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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离开了你?”
“对,一个招呼都没有打,她悄悄离开了我。”
“为什么呢?”
“要是我知道我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他轻轻地拥抱了我。“畅薇,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不喜欢提问,你总是好像什么都明白。”
天知道我明白什么!不过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也很好。我欣然接受。
“畅薇,有一些事,不问比较好。”他看着我说。
'七'
我们开始交往。
他每周约会我一次。不算多。很克制很理智的约会。约会也不外是吃饭,兜风,偶尔陪我打壁球。我们的交往是君子之交,微微有点怅然,他似乎刻意保持和我的距离。不过,唯其如此,我才觉得这个人好吧,这么文明、儒雅、懂事、稳妥。
但,他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给我。我真怀疑他是否有一台不用付费的电话,我说:少说些吧,要说,见面跟我说。
“别这样,再和我聊聊,我想念你呢。”
这期间和闺中好友逛了几次街,就跟她讲了讲自己的事,因为她在报纸上主持着一情感问题信箱,我也问了些问题,全当提供素材。
“为什么他不急于和我见面,别人谈恋爱可是每天都见面的。”
“因为他想保持美丽的距离呗。”
“可为什么每天他都要打电话给我?”
“因为他想听到你的声音呗。”
我忽然冷了一下。我打了个寒颤。这两个问题问得!真是,这两个问题问得!
我这么聪明的人,我忽然明白了。
'八'
他再约会我,我们对坐饮酒。小包间,塌塌米,梅子酒。
那天我很沉默,但他不觉得,因为他历来都很沉默,除了讲电话的时候。
我喝得稍多,我问他:你爱我吗?
“爱。”他看着我,走过来坐在我身旁边,他抱着我。
“那和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觉得很平静。”
“那和马格在一起又是什么感觉?”
“畅薇!”他表情忽然严肃了,“我不喜欢你提到马格,我和马格已经完了,你知道!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我,这让我很难过,你也知道,我很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可以帮我吗?只有你能帮我。”
他说得这么动情,我不忍心再追究下去。我反身抱住他,忽然觉得心里很沉重,这些生命里无法承受的重量啊!
我们继续喝酒,这次他更沉默,他喝了很多,脸色苍白。他不能开车,我叫了出租车送他回去,我自己再回到家里。
在家里,我望到电话,我忽然怕极了,我真怕他打来。
千万不要打来。我恨不得把电话线拔掉。
结果,隔了没多久,电话果然响了。
'九'
“我想你了。”他说,“和我聊聊。”
“不,我不想和你聊。”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马格。”
“畅薇,你在说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马格?”
那头静了一会,然后叹一声气:“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每一次和你见面,我都告诉我自己,我要和你开始一段新的恋爱,约会时,我从没有把你当成马格。”
“可是,你在电话里把我当成马格!”
“畅薇,对不起,每一次拿起电话,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忍不住想起马格。你们的声音太像了,我很想念她。对不起。”
我没说话。我忽然委屈得不得了,我默默哭了很久。
“畅薇,原谅我,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畅薇,畅薇!”
……
'十'
我后来搬离了那间屋,装了新电话。是我自己到电信公司申请的,号码崭新,专门属于我,没有人用过。
我这么大的人了,当然知道保护自己。我也知道,找一个用十分力气全心全意爱你的人不容易。
有些人与你相遇了,相爱了,但是很遗憾,他们只使出七分力气来爱你,那三分,他们用来爱别人,或者用来回忆。
我不会去爱一个回忆清除得不够干净的人,更不会去做别人的替身。
我和他分手后没有再联系。
有时候想想,觉得很庆幸,幸好我没有泥足深陷,幸好我还有力气自拔。
可是一转念,偶尔的,怅然又会袭上我心头。
程小薰爱了你这么多年
作者:榛生
'1995年的夏天'
程小薰注意林以聪其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谁是林以聪,但是你不应该忽略林以聪。这不,他向你走来了,他长得绝对算不上一极帅,但是他有一头卷卷的头发,像巴蒂,细发如海藻,风一吹便四处飘扬。然后你会发现他真高,高得几乎有点驼背了,和人说话的时候,特别是和女生,就需要他把头低下来,所以背就更驼了。
他不弹琴,也不抽烟,但是他有一双手指细长的手;他不写作,也不搞艺术,但是他有非常颓废的气质;他不跷课,也从来不请假,但是你会觉得他很忙很忙,是的,他忙得难得让谁有机会接近他。
可是他还是被程小薰遇上了,就在后者来学校报到的第一天。
程小薰抱着自己的行李站在食堂门口等着领饭卡,忽然她发现她忘记拿寝室的钥匙了。而这时林以聪正巧经过,程小薰一把抓住了他:“老师,我还没拿寝室的钥匙。”
“老师”回头说了一句:“我不是老师。”然后就走了。真牛。程小薰急了,又抓住一个人问:“我没拿到钥匙,我怎么办啊。”“你住哪个寝室?”“我忘了。”“那你认不认识和你一起报到的同班同学?”“我还没来得及认识。”……
程小薰和那人罗里八索地讲话的时候,那个“老师”又返身回来,他没说什么,只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后把她带到了学生处。这个人把程小薰的录取通知书拿给学生处的人,一分钟后,程小薰拿到了钥匙。
“哈哈,太好了,有钥匙了。”程小薰高兴地把钥匙在空中颠了颠。这时候她发现那个“老师”已经走了。
“喂,谢谢你。”为了让他听到,她只能拼命地大喊。林以聪没有回头,足足有五分钟,程小薰立在路上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她在想他到底会不会回过头来呢?他没有,当然没有,一直没有。
'两个月以后'
上了两个月的课,古代文学的老师要出差,找来他的研究生代课。
这天下午,很多人都逃了。程小薰心情好,乐意坐在第一排吹着走廊的过堂风,那天她同别人一样也没什么心思上课,不过不上课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不如来吹吹风,睡个午觉。
研究生来上课了,程小薰一抬头,她就知道这个下午将成为她生命里不同凡响的下午,因为,他又遇见了那天帮她领钥匙的那个人。
下课后,程小薰走到林以聪的身边。“老师,谢谢你那天帮我拿钥匙。”
他看了看她,仍旧是那句:“我不是老师。”
不过和以前略微不同的是,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让人心里一凉一热,从那天起程小薰的心就患上了感冒,虚弱,低烧,有点疼痛。
'又过了一个月'
程小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竟然想要做这样一件事!
走廊最左边是研究生的教室,那时是中午,她早早吃过饭就守在这里。按照练习好的台词,她决定用看起来很轻松的口气告诉林以聪一件很重要的事。
黄昏已经到来,走廊尽头的阳光一点点褪尽,程小薰深深吸一口气,等待是令人烦恼的。在这烦人的心情底下,我们的程小薰同学却睡着了,等到有人碰碰她的头,她才发现星星都亮了,那时已是北京时间晚上十点整,还有十分钟寝室的大门就要关闭,抬头她看到林以聪。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
“到底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程小薰知道,凭她当时那副样子:睡眼朦胧,头发凌乱,衣服和裙子因为坐的时候没太注意而布满讨厌的皱纹,还有因为睡得太久而变得惺松的声音,她知道,她这次努力已经变成了泡沫。
林以聪还是很有耐心的,他护送程小薰回寝室,当然,为了在那仅有的十分钟里赶回去,他们不得不一路狂奔着。
'1995年的冬天'
转眼,寒假来了。
在临回家的前一天,下了一场雪,程小薰就在林以聪的教室前面堆了一个雪人,在雪人的手上,系着她写的一张字条,“我喜欢你,寒假时雪人会代替我来陪着你。”
她知道,寒假里他不一定会呆在学校,他也不一定会看那个雪人,不过她还是固执地把雪人做得很漂亮,雪人的眼睛是夏天吃的荔枝核,黑黑的,亮亮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以聪站在窗前的时候确实看到了那个雪人,他走到教室外面,把雪人手上的字条收了起来。那个寒假他真的没有回家,因为要转博,他不得不辛苦地读书。
雪人陪伴了他一整个寂寞的寒假。
'来年春天'
程小薰向妈妈要了一些钱,买了一件苔绿色小大衣,配着大摆裙子和橙色毛毛围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出众的女孩子了。
她穿着这套衣服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多么想那一刻林以聪会出现在她面前,她真想让他看到最美丽的自己。
可是,穿大衣的季节已经过去,他也没有再出现。等到程小薰把大衣收进柜子里的时候,电话却响了。“出来一起走走吧。”林以聪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那天和林以聪并肩走的时候,程小薰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着她那件苔绿色的大衣。
“我有一件漂亮的大衣,我想穿给你看看。”她终于忍不住了,在走出大约一百米的时候,她这样说。
他看了看他:“不必了吧。”
“不,一定要!”她冲回楼上去,穿戴好后又奔下楼来。
因为心急又因为跑了步,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那件不合时宜的大衣,程小薰都出汗了。
他笑了,说:“你真傻。”
她也觉得自己真傻,但是傻得很愉快。
在外面的冷饮店,林以聪请程小薰喝了一杯冰咖啡。“我要去北京了。”他这样说,“今年夏天。”
她把一口冰咖啡含在嘴里,咖啡都热了,她才想起要咽下去。“好啊,去读博吗?”
他点点头,忽然有点结巴:“你,你会,跟跟我一起吗?我是说,你想考研吗,北京的学校都很好。”
程小薰被他问懵了。“我啊,我学习不好的,你知道,我不善长学习。”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不过她暗暗给自己加油,她一定要赶上林以聪的加速度。
'三年以后'
出了地铁,坐上去学院路的巴士,北京已经下起雨,程小薰的心事忽然拥挤起来。
不过还好,她没有冲动到放下行李就去找林以聪的份儿上。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静静地看着外面落下的雨,心里在想:林以聪,我终于又和你在一起了。
她把带来的所有衣服都试穿了一遍,终于挑到了满意的衣服,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她想起三年前在春天的小路上,那少女一路飞奔要回去穿上棉大衣给她心爱的人看,那时候,真是,好傻。
而现在她已经长大,镜子中的她有点像时装画里的女孩,慵懒的,漫不经心的,但是却是美丽的。
站在林以聪的楼下,她有点紧张,手不停地掖着头发,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你好!”回头,是林以聪。
那一刻,她几乎要拥抱他了,可是,怎么他身边还站着个女孩。这女孩个子很高,腿修长,眼睛大大,头发烫成一线线。“我叫橙子。”回头看了看林以聪,林以聪马上介绍:“是我女朋友。”
这时,林以聪的手臂很自然地搂着橙子。
'1999年的冬天'
又是冬天了,这个冬天程小薰有点呆。有心事的时候她是呆的,不起劲的。
偶尔她也与别人出去玩,有几次搭公车的时候,她遇见林以聪。林以聪看都没看到她,只是一边抽烟一边搂着橙子,橙子永远美丽懂事,林以聪除了她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吧,想到这里程小薰就变得寂寞,还有绝望――
寂寞的时候她去堆一个雪人,她搂着雪人,轻轻地,轻轻地哭了,她的眼泪滴落下来就把雪人洞穿,她又捧起细雪,将那些洞抹平。“你疼吗?雪人。”雪人不说话,但是女孩知道那种疼的滋味,像感冒,低低的疼,持久不化,无法言说又烦闷至极。
程小薰成了图书馆的常驻学生,图书馆的暖气总是烧得咕咕直响,她把手放在热热的暖气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