。
梁源吉当仁不让,头一个跪下来拜过。百官们三三两两的来拜,有些是不得不跪,别人都跪了。张阁老宁江侯,只行了三个礼。最后是大成长公主,她纠结矛盾,见别人都散开,只有她和程业康没拜,压抑住泪水只能上前,第一礼拜下去,不过是弯弯腰罢了,长公主泪水喷涌。
先帝,你地下有灵,可能看着我一国之公主受这种气!
她泪流满面,在别人看来是心中称赞,长公主竟然这么多的泪水,自己挤都挤不出来,只能面上肃穆罢了。
“答礼!”
慧娘郑重地叩头还礼。她不用抬头去看这些人面色,她心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钦犯?你们不也来拜祭!
这一巴掌,是自己打在自己脸上吧。
再有人过来,一一带着他们走到碑林。面对岿然的碑林,宁江侯也震撼住,随即嘘唏。别人听看到京中热闹繁华,有谁看到这里死难的人。
拜也拜了,有几个人来同萧护商议:“城里准备给大帅庆捷,您不能一天都呆在这里。”萧护也得饶人处且饶人,更知道自己这一巴掌打得他们面上都响,答应下来。喊慧娘:“我们要进城,来辞过岳父母。”
妯娌们簇拥着慧娘起身,与大帅同在坟前拜倒。慧娘哀哀哭泣,大帅沉痛地道:“可怜岳父母死得冤枉,这冤枉自在人心。今天长公主和大人们全来看来,魂灵可以上天矣。十三很是贤惠,请岳父母放心。我们匆忙成亲,不能守三年孝期,还请岳父母在天之灵,不要见怪!”
这是大帅一直耿在心头的事。
他和十三,可怎么守孝期呢?
没法子守。
慧娘痛哭不止,萧护扶她起来,温和地道:“既伤心,回去就不必出来了。”长公主微动嘴唇,她想和萧夫人和解几句,坐一会儿,现在看来不可能。
慧娘发上缠着白孝布,也就没看出来她少了一半头发,有点儿不好看。听夫君体贴自己不让出来,慧娘感爱不已,重新给萧护叩了三个头,一行人下山。
京门在即,萧护让去了孝衣,人人面上重打大捷后的欢喜,往宫中来。
一部分士兵,往西山去,一部分士兵,原就在城外驻扎,也没有进来。宫中早有酒水送过去,给他们自己欢乐。
庆捷宴,摆在宫中。早有人报给张太妃,萧大帅带着近三百个大小军官过来,包括小队长。一些职别不可能入宫的小军官们,除了对大帅感激涕零外,就是大摇大摆走出威风来,把自己满沾征尘的靴子踩在宫中甬道上。
张太妃没有担心萧帅带这么多军人进来。萧护要有异心,不会等到今天。宫中难得热闹,太妃反而喜欢了,连说:“好好,快让御膳房多备酒食,请出各宫嫔妃们来,下珠帘,我们好好的乐一乐。”
顾孝慈撇嘴过,又凑趣:“春花谢了红萏出,老菩萨,您今天可得多喝几杯。”张太妃才呵呵笑,一个女官小心地问:“九殿下,文妃贤妃请不请?”
张太妃面色一沉,为难地看看顾孝慈。自从看出大成长公主手狠以后,张太妃又诸事依靠顾孝慈不少,常和顾公公商议。这宫中庆大捷,太妃主事,就是顾公公的提议。
顾孝慈是存心捣乱的,尖声道:“既是老菩萨说各宫嫔妃,自然冷宫也有。”张太妃被逗乐,自己寻思一下道:“九殿下虽然伤残,却是先帝皇子,不好冷落他。也罢,让人请他出来,说我的话,和我坐在一起,大家热闹热闹吧。”
女官们出来去请,不去的人大家对着看看,这就是长公主在宫中,以后也不灵光了。不大会儿功夫,萧护来请安,当面回说慧娘鞍马劳顿,路上又失与调养,以后再进宫来拜见。张太妃忙让人送自己的养神汤药去,留着萧护说话,听他说先去拜了忠勇碑林。张太妃一听就明白,萧大帅这是为封家的事还在别扭。
她喊顾孝慈:“送一百两银子出去,买香烛代我也祭奠一回吧。”顾孝慈对萧护瞪瞪眼,你倒会骗钱,一百两也骗了。这样腹诽过,取银子出来交给萧护小厮。萧北来接,顾孝慈皱眉,把他们一个一个看过来:“那小鬼哪里去了?”
难道有事情?顾孝慈心陡然提起来。
萧北道:“小鬼受伤,一直发热,在府中修养。”顾孝慈紧张:“啊啊啊?哪里受伤?实在不行咱家收留他,给咱家当个小太监。”萧北皱眉:“你怎么就盼着这个?小鬼好着呢,一天有好几个丫头争着侍候,就是他年纪小,还不能受用。”
对太监说男女情事,是最大的讽刺。顾孝慈后退一步,翻个白眼儿:“那敢情好,让他悠着身子,几时生得多了,东西南北全分不清时,送给咱家当儿子也不错。”
萧北急了:“什么东西南北分不清,你骂我呢?”顾公公:“哼!”昂首挺胸走了。
宫宴齐备,大家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