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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恣扑哧一声乐了,这怎么成了个小孩子似的,还非得和辛子洛的比个高低。“你的好看成了吧?”
这语气让霍言祁有些不满:“太勉强就算了,我去扔了重新找。”
“别,我很喜欢。”晏恣迅速把盒子合了起来放在了身后,想了一下发起愁来,“可是……我不会用簪子。”
“不用,吴婶会,”晏恣美滋滋的道,“吴婶的手巧着呢,什么飞天髻、香云髻她都会。”
霍言祁凝视着她,脑子里勾勒了一下晏恣身着盛装、云髻朱钗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跳加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呼之欲出……
“对了,”晏恣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来,放在霍言祁的手上,“给你,我亲手做的。”
山庄里的沉水香卖掉了一块,剩余的她亲手跟老木匠学了好一阵子,打磨成了一个个圆溜溜的沉香珠,刚好凑齐了五串。
这串沉香珠一个个圆润光滑,绿中带黑,看起来分外沉稳厚重,其中一颗还刻了一个“霍”字。
“你刻的?”霍言祁十分喜欢,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晏恣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练了好一阵子,虽然不太好看,你也将就着吧。”
“很好看,”霍言祁抚摸着上面歪歪斜斜的笔划赞道,“质朴天成。”
晏恣显然很受用,得意地道:“这沉香手串你一定要贴身戴着,据说能延年益寿,防治百病,而且戴久了便会有暗香传出……”
霍言祁的眉头皱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你做了几串?”
“我们五个人一人一串啊,我花了一整块的沉水香料呢。”晏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解地答道。
霍言祁沉下脸来,拿着手串一动不动。
晏恣恍然大悟,这人一定是从小被娇惯了,见不得别人和他用一样的东西,她挠了挠头解释道:“霍小哥,你这串珠子是最大,比他们的都好。”
霍言祁的脸色稍霁,嘴角微抿:“为什么?”
“我算过了,你的年龄最大,排行第一,子洛和予墨一般大小,算是老二和老三,景铄第四,我第五,所以,你拿最大的,我拿最小的。”晏恣解释道。
“你的呢?”霍言祁冲着她伸出手来。
晏恣一撸袖子,一串墨绿的珠子出现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霍言祁伸手撸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解开,找到那颗刻着“晏”字的珠子,把自己刻着“霍”字的换了上去,两串手珠放在一起端详了片刻,满意地问:“这样才好看,你要哪一串?”
“你……你有没有搞错啊……”晏恣嘟囔着,“这样好难看。”
“很好看。”霍言祁没理她,直接把那串小的重新套回了晏恣的手腕上,“这样我们俩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了。”
晏恣纳闷了:“为什么要不一样?我们俩的交情……很特别吗?”
霍言祁愣住了,对,为什么要不一样?
一直以来在他心中蠢蠢欲动的不明物体又开始涌动了起来。
为什么见到晏恣会心跳加促?
为什么一碰到晏恣耍赖便会无可奈何?
为什么看见她受伤便会手脚发软?
为什么外出公干会时时忆起她的笑颜?
园子里木樨飘香,金菊吐蕊,一个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莺莺燕燕,却入不了他的眼。
而近在咫尺的女子清透的眸子忽闪着,黑若点漆,却直直地撞入了他的心尖。
那种暖暖的、醺然欲醉的感觉席卷而来,遍布四肢百骸,霍言祁好像明白了什么,喉咙有点干燥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小恣,我……”
话还没出口,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风声,一只绣球朝着他们飞扑而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晏恣便一下子窜了起来,一个玉佛顶珠停住了那球,旋即一歪头一耸肩,球一下子便到了她的脚尖,她的脚尖一点,球重入了空中,她一个空翻,脚裸一拐,一个漂亮的凤归巢,裙角飞扬,球重新向着来处而去。
这几下一气呵成,几乎就在须臾之间,霍言祁却定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沌。
“漂亮!”有人高声赞道。
霍言祁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二皇子燕允彧和大皇子燕成璋正站在不远处朝着他们看。
刹那之间,霍言祁心如擂鼓,一个可怕的念头钻入了他的脑海。
☆、第二十八章
燕伯弘后宫并不充盈,导致子嗣不丰,膝下仅有二子。
大皇子燕成璋乃早亡的俞贤妃所出,三年前便协助燕伯弘理政,在朝中声誉颇佳。
二皇子燕允彧乃洪婕妤所出,现年一十七岁,原本这个年纪早就应当入朝参与政务,可他整日贪玩,一提起政务便推三阻四,朝中的几名大臣见了都只会摇头。皇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皮相,燕允彧更是如此,他的长相肖父,和年轻时候的燕伯弘相差无几,国字脸,朗目疏眉,十分帅气,尤其是嘴唇,不笑的时候也微微翘起,有一副好人缘。
“你这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这脚法不错,会蹴鞠吗?”燕允彧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
晏恣一瞧见他身后的燕成璋便心里有点发毛,下意识地便朝霍言祁看去。
霍言祁的脑中一片纷杂,勉强定下神来道:“二殿下,她……不擅长蹴鞠。”
燕允彧有点遗憾:“霍将军,我觉着她调教调教应该会是个好手,不如你忍痛割爱……”
“二殿下说笑了,她并不是宁国公府的人。”霍言祁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冷冷地拒绝。
燕成璋大步走了过来,责备道:“二弟你又胡闹了,和小孩子抢球玩,差点打到言祁和这位姑娘。”
燕允彧笑着说:“开个玩笑嘛,霍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了些。”
除了燕伯弘和霍安庆,这世上敢这样数落霍言祁的人还真没有几个。霍言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多谢二殿下指教,只是天性如此,还望二殿下海涵。”
晏恣在一旁看得奇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连那个大殿下都对霍言祁极尽笼络,这个老二怎么还总是这么二五不着六的?
燕成璋和霍言祁又寒暄了几句,便邀请他去正厅喝茶,霍言祁心不在焉地婉拒了。
临走时,燕成璋若有所思地盯着晏恣看了几眼,那目光,让晏恣很不舒服,就好像有虫子爬在她的背上一样。
“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晏恣有点担忧,她听说,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不知道欺骗大殿下会不会杀头。
“不会。”霍言祁摇头。
“你们这些人真是麻烦,哪像我们,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用怕得罪了谁,一下子就掉了脑袋。”晏恣长舒了一口气。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霍言祁忽然道。
“走了?这么快!我还没吃到好吃的呢,”晏恣不甘心了,“我刚才闻到香味了……”
“我替你打包一些,你在马车上等我就好。”霍言祁不容拒绝,拖着她快步朝外走去。
“哎……哎你干嘛,我还要等予墨呢!”晏恣急了。
“有什么要说的,我帮你带信就是,别耽误予墨今日的好事,他可是裕王殿下看中的乘龙快婿。”霍言祁的脚下更快了,从园子里的小径穿出,直接到了后门,又让守门的小厮直接去前门叫了国公府的马车。
晏恣一路嘟着嘴,幸好霍言祁守信,领着她在京城整个兜了一圈,吃好喝好,又是看大戏又是买兔儿灯,她不一会儿便开心了起来。
只是霍言祁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宁,晏恣偶尔一回过头来,便能看到他盯着她出神。
一连好几次,晏恣纳了闷了:“喂,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在想哪家姑娘?”
霍言祁盯着她又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道:“想你。”
晏恣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不就在你面前你还想什么……”
霍言祁的嘴角一抿,露出了几分笑意:“想你的那个梳妆台。”
晏恣一口气没接上来,终于恼羞成怒一脚踹了过去:“说话别打疙瘩!”
霍言祁敛了笑,正色道:“你的那个梳妆台,是前朝皇室的物件,你知道吗?”
晏恣愣了一下:“前朝皇室?”
霍言祁盯着她的表情:“我请宫里的一个老人看了,他说,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前朝的皇帝特意请人打了一批金丝楠木的家什,特别漂亮,分别赏赐给了公主皇子。”
晏恣高兴地说:“那岂不是更值钱了?”
“那宅子到底是谁的,你心里有底吗?”霍言祁突然问道。
晏恣摇了摇头,忽然惊跳了起来:“你你……不会是要找借口把家具和山庄都充公送给陛下了吧?”
霍言祁气乐了:“你怎么成天惦记着你那山庄?”
“不管,要是家具和宅子没了,我就找你要银子,反正你是宁国公府的小公爷,跑不了。”晏恣无赖地道。
眼看着天色渐晚,马车便出了城,朝着洛镇而去。霍言祁坚持要送晏恣回家,晏恣拗不过,两个人一路在车上谈天说地,小半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车窗外已经能看到洛镇的轮廓。
月华初上,夜凉似水,寂静的官道上,只有哒哒的马蹄声,还有晏恣聒噪的絮叨声。
霍言祁有点恍惚,这样的场景,好像分外温馨甜蜜,相比那策马纵横在战场上的热血快意,别有一番意趣。
马车停了下来,晏恣的家到了。
霍言祁率先跳下车来,那座简朴的小民房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不出一丝半点特别之处。
“言祁。”晏恣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霍言祁回过头去,皎洁的月光把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那个俏皮跳脱的身影好像变得温柔了起来。
“你看得这么入神,要么我们俩换换?”晏恣打趣道。
“你舍得?”霍言祁反问。
“当然……不舍得!”晏恣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千个一万个都不肯换,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娘,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了也不肯换。”
霍言祁一凛,定定地看着她,垂在身旁的双手骤然握起。
良久,他轻吐出一口气:“我先走了。”
晏恣恋恋不舍地冲着他挥了挥手,看着他跳上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有点空荡荡的,这种感觉有点新鲜,也让她有点不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恣转过身来,心不在焉地扣起了门扉。一连拍了好几下,吴婶才急匆匆地过来开门,还下意识地探头朝着四周看了看,一下子把她拽进了屋里。
里面传来了男子的说话声,晏恣愣了一下,忽然高兴地往里冲去:“刘叔叔,你可算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只见屋子里晏若昀和一名男子面对面坐着,那男子浓眉大眼,神态威武,眉梢眼角的皱纹非但让他显得苍老,反而徒增了几分男性魅力。
那人朗声笑了起来,站起来仔细地端详着晏恣:“小恣越长越漂亮了,刘叔也想死你了。”
“刘叔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我娘一定不让我去找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晏恣很是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幸好我娘这次还没来得及搬家,不然就错过了……”
当初,七月的时候晏若昀便说要搬,只是后来得了一场病,缠绵病榻了十几天,好了之后也一直咳嗽失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加上晏恣也舍不得那洛安山庄,搬家的事情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放心,不管你们搬到哪里,你刘叔都能找到你。”刘叔乐呵呵地说。
“是因为我娘身上有味儿吗?”晏恣调皮地眨了眨眼。
刘叔愣了一下,旋即意味深长地朝着晏若昀看了一眼:“可不是嘛。”
自晏恣懂事以来,刘叔是她家里出现过的唯一一名男子,以前约莫隔个两三个月就会到她家来住上几天,教过晏恣拳脚,陪过晏恣玩耍,后来才渐渐来的少了。
小时候她很喜欢刘叔,曾经悄悄问过吴婶,刘叔是不是爹爹,吴婶只是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让她失望了好久。
如今重见,又是在万家团圆的中秋,晏恣既意外又开心,缠着刘叔问了好些问题,又吃光了他从岭南带来的月饼,岭南的月饼皮薄馅多,和这里的相比另有一番风味。
半夜里,可能是茶水喝得太多了,晏恣醒了过来,解了手,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跟我走吧,何必这样窝在一间小宅子里过这样清苦的日子?”
这是刘叔的声音,晏恣心里一喜,她早就看出来了,刘叔对晏若昀有仰慕之情,这些年晏若昀一直孤苦伶仃一个人,那个莫须有的爹爹也不可能出现了,她盼着能有人陪母亲和和美美地过上下半生。
“我这样挺好。”晏若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到底为什么这样躲着我们?就算你不想和我们在一起,到了南边,天高海阔,你就再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了,你这样……我看着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刘叔的声音特意压得很低,却掩不住语声的激动。
晏若昀轻笑了一声:“宁城,我才看着你难受,别再做那些事情了,你们不会成功的,收手吧。”
晏恣趴在窗棂上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刘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我了解他的手段,你们比起他来……差的不是一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