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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至今只有这么一个皇子,而且这个皇子还搭上了一个妃子的命和一个皇后的位,这个皇子即使现在还没有封太子,但也是矜贵无比的。大家都如此认为。
又过了几日,大皇子的热症一直没有好,甚至口舌生疮,连皇帝都过去陪了好多次,但大皇子的症状还是不见好,皇帝发了大怒,骂太医们没用,只是简单的热症都没降下去。
而季贤妃也受了牵连,季贤妃在郁结于心的情况下就说本来大皇子身体就不好,徐太妃却要将他抱过去养,是被徐太妃抱去了,大皇子的身体才更差的,而且添了热症。
季贤妃这话直指徐太妃,徐太妃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但是又没有什么好法子对付,因为大皇子的确是被抱到她那里去后才添的热症。
在徐太妃正是无法的时候,有个季贤妃身边的小宫女造访了徐太妃如此如此说了一席话。
当日晚上,徐太妃突然来见了皇帝,一见到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口中喊道,“请皇上可怜可怜大皇子,为大皇子做主。”
皇帝震惊道,“太妃请起,这是做什么。”
徐太妃却不肯起来,还哭哭啼啼地说了很大一席话,“季家瑛娘婢子所生,心狠手辣,为了将大皇子生病不愈之事强加于哀家,这几日,每日晚上趁着无人就喂他喝干桂圆茶,大皇子本就是虚热之症,现在喝这干桂圆茶又是大燥大热之物,虚热之症当然不会好。皇上,您这是错信了她,枉她用着这一贤字,却谋害皇室子孙,其罪当诛。”
皇帝十分震惊,继而大怒。
于是亲自带人前往端阳宫,当晚端阳宫里灯火通明,皇帝雷霆震怒,因为的确是查到季贤妃这里用了桂圆,而且季贤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也招认了季贤妃的确给大皇子喝了桂圆汤,故而季贤妃立即就被监/禁了起来,要被定罪。
而大皇子则是亲自被皇帝接到麒麟殿去养去了。
从结果看来,皇帝没把大皇子给徐贵人养,似乎是连徐太妃和徐贵人也不信任的。
大皇子本就身体弱,从他出生,太医们也一直没有敢保证他能够保住,又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大皇子几乎是在熬着最后的元气了。
而端阳宫里出的问题,到第二天,季家才知道。
季大人在宫里不是没有人脉,所以是第二天一大早就知道了。
是时他和季衡都还没有去上值。
有人骑快马来通报给季大人知道了这件事,季大人听后一下子就脸色一白,即使他历经了无数大事,当年被刺杀时被剑刺到面门前了都还能够保持镇定,他此时却是也流露出了震惊和不敢相信。
感谢了来报信之人,而来报信之人也不敢多逗留,偷偷地赶紧又走了,季大人就让人去叫了季衡前来书房。
季衡这些天精神好了很多,因为他那次在皇帝跟前中暑之后,翁太医几乎每天都会去看看他,而且宫里每天都给集史阁里送吃的,因为并不只是给他送,而他知道这是皇帝的一种示好,且只是对他的示好,但他也只得受着。
似乎是吃了这些东西,所以身体好了很多,不过因为没有来月事,季衡便也没有多想,是皇帝要将他的身体调成女人,他也就没有产生警惕之心。
季衡正穿好了官服常服,也吃了些东西,前几天皇帝又让送了宫里新调的熏香来,因为这个熏香味道季衡很喜欢,所以最近都在用,身上的淡淡橘香萦绕鼻端,便也心情不错。
许氏要送他出门,唠唠叨叨地说,“你这做官了日日里忙来忙去的,都不能去西山避暑。要我说,你反正是修史书,就给长官告个假,带着书到西山去修,没什么不行的。”
季衡笑着道,“母亲,你太小瞧我了,我才没那么怕热,再说,兰台阁里并不热,又能和几位大人探讨学问,比西山的风吹松柏的阴凉还要好得多,倒是母亲你不必在家守着我,去西山避暑去吧。”
许氏摇头道,“我一个人去了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她就道,“其实我给你看了几门亲,几位姑娘家都是不错的,你什么时候有空闲了,咱们找个法子见一见,给你把亲事定下来了。这样明年我就真不管你,让你媳妇在家里管你。”
季衡愣了一下,不由想到了皇帝,在一番沉默后,他说道,“到秋天再说吧。”
许氏见季衡沉默,还以为他是害羞了,或者是因为身体原因起了芥蒂,就说,“我看上的必定不会差的,而且不是多么富贵人家的女儿,倒是不用担心。”
季衡微微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事了。”
来传话的仆人在外面道,“大少爷,老爷请您赶紧去书房,说是有要事。”
171、第四十章
许氏作为内阁大臣之妻,一品诰命,知道季府是在京城的政治风云之下的,且季家现在风头正盛,位置极高,正如那越高的佛塔越容易引来雷电一般,季府在享受位高权重的好处之时,自然也要承受引来雷电一朝倾覆的危险。
之前她还在和季衡说轻松话题,此时仆人这么一传话,许氏就肃然起来了,叫了那仆人进屋来问话,“昨日还是好好的,是不是早晨有谁来找了老爷?”
许氏的敏感性十分高,一问就问到了问题上。
仆人说,“的确有人来找了老爷,只一会儿就又走了,奴才看到老爷的神色不大好。”
许氏也忧心起来,又给季衡整了整领子,让季衡赶紧去了前面书房。
季衡到的时候,季大人也换好了官服常服,但是神色十分不妙地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季衡进去后就问,“父亲,是出了什么事。”
季大人看向他,眉头紧锁,连连叹了好几声,然后道,“你三姐她糊涂呀。糊涂呀。”
他十分恼火地叹了这么两声,倒是没有说当年三姐死命要入宫如今又要连累家族的话。
毕竟三姐儿被封为贤妃时,季氏一族也是风光了的,季大人也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而那报信之人来说的事,以季大人的政治敏感性,也知道那是带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的,也就是说,那是皇帝要对季府有所动作的意思。
只是季大人不知道为何皇帝这时候要出此策略。
季衡脑子里已经转了些东西,心想定然是三姐儿犯了什么错。
说起来,季衡有很久没有见过三姐儿了,而且许氏不愿意入宫觐见三姐儿,许氏不进宫去,四姨娘就更不能去了,是以三姐儿最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季府倒是没有直接见到的了。
季大人接着就将昨晚发生在端阳宫的事情说了。
季大人道,“据说大皇子身体已经差得很,要是真的没了,你姐姐恐怕就是全完了,咱们家也没有不受牵连的。要是大皇子能够保住,你姐姐恐怕也是得不到好的,咱们家风头本来就很盛,受此牵连蛰伏一阵子,也是可以的,我毕竟老了,以后咱们家还是要靠你……”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还有璎哥儿。”
季衡这次没有吃璎哥儿的醋,季衡至今没有说亲事,季大人也不催,许氏已经在给季衡看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季大人也没有任何不满,可见季大人是真的不指望季衡能够传宗接代的了。
季大人叹息着在椅子里坐下了,又对季衡说,“季衡,你也坐吧。”
季衡为官之后,季大人就对他直呼其名了,虽然显得过于严肃,也是要将家族责任交予他的意思了。
季大人接着道,“你姐姐事情已经做了,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望能够保住你和璎哥儿就好,没有永远身在高位没有起伏的官员,但是可以有一直绵延的书香家族。”
季大人这话说得无奈,却并没有带着颓然,他做次辅这几年,也算是殚精竭虑了,加上他的确有些老了,精力不比以前,少了冲劲和闯劲倒是可以理解。
季衡之前一直都是一言不发,此时他道,“儿子去求求皇上,不知可否有用。”
季大人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此事还没有传出来,咱们先把对策想好,还是得等皇上发难了才能再到皇上跟前去求情了,不然让皇上知道咱们家同宫里有信息,反而不妙。”
季衡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就说,“儿子省得。”
季大人和季衡说了很长时间,甚至有点像交代后事的感觉,最后甚至感叹了一句,“未见南方海患平息,我就这么退下来,不免也有些不甘。只能指望你了。”
季衡点点头,道,“儿子省得。”
季大人和季衡这一天没能去上值,因为禁军带着人包围了季府,以季贤妃谋害大皇子之事而勒令季大人禁了足等候发落,而季衡则被带进了宫。
此事传得很快,在京城权贵之家里,几乎只花了一天,大家都知道了。
有政治敏感性的都知道这事只是一个开头。
而且有些脑子的便无法理解季贤妃谋害大皇子的初衷,大皇子已经给了季贤妃养,那么季贤妃就是养母,她有何理由要谋害大皇子呢,即使说她要陷害徐太妃,也总有些牵强,除非是其实大皇子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差,喝点桂圆汤不至于就喝死了。或者就是徐家以此构陷季贤妃,想要要回大皇子的抚养权给徐贵人,这个推断的原因是皇帝没把大皇子给徐贵人养,而是抱回了麒麟殿,可见皇帝没有信任徐太妃和徐贵人。
这桂圆汤一案让徐季两家之间的关系彻底走入了死胡同,不能恢复了。
而京里从桂圆汤一案得到的好处就是知道夏天不要给孩子乱喝桂圆汤。
其他,就是等看这一场季家和徐家的大戏。
大皇子被季贤妃谋害,牵连娘家也不算稀奇事,而皇帝是将季阁老禁足,让人将季衡带入了宫,却是让人不得不多想的。
当然,这个处置结果,在这一天并没有传开,是之后此事越发受到关注,成为京城人茶余饭后不得不说的事情,才传开的。
虽然有勿论国是的要求,但是在京城里,连一般群众都会看朝廷邸报传抄本,且茶坊酒肆几乎家家都要提供每期邸报的情况下,勿谈国事显然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季贤妃和季衡处在漩涡的中心,实则两人都是平静而镇定的。
季贤妃被关在了端阳宫里,甚至还是在端阳宫的正殿里,她的神色有些憔悴,却并没有太过慌乱。
这事,她算不上是被冤枉,但是她也没想过结果会如此。
她的确给大皇子喝过桂圆茶,不过是在大皇子被徐太妃抱走那一天的早晨,她知道徐太妃会那天来闹,而且会将大皇子抱走。
那么一点桂圆茶,大皇子喜欢微甜的东西,故而喝得很开心也很干净。
季贤妃以为他只是会稍稍有点上火,让徐太妃背一个让大皇子病更重的罪名罢了。
没想到大皇子被抱回来了依然是不好,而且还热症越发严重,她每晚也的确有给大皇子喂东西,但是只是雪梨茶,翁太医说这对大皇子有好处,而季贤妃自己也知道夏天喝雪梨茶是很不错的。
她觉得自己是被陷害了,但是到底是谁陷害的,她还说不清楚。
她想见皇帝,皇帝却不想见她。
趁着被送饭的时机,季贤妃问道,“大皇子殿下可有好些了。”
季贤妃觉得事情终将昭雪,所以并不太慌张。
侍卫面无表情的并不回答,而送饭的宫女只是不敢回答地放下东西就走了。
季贤妃对侍卫道,“臣妾要见皇上,还请你们派人去通报。”
侍卫只是说,“娘娘,皇上要见你自然会来的,你就不要让卑职为难了。”
说完,也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季贤妃觉得自己这个案子是十分好处理的,因为大皇子身体好些,给他尝尝桂圆茶和雪梨茶,他一喝就该喝得出来。
想到这里,季贤妃又愣了一下,那汤水是下面人准备的,要是那雪梨茶里放了其他燥热的又尝不出来的东西……不然大皇子也不会上火得那般厉害。
季贤妃知道自己这是大意了,让人摆了一道。
而皇帝那般聪明的人,这么简单就随意处理了此事,可见不是真的糊涂了,而是太聪明,要借此事来达成什么目的。
皇帝有什么目的?
季贤妃只得思索起来。
她在宫里这么几年,不只是心思变得细变得狠了,也更明白了在皇帝的心里,后宫在他心里,政治意义和目的比其他更重。
季贤妃虽然冷静镇定,但到底不是丝毫不受影响,所以哪里吃得下东西,她望着窗户连连唤了三次“皇上”,然后不由凄然地笑了一下,眼角不受控制地滑下了泪珠。
季衡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