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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灵犀心下感慨,二姐这样说别人,其实她自己何尝不也是个死心眼?只要别人待她有半分好处,她就记在心里。只有那种完全无望,她才放手得彻底。
“你既说他,那我也要说说你。你看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少?你要再这个样子,我让大伙儿不帮你做生意了。”
钱彩凤当即就急了,“你可不许给我乱来!眼下生意才有点眉目,就是吃些辛苦也是应该的。你要心疼我,就给我炖点好汤滋补滋补,其他的废话少说。”
她说完这些,生怕妹妹拦着,扭头就走。
钱灵犀无法,只得吩咐丫鬟炖上一锅好汤,等午饭时候再打发人送去。
边境通商的集市已开,钱灵犀去看过,就跟从前在乡下赶集似的,不过是规整了一块空地,两边设了围栏,只用按货交几个小钱,就允许两国的百姓过来交易。
那样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弄得太好,讲究些的无非是搭个架子摆个货摊,不讲究的就往地下铺张草席或是羊皮,摆上货物就可以交易了。
钱灵犀去看过一回,深觉辛苦。
九原夏天是不热,可紫外线异常强烈,若是在太阳底下无遮无拦的晒上半日,脸就黑了一圈。
头两日下来,别说钱彩凤了,就连钱文佑那张老脸都扛不住,生生的晒脱了皮,给林氏一通好骂,非逼着他们出门一定得戴上帽子。
钱彩凤的布是质量好,花色也新颖,却不对北燕人的路子。马上民族多以裘皮裹身,就是夏天也不离身,天热时把袖子一拉,绑在腰间就是,到了晚上,还省了被子。
而不耐磨的细布对于他们来说,实用价值就不大了,便是买了,也只好做些贴身内衣。可贴身衣服,又有几人舍得买这么好的?
所以一开始,钱彩凤的布匹除了南明本地人,基本卖不动。
可本地人会买他们布匹的也多是只扯一两身,做给年轻的大姑娘小伙子穿。人家真要讲究些,不如攒钱穿件绸缎,若是要实用,就买更便宜的粗布。象他们这样扯一件够人家一身的货,自然就出现了滞销的局面。
那几天可真是把钱彩凤和钱扬名愁坏了,连带着钱家人都是愁眉苦脸的。不过幸好家里人生性乐观,既然遇到问题,那就想法解决它呗。
通过几天的观察下来,钱彩凤留意到北燕人做皮袍时,会在衣里衬一层布料。皮子那面如有破损,就把有布的这面直接穿出来。可大部分的布色却很平常,也不好看。
钱彩凤琢磨了两日。回来就管钱灵犀借了件淘汰的旧皮衣,用漂亮的花布重新上了个面子,再摆出来招徕顾客,这就有不少人驻足询问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换件皮裘可不容易,但如果只是换一层布那就简单多了。更何况她的布是市面上最漂亮的,若是外衣多花几个钱,人家还是愿意的。
而钱扬名也触类旁通的想到,能不能拿他们的时新花布做几个时新的样子,从而凸显身价?
这件事理所当然就交到钱灵犀手上,为了把事情办好。她还特意把跟在钱敏君身边的绿蝶叫了回来共同参谋。
拿着那几色花样,细细的在家琢磨了几个男女装的样子,非得用这种花布做了才好看,其他寻常花布做不出效果的款式,赶制出了样品,这下可算把本地人的购买**也激发出来了。
生意渐渐上了轨道,钱灵犀也没忘了提点姐姐一句,在卖布时还得留心记下人家的喜好。下回染布才知道怎样的好卖。
钱彩凤自然会留心,可说起来还是那卖布给她们的金老板更会做生意。那回他得了钱灵犀的提点,也不弄别的。就贩了几大车锅碗瓢盆等家居用品来卖,结果大受欢迎。这些小东西虽然不起眼,但是北燕当地不出产,百姓家里又人人需要,所以很是畅销。
聪明的钱扬名专程到金老板的摊子边上偷偷取了几日的经,之后便订了本小册子,做起了笔记。记下每天卖的是什么布,来看的是什么人,他们身上穿什么颜色的布,被问得最多的是什么花色。如果什么都不买。那他们想要的又是什么样的东西。
后来这事被钱扬威知道了,私下很是赞服,觉得堂弟到底是读过书的人,会动脑子想问题,他也有样学样的弄了个册子开始做起了记录。只是白天他大多要忙糖厂的事情,就顾不过来这头。想把事情交给董霜儿或徐荔香,可惜她俩都不识字。
钱扬威很是热心,“要不我教你们识字吧?”
董霜儿有些意动,却怕自己笨,学不来。徐荔香懒,直接就推了,“婆婆都不识字,不也挺好的?我们就是不识字也没什么,到时把事情记下来,晚上告诉你,不就得了?”
她这么一说,董霜儿也不好意思学了。钱扬威只得作罢,心中却难免有些遗憾。回头说起又要交税之事,徐荔香倒是积极得很,“还是我去吧,二弟他们那边新铺开张,正是忙的时候,让公公婆婆在那边多帮些忙,这边的事我们能打理就自己打理了。再说,他们在那儿,也替我们多卖些果酱不是?”
钱扬威不知她心中暗打的小九九,反而觉得很是安慰,想想媳妇都这么懂事,便道,“今年咱家也赚了些钱,过两月便打点份好些的礼物给你们捎回娘家去,让岳父岳母年下也高兴高兴。”
二女听得都很欢喜,盘算着要买什么才体面风光。可思来想去,九原这地方可没什么太好的特产,除了寄几斤莜麦面,还能有什么?
钱扬威笑话她们没见识,“三妹妹铺子里的文官果油和香料不都是好东西?还有二弟那儿的花布也好。他们说下一拨就要染些过年的喜庆样式,家里肯定能用得上。对了,还有九原的毛皮,可是极好的,上回敏君妹子出嫁,堂婶还特意置办了不少,只怕咱们没钱买不起。”
徐荔香一听,顿时眼珠一转,动起了心思,可钱扬威却把丑话说在前头,“家里的东西你们拿可以,但成本钱却得付,可别想占这便宜!”
徐荔香白他一眼,心中悻悻,可想起自己攒的小私房,肯定可以置办些好东西让爹娘风光一把,却又暗暗欢喜。
第405章 成全
暑热炎炎的下午,清凉消暑之物就格外的受欢迎。
眼看屋子里几位大人正忙着待客,唐竟烨也不多话,只悄悄的把肩上的两只沉甸甸的茶桶卸下,拿汗巾子擦了头上手心的汗,先把一包用布包好的公文交门口服侍的小厮手里,“这是钱大人要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劳烦你过会儿帮忙送一下。今儿家里送来些清凉香薷饮的茶包,我尝着味道不错,就熬了一大锅,这是已经湃凉了的,请几位大人也尝一尝。这一桶是给你们预备的绿豆汤,一会儿给兄弟们分了吧。”
小厮连连道谢,“还是你有心,这些天也就亏得你耐烦,天天给大伙儿换着法子的煮凉茶。你且等等,今儿咱们这里新得了一筐茯苓霜,我去给你拿两包来。”
唐竟烨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那是给你们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拿?”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天天喝你煮的凉茶可有不好意思过?别争了,那茯苓霜可是滋补美白的好东西,你拿回去不拘孝敬长辈,或是讨好哪家姑娘,都是好东西。”
听到滋补美白四字,唐竟烨心头一动,终于不再推却了,站在廊下等着。
不多时却见屋内有人打帘子送客出来,“如此就这么说定了,回去代我们多谢高大人的鼎力相助。”
唐竟烨避到一旁,却见前头那位胖胖的员外爷似是有几分眼熟。可一回头,却见钱文仲也出来了,瞧见他便道。“你来得正好,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唐竟烨忙道,“都弄好了,刚瞧这儿有客。没敢送进去。”
“那你跟我进来,高大人派人送了批车马行的名单过来,你做事心细。过来帮着把这批材料整理一二。”
唐竟烨应着进去,心中却有些纳闷,那位高大人不是一向和他们不和的吗?前些天还为粮食之事争得不可开交,眼下虽然是尘埃落定了,可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的来帮忙?
进得屋中,却见洛笙年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真没想到。高大人这么通情达理,居然主动把车马行的人给引荐了来,他们去年都是干熟的,今年自然更加事半功倍了。”
只怕未必吧?唐竟烨心中刚打了问号,就听钱文仲开口了。“此事虽然是帮了我们大忙,可高大人却为何会出手相助呢?”
唐竟烨心中点头,无事献殷勤,绝对是事有蹊跷。
可洛笙年却道,“岳父过虑了!虽然之前高大人跟我们争得厉害,可如今大局已定,他何不顺水推舟送份人情过来?到时事成,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再说九原之事,可是陛下记在心头的一桩要事。若是办不妥,固然我会受罚,难道他又跑得掉?况且他人在军中,还有那么多的士兵盯着呢,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看他不以为意的模样,钱文仲不作声了,唐竟烨自知人微言轻,更加闭紧了嘴巴,只是坐下专心做钱文仲吩咐之事。
很快小厮奉上凉茶,还特意点出始作俑者,洛笙年很是好心情的道,“唐秀才确实辛苦了,要不这样,等这个月底,让衙门也给你加开一份工钱。”
唐竟烨才要推辞,钱文仲已经代他说话了,“此事于理不合,若是开了口子,只怕给人指摘。”
见岳父处处跟自己顶着干,洛笙年明显有几分不悦了,“唐秀才虽是岳父雇的,可也帮衙门干了不少活,有功当赏,怎么岳父倒不愿意了呢?莫非怕我抢你的人不成?”
听他话里隐含讥讽之意,唐竟烨深觉不妥,可人家是两翁婿,他要怎么插嘴?
就听钱文仲正色道,“唐秀才虽然有功,但衙门里其他几位大人也各自雇着随从师爷,这段时间我们忙,他们都是一样的忙。眼下院正大人不打赏旁人,却只单单打赏我雇的人,岂不让人说是任人唯亲?”
正在洛笙年火大的要发作之际,钱文仲又道,“若是院正大人真的有心抬举,不如把唐秀才正式录用为衙门里文书,这样一来,于他有个前程,于理也说得过去了。”
洛笙年听得这话,顿时气消了五分,仔细想想,岳父这话有理。许人以利,不如许人一个前程,这才有长长远远的利益。
可是想着方才,虽然没有外人,可钱文仲当着唐竟烨的面顶撞自己,要是就这么答应下来,岂不失了面子?好似自己真的做错事一般。洛笙年年轻气盛,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便道,“岳父说得有理,不过您方才也说了,唐秀才是您身边的人,如果我提拔了他,不提拔别人也不大好。不如这样,还是让他跟着您当差,他自己不也想要多历练历练的么?等忙完了这一阵,看看衙门里缺什么人,一并把人补齐,岂不是好?”
钱文仲点头,“那就依院正大人的意思办吧。”
洛笙年略带得色的离开了,钱文仲却是微露失望之色。
唐竟烨见老人如此,心下不忍,忙赔罪道,“钱大伯,您的好意小侄心领了,可若是因此让您和院正大人生了嫌隙,却是我的不是了。”
“不关你的事。”钱文仲摆了摆手,明显不愿多谈,“你好好的把这份车马的名单整理出来,看其中安排有无纰漏。还有他们的工钱,尤需仔细才行。”
唐竟烨点头,知道钱文仲仍存着顾虑,他也做得更加认真。可细细查来,竟是全无破绽,倒是叫人好生诧异。
“自然是不会有破绽,本官都拼着把所有得利一并吐出了,哪里还会有破绽可寻?”高杰端着杯冰镇酸梅汤,意态闲适。
可姜伯勤却跟割了块肉似的心痛,“可是这样一来,咱们今年真是白白为人作嫁衣了。”
“做不了。”高杰挑眉嗤笑,“姓洛的那小子想吃进这么块大肥肉,也得看他有没有本事消化,否则迟早上吐下泻。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我怕人多说不清楚,还特意写了下来,请姐夫过目。”姜伯勤从靴筒里抽出单子递了上去。
高杰展开看了一时,指着一处问道,“他家有个女婿在衙门里当差?还管税?”
“是啊,那人我查过,听说还是个举人,只是贪财好色,他管的那一片,人家就是卖个鸡蛋他还要拔两根毛呢。”
高杰哈哈笑了,“若有此人相助,这事情就更好办了。就盯着他,继续查!”
天虽还热着,但凡是在九原呆过的人却深知,这夏天就如秋天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等到中秋一过,雪花落下,整个九原就要进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季节,再想和外界沟通,可就难喽。
故此石氏早早的就抓了钱灵犀,开始准备年下要送回京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