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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恣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揪住了一撮,威胁道:“老冯你可够了,快说!不然胡子不保。”
冯道长抓着胡子赔笑道:“公主撒手!天机不可泄露,你这是要老道短命不成?总而言之,老道可以透露一句,你心里念着谁,谁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这命格,啧啧啧,实在是所向披靡啊。”
霍言祁从观主那里出来了,两个人一起去了后山,后山台阶蜿蜒而上,登高往下一看,苍翠连绵,依稀可见山庄那蓄水小湖,俨如一颗碧珠掩映在青山之间;而环着山脚一侧则是山庄绵延的农田,一片金色的稻田穿插着点点嫩绿,看得人心情都开阔了起来。
两个人信步而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桃林前,相视一笑——这里正是他们俩最初结缘的地方。
一想到那喷香而有嚼劲的肉,燕恣忍不住要流口水。
霍言祁深深为军营中的那群黑闪而担忧,只好引诱道:“其实,山鸡、野鸭、野鸟的肉质美味,最好的便是野猪的后腿肉,一片片削下来,用上好的黄酒腌制后翻炒,才算得上人间美味。”
“真的吗?”燕恣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瞧着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到?”
“过几天我就派人去打,你就别惦记我那黑闪了。”霍言祁暗暗叫苦,南衙禁军成了打野猪的,这要是说出去,他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我怎么会惦记黑闪!”燕恣正气凛然地道,“它们虽然是畜生,却为我大梁立下赫赫战功,死了也得埋起来,对了,霍小哥……”
她的脸一垮,讨好地冲着霍言祁笑了:“咱们替那两只鸟立个衣冠冢怎么样?”
霍言祁哭笑不得,这脸变得够快的,要是猎不到那野猪肉,是不会她得把眼前这个霍小哥烤起来咬两口解恨?
☆、第四十九章
燕恣在洛安山庄住了将近半月,小日子过得肆意而潇洒,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听听鸟语尝尝美食,钓钓鱼赏赏花,闲暇时还去听听各式各样的讲课,增长见闻。
卫予墨趁着休沐来过一回,一边查看农书编撰的进展,一边为那些有心求学的加以点拨。
而景铄也正巧从外地返京路过山庄,五个人在山庄里一起用了一顿晚膳,当时的蹴鞠少年郎难得重聚,把酒言欢,各自都有各自的意气风发,只是唯一遗憾的便是少了一个辛子洛。
只是燕伯弘有些忍不住了,中间派了荣公公来看了洛安山庄一回,旁敲侧击说陛下如何辛劳,如何想念。燕恣装傻又拖了几日,最后终于恋恋不舍地回了京。
回京拜见了燕伯弘,燕恣眉飞色舞地把这些日子里山庄的见闻一一道来,听得燕伯弘甚是诧异,不住点头,末了感慨道:“小恣,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圣贤之言的确有理,成璋和允彧就是少了这种历练,不知民间疾苦,倒不如你一个女子看得通透。”
“父皇不如弄点差事,派皇兄们多到各地走走看看,他们自幼就读圣贤书,一定会比我更有感触。”燕恣出主意道。
“车马喧嚣,从者如云,能看到些什么。”燕伯弘皱起了眉头,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燕恣心里惴惴:“父皇,我怎么了?你看得我心里慌。”
燕伯弘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的想法很好,予墨都告诉我了,工部也把进程告诉我了,据说那些悬赏的银子都是你那洛安山庄出的?”
燕恣嘿嘿一笑:“女儿我别的没有,银子还是有一些的,除了景福商会一年的红利,几个朋友也很得力,把山庄打理得很好。”
“一条新农策、一种新作物、一种新工具,但凡采录进书后一两银子,一半定金,另一半等一年验证后补齐,广而告之后,天下百姓五一不踊跃,收集近千条,录入书中已有百余条,预计用三年时间编撰成书,用以指导天下农事,惠及大梁百姓。”
燕伯弘拿起卫予墨的一封奏折,徐徐念出几句话来。
“小恣,你能有这份心,朕很欣慰,你的大皇兄和你相比,就浮躁了很多,从来不会定下心来去琢磨这些对百姓、对社稷有益的东西,而你的二皇兄……”燕伯弘长叹了一声,眼神复杂,“小恣,要是你是个男的……就好了。”
燕恣满心不是滋味,很想替燕允彧说说好话:“二皇兄他……听说小时候很聪慧……”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燕伯弘的眉头深锁,“更何况,他的母妃胆小怕事,只会跟在夙妍身后,我倒是有些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把允彧养在她的身旁。”
燕恣忽然想起云婕妤的嘱托,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不如让母嫔和二皇兄一起去看看我娘?说不定她们聊一聊,对二皇兄也有所帮助。”
燕伯弘沉思了片刻,燕恣说的有些牵强,这都多大的人了,这么聊聊能有什么用处,只不过……他可不想晏若昀一直关在那座宅子里,若是能让她和后宫中人多接触些……若是能让她明白这些年来他是怎么过的……
他轻咳了两声道:“那好吧,偶尔去看一次,倒也可以让你娘解解闷。”
晏若昀的那座宅子还是老样子,听庭中花开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燕伯弘若无要事,基本每日都会来上一趟,就算晏若昀冷眼以对,也丝毫不能减灭他一丝半毫的兴致。
谁能知道他这十六年来的痛悔相思?谁能知道他乍晓梦中人还在人世的狂喜?
相比连画像都不敢看只能凭着记忆日日在脑中描摹佳人的痛苦,这冷言冷语简直就是置身神仙地府。
提前一日和洪婕妤提点了几句,燕伯弘让洪婕妤和燕允彧先去了安阳公主府掩人耳目,毕竟,晏若昀在京城的存在,此时仍然只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而他则暗中入了晏宅,藏在一个暗房,这个暗房的位置上佳,就在晏若昀睡房的隔壁,从旁边的一套房间中隔出了约莫一人宽的小间,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端倪。
暗房墙的上部有能工巧匠凿了洞,从几个洞中,他既能看到晏若昀卧房的大部分动静,也能看到园中的一些场景,更可以听到厅中人的讲话。
不是他变态,只是看冷言冷语久了,他也有些委屈和无奈,只想偶尔看看那个不设防的晏若昀。
燕恣可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还会做这种偷窥之事,兴冲冲地便领了人登了门。
洪婕妤显然非常高兴,一进晏府眼圈便有些泛红,在厅中见了晏若昀和吴婶,更是掩着脸呜呜地哭出了声来。
吴婶慌忙迎了上去,挽着她的手臂连连劝慰,两个人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晏若昀的目光却有些呆滞,定定地落在燕允彧的身上,良久才收回目光,冲着燕恣挤出了一丝笑容:“小恣,你来了……”
燕恣高兴地把燕允彧拉到晏若昀的身旁:“娘,你看,这就是我的双生哥哥,你看他长得好吗?比我高了一个头,那嘴巴和父皇和我一模一样。”
燕允彧盯着眼前的人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吊儿郎当地道:“小恣,原来这就是你娘啊,我还当有三头六臂呢,也不过如此。”
燕恣不高兴地踹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燕允彧轻佻地一笑:“那我该叫什么?是叫夫人……还是和你一样叫上一声娘?”
晏若昀的脸色微变,一旁的洪婕妤闻声立刻过来打圆场:“允彧,还不赶紧谢过兰……贵人,多谢她养育了小恣这么多年……”
燕允彧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有本事就远走高飞,何苦这样欲擒故纵,惹人笑话。”
燕恣惊呆了,自从和燕允彧相熟以来,她还没见过这样放肆无礼的二皇兄,他这是疯了不成!
“允彧!”洪婕妤大叫了一声,几乎是声色俱厉,“你再这样无礼,就……就给我……”
她素来温柔,这“滚出去”三个字梗在喉中一时吐不出来,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燕允彧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垂首道:“母嫔你别生气,我不说话了就是。”
晏若昀霍然而起,那椅子都被她带得歪了,几步便走进了自己的卧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燕恣追了几步,恼怒地朝着燕允彧道:“二哥,我好不容易来见一趟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娘要是能走,她还不走吗?父皇要是知道你这样和娘说话,你等着这辈子都别翻身了!”
燕允彧呆了半晌,垂头丧气地道歉道:“是我错了,妹妹你替我向你……娘道个歉。”
晏若昀生气了,无人敢去劝,就连燕恣也只好在门外干着急。过了小半个时辰,晏若昀才从卧房里出来,神色已经如常,只是眼中略略有些泛红,对燕允彧的俯首认错她也只是微微颔首。
燕恣立刻转移了话题,聊起在洛安山庄一行的趣事,晏若昀听得很入神,偶尔插上几句,给她的山庄大计提了几条意见。
燕允彧真的不说话了,疏离而漠然,只是坐在旁边,偶尔目光阴郁地在晏若昀和燕恣身上徘徊。
几个人一起用了午膳,洪婕妤一直朝着门口张望,等了好半天也没瞧见燕伯弘,不免有些惊讶,只好按照燕伯弘的要求,把他这些年在宫中的言行举止一一说了出来,末了小声地为他求情:“兰贵人,陛下一直心里惦记你,后宫还是这么几个老人,连个新面孔都瞧不见,我这里压根儿没踏入过半步,听说俞淑妃也是夜夜独守空房,这些年,连个子嗣都求不到,都这么多年了……你是何苦呢?当年的事情,陛下有错,你……也有错,不如和陛下和解,以后也可以和……小恣一起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洪婕妤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说不下去了。
晏若昀沉默了良久,轻叹一声道:“阿云,对不起。”
燕允彧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洪婕妤道:“母嫔,咱们走吧,你多说多错。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再多加一个小恣,你也不用再倚仗谁,总不能过得比以前的差。”
这一次见面简直就是不欢而散,燕恣原本想着让一家人亲近亲近,没想到弄巧成拙,真是闹心得很。
她也恼了燕允彧,好几次碰到都不理不睬的,燕允彧赔了好几次小心,有次被燕成璋瞧见了,燕成璋倒是正中下怀,帮着燕恣训斥了燕允彧几句,两个人便顺水推舟和好了。
经过这一出,燕恣才发现,自己的那个双生哥哥和她的性子真是很像,率性而为,很少考虑前因后果,现在就是傻子都知道,晏宅里的这位在燕伯弘心中有什么地位,而他却这么不管不顾地得罪上了。
这些年要不是真的太辛苦,燕允彧也不会这样压抑自己的本性,成了这样一个纨绔皇子。
一想到这里,燕恣对他的不满就烟消云散了,琢磨着该如何在燕伯弘面前帮他说说好话。
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好法子来,洛安山庄来人送信了,说是洪伯失踪了。
☆、第五十章
晏恣顿时急上火了,对于这个一直守候在山庄等着晏若昀归来的洪伯,她心里有无上的敬佩。
报官也报了,山庄里的人也四处搜寻了,只是洪伯却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霍言祁闻讯亲自带了自己的亲卫前往山庄搜寻,也一样没有结果,末了只好安慰燕恣:“说不定是洪伯觉得在山庄里没什么意思,自己离开了。”
燕恣总觉得不太可能,洪伯为了洛安山庄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扔下他的山庄走了?可要是不是他自己的走的,又有谁能把他无声无息地劫走?又有谁能逃脱霍言祁那队铁血亲卫的追查?
幸好,派去岭南的手下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个陈家老二的船队找到了,那东西的确叫洋芋,是船队的主人出海后从一个小岛中发现的,当地的确有人食用,当时看着新鲜,主人就给船里的伙计一人送了一袋,陈家老二就是其中之一。
“陈老二回来后就急着回家了,我们后来才发现,这东西好是好,不过遇热则会发青发芽,一旦发青发芽厉害了就只能种,不能吃,不然吃了是会死人的,没想到陈老二居然还折腾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船主在一张按了手印的书信上这样说道,末了还替陈老二求了情,说这些他的确不知情,为人也向来忠厚,还望能酌情宽恕。
书信给燕恣过目了之后,直接送到了县衙,没过几日,此案判决由谋杀改为误杀,陈娘子凑了点银子,赔给了死去的那人,陈家老二改判徒刑八年,总算留下了一条性命。
山庄的那个手下甚是机灵,除了了解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外,还顺手从船主那里带来几麻袋的洋芋。
燕恣心痒难耐,反正庄里有地,让曲宁去试着种种,如果真能像陈家老二所说,轻轻松松就能种出一大片的洋芋来,放在地窖里和稻米夹杂着用,岂不是能让很多流民都有了解决温饱的口粮?
没过几日,天气越来越热,热得燕恣整个人都蔫了起来,就连每日去和燕伯弘请安也越拖越晚,这日看着空中高挂的艳阳,一直拖到将近黄昏,她才磨蹭着去了内宫。
燕伯弘不在宣华殿,也不在寝宫,荣公公居然也不在。
燕恣很是纳闷,又去了洪婕妤那里,宫女