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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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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刘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我了解他的手段,你们比起他来……差的不是一分两分。”晏若昀的声音冷静。
“你为什么总是帮他说话?为什么总是留在京城?你忘了你的国恨家仇了吗公主!”刘叔低低地叫道。
俨如一道惊雷炸响,晏恣一下子呆若木鸡。

  ☆、第二十九章 

“宁城,我已经不是那个养在深宫的女子了,你们不用再象当初一样误导我。”
“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我的国恨家仇是轶勒,而不是燕伯弘。”
“你们若是真的是铁血男儿,为了家国天下甘愿抛头颅洒热血,那便应该到北方去,把轶勒赶回老家,而不是窝在岭南。”
“今日你就是我的故人,愿意来看我,我很高兴。大过节的,不要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
……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晏若昀回房了。
晏恣下意识地捅破窗户纸往外一看,只见刘叔站在院子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而凄冷。
她一个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晏若昀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中回想,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京畿地区这一片,中秋节的习俗便是过八月十六,吴婶一大早便十分忙碌,刘叔跟着打下手,晏若昀也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不对劲。要不是窗户纸上的那个小洞,晏恣都怀疑昨晚是她做的一个梦。
洛安山庄里也挺热闹的,晏洛手巧,扎了一溜儿的兔儿灯挂在了前院,晏安和洪伯把山庄里从头到脚打扫了一遍。
曲宁则刚起床,在偏厅里和几个佃户算账,他刚从几个乡绅里把离洛安山庄不远的一大片地买了下来,佃户们见换了东家,都盼着能减点租,便约了一起到山庄里求见。
“不成不成,”曲宁像模像样地拿了个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这方圆百里那个东家是六四分成的?我们还要向官府交租,六四分我们都饿死了。”
好几个佃户都陪着笑脸,一个劲儿地诉苦,另几家则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曲宁心里也有点打鼓,见晏恣来了,总算稍稍定了神:“你们算算,你们一家人种个一百亩,亩产才四石,一年也就四百石,这地的成本只怕到我们庄主死了都收不回来。”
晏恣“呸”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曲先生,我们也想多产粮,可这是靠老天爷给的,强求不来啊,”有个年长的赔笑着道,“咱们这都盼着新东家来,总得一起蹭个喜气吧,新东家先让个一年租,以后再涨也成。”
晏恣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咱们这里的水稻一年熟几回?我昨天听说南边种的水稻,一年可以熟两回,还有的可以熟三回。”
老人笑了:“南边热,熟两季倒是听说过,三季那不可能吧。咱们这里的熟一回,以前有人试过种两回,只好了一年,第二年的晚稻就歉收了,后来便没人试了。”
晏恣点了点头,她不懂农活,不过,曲宁收的那些地都在洛安山的南侧,土质肥沃,光照好,努力一把说不定能多产粮。
“那就这样吧,要是照原来的亩产四石,只能七三开,”晏恣轻咳了一声道,“大家勤快点,动动脑子,亩产要是能过五石,便六四开,过八石,五五开,收成的时候咱们的副庄主曲先生便会过来检验,虚报的一律赶走。”
晏恣收了那张嬉笑的表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颇有些清贵肃然,曲宁看得有些呆了,禁不住揉了揉眼睛。
一旁的佃户也愣了神,狐疑地看着她。
曲宁连忙道:“这就是我们庄主,晏庄主,她开了金口,必定不会赖了你们,还不赶紧谢谢晏庄主。”
佃户们这才回过神来,欢天喜地地过来道谢。
晏恣摆了摆手:“不必,这里曲先生也会去南边看看,买些好的种子,再请几个研究农事的好手过来,总而言之,大家齐心协力,日子必定会越过越好。”
等那些佃户出了门,晏恣一下子倒在太师椅上,抱怨道:“曲宁你可真够了,大过节的折腾这些劳什子的破事。”
曲宁挺崇拜地看着她:“可以啊,晏小恣你出息了,刚才我还真怕他们一拥而上都说要退租呢,幸好你装样装的挺像。”
晏恣得意地道:“那是,你也装得不错,啥时候会打算盘了?”
晏安从后面探出脑袋来:“庄主,是我学了教曲大哥的。”
“小安真是厉害,”晏恣夸赞道,“学得好点以后当山庄的账房。”
曲宁则顺手丢了一个鸡毛掸子过去:“小兔崽子,叫我副庄主,小恣刚刚封我做副庄主了。”
晏安嗷嗷乱叫:“副庄主饶命!”
刚来的时候,晏安还怯生生的,这才几个月,个子窜高了一头,性子也开朗了许多。
“按现在的市价,四石粮能卖一两银子,我们买了二十倾良田,按照现在的亩产也能年入两千两银子。”曲宁噼里啪啦的一算,哈哈大笑了起来,“咱们不干活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哦,跟着庄主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晏安头顶着鸡毛掸子一路歪歪扭扭地叫着。
晏洛在门口掩着嘴笑,就连洪伯也拎着扫把过来凑热闹,这昔日破败衰旧的山庄变得生气勃勃了起来。
晏恣在山庄里一直呆到了午后才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晏若昀一直不肯搬到山庄来,她只好两头跑。
天色渐晚,吴婶已经准备好了祭台,月亮一出来,便让家里人一个个跪拜祭月,她则排在最后一个,一遍磕头一边念叨着:“嫦娥仙子保佑我家小恣找个如意郎君。”
饶是晏恣满腹的心事也乐了起来,抱着吴婶亲了一口:“婶婶我才不嫁人呢,我一直陪着娘和婶婶。”
刘叔在一旁笑道:“小恣,跟着叔叔一起去南边吧,保准替你找个如意郎君。”
晏恣眨眨眼,歪着脑袋笑道:“南边太热太湿,我才不喜欢呢,娘也不喜欢,还是这里的气候好,对吧?”
刘叔愣了一下,不吭声了。
第二天一早,刘叔便告辞了,晏恣一路把他送到了镇口的官道上,恋恋不舍地道:“刘叔,你搬到这边来吧,我们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刘叔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小恣,再等等叔叔,再等个三五年,若是叔叔那边的生意没什么进展,叔叔就搬过来。”
三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五年可以等。
为什么都喜欢让人等,就不能珍惜当下吗?
看着刘叔的背影,晏恣有些怅然,她想起了杳无音信的辛子洛。
他在远方还好吗?有人关心他照顾他吗?
他的父亲注意到他的存在了吗?
他和那个要杀他的人交上手了吗?
他会不会有危险?
……
回到家里,吴婶正在收拾东西,一见晏恣便冲着她努了努嘴“你娘正等着你呢,快去吧。”
晏恣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内,心里顿时一惊,只见晏若昀把柜子都打开了,床上摆着些零零散散的衣服。
“怎么了?还要搬家吗?”晏恣有点急了。
晏若昀示意她坐下,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缓缓地道:“小恣,我知道你在这里交了很多朋友,舍不得走,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不走真的不行了。”
“为什么!”晏恣差点要哭了出来,“我们这些年在这里不都太太平平的,娘,你是不是在躲谁?这么多年他都没找到我们,现在也一定找不到。”
晏若昀的脸一白,厉声道:“你说什么?”
晏恣倔强地看着她:“这样成日里搬来搬去,哪个普通的人家会这样?娘,你什么都瞒着我,我现在都十六了,你总不能瞒着我一辈子吧?你到底是谁?我爹爹又是谁?我们到底在躲谁?”
这么多年,这些疑问一直盘旋在晏恣心头,以前的她不想惹晏若昀伤心,所以才不追问,可这次,她真的不想离开,她实在忍不了了。
那夜听到的“公主”两个字,更好像一根刺横亘在心头,她想知道所有的一切,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晏若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仿佛下定了决心:“小恣,你不知道比知道强,就像现在一样简单快活地过日子,不必去追求真相。”
“娘,你为什么要替我决定?你既然要让我这样颠沛流离地生活,总得让我明白为什么吧?”晏恣恳求道。
晏若昀沉默了片刻,转身收拾起衣服来,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别随我们走了,留在你的洛安山庄吧,等我们安定下来后,有缘再见。”
晏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才颤声道:“娘,你在说什么?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走了吗?”
晏若昀的手顿了顿,指尖发白。
“你大了,这是迟早的事情,”她轻咳了起来,“总有一天,我和吴婶都会离开,你总要一个人,只不过这一天早了几日罢了。”
晏恣呆了半晌,拽着晏若昀的包裹,说话声都带了几分哭音:“不,娘,不会的,我不答应!”
包裹一下子散了,从里面掉出来几封信,晏恣下意识地捡了起来,只见信封上的字风流隽秀,字如其人,中间写着“晏恣亲启”,落款是卫予墨亲笔。
晏恣呆若木鸡,这……这不就是卫予墨写来的信吗?居然在晏若昀的手里。
“为什么……娘,这是为什么?”晏恣的眼里浮起一道水光,握着信的指尖都在颤抖——晏若昀明明知道她为了卫予墨的事情那样难过,却把信藏了起来不让她知道。
晏若昀的眼中闪过一丝愧色,良久才道:“小恣,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和他来往。”
“可是为什么!”晏恣愤然道,“明明是你和我说的,英雄莫问出处,知交不论高低,我为什么不能同他交朋友?”
“因为他进京做官了,”晏若昀轻吐出一口气来,“我不想你和官家有任何的往来。”
晏恣瞪大了眼睛:“若是做官了就不可以,那……那……”
她想问“那霍言祁呢”?他不仅自己做官,老爹也做官,还是大官宠臣,可话到嘴边她忽然又想起来,晏若昀指不定不知道霍言祁是做什么的,说了岂不是让晏若昀逼她和霍言祁断绝关系吗?
她一句话卡在喉咙,上不上来,下不下去,脸憋得通红,忽然,吴婶敲了敲门叫道:“小恣,你有朋友上门拜访,他说他姓霍。”

  ☆、第三十章 

霍言祁站在院子中,神情肃然,气宇轩昂,让这小小的民宅一下子显得逼仄了起来。
晏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呐呐地道:“你……怎么来了?”
霍言祁看着她的眼睛,眉头轻皱了起来:“你哭了?”
“没……没有。”晏恣揉了揉眼睛,胡乱找了个借口,“眼睛里进东西了。”
霍言祁凝视着她,正色道:“一定是你太调皮,惹你母亲生气了。”
晏恣颇为紧张地看了一眼晏若昀紧闭的房门,小声道:“有事吗?我们出去说吧。”
她生怕霍言祁暴露身份又惹晏若昀生气,恨不得拽了他就走。
霍言祁有些莫名其妙,晃了晃手里的盒子:“我上回听说你母亲身体欠安,这是千年雪蛤膏,对头疼失眠很有疗效,特意送过来让她试试。”
晏若昀七月生过一场大病后身体一直不好,用了好些药都不见好转,晏恣和吴婶都很担忧。
“真的?”晏恣很是高兴,接过了盒子回头叫道:“娘——”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开了,晏若昀从里面走了出来,霍言祁定睛一瞧,和上次见到的相比,她的身形瘦削了很多,脸色也略显苍白,不过,即便如此,她的举手投足间依然沉静娴雅,带着一种让人特有的风华。
霍言祁有片刻的失神,眼前的人和燕伯弘描述的容貌有些相似,可气质上却相去甚远。
他的目光掠过晏若昀的眉眼,落在她低垂的袖口上,旋即便上前一步,双手将礼盒递出,恭谨地道:“打搅夫人了,小恣一直为你的身体忧烦,还请夫人多多保重身体。”
晏若昀迟疑了几秒,抬手接过了礼盒,袖口一起一落之间,霍言祁看到了她的十指纤细白皙,俨如美玉,唯有小指处有个黑色的癍疤。
她的眉头轻蹙:“你太客气了,敢问你是……”
“鄙姓霍,名言祁,夫人叫我名字就好。
晏若昀怔了一下,仔细地打量起他来,神情复杂。晏恣在一旁心里直打鼓,祈祷晏若昀不知道当朝有个威武大将军是姓霍的。
“霍公子,我平日里疏于管教,小恣一定替你惹了不少麻烦。”晏若昀淡淡地道。
霍言祁轻咳了一声,瞥了晏恣一眼:“夫人客气了。”
“只是寒舍简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就不请你歇息了,以后还要劳烦你帮我多照看着点小恣,省得我挂牵。”晏若昀叮嘱道。
晏恣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娘,你说什么啊……”
霍言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还没等他说话,晏若昀冲着里面叫了一声:“阿月,奉茶。”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回屋去了。
吴婶出来敬上了一杯茶,霍言祁自然知道,这是在赶他走了。
送霍言祁出来的时候,晏恣变得很沉默,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
这样的晏恣实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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