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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本正经:“老杜,别这么说,我来是跟你学东西的,不是学消费的。”
“我有什么值得你学习的,大家互相照应呗,劲往一处使,你说对吧。”他拍着我的肩膀。够哥们,这小子。
饭后回到办公室,正想提一提早上在几家商场看到的问题,刚好有几个电话催他出去。我要随他一起去看看,他不让。我剩在了办公室里,翻了会资料,又到外面格子间走走,随便跟别人聊几句。
快6点了,人员渐渐凑齐。在商场见过我的几个直销员都有点吃惊似的,估计是担心我打了小报告。杜友章回来后,先把我介绍了一下,吹嘘我是华南市场的“总督查”,要大家全力配合我的工作。然后,又让那些人一一自我介绍。
我将早上看到的情况一一列举,共有十数条,诸如人员考勤、着装、卫生、样品摆放规则、pop、服务态度、提炼卖点、讲解顺序、价格控制等,并点了几个商场的名字。
那几个各负其责的直销员,都低下了头。杜友章脸上,一直挂着纹丝不动的笑,因而明显是假笑。他没料到我来了这么一手,无法反驳,或不便反驳。
晚餐,又是老杜请。一番触筹交错过后,他醉眼乜斜:“刘兄,你厉害,下车伊始就摸到了情况。就你这工作效率,干个五六年,没准就可以当总裁。以后,可要多关照我。”
“别叫我刘兄,我还比你小两岁。我干工作,总不愿意比别人干得差,多出点力怕什么。不过,我刚才开会,好像没给你留面子。原想下午先和你沟通沟通,你急着出去了。对不住的地方,你多包涵。来,老杜,我再敬你一杯。”
“哪里的话,应该。干。”是兄弟不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干完之后,又问他这几个月竞争对手有哪些新动作。他一愣,苦笑说:“刘兄,我们今晚不谈公事好不好,你可真是个工作狂。”
两个醉汉步出来。他建议找个KTV乐一乐,我婉拒了,说头晕得很。他又要送我回宾馆,我也不答应。互相告诉了住处,两人道别,各自叫了一辆出租。
暖风确也薰人,我坐在车内,望着满街闪烁的霓虹,忍不住大声哼起歌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杜友章一个个商场地过,从一点点细微处着手整改,还要了解与各商家的关系,对棘手问题,尤其是货款拖欠问题,共同商议解决办法,并且把每天的工作进度传真到总部。
杜友章是聪明人,只是疏与于管理,腿也不勤,以致留下许多问题。现在有我监督,他也积极了,局面因此好了些,办公室里也有了点新气象。
我建议他解雇几个不称职的,他以为影响太大,还是加以培训提高素质为妥。争了几句,我答应了。对这种妥协,我有点不太舒服,好像会损害公司的利益似的。但过了一会,又隐隐觉得自己的“不太舒服”是因为自己的建议没被采纳而觉得丢面子。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小心点,收敛点,不能让一己膨胀得太厉害。毓泽的话,我该记住的。
这段时间,我们的炒作很厉害,电视、杂志、报纸、各种各样的条幅、商场歌舞秀,诸种媒体和活动一齐上阵,抢尽了风头。我也和各种媒体有了些接触,了解了一下行业内的规矩。既然长了见识,我累一点也很高兴。整个广东省的销售业绩日日都在翻新。每天傍晚,数字从全省各地汇总到办事处,我都笑得合不拢嘴,两片嘴唇同性相斥似的,非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能会师。
毓泽那边,来广州的前一天我已经给了电话,说是在国内跑跑也好,一则将来辞职没什么后悔,想干的都干过;二则,也趁机放开了国贸工作,将来离开没什么麻烦。她不太放心,问领导为什么会这样安排。我只说肯定是好事,叫她别想太多。接着,又是伯父母婉言相劝,说那家美资企业的职位不能久等。我说了很多感谢话,表示会尽快辞职。
这天,我正在给总部写一个报告,电话进来了。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你好,是刘经理吗?”我问她哪位。“请原谅,我暂时不方便透露我的姓名,我是贵公司产品的用户,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向你反映一下。”
“好,你说,等会,我拿笔记一下。”
按公司的规定,客户的投诉是重大的事件,不可小觑,如没处理好,当地的经理跑不了,要承担很多责任。
女孩说:“电话里说不方便,你能否出来一下,我请你喝茶就是了。”接着告诉我一个地址。听她口气不像在开玩笑,我给前台小姐留了句话,下楼而去。十分钟的车程,到了茶楼。
推门四顾,见临窗有一女孩向我摇手,淡然一笑。我过去落座,看了她两眼。女孩很漂亮,典型的南粤美女,但显得含蓄内敛,不像大多数同龄女孩那样活泼。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当然知道,你又上电视又上报纸,风光得很。”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吧?”我问。
“我姓赵。”她的声音很低,还带着点哑,招手给我要了份饮料。
“那你怎么不找杜友章经理反映问题,他是负责广东的,我不过是下来熟悉熟悉市场。”
“我知道杜友章这个人,他出差了吧,我就是要避开他来找你的。”
“你怎么像国家安全局的?是的,他去番禺了。”我有些吃惊。
“每个月的这时候,他就会出差。”她低头自言自语,“他要是在路上出了车祸,那才好。”
我悚然:“赵小姐,别说这种话,有什么事,请详细告诉我。”
饮料点心上来,她不慌不忙地啜着茶。正要开口催她,她却掉了眼泪。
她是潮汕人,早年丧父,家里只有妈妈和一个哥哥。去年毕业于当地一所大专后,就随同学一起来广州找工作。时间一天天过,可一点门路都没有。而且她哥哥去年去新加坡读书,家里借了不少钱,她的开销用度连带着很紧张。
正进退两难,碰到了杜友章。杜花钱很大方,又会油腔滑调哄人开心,交往了几回,迷迷糊糊地她就成了杜的女友,被杜介绍到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员。
她是初恋,只知一味投入。杜友章也很疼她,只要能让她开心,钱是不曾悭吝的。除了一起玩时的开销,他也多次塞钱给她。她开始是往外推,推了几次,也就收下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他的了,收点钱也不算多大的不合适,何况两人经济条件的差距是明摆的。
可是,时间一长,她漂亮的脸在杜的心目中渐渐贬值,她由他的心肝变成了盲肠。背着她,他又乱搞起来。她的感觉也木得可以,要不是有一次碰巧看见杜和一女孩赤条条地在沙发上做运动,她的迷梦只怕至今未醒。她冲过去厮打,杜没让着她,一脚把她蹬出了门,撞在走廊的墙上。
她为他堕过胎,但他还是把她的心给打掉了。
我觉得帮不了她什么,只一点菲薄的安慰:“其实,杜友章这小子,人倒不坏,就是心太花。我可以去劝劝他,但也没把握让他回心转意,回到你身边。你还年轻,又漂亮,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赵小姐说:“我今天找你,并不是想回到他身边,即使他愿意我还不肯呢;也不是要揭他的老底,让他在公司里出丑。我是想救他。”
我还没领会:“你是说,他再这样玩下去,会害人害己是吧。我会劝劝他。”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谈话还没切入正题。是这样,杜友章和我在一起时,手脚一直很大,开始我也没多想,后来就觉得不对劲。有时喝多了酒,他更是口无遮挡,说什么‘手上的钱不用白不用’之类的。你说,我怎么能不怀疑?劝是劝过,他不听,说没事。后来既然分手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可我一直担心他财务上有问题。”
我暗叹可惜,这样的好女孩,偏偏遇人不淑。但对她的猜测,我不大相信。
“他还不至于无法无天,敢打公司的主意。据我所知,他家庭条件很好,花钱就是随意些,也没有谁管得着。不过,作风问题我一定要管管他,我们公司上上下下风气都很正,见不得这些事,一捅出来,他的脸就丢大了,恐怕还得走人。”
“你别轻信他。他结交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路货,就算他原来老实,也早被他们教唆坏了。我敢肯定他有经济上的问题,只怕已经越陷越深,可以抓进去判几年了。”她很急切。
“那——,你就这么信任我,知道我一定会帮他?”
赵小姐说:“几次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那个专题节目,就是新闻之后的那档,你向观众介绍你们公司的情况。我从你的谈吐举止中感到,你很有事业心。如果你管管杜友章,那对他,对你,对公司,都会有好处。如果连你也不过问,那我也没办法。哼,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她接了个电话,“对不起刘先生,我有事要走了,我们就聊到这儿吧。最后求你一件事,如果杜友章真有问题,请别一下子捅到领导那里,先给他一个机会好吗?他如果实在不听话,你再公事公办吧。”
我答应了。“我哥哥已经给我办了去新加坡读书的手续,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但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记住你,感谢你。”她最后说。
我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她对我表示感谢,无非是因为还惦记着杜友章。果然是一个死心塌地的稀有物种。
我又恶意推敲着赵小姐的话。她大约是起先投入太多,所以后来恨得深,要在出国之前假我的手,出一口气。说杜钻财务上的空子,以身试法之类,料也不至于。说是要我帮帮他,只怕是要我整整他,回北京时打小报告。
一定是这样了。女人啊,爱起来没有男人伟大,恨起来却比男人深远。我颇为老到地慨叹。
杜友章我知道,没别的大毛病,就是花了点,大学时他就谈过三个女朋友。但那是先后谈的,绝无同时进行花开几朵的豪举。别人说他花,他就很不高兴地嚷着:“什么叫花,感到不合适了,难道还非要粘在一起不可?这对谁有好处?我对她们都曾经是真心的,绝对用情专一。”
说那话时,我正站他旁边,看见他是真生了气。像他这样的,是否真被赵小姐“捉奸在床”过,现在看来也是个大问号。但为了他好,我还是会旁敲侧击劝他两句。即使自己成了《旧约》里所谓的“安慰约伯的人”(Job’sforter),费力却不招人喜欢,那也无所谓,心到就行。
第一部分第二节(2)
人与人之间有时是这样,打交道少时,客气和宽容的时候居多,相处久了,就易生排斥与芥蒂。我和杜友章亦如此。虽然久已相识,但像这样一天到晚待在一起,也是前所未有,最初时,他大小事还和我通通气,有我不懂的地方,他都一一说明,而且许多问题上我们意见相同,因此颇显默契;可这几天,他就懒下来了,工作上对我很有些敷衍,要自己独断了。
大约是因为我的到来,有碍于他的权威吧,人之常情罢了,我不怪他。不过该我过问的,我仍不能不过问。
这天,我在杜的办公室分别给销售公司和国贸公司打电话,口头总结了一下近期广东市场的营销策划。
任总后来说:“你如果自信能把市场总结写得很漂亮,提前回总部也行。销售公司的那个人,开始做一些小动作了,跟几个高层领导混了个脸熟,对你有点不利。不过,我对你还有信心。”
“不是说他英语不行吗,冲这一点,他就不便出国。再说,我在广州干得这么卖力,领导也会表扬。”
挂了电话,我去财务室。杜友章正坐在办公桌上抽烟,和会计小许说什么。我隐约听见“给他铺货”等几个词,有点好奇:“怎么了,给哪家公司铺货。”
“番禺新发展的那家,光茂。”杜吞吞吐吐的。
光茂的资料及照片我都看过,从业经验和资金实力都一般,我对他们没有信心。“按总部的规定,这样的商家是不该铺货的。”
杜友章手搁我肩上:“老兄,这也总部,那也总部,我们的工作就没法干了。再比如说价格,广州市还是一致的,可一到了下面的县市,全乱套了。你管得太死,人家就不愿意做,怎么办,我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就得,能都听总部的吗?”
我拿下他的手:“价格我先不说,可铺货的风险就大了,收不了款怎么办。”
杜友章似笑非笑:“老兄,现在还是我当经理嘛,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