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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足鼎立的情况来看,此人必须得身份贵重,非王即侯,才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压得住人。如果又如洛笙年般没有什么根基,就不必当心他会结党营私,中饱私囊。岂不正是极合适的人选?
当然,闲散的王公亲贵不止洛笙年一人,可为什么偏偏派他来呢?那自然是看在钱文仲的份上,如果女婿成了领导,还是自己独生女的丈夫,那钱文仲还不拼起老命把活干好?
而一旦有了政绩,洛笙年不也能逐渐摆脱空有代王封号,却没有半点实权的尴尬局面,真正在京城立足?
看钱灵犀神色变幻,房亮就知她已然想明白了,低低叹道,“你看也不要太多心了,令姐婚事已成,只要她过得安乐,旁人怎么说,又待如何?”
钱灵犀听着这个话,就知道眼下必有许多不好的话流传出来了,“你放心,我回头会好好劝劝干爹的。你说得对,眼下连亲也成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听她语气略带忿懑,房亮劝道,“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有所求才有所忌惮。不论之前如何,但夫妻结发,便是一生一世的事了,何苦为些不知根底的事执着?过好将来的日子就行了。”
钱灵犀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可到底胸口这口气咽不下去,何况房亮又是自幼极熟的,便直言道,“房亮哥哥,你说若是一栋房子地基就打歪了,就算这房子能盖起来,可能长久吗?”
房亮思忖一晌,“自然是不能,但也不至于就不能住人。灵犀妹妹,你既唤我一声哥哥,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给你听。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你若说盖歪的房子不能长久,可好些人还得住草棚,甚至露宿街头呢。纵然你这房子盖得再结实,万一地方选的不好,或是没应着天时,来一场地龙翻身,或是一场暴雨都有可能毁于一旦。所以我倒觉着,就算房子的基础有些问题,可若是能好好维护,加以梁柱修正,又得蒙上天庇护,不遇着大灾大难,安安稳稳住上一生还是可以的。如果一定执着于没有半点瑕疵,那这世上的房子也有限得很了。”
钱灵犀听得一哽,思来想去,却是颇有道理,可要她接受,却实在有些不甘心。不觉忿然,“这世上,到底是你们男人占便宜。就算是得了个房子,不喜欢。尽可以再盖一个,但我们身为女子的,就得终生困守在这所房子里,除了尽力修缮,就再无办法了。”
房亮却正色起来,“妹妹何出此言?再如何,令堂姐总是正妻。她的房子就是洛家的体面,就算洛笙年一开始打了些主意,但他肯许令姐以正妻之位,便是没有坏了良心。你再细想,他待令姐如何?”
钱灵犀被问着了,细细回想,洛笙年实在是待钱敏君不错的。在她进门前,主动把通房丫头打发了。而且把管家之权全权交给了妻子,如果他仅仅只是为了利用钱敏君,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房亮温言道。“我现任经历一职,掌着衙门里的卷宗,闲暇时翻看一二,对上头记载的许多事,都有些疑惑。比如官府修路,明明越近越快越省银子,可为何非要绕几个弯呢?后来请教老前辈才知,有些近路会遇着人家祖坟,你能不绕?再有些偏远山村,路途不便。你要是不绕过去修条路,那里的山民一辈子都出不来。还有一层,我索性一起讲与你明白。朝廷拨下来修路的银子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别人用了三千两,你偏只用一千两,那朝廷能不追究?牵扯下来。这又是多少人的事?所以说,许多事的理解不同,是因为站的角度不同,你若换在他人处想一想,便容易体谅得多。”
低头想想他的话,再想想当年在京城初遇洛笙年时,他为了一套宅子四处奔走,甚至到丘大人家低声下气的情形,钱灵犀不觉心软了,那还是御赐的宅子,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都讨要得如此艰难,可以想见,他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也罢!过去的事我就不和他追究了,可将来他若对我姐姐不好,我头一个饶不了他。”
房亮轻笑,“这就对了。做人本就应该往长远里看,别计较一时得失。”
“行啦行啦,你就别跟我上课了。嗳,你刚才不问我本地知府的事么?难道你有什么消息了?”
房亮才想跟她开口,忽地听见门外争执,“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连外姓男子都能进妹妹的闺房,我这个亲姐夫怎么不行了?”
钱灵犀眉头一皱,“真讨厌!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
房亮却是一笑,“这还算是好的呢,你不知道,在我们衙门里,有些人倒是极有眼色,却心机深沉得出奇,还不如你姐夫好应付。”
钱灵犀有些忐忑,“那把他塞你们那儿,真的好吗?”
“有何不可?”房亮扬一扬桌上的书帖,冲她眨了眨眼,“横竖又不是你们钱家举荐的,纵出了事也不关你们的事。我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又位卑官小,更是无碍了。”
瞧他促狭模样,钱灵犀不由噗哧笑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呀,一个比一个滑头!”
此事说来真要感谢郭承志,他得钱湘君拜托后,想了个办法,并不直接出面下帖子,而是拐弯抹角找了个儿子与唐竟熠同年考中举子的官员,以同年的名义,递了一张名帖。横竖又不是正经差事,不过让他们瞧着合适,弄个师爷小吏干干,这却是不难的。
听唐竟熠在门口吵闹得厉害,房亮知道无法详谈下去了,拿着帖子起身,“我在你这儿久坐不好,这事三五日内必得准信,你就打点好其他,让你家这位姐夫准备上任吧。至于其他,我们改日再谈。”
颇有深意的再看一眼钱灵犀,房亮示意让丫头开门了。
第379章 心寒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房亮并不在钱家用饭,看望过钱家叔婶,趁钱文仲从衙门回来之前,他便避嫌的告辞了。
弄得晚饭时,钱扬武便在那里嘀咕,“从前大伙儿在一块有说有笑,多开心?眼下当了官,想一起吃顿饭都不容易了。细想想,这当官也实在没多大意思。”
钱扬名顿时横他一眼,“你连个正经的秀才还没挣上呢,倒嫌弃起人家当官的来了。”
“其实这官也分大小,当个小官自然没意思,但若是能当个大官,那可就威风了。”唐竟熠酸溜溜的插进话来,却不如钱扬武般心地坦荡,很有几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
钱家人都不接这话,弄得唐竟熠怪没意思的,觉得众人瞧不起他,反把下巴扬得更高些,挟一只鸡腿到碗里,“等我日后做了大官,你们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我请!”
钱文佑瞟一眼子侄,“那你们还不快谢谢姐夫?”
“谢谢姐夫。”钱扬武有气无力的道了声谢,惹得钱文佑怒道,“你没吃饭啊,这一桌子菜都喂不饱你?”
钱扬武一个激灵顿时振作起来,可觑着老爹神色,再顺着他的眼光瞟一眼唐家父子碗里堆得满满的鱼肉和碗边啃剩的骨头,小伙子眉头一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而桌子底下,哥哥钱扬名已经把脚搁在他的脚上,不重,就那么碾啊碾的,没碾两下子,钱扬武茅塞顿开了。
低下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嘟囔,“饭是吃饱了,就是没多少油水。光吃萝卜白菜,哪里有力气说话?”
这声音看似不大,却刚好让一屋子分两桌吃饭的家人都能听见。
钱灵犀转过头来,却见老爹狠狠的一拍桌子,发作起来了。“什么叫都是萝卜白菜?你瞧瞧满桌的骨头都是谁吃的?虽说是骨肉亲戚,可你又没交一文钱,能这么没眼色么?大伯大娘置办这么好的饭菜可不是给你一人吃的,凭什么独你霸着尖儿?”
眼看唐家父子给钱文佑指桑骂槐。说得大为尴尬,钱灵犀心头说不出的痛快,拼命忍笑。可又想起二姐,怕她为难,却见钱彩凤竟跟没事人一般,依旧低头吃喝,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转眼再往那边一瞧。却见唐竟烨是面红耳赤,真心羞愧。
想想有些不忍,便出来劝道,“爹,扬武不好,您回屋里再教他,弟弟也大了,这儿还这么多人呢。说这些个干什么呀!”
有她这一带头,旁人就好说话了。石氏顿时笑道,“是我想得不周。从前家里人少,又都是些老弱妇孺,摆几个小菜也就完了,哪里知道正长身子的男孩儿是多能吃的?来人,快吩咐厨房再做几个菜来,给几位小爷都各自添一份上来。”
“何必这么麻烦呢?”钱灵犀眼见自己这桌全是女将,就连徐荔香也知道顾个礼数,不敢吃得太过放肆,这一大桌子鱼肉定是吃不完的,便拿了干净碗筷。挑了些鱼肉出来,摆到钱扬武和钱扬名兄弟中间,“这就够你们吃的吧?”
董霜儿知道自家相公老实,每回吃菜都让着人家,既然小姑带头,她也不声不响的挑了一碗。趁徐荔香还没反应过来,给钱扬威摆面前了。
钱文仲顿时笑了,跟钱文佑道,“看来还是他们年轻小伙子受待见,象我们这样糟老头子就没人心疼了。”
钱灵犀笑着打趣,“干爹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还嘴馋这些大鱼大肉?当心晚上吃了不消化。一会儿我亲自去熬一锅香喷喷的红枣小米粥,给您喝了好睡,如何?”
“嗯——”钱文仲捋着胡子故意长长的拖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于是小小的尴尬化为无形,只唐家父子再不好意思放肆了。只徐荔香眼瞅着自己没在钱扬威面前卖着乖,心中不忿,也拿碗夹了不少好菜又给他送去。
钱扬威皱眉,“这也太多了,快拿回去。”
徐荔香却道,“相公你干活辛苦,更应该多吃些!”她也不啰嗦,放下碗就走。
钱扬威正自为难,忽地瞧见钱灵犀在对面给他递了个眼色,钱扬威明白过来了,把那碗菜往默默扒饭的唐竟烨面前一摆,“二兄弟,你吃吧。”
唐竟烨脸一下红到耳根,“不用了,钱大哥不必客气。”
“不必客气你就吃。”钱扬威硬把菜拨到他碗里,“光吃米饭哪里能行?你也累一天了,吃饱明儿才有力气干活的不是?”
唐竟烨无法拒绝了,只得红着脸道了谢。旁边唐竟熠瞧见,心中却是大为不忿,明明自己才是钱扬威的亲妹夫,怎么也不关照关照自己?还有钱彩凤,也不过来给他送点吃的,她可是钱家正经女儿,就算来了,又有谁能多说什么?
忿忿然夹起一筷青菜,食不知味的咽下,越发看着一旁有鱼有肉的弟弟不忿起来,正好钱扬威又在一旁,他便提起一事,“大哥,你这果酱铺子既然是大发了,必是短缺人手的,我这弟弟正好赋闲在家,不如与你做个伙计帐房,倒也得宜。”
唐竟烨一口饭还含在嘴里,陡然听哥哥这么一说,不觉又羞又恼,差点把自己噎着,脸憋得紫红,只是开不得口。
而钱扬威显然也是一愣,“你家二兄弟可是正经有功名之人,与我做伙计帐房,太委屈他了吧?”
唐竟熠却甚是鄙薄的瞟自己弟弟一眼,“别看他有个秀才的名声好听,其实为人粗笨不堪,若不是我家门风昌盛,父亲和我自幼教导,哪里能有他进学的机会?大哥那儿生意既好,理当关照下自家亲戚,到时给他每月个一两半吊钱的,也不至于在家白吃闲饭。”
唐父当即在一旁附合,“这话说得甚是有理。连他嫂子都要做正经营生了,没理由他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汉还要父兄养活。”
唐竟烨的眼泪都快怄下来了,他吃白饭?自打懂事开始,他哪日不跟在母亲身后勤扒苦做?少时担柴挑水,稍大些便去耕地种菜。自成人后几乎包揽了家中所有苦活累活,何曾有一日闲过?
想他当年读书也是拿哥哥用旧不要的课本,有时听父亲教导哥哥,或是干活间隙躲在人家学堂外头偷听来了,识得字后,便靠着自己一股子钻劲,翻阅家中典籍,渐渐长了学问,这才考上功名。
从前家里生活的圈子小,唐竟烨也没多想这些事,可自打来了京城,尤其和钱家兄弟住在一块之后,他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要是穷,钱家从前也穷,比他家还穷,可人家却从来不会厚一个薄一个待自家子女。要说钱扬名还是钱文佑的侄子,并非亲生,可瞧瞧人家在叔叔家是什么待遇?一日三餐林氏照管得无微不至,衣裳鞋袜更是干干净净的,偶然哪里露个破绽顿时就缝补得整整齐齐。
瞧着他在京城读书过于刻苦用功了,就想心思把他带到九原来,怕他只会读书傻了心思,又张罗着给他做买卖历练世情。可钱扬名呢,不跟自己一样,就只一个秀才功名么?可为什么自己就是父兄看不起的包袱垃圾,可人家家里的每个孩子都是父母手里的心肝宝贝?
唐竟烨是孝顺,是老实,但并不表示他孝顺得不明是非,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