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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在理,赵大娘不坚持了,不过却有一样,“这正月里闺阁里是忌针线的,姑娘不如看看书吧。”
钱灵犀却笑,“我不是做那个针线,只是看这屋子里有打络子的线,便想串几个金钱罢了。”她悄悄的压低声音,“咱们来时也没想到他们家有这么多人,预备的荷包给那些姑娘少爷倒是够的,只是再想给几位姨娘就不够了。我昨儿看见有个穿绿衣裳的似乎就有些不高兴,虽然只是小事,别给人落了话柄。咱们趁早打几个,走前给了人。回头也不落闲话,岂不是好?”
“姑娘说的是挺漂亮的那个吧?我也瞧见了。听说那个是新纳的,在姑爷面前挺得脸的。”小九说着,已经去取了打赏剩下的荷包金钱来。把里面的金锞子取出和金钱一分。足够分送诸位姨娘了。
于是就扯了线来打络子,要说这手艺当年钱灵犀还是在石氏娘家学会的,后来传给了钱敏君。又传给了身边的丫头们,除了赵大娘常年在外没学过,她们主仆三人都会打许多花样了。
赵大娘帮不上忙,就给她们裁线递水,也低声调笑,“咱们这位姑奶奶可当真贤良,姑爷房里连着通房丫头算起来。足有七八位了。听说有些是姑奶奶指的,有些还是妾室房中的丫鬟,简直跟三宫六院似的。”
钱灵犀撇嘴直笑,却不接话。手中打着喜上眉梢如意结,心中挺不赞同钱杏雨这一举动。
看她这样子。确实是有钱,而且在家中,她也颇得韩瑛看重,很有地位。但于通房小妾这一块,钱杏雨确实有些过于放纵了。她这放纵可不是做给人看的,韩瑛的那些个妾室通房可大半都养了孩子,有儿有女,一个个活蹦乱跳,锦衣玉食。并没有被苛待的迹象。
只是这样拿钱养一大群并非亲生的儿女买个贤良的名声很有意思么?等到孩子们长大了,焉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家产而动脑筋算计?到时她又要如何保全自己膝下的一儿两女?
再说句难听点的话,万一哪天陈氏不能再给女儿挣钱了,钱杏雨要怎么保持现有的地位?光靠钱堆积起来的威信可不是真正的威信。
再进一层来说,钱杏雨这样一副有钱的款姐模样,穿戴之物比婆婆还好。二太太能不动心?再说二太太也不止韩瑛一个儿子,还有其他的孩子,会不会也指望着他们去拉拔拉拔?
不得不说,钱灵犀这想法还当真猜了个**不离十。
她们主仆三人早早起了在这儿打络子,其实钱杏雨也醒了,正在枕边跟韩瑛抱怨家计烦难。
“婆婆管我要钱,这是天经地义,再说我们又长年不在身边侍奉,我这做媳妇的也没什么可说的。纵是她拿了钱去贴补你几个弟妹,我也没意见。手心手背都是肉,咱们有这条件,帮帮他们也无妨。可是连你兄弟讨小也要我出钱,我就有些想不通了。”
韩瑛闭着眼睛,没什么兴趣的敷衍着,“纳个妾能花几个小钱?出了也就算了。”
钱杏雨急了,“什么小钱?你知道婆婆一张口管我要多少吗?八百!这还只是一个的数,你两个兄弟,可就得要一千六。”
韩瑛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么多?难道是妓院的花魁?可要是花魁这点钱恐怕还不够吧?”
钱杏雨怄得掐了他一把,“你倒清楚行情!我打听着,婆婆似乎不是真想给你两个兄弟买妾室,她是想要点银子拿回娘家去。”
韩瑛啊地一声明白了,“那肯定是舅舅来要钱了,难怪你不愿意。”
钱杏雨就势伏在他身上,不满的道,“要是给了自家人,或者她自个儿花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可这拿银子往外撒是怎么回事?况且你舅舅家的几个表兄弟又都不是成器的,拿银子给他们我还怕给人惯坏了。再者说,咱们这几年虽不在家,但每年过年我送回来的礼还少么?妯娌之间也算得上是头一份了吧?可婆婆这样,是不是也太过份了?”
韩瑛听到前面,觉得媳妇挺有道理,可听到最后,却忍不住为了母亲说话,“娘不也是没办法么?舅舅是她亲兄弟,那边是她亲侄儿,她能眼睁睁的看他们过苦日子?虽说她是从咱们这儿拿了不少钱,可对你不也挺好的么?昨儿你妹妹一来,她立即就送了个金项圈下去,多大方啊。”
钱杏雨听及此,却冷笑起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她能不大方么?再说昨儿那金项圈,我都不好意思提。那项圈是够大了,却是轻飘飘的没几两重。我记得还是旧年你妹妹出嫁时打了送礼剩下来的,都搁这么些年了,样子也土,份量也轻”
“就这已经可以了,你那妹妹不是乡下来的么,能懂什么?”
钱杏雨嘁了一声,披衣起身下床去梳妆台那儿拿出一只锦盒递他跟前,“你可别小瞧了我那妹妹,她虽是乡下来的,可瞧瞧人家出手这礼物,比婆婆贵重了多少倍?还有给几个孩子的荷包,里面可全是实打实的金锞子。”
韩瑛终于认真起来,“这首饰可挺贵重的呀,她怎么这么有钱?咦?这金锞子是邓家的,原来是借花献佛啊。”
钱杏雨道,“虽是邓家送她的,可也得她肯大方的送来不是?你可别忘了,我这妹妹的两个姐姐,一个做了代王妃,一个可是信王世子妃。你看她穿戴虽不华丽,但行事这个大方劲儿,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赶得上?”
韩瑛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嫁做代王妃的妹妹,是你文仲伯父的女儿吧?他们和这丫头又是什么关系?”
“我怕你真是成天喝酒喝糊涂了!我不跟你说过么?这个灵犀妹妹正是文仲伯父的干女儿,在他们家养了好些年,跟亲生的一样。”
“哎呀!那可真是怠慢了。”韩瑛一拍脑袋,想起件要事来了,“老太爷跟我说,我这回的新任命多半是要到九原去的,到时那边的文臣之中就得看你文仲伯父了。我从前虽在西康帮了他一个小忙,但那也不算什么,眼下他干女儿来了,你怎么不提点我?”
“还有这事?”钱杏雨一时也慎重起来,原还想面上把钱灵犀冷一冷,眼看却是不行了。可想想钱灵犀干的好事,又嘟囔起来,“这妹妹也真是不懂事,亏我娘写信把她夸得多好。怎么偏偏一来就沾惹上那一位呢?”
提起此事,韩瑛也郁闷,“都是老太爷办的糊涂事,惹人笑话。有空跟你那妹妹说一声,别让她沾染这一摊子。”
钱杏雨点头答应,一面服侍他穿衣裳,一面觑着他的神色道,“我告诉你,还有笑话呢。昨儿老太爷不招来个姓赵的小进士么?结果下人去看了回来都说,那小子活脱脱就跟咱们家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丢的孩子呢!”
韩瑛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第354章 我的儿子
提起赵庚生,韩瑛也颇为郁闷,“你说老爷子上哪儿找这么个人,还弄回家来,不惹人闲话么?当年为了九叔,可闹得天翻地覆的。这要是再给那位看着,还不定怎么样呢!”
钱杏雨急忙呸了一声,“可千万别乱说,万一应验了那就有得闹了。赶紧把人送走,大家都安心了。”
可她突然想起方才说的要紧事,急忙把话题转了回来,“这会子不是议论我妹妹的时候,是婆婆管我要钱,可怎么办?”
韩瑛一琢磨,“一千六是多了点,那就给她一千吧。五百两一个的丫头我都没买过,够不错的了。倒是你再打点一份象样的礼物,给你这位妹妹。”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只婆婆那儿,我若出了钱买了人,你那两个兄弟媳妇能不埋怨我?”
韩瑛听得有些头疼起来,“那可怎么办?”
钱杏雨说出心中真正打算,“这事咱们就不能干!你多娶几个,我没意见。毕竟咱们这一房要是人丁兴旺,将来你袭爵的机会不也多些么?可你兄弟屋里的事,就不是咱们应该掺合的。他们又不是无儿无女,这会子咱们拿钱给人买小妾,可不成了成心挑事么?就算这钱真的要出,我也宁肯直接交到你兄弟媳妇手里,随她们自己拿主意,可就是不能给你娘。”
韩瑛托腮想想,“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这钱你别管了,我回头去跟娘说说。只是袭爵的话就别再说了,满府里这么多了,爹还在呢,哪里就轮到我了?”
钱杏雨睨他一眼,“我哪有那么蠢笨?不跟你二人之时才说起的么?你只知道我这一片心就行了。”
韩瑛抬手摸了她下巴一记,调笑着道,“我再不晓事。也知道夫人你对我的好。那些妾室,可有越过你去的?一月之中,可是歇在你房中的次数最多?”
钱杏雨脸上一红,横他一眼。唤丫头进来伺候二人洗漱更衣了。
用早饭之时,钱灵犀意外的发现钱杏雨对她的态度突然缓和了许多。
她不知道这与韩瑛的新任命有关,却也不敢轻信是钱杏雨这么快就自己想通,打开了心结,倒是越发谨慎。把一早打好的金钱络子先拿给钱杏雨看,得了她的允许,才分送给了钱杏雨身边的诸位姨娘们。
眼看底下人赞声一片。钱杏雨自觉也有了面子,心情更好,把钱灵犀叫进房中,秘授机宜。
“咱们家那位老太太,你也见过了。我不多说,相信以你的聪慧,必然也能看出些端倪来。昨日之事,虽然已经揭过。但到底是妹妹莽撞了,以后万不可如此,否则姐姐在此。也是难做人的。”
钱灵犀早瞧出来,郭家那位姑奶奶论辈分和自己算是一辈的,却嫁了个爷爷辈的老头子,难怪所有人都不待见。要是没名没姓还好,偏偏又是个高门之女,哪怕是庶出,毕竟也是王府里出来的。大家惹不起,躲得起,肯定都不愿意招惹她。
而郭氏得此境遇,再好的人憋长了。也是会生病了。何况她唯一的爱子还出了事,就更加积愤难平了。精神上出现问题,也是情理之中。钱灵犀虽然同情,却知道眼下可不是宣诸于口的时候,只连连道歉给钱杏雨惹了麻烦,并不多置一词。
钱杏雨看她这态度很是满意。重重的给她封了份回礼,让她在邓家遇到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自己,这才亲自把她送出门去。
门外,邓恒等人已经去辞别了韩燧。韩瑛和几个兄弟把他们送了出来,还安排了几个得力家人跟着,一定要送他们安全到家才罢。
因为天冷,钱灵犀自然坐在车里,邓悯也不骑马,他生性随和,跟谁都能混熟,赵庚生不知是为了气邓恒,还是怕冷,也坐进他的车里。
而邓恒昨日却是骑马出的门,他是在别人家里遇到韩瑛才临时决定到韩府来做客的,故此并没有准备马车。韩家虽给他准备了马画,可他见雪停便婉拒了。于是只有这一个主子跟那些家丁似的,骑在马上受冻,看着钱灵犀都觉得冷。
想想看,本来就是冰天雪地,邓恒偏偏还要耍帅的穿一身银白的衣裳,他人长得又白,那视觉看起来能舒服么?只幸好他那件斗篷是黑的,勉强压了一压,否则若是把郭氏那身白狐皮给披上,就跟一只雪人似的了。
钱灵犀袖着手儿,抱着暖炉正在车子里拿人家开心,却不想郭氏竟似有心灵感应一般,竟是赶来了。
“钱姑娘,钱姑娘请留步!”
依旧是那身白裘,却安坐于一匹火红的烈马之上,于莽莽雪原中驰骋而来,飒爽英姿让人赞叹不已。
钱灵犀大为诧异,这郭氏神智不清,在府中应该多为人看管,怎么容她随意跑了出来?
她却不知,郭氏昨日收到她捎来的家书之后,心心念念唯一惦记的就是要写封回信。韩燧在送她回房时便知此事了,却意外的没有怪罪,还命人给她取了笔墨,任她自己有一出没一出的写了封信。
郭氏自觉心满意足了,当时就要给钱灵犀送去,韩燧却让她把信交给自己收着。但郭氏不肯,只把信给了彩娟,让彩娟去送。
韩燧让彩娟伺候郭氏休息之后,答应会给信王府回一封信,但郭氏这封却肯定是不会给她送去的。彩娟能体谅韩燧的做法,便悄悄把郭氏这封信给藏了起来。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精神出现问题的人一般执念都特别重,在他们以为郭氏睡着的时候,郭氏其实一直听着他们的话。她趁彩娟睡着,把自己的信又偷了回来。一早假装要去骑马,骗彩娟把她带去了韩府的马场。
韩府因是武学世家,家中马厩那儿就有个小小的跑马场,郭氏出自信王府,从前跟郭承志学了骑射,技艺精良,一旦上了马,她一句要去送信,就强行跳过阻拦她的家丁,从韩府冲了出来。
因为钱灵犀他们上路得早,车马在大雪中留下的痕迹颇为明显,郭氏本性虽迷,但又不是傻子,有些党识还是记得,她心中怀着执念,这一路追赶,竟是给她赶了上来。
钱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