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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安国等人更死守关口,算为萧护的头一道屏障。
郡王们不是不想来人上山查看,关口的人先不放他们。反正大乱,没有章法,谁也不听谁的。
灵峰迤逦,微有月影。萧护大帅在当晚点兵,开始他的求帝之路。虽然他还不是信心坚定,却在心里摘去那反贼的帽子。
皇帝宁有种乎?
头一任天子也不是生下来就是。
博览群书的萧大帅,在得到父亲的话以后,豁然开朗。让将军们散去后,他揽着十三步行于月下花间,就要走了,忽然发现舍不得这月和这花。
昂首于月间,大帅想,帝王路,很难吗?
这一年的五月间,萧护大帅率全军出谷,精兵前行,女眷在中。有孕的几个,谢少夫人、吕氏、翠姑等人,奶妈丫头们陪着走在中间。十一公主也只能沿路照顾翠姑,她的马上带着她的两只大山鸡,一公一母,全神气的不行,羽毛斑斓。
为给翠姑颜色看看,两只山鸡养得特别好。
豆花小心翼翼抱着蛋,这是公主给公婆和周妃留的,自然还有豆花的。放坏的,全扔掉。伍小伍笑话她一定没出山就全碎了,挨豆花两个大白眼儿。
余明亮保护女眷们安全,她们中有孕的,大帅说不能颠不能伤,宁可一天走几步,也得大人孩子全平安出山。
医生责任重大,带两个军中医生一包袱草药走在这一列里。小余将军带人,在最后面成扇形保护。
十三本应该留下来陪女眷,可她再也不肯,十三重拾当年威风,带着马跑得熟练的小丫头满庭和六么带一支兵马,萧墨萧拔陪着。
大帅头一仗,先剿山中土匪强盗。
这附近山上有几十家强盗,有早上山的穷凶极恶之人,也有后来兵乱被逼上山的人。这一年他们日子也不好过,先开始山下有还抢得到,后来山下一年动乱,没有人种粮食还抢什么?他们也只能打猎采山间食物为生。
他们是强盗,又不是来山中种地的,早有怨言,不时偷袭别人,可别人也没有,要么抢不到,要么就反抢一回。
他们正在商议打那山谷中人的主意。
有人说:“听说是萧大帅?”
“是萧大帅如今也是缩头乌龟。”跟张宝成下山当官不成的独眼龙恶狠狠反驳。他和几个恶匪,什么钻山龙,趟地虎,过水蛟等等,去年试图偷袭山谷不止一次两次,就是单打独斗不是对手。
见春暖开花,又打听到山谷富得流油,集中所有能找得到的强盗准备攻打萧护。先让人去看过:“一片麦地,还有草药不少,猎物见天儿用筐搬回去,最近老虎见不到,豹子和前年一到冬天就出来的狼群也早就没了。”
这一群人快比强盗还凶狠。
强盗还躲着狼群豹子走。
他们只顾商议,外面就几个人放哨。一个放哨的苦巴着脸,蹲石头上抽旱烟,边道:“唉,当家的再不拿个主意,兄弟们烟也要断了。”
话音才落,一块石头掷过,正中脑门上,他一头摔下去,一声没出。
和他搭话的人离开有几丈,对着树小解,也不满意:“娘的,跟着他们没吃没喝的,不如回家种地。”
话才到这里,一个人敏捷地从树后跳出,一掌砍倒他。三爷萧拔对自己手劲满意,再用力挥一下,对另一边的萧墨使个眼色。
萧墨过一个年,个头儿猛的一蹿。他练硬功夫,时常举大石当石锁,压住个头长得不如小鬼们快。又见三爷个子高,请教过三爷吃的什么。三爷告诉他,多吃肉。萧墨在山里想不多吃肉也不行,这里主食就是肉。
又有冬天全军捕老虎,虎皮萧护不要,每小队捕的,归他们自己。大帅作价给银子,才收在手里。要自己留着用的,就自己付别人那份的银子。
虎奶,小面团子喝得脑袋上都全是肉。
虎筋虎骨医生加药材让熬煮,给大帅夫人小哥儿补身子。他们也不全吃,就分出来。习练硬功夫的三爷萧拔,小厮萧墨分得最多,余下的奶妈们女眷们养身子。
萧墨不仅长高,还吃出横肉来,一拳下去老树一个坑。
他爬上来的地方,却有三个人。见到三爷干倒一个,萧墨如老虎般往上一蹿,一拳砸倒一个精瘦的,再一头顶翻一个,余下一个吓得叫也忘了,才僵一下,见一只长箭飞来,把他放倒。
山林涌翠中,慧娘含笑对这一箭满意,再张开弓箭,对准土匪的议事大厅,“嗖!”就是一箭!
这一箭直飞入厅,“啪!”
钉在正在说话的钻山龙头顶上,颤动不止,发出嗡嗡声。
厅里炸了窝。
“不好了,有偷袭的!”
乱叫声中,萧墨提气大叫:“吠!里面的人听好了,我家夫人亲到,快出来受死!”满庭和六么格格笑话他:“你叫人家出来死,人家会出来吗?”
萧墨横眼睛:“别理我,小鬼不在你们才找我说话,小爷我没功夫!”手臂一抱,按年纪身高体重比例来说脑袋上肉不比谨哥儿少,此时一昂,不过改了嘴里的话:“吠!里面的人听好了,我家夫人到了,快快放下兵器,出来跪拜迎接!”
满庭和六么撇嘴:“好了不起?你就别改你嘴里的话。”她们手中也有轻弓,见到土匪们逃窜,也张弓箭去射。
萧墨捧腹大笑状:“准头真差!”
萧护不知何时来到十三身后,对她含笑:“让我看看你的箭法。”十三奶着小面团子的时候,在他睡着也就练箭法。
慧娘回身娇嗔:“那一年在关外让大帅羞到,我一直记在心里呢。”对丈夫跃跃欲试:“大帅也举箭?”
萧护拿马鞭子敲她:“快射,等我来射,哪里还有你的?”借着木叶光看十三,瘦下去好些,而且她还有几顿晚上不吃饭,忍得大帅都看不下去。
见十三张弓箭,拿出一个漂亮的姿势来,一箭飞去,正中一个人手臂。那个强盗吓得更魂飞天外,抱头往林子里一钻。
听身后大笑响彻山林:“哈哈,你这一箭歪了!”
十三怒目:“我再来,不要笑话!”再一箭上弓弦,大喝一声:“中!”这一箭倒了一个。山林中,再次朗朗笑声而作:“哈哈,好。”再断喝一声:“一箭一个,不许再歪一个!”
听的人魂魄可以全没有。
这是拿活人当靶子的意思?
议事厅里还有几十人在,听得皱眉恨声:“这是谁?”见一堆人拥进来,把他们赶出去,和别的或伤或亡的人在一起。
大石上,姚兴献大声宣判:“钻山龙,去年杀害过往客商十起,下山袭搔百姓数处,杀!……”他一个一个念出来,竟然对这些人了如指掌。
土匪们原先还有悍性儿,骂道:“爷爷不怕死,头断碗大个疤!”此时听得惊恐万状,这一群人是官兵?
见他们服色,有些人新制布衣,又不是官兵服色。衣服不整齐,精神却齐唰唰地一看就是正规队伍。
有人大着胆子问:“你们是谁的人?”姚兴献微微而笑,跳下石头大声回答:“大帅萧护!”
再对萧护跪倒:“回大帅,共捉拿土匪计一千六百四十三人,罪大恶极者尽皆处死,计八百五十六人,余下七百八十七人罪不该死,请大帅发落!”
响亮的吸气声,从余下土匪嘴中发出。
他们一个个后仰着身子,看这众星捧月中的青年。他甚至不是盔甲,只是一身布衣,半新不旧,行路难免有落叶灰尘,却遮不住他出众的气势,饱满的眸光。
大帅萧护!
一直流传他们在山中。
钻山龙等人也曾怀疑他们是萧护大军,可试探几回,见他们只阻挡,并不出谷,疑心也就放下来。
萧护是什么名声?强中的强中手。
他要是在山里,还会容忍别人挑衅。
而今天,他们知道了,他们这才认识到,萧护就在山中!
余下的七百多人全跪下来,为首的是三个头目,方历,吴代,邢三本。三个人一起谢过不杀不恩,恳求萧护:“愿投大帅军中。”
萧护淡淡,并不回话,对身边一个人漫不经心点点头。萧北出列,大声道:“大帅本不收乌合之众,念你们本是贫苦人家出身,又无过份恶迹。愿随军者,当遵从大帅军纪,违令着,按军纪处置。”
三个头目认为是不投没有办法,当即答应。萧北把他们编入队中,带他们走出这个山头,见乌压压全是士兵,八万多人对上刚才尽有的一千多人,是八十倍的比例,不由他们张开嘴,半天合不上。
后怕过后,又心中喜欢,有这么多人在,自然是有饭吃的。
谭直的入山口本在,可萧护不从他那里下山。下山后怎么办,他早就和将军们商议好。下山后,先要夺一块地方为根本,从那里发展起来。
因为要进京救张阁老、田品正等人,这地方又要离京城不远,方便出兵。又念念不忘郡王们逼进山的“情意”,萧护决定奔袭五百里,从临安郡王封地上下去,在他封地后撕一个口子出来,再往京城去。
路上,还可以顺便报报仇。从那里去京城,少说经过三个郡王封地。
当天,山路奔出两百里。新收的方历,吴代,邢三本更惊更佩,这一行人中还有女人,还是让人流口水的女人,可她们骑马在山林中毫不后退于男人。
最后面余明亮护的女眷中还有大肚子的孕妇和上年纪的奶妈,他们要是见到,更要吃惊才是。谢少夫人和吕氏等人催促身子方便的杨氏、颜氏和祝氏跟随夫人,这里把车找出来,她们坐一阵子车,路不好过车,就下来慢慢的走。
三爷萧拔不在,谢灵运自然相陪。他一手扶着妻子,伸一根棒子给吕氏扯住。分明另外还有士兵,可谢灵运也做得分毫不丢。
留下伍林儿照顾翠姑她们,翠姑等人才不要他扶,全自己走,伍林儿就去照顾奶妈们。奶妈陈氏和冯氏,小孙氏在一处,小孙氏才来没多久,倒要奶妈们照顾,不时气喘吁吁,自己又撑着不肯说。
小孙氏再累,也是欣喜的。梁源吉本来想送她去江南,可见到老帅后就放下这主意,急着先见萧护。小孙氏又求他:“夫人也在,带我同去如何?”又道:“宫中托你带的东西,全是重要的,不能耽误。”
梁源吉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他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那盒子因没有钥匙,就一直不打开。
在老帅走时,梁源吉让小孙氏同去江南,小孙氏再一次拿女眷们当例子。当时在山谷中,也不能把自己退回京中,小孙氏羞羞答答,大胆地道:“你要从军我不拦着,可为公公和两个婆母着想,给我一个孩子,我再离开。”
平江侯为父亲和自己母亲想想,他还是不肯承认为老孙氏,就答应下来。当晚夫妻同房,欢洽融美。
认为自己是赖在这里的小孙氏,不能支撑时才坐下歇息。好在路好还有马骑,她虽然才学,却能代步。
萧护悄悄穿过山林,与五月底到达指定地方。
夜晚来临,和姚兴献等人往下观看。星月无边,此地空朗,往下一看可达百里之外。见有不少城池隐有光亮,萧护中肯地道:“临安郡王孙珉,还是一个能干的人。”
不像有些郡王,为什么别人乱中要反他,是他自己税不时的加,不给人安生日子过。
此时孙珉和萧护都没有想到,他们就只有百里之遥。大帅静夜山石上看,视力百里外是方圆百里,不管南北西东,在大帅面前的全能隐约一看。
而孙珉,就在萧护明天下山的正对面城池中。
孙珉在行宫中忧愁。这是一座不大的行宫,是旧朝里皇帝行宫,孙珉祖父修建过,一代一代传下来,为郡王视察时居住。
行宫华丽,过于大富户。
五连枝的青铜灯下,烛光把灯架上花纹照得如鬼影山君。临安郡王眉头紧皱,负手心事重重。他从去年回来,日子就一直过得紧张兮兮。
虽然补充不少兵源。
乱民们四起,孙珉是不放在心上的。陆顺德也好,九天玄女也好,不过乌合之众,他日一统江山的必然是自己。
是以他忧愁。
韩宪王也在,听说又有了三个儿子,分别为曹娟秀、夏氏、纪氏所生。有儿子不过是有了继承人,让孙珉犯愁的是韩宪王一脉一直能战,虽然有一个顾良能缠得他不能走开,可他日还是劲敌。
而孙珉,封地上也有乱民起义,又有王源等人不时来侵扰一下。数次去信袁朴同,袁朴同竟然不作回应。他管不了玄武军,也好歹有个回话吧。
一字不回。
好吧,孙珉从皇帝的角度上去想,就能原谅袁朴同。听说他头发全白了,他可才三十出头。边城不是好守的,临安郡王只躲避玄武军,暗地安慰自己,他年登帝,这全是自己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但有攻城,孙珉就让闭城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